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崛起- 第49部分

　　　　在造纸坊之中逛了一圈，荀彧对这东西总算是有了些粗略的了解。

　　　　出了造纸坊，荀彧有些沉默。

　　　　最后询问道：“你仔细说说你们的打算。”

　　　　吕野这才和曹真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听荀彧这语气，证明昨日的事情还是有的继续商量的。不至于全然没有一丝余地。

　　　　“好。”

　　　　“我们这改良之后的造纸术，能够带来的东西相信司空大人也能够看的出来。我与子丹两人不敢窃居，便打算着将这东西进行一个招标……。”

　　　　“招标？”

　　　　“嗯，我们的造纸坊是在许都城，但是这纸张到底是造福万众的事情，不可能局限于一城一地。所以我们便打算，通过一种竞价的方式，将这纸张的售卖与制作的方法全部都交给别人来完成。如此一来，我们既能够保证一定的利润，而且还可以将这纸张铺展到整个天下。岂非是一桩乐事？”

　　　　荀彧听了，眼睛猛地一亮。如果真的按照吕野的这个法子来的话，那么火烧眉毛的粮草一事，似乎就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但是如此一来，这造纸术一旦分摊下去，岂不是完全没有后续的利润进来了。这又让荀彧有些肉疼。于是将眼神再一次落在了吕野的身上，想听听吕野有什么意见。

　　　　吕野摸了摸鼻子，接着道：“当然……我知道司空大人对这个方式可能会有些担忧。但是与之前一样，也是有着解决的办法的。”

　　　　“那就是商品的竞争力，同样的纸张，自然是谁更便宜则更受欢迎。又或者是同等的价格之下，谁家的纸张更为精美便更受欢迎。我等有这个信心，造出来的纸张是整个天下独一无二的。”

　　　　吕野当然有着个信心，后世琳琅满目的纸张。吕野又不是未曾见过，稍微动动脑子，便能够做出来。

　　　　荀彧听了微微点头：“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吕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道你这么说了，总不该把我们的份额给黑了吧？于是道：“我们希望司空大人能够以曹公的名义，邀请天下的商人们到许都一聚。然后将这造纸术的份额，以竞价的模式卖出去。”

　　　　“你打算如何竞价？天南地北各自的局势不一样，难不成价格会一样？颍川、襄阳这些地方这些年文事渐盛。而北方和南蛮之地则读书人甚少……。”荀彧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第89章　荀彧的警醒（）　
吕野解释道：“竞价的模式，最后的定价并不是由我们来决定的。我们需要做的，只不过是提出这样的一个方式，最终的价格如何，只能看他们付得起多大的代价。”

　　　　“不管是中原的士族，还是其他地方的商人。只要能够给得起代价，我们便可以将这权利赋予他们。”

　　　　“而且只要他们还想要继续获得来自我们的技术支援，到时候便还是会老老实实的将钱送到我们的包裹里面来。”

　　　　说到这里，吕野不禁有些自得了。这种加盟的模式，在后世并不罕见，只要你的核心技术能够得到保障，那么自然会有着源源不断的流动资金汇聚过来。

　　　　然而吕野这种自得落在荀彧的眼中，却让荀彧有些生气。你这小子，昨天刚说了让你少钻研这些商人之道，看来你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啊。在荀彧看来，商业终究只是小道，实在不想看到自己这个小师弟钻到商人之道之中无法自拔。

　　　　于是从怀中掏出一枚五铢钱，放到吕野的手中，道：“这铜钱是个好东西，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铜钱，那么整个天下绝大多数的东西都是能够买得到的。但是有些东西，终究是钱不能够买到的。例如我们心里的意愿，又例如我们所拥有的志向……。你是一个聪明人，有些东西，希望你能够做一个好的选择。”

　　　　随后又转脸看向一边的曹真道：“真公子也是如此，曹公对你十分看重，这铜臭之物，若非必要，不需要去沾。”

　　　　吕野和曹真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荀彧突然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随后荀彧又道：“有些东西，其实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的。你以为现在我区区一个司空的权利真的很大么？还妄想着让我去召集整个天下的商人？未免有些太看得起我了吧。”

　　　　“豫、兖、徐三州，自然也不可能全部都交给你们来处理。首先你们未必有这个本事，这三州之中的纠葛太多，你们两个小子根本不可能有好的处理办法。”这倒不是荀彧哄骗吕野和曹真，而是确确实实的为这两个小辈着想。

