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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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 第3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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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衍说,“何况你还有武艺在身,必要的时候,也能护着子云。”

    “臣明白了。”

    马文才在心中叹了口气,又喜又愁。

    说是看顾陈庆之,其实是皇帝并不信任他。

    陈庆之跟随这位陛下已经几十年,从还是个童子起便随侍身边,人已熬到中年方得了个游击将军,陛下却不愿他练兵练出一堆自己人,还要把自己放在白袍骑里。

    喜的是自己有了名正言顺插手白袍骑的资格,忧的是皇帝如此多疑,就算他和陈庆之将白袍骑练好了,说不得就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情绪上的变化自然瞒不过皇帝,他之前救了萧衍一命,萧衍也不愿他多想,只宽慰着:

    “我知你有凌云之志,让你当暂领参军之位是委屈了你。你且放宽心,待打发走那些魏国人,我便招你回来,做个散骑常侍,也不算埋没了你。”

    皇帝呵呵一笑。

    “你是千里马,我自然也不吝惜与做个伯乐。”

    “谢陛下!”

    马文才领了个莫名其妙加身的参军之职,一出了宫中,便径直奔向徐之敬的住处。

    徐之敬出使前时是二皇子的常侍,归国后又升了一级,现在是豫章王左常侍,平时没什么差事,只有在二皇子召见的时候才被委派一些闲差。

    徐家虽然将他除了族,在钱财上却没有亏待他,他如今在京中买了一处带小院的房子,有两个药童伺候。

    马文才进院子时,徐之敬正坦/胸瘫在外间纳凉,知道是马文才来了他也没拉上衣服,挥着个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徐兄,我有事请你帮忙。”

    马文才也不客套,往廊下一坐,凑着徐之敬扇来的风,直接开口。

    “你来找我,除了帮忙,还能干什么?”

    徐之敬翻了个白眼,“就不知我一个小小的王府常侍,能帮上你这个侍郎什么忙了。”

    他顿了顿,皱眉问:“不会又是让我医人吧?你下回能不能少给我揽这样的事?之前你让我救的那个范遵将自己头撞成那样,幸亏是我知道在做戏,要不知道,肯定不救了。”

    一心求死的人,救他做什么。

    听到徐之敬埋怨,马文才讪笑了下,摸了摸鼻子。

    “这次,那个,咳,不是医人。”

    “不是就好。”

    徐之敬摇了摇扇子。

    “这次,求你医马……”

    啪!

    徐之敬的扇子,直接砸在马文才脑袋上了。

335、□□伊始() 
    徐之敬找匠人做了一大堆扇子; 每个扇子上都写着一些成品药的药方。有时候别人身体不舒服向他要方子; 他就随手抽上一把,让药童给人送去。

    砸在马文才头上的扇子上,正写着“生血止痛散”。

    扇骨是竹子所制,马文才被他的扇子掷了个正着,这一下砸在脑门上嗡嗡的疼,又不敢多埋怨; 只能捡起扇子; 一边把玩,一边解释:

    “陛下将白袍骑交给子云先生了; 又点我去做参军,协助子云先生重建白袍骑。可是你也知道白袍骑里那些马现在是什么样子……”

    “你休要和我多言,我听不见。”

    徐之敬站起身就要回屋; 连纳凉都不管了。

    “那些马有不少能撑到现在; 说明体格极为强壮,只要得到好好的调理; 说不定就能重新上战场……”

    马文才紧紧跟在徐之敬身后; 跟着他一起进了屋。

    “现在人不是问题; 问题是找不到能用的马……”

    徐之敬三两步进了屋; 直接插上了门。

    “徐兄,你听我说完啊。”

    马文才没想到徐之敬做的这么绝,轻轻敲着门,郁闷极了。

    “裴家有意要养骑兵,我也想弄支私兵; 如果能用牛首山大营掩人耳目是最好的,将马和骑兵养在那里,外人只知道白袍骑在练兵……”

    “你连个看马的兽医都没有,练个屁!”

    徐之敬在门口翻了个白眼。

    “一场疫病过去就会死一片,我看你不如去找太仆寺,太仆寺里不是养着兽医吗?”

    “太仆寺的兽医连马和驴子都分不清,能治才有鬼!”

