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最后一句时,她总算是放心了。
长孙氏压着胸口,像是劫后余生一般的说道:“还好清风清醒。。。叔叔和婶婶的疏忽,险些害了清风。”
殷清风知道这不是耙耳朵的阴谋诡计,耙耳朵真想杀他,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他不是那样性格的人。
而且以他的感受,和李晋安的通报,长孙氏对他还是不错的。也不可能设计这么一个局来陷害他。
他恭敬的说道:“侄儿知道这是叔叔和婶婶对侄儿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侄儿感激莫名。
说到丹书铁劵,侄儿不求免死,倒想为后人求一枚“犯常刑减半”的铁劵。”
“什么“犯常刑减半”的铁劵?我错过了什么?”
李世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宫殿里。
长孙氏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伸手扶住桌子,支撑着有些发软的身体。
殷清风转身行礼,“拜见叔叔。”
李世民见长孙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快步越过殷清风,窜到长孙氏的身边,焦急的问道:“观音婢,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这小子气着你了?”
长孙氏无力的摇摇头,“请二郎扶妾身去安歇。”
“好好好。”李世民忙不迭的答应着,小心翼翼的将长孙氏扶到床榻上躺下,“我这就传御医来,观音婢先且莫急。”
长孙氏拉住要走的李世民,“妾身只是略感心悸,躺一会儿就好了,二郎莫慌张,也不用传御医来。”
“心悸?”李世民有些手足无措,“这岂是躺一会儿就能好的?不行,我这就把御医叫来!”
长孙氏勉强笑道:“二郎一进门不是要问什么是“犯常刑减半”的铁劵吗,这和妾身的心悸也有关,二郎去问过清风,就不担心妾身了。”
李世民扭头看了一眼淡若无事的殷清风,“真的?”
长孙氏收回手臂,“去吧。”
“哦”
李世民犹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走向殷清风。
其实殷清风挺羡慕眼前这对儿无意中撒狗粮的夫妻。
历史上除了一生只娶一个老婆的明孝宗朱祐樘外,就连明太祖朱元璋和马皇后之间的夫妻情谊也不见得比得过这一对儿。
朱元璋和朱祐樘与妻子恩爱,是因为他们贫贱夫妻,共患难夫妻。而耙耳朵和长孙氏之间,除了共患难外,耙耳朵是深爱长孙氏而“怕老婆”。
“你刚才和你婶婶说什么了!你婶婶怎么会心悸呢!”
李世民咬牙瞪眼的样子,就差把殷清风拽过来狠狠的咬上一口了。
殷清风想送李世民一个白眼儿。
他还没感慨完耙耳朵和长孙氏的鹣鲽情深,耙耳朵就直接来问罪。看耙耳朵这样子,若是他回答的令耙耳朵不满意,少不得要在爱人面前表现一番了。
他把经过说了一遍。
“咦你小子这是什么心思?”
李世民指着殷清风,“你小子心里怎么这么多的歪心思?还烧东宫、女干yin公主、杀世子、抢奇珍,你还想做什么?”
对于李世民的倒打一耙,殷清风也不恼,他两手一摊,“是叔叔许诺了‘非谋逆不得问罪’呀。侄儿刚才说那些,都不算是谋逆吧。”
“你!”李世民反倒有些羞恼,“那你也不能胡来啊”
“所以侄儿才想着从叔叔手里为后人讨要一枚“犯常刑减半”的铁劵,而不要那个“不问责”的。”
李世民这才明白“犯常刑减半”的由来。
他仔细一想,这个法子还真不错。
大唐立国后,阿耶就大封功臣,当时一共有十七人成为“太原元谋功臣”。
这些功臣大体上分了两个等级,其中他、裴寂和刘文静获得恕二死的特权;其余十四人获得恕一死的特权。
但刘文静还是死了,他想救也救不下来。
可见这丹书铁劵也不能真的能免死。
以后把那些铁劵换成“犯常刑减半”倒也不错。
“那你也不能气你婶婶啊”李世民有些色厉内荏的说道。
反正他是不会承认冤枉了殷清风的。
没等殷清风解释,就听那边长孙氏说道:“二郎,好好说话,不要吓到清风。”
李世民走到长孙氏床前,送上大大的笑脸,“观音婢请安心休息,我这就带着他去书房,不会吵着你了。”
“去吧,有话好好说。”长孙氏犹不放心的叮嘱着。
到了书房,李世民才说道:“我本想着,等我登基了再赏赐这些年跟随我的那些文武。是你婶婶担心你出外游学时,有人对你的家人不利,才央求着我在元日时赐给你阿耶和你一枚铁劵的。
既然你认为‘非谋逆不得问罪’不妥当,也就依你。”
殷清风嘻嘻一笑,“平心而论,侄儿倒巴不得能有这样一枚铁劵护身。可侄儿怕其他文武嫉妒侄儿,等侄儿死后反倒为后人招致灾祸。”
见殷清风给他一个台阶,李世民语气有些缓和,“就知道你有歪心思。”
他话锋一转,露出莫名的笑容,“听说。。。有人向你自荐枕席了?怎么样,心里美得很吧,也消受得很吧。”
卧了个槽,李晋安不靠谱啊
殷清风讪讪的说道:“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李世民懒散的将自己丢在椅子里,“你晋安叔叔是担心你。昨日你走得急,他没来得及叮咛你。他的意思,一是让我不要责怪你,二也是怕你中了他人的全套,更是担心你的身体。
以前我在晋阳的时候,没少有人这样献上自己妻女的,有很多次,我和你晋安叔叔还一起呢。
可惜啊他竟然甘愿去势而守着我”
他眼睛一瞪,“以你现在的权势,这样的事情以后是少不了的。你玩归玩,可不要让那些女娘有了身孕。他们就巴不得你能让他们的妻女怀有身孕呢。到那时,就有的你乱的了。”
殷清风有些吃惊的看着李世民:这也行?小爷又土包子了?还玩儿两人夹击的游戏?城会玩儿!不对,是古会玩儿!
