刘裕摇了摇头:“不,槊宝贵,后面还有上万敌骑,要留着再打敌军的前锋,现在敌军后队骑兵已经混乱,我们持刀上前即可,传令,向前迅速冲击,散阵杀贼!”
他说着,把手中的长槊往地上一插,从背上插出了百炼宿铁刀,双手持着,顺势一舞,舞出一个斗大的刀花,厉声道:“北府军,上前杀贼!”
刘裕第一个冲了出去,而身后的战士们,也全都和他一样,双手持着百炼宿铁大刀,飞奔上前,千余名重甲大刀战士,如同上千头奔腾的猛虎一样,直扑向几十步外的敌军骑兵。
邵保大吼道:“整队,反击,不要慌,不要乱!”
但是对方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吼叫声,伴随着冲天的杀气,滚滚而来:“灭胡,灭胡,灭胡!”
而在后方的小岗之上,何无忌干脆脱掉了身上的甲胄,赤着上身,抄着两面鼓槌,拼命地摆着,四十多面牛皮大鼓,发出地动山摇的声浪,配合着前方战士们冲击时的战吼之声,风云为之变色,一边的河水也为之沸腾,即使是千余人的这种冲击,也有千军万马的那种气势,平时的所有训练在这一时刻起到了效果,哪怕是散阵冲击的老虎战士们,也是一可当十,甚至当百,势破敌胆!
不仅是邵保,就是在邵保阵后的俱难,这会儿也是目瞪口呆,刚才不动如山的晋军军阵,这会儿冲击的时候,那气势实在是太过震撼了,他的耳膜被晋军士兵冲击时的声浪,以及被战鼓所加强的那种气势震得嗡嗡直响,连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了。
而他身边的众多战士,这会儿个个面无人色,哪还顾得上上前支援,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离这些杀神远点,再远点!
邵保好不容易控制了一下的战马,这会儿随着晋军冲击时的那种气势,变得再次失控了,直接是发癫似地跳个不停,邵保咬了咬牙,干脆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他大吼道:“传令,下马步战,结阵,快结阵啊!”
而他身边的百余名护卫部曲,如梦初醒,纷纷跳下了马,传令兵在用手中的胡哨飞快地吹奏着,把邵保的命令传达给每个战士。
可是,这千余名匈奴骑兵已经胆寒,不少人根本不等邵保的命令,就开始打马回逃了,而那些不能控制自己战马的士兵,很多人干脆跳下战马,扔掉身上的甲胄与兵器,头也不回地向后逃跑,连身后的同伴都不管不顾了。
邵保气得跳脚大骂:“回来,你们这些懦夫,快回来!”
但是他越是这样说,身后的人跑得越快,就连他的亲兵护卫,也有不少人扭头加入了逃跑者的行例了,这千余匈奴骑兵,居然就这样直接溃散,不复成军。
邵保正不知所措之机,突然只听到一声厉吼:“拿命来!”
他一扭头,只见一员身长八尺,壮如熊罴的大汉,手里抄着明晃晃的双手大刀,已经冲到自己面前十步之内,邵保的心猛地一跳,这才意识到敌军已经杀到面前,自己退无可退了,这一下索性血气上升,大吼道:“老子跟你拼了!”
他抄起手中的狼牙棒,双手举过头顶,猛地向来人砸下。
来者正是刘裕,面对这一下泰山压顶般的重击,他根本不闪不避,也不架刀硬格,直接脚下一个加速,如闪电一般地掠过了邵保的身边,而本来举过头顶的百炼宿铁大刀,直接横过身侧,与他人一起,飞快过划过了邵保的身体。
邵保只觉得腰间一凉,他手中的狼牙棒重重地砸到了地上,离刘裕的身体不到三寸,“呯”地一声,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坑,而他的身体,则猛地向前一冲,就这样摔到了地上。
当邵保落到地上时,只觉得自己一下子轻了许多,他扭头一看,却看到自己的两条腿还站在原地之上,腰以上的部分,已经不见了,血如喷泉一样地往下涌,而地上如红色面条一样,稀稀拉拉地挂着红色的肠子。
这下邵保终于意识到,自己给一刀两断了,这会儿他突然觉得腰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汹涌地向外流,他的嘴里喃喃地说道:“好快的刀!”然后两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刘裕这如电光火石般的一突一斩,直接就把身着铁甲的邵保给一刀两断了,这邵保在秦军之中也号称勇将,谁也没想到,居然就这样一下子完蛋了,以至于秦军的士兵们,很多都直接楞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刘裕一刀斩了邵保之后,哈哈一笑,豪气干云,手中的大刀左劈右砍,又是两颗人头如西瓜般地落地。而就在这时,刘裕身后的大队战士也纷纷杀到,吼叫着冲进了匈奴兵的阵营之中,刀光闪闪,血光四射。
第二百九十章 张驰有度徐收兵()
这些下马步战的匈奴士兵们,如同被砍瓜切菜一样,往往刚刚想要举起兵刃架格,就给这些百炼宿铁刀一刀把兵器砍断,继之则是给砍了脑袋。
向靖没有跟着大队人马冲击,他一个箭步跳到了邵保的半截尸体身边,手起刀落,一下子就把他那个戴着雉尾头盔的首级给切下,往自己的腰上一系,然后大叫道:“杀啊,杀贼啊!”