    马文才急了。

    “我也分不清!”

    徐之敬的语气简直是气急败坏,“之前你让我治刘有助,好歹还用天子门生来换。后来你要我帮你做假死的药,说是救人,我也帮了。我念你我和相交一场,能破的例都破了,可马文才,你别太得寸进尺!我就算被除了士,也不会沦落到医什么畜生!”

    “可我听说东海徐氏是用畜生让学徒试手的,既然你们用畜生来锻炼医术,怎么就不会医畜生呢?”

    马文才不肯死心,依旧敲着门。

    “你要不愿意治也行,你去看看那些马,看看哪些还有救……?”

    “不去不去,你自便。”

    徐之敬将门户紧闭,语气也不耐起来。

    马文才在门外好说歹说,徐之敬还是闭门不出。

    “徐兄,你每救回十匹马,我便送你一匹,如何?”马文才突然换了思路,转而利诱。

    “子云先生那边我去说,你可将马寄养在牛首山大营里,倒你需要的时候,只管来拿!”

    “我要马干什么!我在建康连驴都用不上!”

    徐之敬觉得马文才是疯了。

    “徐兄也许现在用不上,但难保以后没有用上的时候?”

    马文才绞尽脑汁,徐之敬不是梁山伯,也不是祝英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套完全不管用。

    “你现在是二皇子的属官,我大梁的皇子历来要在州郡之中历练,太子如今已经成年,二皇子在京中估计也留不了多久了。你要是有马,再找家中要些壮士,岂不是就有了现成的卫队?”

    “就算你用不上,还有褚向。他志不在京中,现在又没有家人照拂,万一哪天过不下去要北上,难道用脚走?”

    马文才甚至连褚向都搬出来了。

    “有马就好招募随从……”

    “马文才,你能不能积点口德不要胡乱咒人,什么叫过不下去要北上?”

    嘎啦一声,门打开了,徐之敬冷着脸站在门口。

    “我看你天天跟那群魏国人混在一起,有点癔症了!”

    见徐之敬出来了,马文才心中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是是是,我癔症了。”

    马文才不但没生气,反倒笑着凑过去,喜出望外道:“你改变注意了?”

    “我以前没治过马,根本没有这样的本事。”

    徐之敬没好气地说。

    马文才一呆。

    这是开了门再拒绝的意思?

    “不过往年在我家里学医的学生里,倒是有后来改去看畜生的。我可以向你举荐一个擅医畜生的熟人,但是……”

    徐之敬比了个手势。

    “医好的马,我要五匹。”

    ***

    牛首山大营里,如今正喧闹一片。

    朱吾良被卸了官职,送去郊外的庄园养猪了。

    在他任上折损了上千只马,上面的人有命,他不养足同样数目的猪便不可起用,也不能归京。

    临走之时朱吾良哭天嚎地,看样子这辈子也回不了建康了。

    朱吾良一被带走,牛首山大营里属于他的亲信人人自危,当天便跑了好几十人,下落不明。

    这座大营原本有三千骑兵,在朱吾良上任几年之后只剩下一千余人,剩下的一千多人空缺,如今皆是给予朱吾良好处后塞进来的“兵户”。

    陈庆之接管了白袍骑,第一件事便是清点大营里幸存的马匹以及常驻兵卒的数目,结果花了两个多时辰,原本召唤来的兵卒没来多少,练兵的大校场上倒是出现不少拖儿带女之人。

    知道的是兵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集市。

    “阿爷,我们来干嘛?”

    年纪尚小的孩子不安地牵着父母的手,“是来了新的将军吗?”

    “嘘,别说话,小心新来的将军把你赶出去!”