“看什么看?大惊小怪的。”
李世民心中有些得意,能让殷清风吃瘪可是很难得的。
好怀念那段日子啊现在就是想,也得偷偷摸摸的不能露出半点信息出去的。
“行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回去吧,我争取在上元节前去山庄。”
殷清风也想早点儿走,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经婶婶说起铁劵的事,侄儿有个小小的谏议。”
李世民眼睛一亮,“你说。”
渐近登基,他就越重视殷清风的谏言。每当回想那些谏言,他都有一种茅塞顿开的领悟,都有一种庆幸万分的感受。
相比其他文武的谏言,殷清风的话才是真正的治国方略。
殷清风说道:“高祖刘邦设立丹书铁券和后来出现的“上柱国”勋位一样,都是对功勋之臣的一种表彰。
北魏孝文帝将铁券演变成免死牌,恐怕是有些乱用先贤典籍了。
我们都知道,孝文帝为了能彻底成为中原之主,实行了一系列的革新。如:规定以汉服代替鲜卑服,以汉语代替鲜卑语,迁洛鲜卑人以洛阳为籍贯,改鲜卑姓为汉姓,自己也改姓“元”,并鼓励鲜卑贵族与汉人士族联姻等等。
至于这免死的铁券,侄儿以为他是错误的解读了“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这句话。
这句话出自春秋时期成书的礼记。
自秦汉以来,世人对这句话的解释都是“庶人没有资格受礼遇,大夫拥有特权不受刑”,把“下”作“下到”,“上”作“上到”解。
这种解释,与原话的本来意义是违背的。
首先,从先秦人的字句上看,“上”“下”二字,意作鄙视、重视。如“以高下下,以男下女。”。其高下之间的“下”与男女之间的“下”,均为卑贱意。
论语的“惟上智下愚不移”,其“上”与“下”也作重轻意解。
礼记的“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其“上”“下”二字取义,与上列句式相同,意为尊卑之意。
其次,从血缘宗亲社会的刑礼观上看,远古时代,国家的所有成员,为了本血缘宗亲的兴旺发达,子孙繁衍,都要严守人所共循的礼制刑法,谁也不能特殊。
尧舜时,舜让鲧治理水患,鲧没有治好,鲧就受到了死刑处分。舜让位于禹后,禹对于执法刑父的皋陶不但重用,而且友情胜旧。
当时的刑礼保持公正与威严,即便是首领也不例外。
所以这句话,应为“礼不卑庶人,刑不尊大夫”。
这句话到了后来就变成了因人论罪,礼成了尊上卑下、刑变为宥贵残贫的特权阶层的私器。
侄儿读到此句,认为还可以有另一种解释。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上”可以解读为“优待”,“下”可以解读为“排斥”。整句话意思是:士大夫也不会量刑上受到优待,老百姓不被排斥在礼仪之外。
秦孝公与卫鞅应对后,以卫鞅为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
史记商君列传中是这样记载的:“令行于民朞年,秦民之国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数。于是太子犯法。卫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将法太子。
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明日,秦人皆趋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说,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
侄儿以为,叔叔欲大治天下,想要做到像秦孝公和卫鞅治理下的秦国:“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是不是考虑去除掉丹书铁券上免死的内容?