　　　　兖州的士族向来和曹操不对眼，现在这造纸术有曹真的影子，难免会让人联想到曹操。如此一来，那些士族又岂能够甘愿就这样放手？到时候曹真和吕野必然面对更多的麻烦。

　　　　“徐州前线如今胜负未定，就算吕布降了。到时候也还有这一堆的后续事情需要处置，所以徐州是不可能交给你们的。”

　　　　“当然，你这改良造纸术，自然是大功一件。”

　　　　“但是依然还是那句话，这世间上的大多数东西，和你们脑子里面想象的其实差距很大。我现在给不了你们什么承诺，但是我会尽力，让属于你们的那部分依然留下来。至于其他的东西，我也无法保证。”

　　　　“你的方法不错，这纸张也很不错。但是商道到底不是大道。我等士子，应该要思考的，应该是救国救民的正道。这些小道，还是早些抽身吧。”

　　　　这番话落在吕野的耳中，反倒是让吕野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荀彧这么说的意义是什么。于是便有些困惑，而荀彧说完这番话，便离开了造纸坊。

　　　　远远的又丢下一句话：“三日之后，我会为你们筹备一个聚会。到时候你们将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这三天之内，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我来提。”

　　　　随后挥了挥袖袍，就此离去。

　　　　……

　　　　……

　　　　“司空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看着荀彧离去的背影，曹真吞咽了一口口水，询问吕野。

　　　　吕野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

　　　　曹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司空大人太聪明了，子航你的那些算计，怕是他都已经看出来了。这才给我们警醒。”

　　　　曹真对于荀彧，有一种又敬又畏的感觉。尊敬的，自然是因为曹操常年在外征战，但是这大后方却是一片安宁。其中大部分的功劳都要归于荀彧。也正是因为如此，荀彧的本事曹真知道的清清楚楚。根本就不敢在荀彧的面前弄出什么幺蛾子。

　　　　吕野倒是微微摇了摇头，荀彧真的是在警醒自己和曹真两人吗？也许未见得吧。吕野觉得荀彧应该是有些深意的，但是到底是什么呢？

　　　　“我们还是仔细想想接下来的事情吧，司空大人对于我们提出来的要求根本就未置可否。我们现在也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慢慢揣摩了。”

　　　　这件事情，吕野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有些思考不过来了。难道自己的智商下降了？想及此处，吕野更是无声的笑了出来。也许是最近想的东西有些多了吧。

　　　　曹真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还要继续将这造纸坊的规模扩大么？”

　　　　吕野道：“当然了。就算我们不能够拿到徐州、兖州、豫州三个州郡的份额，至起码这许都城附近，都是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的。我们要以许都城为中心，往整个天下扩散。所以必须要尽力，我们要有足够的纸张存货。”

　　　　曹真道：“好，那我就派人去再招募一些工人过来。找一处地方重新建个工坊。否则的话单单靠这一个工坊，想来是不够的。”

　　　　“这些事情可用不着我来负责了吧？”吕野笑道。

　　　　曹真点头。

　　　　随后吕野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将身边的江小鱼给拉了过来，对曹真道：“子丹，这小子在经商方面有些天赋。不如你找个人带带他，看看是不是一个可以塑造的苗子。”

　　　　吕野思考了一番荀彧的话语，虽然不知道其中蕴含的具体深意。但是却也知道荀彧对自己经商，似乎并不是很满意。可是有些事情，总归只有自己能够处理。

　　　　江小鱼跟着自己学了一段时间，勉强能够识文断字，以及半生不熟的运用着四则运算。有了这些技能，算个账什么的，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当初将江小鱼从御隆楼带出来，答应了给他一个前程。现在，也是时候让他迈出去一个小步子了。

第90章　再相遇（）　
江小鱼有些诚惶诚恐：“公子……。我……。”

　　　　吕野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这些东西并不是现在的你需要去担心的，我知道你的本事。你这段时间自己的进步，想来你自己应该也能够有些体悟。既然如此，放手去做。你还有时间。”

　　　　吕野其实也是无奈之举，江小鱼现在学到的东西实际上依然还只是一些皮毛。江小鱼却是有些天赋，但是再有天赋，吕野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之中将自己的东西全部都传到江小鱼的脑子里面。

　　　　只是，现在吕野身边已经没有人用了，再拖下去，等到曹操攻下了下邳城。班师回朝，到时候吕野的时间将会变得更少。

　　　　让江小鱼去历练一番，也不见得全是坏事。

　　　　这样一来，总归能够让江小鱼更快的成长几分。

　　　　江小鱼见吕野说的果断，也只好是吞咽了一口口水：“那……那我就试试……。”

　　　　“加油吧，我相信你。”