刘裕回头看了向靖一眼,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他抹了抹脸上的血渍,继续提刀向前,左劈右砍,又斩倒了两个不知所措的敌军士兵,大吼道:“杀贼,杀贼立功啊!”
北府军的这千余名将士,如同千余只下山猛虎一样,杀得敌军是人仰马翻,鬼哭狼嚎,那些跟着邵保下马死战的中军护卫们,百余人只不过片刻功夫,就给砍死了大半,剩下的人想要回头逃跑,可心胆俱裂之下,哪还迈得动腿,往往奔不出两三步,就给追上的北府军将士们追上,从后面一刀砍死,或者是直接一刀刺进后背,捅了个透心凉。
而前面没有下马步战的匈奴骑兵们,则直接漫无目标地在战场上落荒而逃,甚至连本方的后阵也不敢入,直接向着战场的两侧跑去,转眼之间,就消失在战场边缘的荒野之战。
刘裕一刀斩出,前方一个逃命的敌军士兵的背上顿时开了一条足有两尺长的血口子,连白花花的急梁骨都露了出来,黄色的筋膜和白色的脂肪混合着鲜血,流得满地都是,这个倒霉的家伙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就倒到了地上,刘裕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跨过了他的尸体,而身后的一个军士趁机上前一刀砍下了此人的首级,挂到了腰上。
刘裕抹了抹脸上的血水,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两里之外,敌军的后阵仍然在那里不动,而眼前的这片空地之上,已经是尸横遍野,敌军的这一千多骑兵,加上第一波冲阵时死的几百人,加起来已经被斩杀一千二百以上,这片方圆三里左右的战场,已经被鲜血所浇灌,到处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而北府军的将士们,这会儿多半已经在收割起敌军尸体的首级,有些人的腰带上已经挂了五六个,手里还提着一两个呢,尤其是向靖,就连刀柄上都跟挂西瓜似地挂了三个,粗粗一看,起码已经有十几个脑袋了,而最显眼的,还是邵保的那个人头。
刘裕勾了勾嘴角,迅速地判断出了形势,沉声道:“传令,迅速收兵后撤,退回原阵。”
一直跟在刘裕身边的孙处这回是他的传令兵,这回他不仅手里有着号角,还是扛着信号旗,自从水生上次演习死后,孙处就一直作为刘裕的传令兵了,这些天练的最多的就是号角与旗语,听到刘裕的命令后,他微微一愣:“寄奴哥,不杀了吗?现在杀的正痛快啊。”
刘裕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敌军前军虽然崩溃,但本阵未动,我们人只有千余,杀得太凶,脱离了长草区,敌军如果骑兵反击,胜负难料,现在全都撤回原地,重新整队列阵,有再收割敌军首级者,斩!”
孙处正色道:“遵命!”他迅速地吹了两遍号角,又摇起了旗帜,后面小岗之上的何无忌,也与之相应地猛敲起了铜锣,鸣金之声响彻了战场。
所有正在追杀或者是收集敌军首级的北府军战士们,全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三五人一组,以最基本的小队战术单位向后撤,他们的武器前指,两人持刀,一两人引弓,就这样缓缓而退,很快,就撤回了原来出发的地方,又开始重组起刚才冲击前的阵型了。
向靖一脸兴奋地站到了刘裕的身后,笑道:“寄奴哥,这回可真的是赚大了啊,敌军前军几乎给我们杀得片甲不留,连那个敌将邵保的脑袋,都给我收了呢!”
刘裕面无表情,连头也不回:“邵保是谁杀的?”
向靖的脸色微微一变:“是寄奴哥你杀的啊!寄奴哥,你是怪我收了他的首级吗?怪我一时兴奋,看那首级你没取,我就取了下来,我这就还给你!”
刘裕摆了摆手:“不用了,这次你拿了这个首级,我好说话不跟你计较,但要是别人,也许就会跟你抢了。当年霸王项羽战死之后,汉军士兵争夺他的首级,以至自相残杀,死者数十人,还有自古以来,在战场上乱抢人头导致被敌军反击,由胜转败的例子太多了。我不希望以后你们也犯这样的错,这次就算了,今后只要是我指挥的战斗,就不许在胜负未定的时候争取首级!”
