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会说某句话、某部典籍、谁谁的思想是错的,是流毒千年的祸害,但在古人生活的年代,他未必是错的。
克服第一个难点,需要手边有一部说文、一部辞海等字典。
克服第二个难点,首先自己要有成熟的思想体系,再以辩证的逻辑思维去读去理解,千万不可人云亦云。
正是有了这样的体悟,他这几年才能快速的阅读大量的典籍,才有自信与古人讨论某些典籍。
在燕敬嗣尊敬的目光里,殷清风又说道:“我们知道了如何去“明”,但什么样的“德”才是“明”的?或者,什么才是“明德”?
这就要回到礼记中的第三十一篇中庸里去寻找。
不偏不倚,力求公正的“中庸”是道德行为的最高标准。
“诚”是世界的本体,“至诚”则是达到修养的最高境界。
要做到“中庸”“至诚”,就要“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古人把大学和中庸单独从礼记中列出来,又把大学排在中庸的前面,便是让人容易从这两者的前后顺序当中更好的相互参照相互理解。
第443章 丈母求情()
仿佛像是找了名师一般,燕敬嗣继续向殷清风请教着,而燕顺嗣同样是竖起耳朵专心致志的听着。
唯有殷清风一边随口讲解,一边心中苦笑着。
当听见敲门声和娇淑犹如天籁的轻呼传来,殷清风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大老爷们儿坐在一起侃侃大山、聊聊泡妞儿心得才是小爷的最爱呀。
燕敬嗣有些意犹未尽,好在他立即起身歉意的说道:“是敬嗣慢怠殷侯了。”
可不,这天色都暗了,一聊就是小半天谁受得住。
殷清风客气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与燕大兄一番畅谈,让清风受益良多。”
燕敬嗣有些羞赫,明明收益的是他兄弟二人。
这殷侯待人真是宽厚啊。
女人进不得书房,娇淑敲完门,只能眼巴巴的等着。
燕顺嗣打开门,殷清风第一眼便看见她红肿的双眼。
她却欢喜的行礼,“郎君。”又看向殷清风身后,激动的说道:“大兄。。。二兄。。。”
殷清风知道他们兄妹有一肚子话要说,“清风自会随人去拜见夫人,你们兄妹留下详述离别吧。”
燕敬嗣与燕顺嗣也顾不得失礼,欢喜道:“多谢殷侯成全。”
殷清风随着婢女再次见到燕杨氏,“夫人安好。”
她的双眼虽然不像娇淑那般红肿,却也布满了血丝。看样子,一场痛哭是少不了的。
燕杨氏再次打量着殷清风,这一次是越看越喜爱。
她以为被转手送人的女儿,指不定会有多卑微呢。谁知,女儿却告诉她,女儿不但没有遭受轻视,反而以妻礼祭拜了殷氏的祖祠。
女儿又言,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子嗣,以后在殷氏族中都不会是庶妻和庶子女。
出身望族的她,真正是被惊骇到了。
她有兄弟姊妹二十几人,前后嫡出的也不过六人。其余十几人,以及他们的后人在族中是何等待遇,其中又有何等的龌蹉事,她是一清二楚的。
自古嫡庶便是两重天。
弘农杨氏如此,其他千千万万的家族皆是如此。
陈郡殷氏也理应如此。
但这少年郎却做到了一言而决,让千古的殷氏更改了族规。
就怪不得他之前会自称小婿又拜倒叩见呢。
如此胆魄,要么是一偏执若狂之人,要么便是成就伟业之人。
此子粗粗一看,相貌平凡,无惊人之姿。可若细观,眉若墨染,目如朗星,鼻似悬胆。其上天庭饱满、其下地阁方圆,端是一派富贵逼人且才气夺人之相。
身有绝伦才学,其貌却不显扬,就难怪坊间对他所知甚少了。
哎早知殷节公有如此这般的后辈,当初就不该送女儿入宫,而是许他做个正室夫人。
虽说现今女儿的身份也不差,到底没有正妻的名分。
太子不过是天生贵胄罢了,比较相貌与才学却是此子更出众些。
若他能真心善待女儿,真好过活在冰冷的内宫里。
殷清风被看得有些发毛。
六个妹子的长辈中,他先前只见过柳氏与韦杜氏两个丈母娘。却唯独这燕杨氏的双眼像x射线一般要把他看个通透。
看到殷清风的不自在,燕杨氏暗中自讽了一句失态,道:“老妇冒昧以殷侯之名相称可好。”
殷氏虽然改了族规,她也不便称呼此人为贤婿。
殷清风如释重负,连忙抱拳回道:“当得、当得。妇人以后称呼小婿清风就好。”
他又道:“太子匆匆将娇淑送来,小婿不曾向夫人禀报便收了她入室,清风现向夫人告罪。”
燕杨氏更是喜爱殷清风的谦谦君子之言,“皇命难违,老妇又岂会在意。”
若李世民不是太子又岂敢将杨氏的外孙转手送人?