叔叔要削弱世家,也只有世家的后人才会成为祸害一方的纨袴膏粱。
若是对他们免死,就是践踏皇室的尊严,就是践踏大唐律法;若是对他们免死,既违背了叔叔大治天下的愿望,又不利叔叔想要削弱世家的目的。”
李世民思考了半天,“那你还要不要“犯常刑减半”的铁劵了?”
“呃”
要还是不要呢?
殷清风感觉又跳进自己挖的坑里了。
第410章 胡搅蛮缠()
子女外出,父母送出门的情况很少见。
但闻氏对殷清风的情感寄托太多,而且女儿也跟着儿子走了。她就拉着裴氏一起送出府门外。
自从她二人在某个夜晚一同侍寝殷元后,关系就变得越来越亲密。而裴氏也早就丢下当家大妇的架子,平日里曲意迎合闻氏还来不及呢,这时自然是顺着闻氏的意思来。
“妹妹,孩子们都走远了,我们回去吧。”裴氏拽着闻氏的袖子,提醒她别再傻站着了。
见闻氏依然眺望远方不为所动,她只好又说道:“等元日后,拜访过那些姻亲故旧,咱们也去山庄与孩子们团聚就是了,妹妹莫伤感。”
闻氏收回眼神,“姐姐,你有没有发觉。。。风儿的安排。。。”
她不确定她的想法,语言有些含糊。
裴氏一时没反应过来,“妹妹是指何事?”
闻氏左右看了看,将下人挥退,然后轻声说道:“府里的马车姐姐是知道的。六人同坐一辆马车虽然不拥挤,但四人乘坐才是最惬意的。
可刚才姐姐注意没有:他们正好是八个人,按理说分坐两个马车才对。可风儿与小郡主和月眉几人同乘一辆,而。。。幼娘和薛家小郎君单独乘坐另一辆。。。莫非。。。”
“咦”
惊讶过后,裴氏暗道不好。风儿有意要撮合他二人不成?
紧接着,她笑道:“那姐姐可要恭喜妹妹了。”
闻氏脸上没什么笑意,“咱们回去再仔细说。”
一路上,闻氏闷声不语自顾自的往前走着,让裴氏摸不准闻氏的心思。
但她也趁着这机会思索着幼娘与薛家小郎君结合,对她和栿儿有什么影响。
她自己很清楚,若非儿子占了一个嫡长子的名分,她和儿子的地位早就闻氏和殷清风取代了。
现在她和儿子能保住地位,是殷清风不争、闻氏也不争的结果。但她对柳氏可不放心。
到了闻氏的卧室,裴氏忍不住先说道:“柳妹妹在薛氏没了依靠才投奔女儿来的,那薛家的小郎君以后得不到薛氏的助力,等他是入仕了,前程可有些堪忧啊幼娘跟了他,可是要吃苦头的啦。”
她不希望闻氏和柳氏因儿女的关系而联合在一起。
闻氏振作精神道:“以风儿在太子面前的恩宠,又有风儿的教导,还是皇太孙的同窗,薛家小郎君的前程还真不用太担心。”
裴氏见这个说辞打动不了闻氏,她赶紧说道:“柳妹妹进府之前,你我各有一子一女。他们四兄弟姐妹之间本相处和睦,若柳妹妹再诞下一子,恐怕郎君会更偏爱这幼子一些。到那时。。。”
闻氏微微摇头,“这事放在以前,你我姐妹或许还有必要担心。现今郎君已经同意风儿的提议废除嫡庶制,即使柳妹妹诞下一子也无碍栿儿和风儿的。”
裴氏有些吃惊。
与闻氏相处近二十年,闻氏是什么性子,她再熟悉不过了。但今日的闻氏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谈吐间条理竟然如此清晰,这还是她吗?
她又想起以前近乎被她遗忘的庶子,怎么这母子二人不鸣则已,一鸣竟然如此惊人?
想到这里,裴氏对闻氏竟不自觉有些敬畏。
“那妹妹的意思是。。。乐见其成还是。。。”
闻氏似乎想通了什么,“幼娘和薛家小郎君同龄,又整日的相处在一起。而且,若风儿对薛家小郎君不看好,岂会害了他的同母亲妹妹?”
见闻氏似乎已经做了决定,裴氏勉强笑道:“那姐姐这就和郎君去说一说,早日把这事定下来,然后姐姐再去恭贺柳妹妹。”
闻氏再次摇头,“当初风儿让小郡主去山庄住下,以及他让芸儿住进府里来,理由就是什么培养感情。所以,若风儿真有意如此,而且还不和郎君说起,估计也是要看看幼娘和薛家小郎君之间是否能情投意合。
若最后他们互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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