刘裕这话说得很重,声音中也带有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配合着他的刀头不断下滴的鲜血,让人看了听了心里发毛,即使是强悍如向靖这样的铁塔样的汉子,也不自觉地有些发抖,咽了口口水,说道:“是,寄奴哥,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裕突然回过了头,咧嘴一笑:“铁牛,抢首级不对,但杀敌勇猛是不错的,今天我看到你杀了九个人,很好,以后只要继续这样放手大杀,什么好处都是跑不了的!”
向靖一下子哈哈大笑起来:“这才九个胡虏,不算什么,一会儿敌军大部队杀过来,我要杀上一百个!”
刘裕满意地点了点头:“要的就是这种气势,不过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冷静,敌军前军尽墨,后面也不敢上来支援,你们觉得是为了什么?”
向靖不假思索地说道:“肯定是给吓破胆了呗,还有什么?”
刘裕摇了摇头:“非也非也,真是吓破胆了就早跑了,不会留在这里。他们还是在犹豫,在观察。对方的主将俱难,让邵保的两千人先攻,就是为了试出我们的虚实,但这两千人全军覆没了,仍然无法判断我们是不是只有这千余人马。所以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天师妖道树林谋()
檀凭之在一边哈哈笑道:“难道他因为犹豫就不来了吗,要不要我们再拿邵保的脑袋当球踢,来刺激他呢?”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这招现在已经不灵了,刚才敌军只有千余,可以诱过来一举消灭,故要辱尸,可现在敌军上万,我军援兵还没到,这会儿需要的是粘住他们,又不能让他们一下子全攻过来,你们说,有啥好办法呢?!”
战场西侧,小树林上的树梢之上,几十个一身灰色的劲装,看起来与这松树一色的天师道教众,各个眉头深锁,刚才上树时那种兴灾乐祸的兴奋劲儿,已经荡然无存,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充满了问号,而这些疑问的情绪,已经变成了那种无助的眼神,齐齐地射向了孙恩。
徐道覆恨恨地说道:“怎么搞的,不是说北方骑兵所向无敌吗,为什么在这平原之上,打刘裕的千余步兵,会打成这样?两千骑兵啊,正面冲击没有车阵,没有拒马的步兵阵线,居然打出了个全军覆没,这太不可思议了吧。卢师兄,你说是不是?”
卢循的眉头同样深锁,若有所思地说道:“匈奴骑兵毕竟并不是以突击陷阵擅长,所以刘裕抓住了这点,大胆地诱敌,敌骑攻过来时就与之对射,而他们真的冲锋时,就用飞槊对之,这个飞槊确实厉害,上次演习的时候,听说就连鲜卑骑兵都给打得很惨呢,匈奴人没见过这东西,一下子吃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不过,刘裕实在是厉害,他有秘密武器不稀奇,但是对匈奴人的心理却是掌握得一清二楚,敌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算计之内,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刘寄奴,他那粗犷的外表之下,却是极为精明,也许,我们也是反过来给他利用了。”
孙恩的脸色一变,转过头来:“卢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裕一时得逞,用点手段打赢了匈奴骑兵的先头前军,这可以理解,但他总不可能托大到真以为这千余人马,能打赢这万余敌骑吧。现在就算敌军前军尽没,后面还有上万骑兵,刘裕已经没了秘密武器,他还能打出什么花样?”
卢循叹了口气:“为将者,需要有料敌于先的本事,刘裕在这里有如此周密的布置,显然是作好了我们会把敌军大队人马引过来的准备,绝不是仅仅要对付千余敌军的游骑,大师兄,如果换成你我,处在刘裕的位置,会怎么办?”
孙恩黯然道:“也许,会一边骂神教中人不安好心,故意害我,一边要布置疑兵,准备敌前撤退了吧,至少,这样漂亮的攻防战,我是打不出来的,就算我故作镇定,也不可能平复部下紧张的情绪。”
卢循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刘裕并没有作什么特别的战前布置和演讲,不仅是他,就连他的部下们,都是个个镇定自若,显然是事前就有准备,他们料到了我们会把匈奴大队人马引来,却还在这里如此布阵,说明已经有了后手,也许,刘裕早就有别的援军了,他在这里,是要引诱匈奴人继续进攻,然后全歼掉这支骑兵。”
徐道覆倒吸一口冷气:“还有援军?这怎么可能!我们来的时候,后面可没有派援军啊。”
卢循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也许,是我们大意了,谢玄不可能对我们没有防备的,在让我们出发后,可能会有后手,老虎部队在组建之后,听说得到了那些鲜卑骑兵的加强,但这次突击却是刘裕的步兵在打先锋,这些骑兵却是不见踪影,我想,这就是刘裕的后手吧。”
孙恩恨恨地一拳击出,打在身后的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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