殷清风道:“清风族中虽有新规,纳娶娇淑的礼数却不想惊骇世人。清风缺了迎娶娇淑的三书六礼,以后定会好好待她。清风也会以正妻之礼对待夫人和娇淑的族亲的。”
燕杨氏这次是真正喜出望外。
嫡庶两重天,夫族对待妻族和妾族也是两重天。
若殷清风真以妻族对待燕氏,燕氏的兴旺不再难矣。
这个家她支撑得太辛苦了。
燕杨氏有些激动的说道:“老妇。。。多谢清风善待润儿。”
殷清风道:“只怪这时运多舛,以娇淑的门第、相貌和才学,即使。。。”
他想说娇淑做一个母仪天下皇后也没问题,但这拍马屁的痕迹太重。
“崔、李家族也要视若珍宝,一心要迎娶回去兴旺门风的。”
燕杨氏谦和的笑了笑,没做回答。
若是在前隋,以润儿宗室外女的身份,不说嫁给崔氏李氏的嫡子,便是王妃皇后也做得。
李唐兴起,杨氏衰弱,润儿只能为家族委屈了自己。
但太子最多也就是赐下些钱财锦帛,对待燕氏并无分外的照看。
想到这,她心中突然有个想法冒出来,“老身有一事相求。。。”
“请夫人明示。”
燕杨氏露出略带苦涩的表情,“润儿的祖父在前朝留下了恶名,她阿耶也因此绝了让润儿兄长出仕的念头。
清风也知,这家中没人出仕为家族遮风避雨,日子总是难过的。。。”
她期许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心中感叹。
现代的男人只面对一个丈母娘都伺候不好,更何况他要面对五个。
韦氏的丈母娘求财又求官,这燕氏的丈母娘同样如此。
但这就是世俗,这就是人生,逃不过的。
殷清风道:“清风的身份虽不是庶民,但清风也无意干涉朝政。”
他必须把话说清楚了。
他帮韦杜氏安排儿子的前程,那是他欠韦氏的,只不过还在了韦杜氏的身上罢了。
但他不欠燕氏的,燕氏反而因为与他有了姻亲关系,活得更滋润了。
今日初见,燕杨氏就露出求官求财之意。他若不把立刻立场表明,以后只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他。
果然,燕杨氏很是失望。
“王氏家主王度得到太子的许可,要编撰一部涵盖先人的经典的典籍。以燕大兄与燕二兄的才学,参与进去也是一个不错的前程。”
燕杨氏一喜。
女儿被转手送人,那私人情义。但儿子这回是功德之事,太子总不会抹杀的。
校书郎虽然品佚极低,却是比释褐为官的升迁和转迁的机会多。
升迁至讲经博士,可在修文馆内授课皇亲国戚、贵胄子弟,又可转至国子学、太学任职。熬上几年,转到门下省做个东台舍人、或是到中书省做个中书舍人。。。
至于王氏那边,即使同安公主不成,这殷清风既然开了口提到此事,定然也能帮到敬嗣兄弟二人。
殷清风本想请燕氏兄弟到梧桐学堂任教的,让燕杨氏一搅和,只好顺水推舟推到王度那里去。
燕杨氏是真正乐坏了。
女儿有了好归宿,两个儿子的前程也解决了。压在身上多年的重任,总算是放下了。
晚饭前,燕敬嗣和燕顺嗣的女眷和子女,正式拜见殷清风。
女眷的礼物由娇淑转交,殷清风亲手把五个装有文房四宝的礼盒交给娇淑的五个子侄。
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中,殷清风唯一没有涉足的就是制墨这一行。
汉之前,书写用墨主要使用天然墨,也就是石墨。
若是演绎先秦时期的电视剧中出现研磨墨条的画面,说明编剧和导演的历史功底很不扎实。
汉代出现了人工墨………松烟墨。
用松木点燃熏石板,把石板上的黑灰收集起来,然后加入动物皮胶再制成墨。
曹子建诗:‘墨出青松烟’;卫夫人笔阵图:“其墨取庐山产松烟,代郡之鹿胶,十年以上强如石者为之。”
始自唐末的徽墨品种繁多,主要有漆烟、油烟、松烟、全烟、净烟、减胶、加香等。
烟灰是徽墨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原材料。
烟灰直接决定了墨的用途以及质量。
徽墨的烟灰是将桐油,猪油等不同的油料按一定比例组成的混合油料燃烧后产生的灰烬。
光有烟灰只是最普通的徽墨。
若是加入一些冰片,麝香,珍珠粉等十余种材料,就可以制成高级的漆烟墨。
在加入了辅料以后还要加入骨胶,将烟灰与其他辅料粘合起来。最后将烟灰辅料和骨胶混合在一起搅拌直到三样材料完全融合为止。