　　　　“嗯！”江小鱼狠狠的握了握拳头。

　　　　一边的吕大臣这个时候也是故作老成的拍了拍江小鱼的肩膀：“我也相信你！”

　　　　这段时间吕大臣和江小鱼之间的关系，反而要比吕野和江小鱼似乎要进展的更快一些。或许是因为在江小鱼的心中，吕野到底也算是一个站在台阶上面的人吧。

　　　　吕大臣的鼓励使得江小鱼扬起了笑容。

　　　　一边的曹真看着这三人，心中想着，倒还真是三个妙人。

　　　　远处阳光倾撒，落在这群少年的身上。

　　　　……

　　　　……

　　　　第二日。

　　　　荀彧离开了造纸坊，虽然并没有给吕野和曹真两人明显的承诺。但是许都城里面很快就有消息传了出来，邀请了许多的商人前来。这样的手笔，即便是荀彧操作起来，难度也并不低。

　　　　然而始作俑者的吕野，对这件事情的关注程度反而却并不是显得很高。

　　　　吕野坐在房子里面，摊开纸张。很是冷静。

　　　　案卓前方的纸张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正是封神演义的后续章节，虽然吕野搬离了御隆楼，但是封神演义的创作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吕野也曾向老掌柜提出过建议，建议他们找些说书人写一些原创的话本。这封神演义固然火爆，但是终究只有一百回。时间一长，总会结束的。到时候还是得靠其他的话本来维持现在的火热程度。

　　　　人们一旦养成了到御隆楼听书的习惯，就算是封神演义完本了，习惯所带来的客流量也一样不容忽视。

　　　　现在吕野所写的，便已经接近最后的章回了。

　　　　放下手中的毛笔，往窗外看了一眼，天空沉沉，夕阳将落。远处的天空之中一团团橘红色的光芒拼了命的在发射着最后的光芒。

　　　　吕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推开房门，决定出去转转。

　　　　长丰镇依然是那个长丰镇，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改观，只是偶尔能够发现三三两两的马车从不远处的官道上面疾驰而过，留下一地的车辙杂草。

　　　　吕野微微眯着眼睛，将手放在额间遮挡一下阳光，心道这应该就是附近的那些商人们听到了风声，朝着许都城前来吧。

　　　　吕野走出大门，身边没有跟着谁。因为长丰镇，现在吕野已经是变得十分的熟悉了。镇子上面更多的事情和人，也是愈发的熟稔了起来。

　　　　“这不是吕公子么？来来来，吃块蒸饼！”

　　　　吕野刚打算继续向前走着，便听到了不远处有人的叫唤，转过头去，发现是一个蒸饼摊子的摊主，这个时候正在招呼吕野。

　　　　吕野也不推辞，连忙跑了过去，接过了那个憨厚中年摊主递过来的蒸饼。

　　　　长丰镇虽然不大，但是镇子不远处的那条官道却也给长丰镇带来了不少的人流量，也正是因为如此，镇子上面许多的百姓们都有着与普通农民不一样的谋生道路。

　　　　“大叔今天生意不错啊。”吕野眼尖，一眼便看到自己手中购得这块蒸饼似乎是最后一块了。

　　　　中年摊主的脸上也堆起了和蔼的笑容：“是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今天下午开始，这官道上面走的人似乎就变得多了起来。你也知道，这几十里的路，这边也就只有我们长丰镇这一个镇子。再往下，那就是许都城了。所以生意就好了不少。”

　　　　“今天下午么……。”吕野微微揣摩，那自己的推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这也是我这最后一块蒸饼了，公子拿了我也该回去了。家里媳妇还等着呢！”中年摊主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吕野将几枚铜钱递了过去，虽然这是摊主主动招呼自己，但是吕野倒也没有厚脸皮到拿东西不给钱的地步。

　　　　摊主死活不肯收，最后直接收摊走人，还是吕野追上去，这才没办法无奈收下的。收下的时候最里面还嘟嘟囔囔：“吕公子到我们镇上，请你吃点东西总不过分。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讲究！”

　　　　吕野无奈。

　　　　只能心道，这个年代的民风到底还是淳朴的。最底层的那些村民，心中到底还是有着善意。常年的战乱，整个神州大地到处有着烽烟燃起，狼火漂浮。但是建安年间以来，许都城的附近到算是太平。

　　　　外面的地界打生打死，到底也没有人敢直接到许都城附近作乱。这么多年的承平，百姓们自给自足的过着日子。算不上富庶，但是也绝不至于饿死。曹操的屯田制，还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时代洪流之下，底层百姓就如同蝼蚁一般，很难反抗。

　　　　“所以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如果没有曹操，其实也真的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吕野微微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