混合后的墨团和做馒头的面粉团有些相似,要经过捶打才能成型。
将打制好的小墨团按成长条型或其他形状放入墨模压制成形。然后放在竹篓里面让其由内而外地阴干。阴干后,只要在墨上按着花纹描好金粉就完成了。
第444章 母女私议()
燕府的这顿晚饭,让殷清风再次感受到跪坐和分餐制的痛苦。
在椅子出现前,古人们在正式场合必须跪坐。这种坐姿现在看来是很难受的,恐怕现代人很难有坚持超过半个小时的。
所以,古时的孩子们学的第一项礼仪就是坐,其意义与新兵入伍要练正步相似。
跪坐的训练,除了要孩子们符合礼仪,还能磨练孩子们的意志。因为再怎么训练,坐久了都会不舒服,内心就会焦躁不安,所以,跪坐训练就上升到了对自身心性修养修炼的高度。
当然,这只是现代人对跪坐的分析。
在出现跪坐礼之前,古人就是随地而坐,不讲究姿势也不讲究仪态。
随着国家制度越来越完善,礼仪和礼节的制度也越来越完善。
相比盘腿而坐,跪坐更彰显个人修养和仪态。而且,采取跪坐的方式,才能防止肌肤暴露于他人眼中。
礼记中“劳毋袒,暑毋褰裳”规定,劳动者在劳作时不能袒露身体,夏天也不要把下裳提起来。
劳动者如此,上层权贵就更是如此。
古人学会使用麻和丝后,便把遮体的衣物分为上衣和下裳。
上衣要过膝,下裳要覆履,也就是要拖到地面上。
但此时的古人还没有发明出裤子来,即使下裳再宽大,只要动作过大,或盘腿而坐时,难免会出现走光的现象。所以,古人在走路时要讲究步伐不能太大,坐下时也要注意遮挡皮肤外露。
出于这种仪礼的要求,古人不得不采用和延续跪坐的姿态。
坐姿还有一个演变的过程,但分餐制是从远古时期开始就没有变过。
在原始氏族社会时期,贫乏的物质资源决定了人们必须遵守一条共同的原则:对所获取的财物共同占有平均分配。从饮食方式这一方面来看,众人获取的食物,平均分配后才可食用。
这就是我国最原始的分餐制。
等到原始的餐具出现,无论是鬲或罐等煮食器具,所盛装的食物的分量也只够一个人饱食的。分餐制依然是一种必要。
再到青铜器出现,青铜器的多寡象征着一个人的地位。与众人在同一个鬲或鼎内取食,和每人面前都有一个鬲或鼎比较,当然是后者的青铜器数量多了、地位高了。
于是,分餐制度接着往下延续。
瓷器渐渐取代青铜器后,使用者的人群比使用青铜器的人群大大增多。但新鲜事物总是用来彰显地位的。再加上分餐制的礼制已经深入骨髓,也就没人想着改变分餐制。
但分餐制真正得到改变的,便是桌椅的出现。
桌椅不是殷清风首先“发明”的,北魏时期已经出现了高足坐具和高桌。莫高窟里西魏时代的壁画上,也能看到靠背椅子的图形。
实际上,无论是跪坐还是分餐制,都是上流社会玩的,下层百姓只要能吃饱就可以了。讲究仪态能饱肚子吗?穷得“上无片瓦下无立锥”还分餐?有那么多的餐具吗?
可就算殷清风对这些再心知肚明,他也要保持应有的仪态。
古人讲究寝不言食不语,又讲究客人放下筷子主人就不能再进食。
所以,哪怕他的腿再麻,腰再酸,也要闷头吃到最后。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顿饭,又与燕杨氏应对几句,殷清风说道:“娇淑久未归家伺奉夫人,清风又远居城南,这次娇淑回来就多住些日子。”
女子出嫁从夫,殷清风不开口不应允,润儿只能跟着他回去。所以,燕杨氏听了之后立刻欢喜道:“日后,老身会遣她大兄亲自送还润儿回去的。”
殷清风道:“那就给夫人添麻烦了。”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女儿回去省亲,就是给妻家添麻烦。
他又对娇淑说道:“左右无事,你就多住几日。”
娇淑这一下午也没找到与殷清风单独说话的机会,见殷清风有意要告辞,她不得不问道:“宫中昨日不但将娇淑的财物送还,又将平日里伺奉娇淑的宫娥遣来。。。”
四个宫娥如何安置,还要郎君同意。她虽然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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