    孩子的父亲捂住孩子的嘴,皱着眉看着点将台上宽袍大袖的中年文士,心里七上八下。

    现在百姓日子都不好过,赋税太高不说,徭役也多,一个成年男人,一年在家中待不到半年,不是今天修寺庙,就是明天修城墙……

    有些人能舍弃家人去寺庙里当僧人,就是为了躲避繁杂的征役,但也还有向他这样舍不掉家人的,就只好想办法躲避。

    他原本在京中也有一间小小的铁匠铺,皇帝要拿生铁镇蛟龙时,所有的铁匠铺都开不下去了。

    他听旁人说这里可以用钱买个空缺来当兵,不需要打仗,只要帮着兵营里干活就行,于是花费了家里大半的积蓄,才找了路子进来。

    牛首山虽然偏了点,却果然如他们说的,已经好几年没有出征过,也不需要负责卫戍,平日里只要养养马、打扫打扫马圈即可。

    只是每个月粮饷什么都是没有的,如果带家眷来还要给“安置费”,可比起每年徭役浪费的时间,这些钱实在算不了什么,只要有手艺,一年干几个月这些钱就赚回来了。

    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天就变了。

    孩子的父亲带着一丝怨恨,看向点将台上的新将军。

    陈庆之自然知道这些人如今心中有多不安、又有多么不愿离开这里。但白袍骑腐烂至此,不剥皮抽筋是好不了了。

    见陈庆之站在点将台上一言不发,几位负责管理兵营的副将与主簿不安地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大着胆子上来询问:

    “陈将军,不知您将大营里的人都召来是何缘故?现在这天气如此炎热,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卑职担心会有人热出毛病来……”

    陈庆之脸上、身上也全都是汗,然而他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静静地看着乱糟糟的校场。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的多,场上可以作战的青壮年不足二三,更多的是老弱妇孺,而即便是这些青壮年也俱是拖家带口。

    如果直接将这些人遣退,这些人只要稍稍被挑唆一下就很可能激起民怨,况且白袍骑若要重整,没有人也不行。

    他在心中静静地打着腹稿,一直等到校场里的人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连交头接耳的力气都没有了,方才开口:

    “叫诸位来,一是因为鄙人接任白袍骑游击将军一职,二是有一项任务要交付各位。”

    陈庆之冷然道:“魏国来的使者要回洛阳,陛下欲要白袍骑护送他们回国,特命我选拔骑兵完成这个任务。魏国人要八百骑,所以我将大家都召集在这里,点取可用之人……”

    之前都以为三千人里挑选八百人很容易,可眼下看来,能不能有八百能上马的成年男人都不一定。

    不光是陈庆之这么想,其他人也是如此。一听说要背井离乡去什么魏国,校场中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变了脸色。

    “怎么要出战?不是说不用打仗吗?”

    “去魏国?我们不是在和魏国打仗吗?我的铁匠铺就是因为打仗开不了的啊?”

    “两国在打仗,那我们还回得来吗?”

    洛阳与建康相隔甚远,长途跋涉不说,还有可能在路上遇见匪患和战争,一时间,嗡嗡声不绝。

    “这是一项耗时颇久的任务,路上也可能不□□宁,若有不愿意去的,可以就地离开,视同自己放弃。”

    陈庆之突然大发慈悲,说出让众人都惊讶的话来。

    就在有人牵儿拽女准备走时,陈庆之又开了口。

    “只是一旦放弃,就不再是白袍骑的人了。放弃之人在大营中的家眷、家当,也要在三日之内全部带离大营,否则以军法严惩。”

    这是要赶他们走?

    “要老子走可以,老子交了一年的安置费,你们得还给我!”

    “还有我的!”

    “我的!”

    “我当初买这个当兵的资格花了一万钱,这钱还不还我?”

    “我婆娘给军中做饭,也算是军中的人,凭什么你说走就走?”

    霎时间,校场犹如被泼了水的油锅,一下子炸开了。

    义愤填膺的人群推搡着要往前走,去找那白面的文士讨个说法,特别是要把那遣散费要回来。

    眼见着场面就要失控,校场四周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起先发觉不对的是混在队伍里的老人,他们惊慌的四下张望,紧紧拽着家中孩子的手,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

    在建康城里,每一次传来这样的脚步声,就必定会发生可怕的大事。

    果不其然,就在那些青壮终于挤到点将台前时,校场外面的脚步声也终于近在耳边。

    校场门外,身着戎装的花夭和身穿官府的马文才并肩而立,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披甲执锐之兵。

    刹那间,校场鸦雀无声。

    “我听到有人说要还钱?”

    马文才踱着步子,慢条斯理地走进营中。

    “正好,我也想算算……”

    “诸位这么多年不交赋税、不服徭役,折算下来,确实要还不少钱。”

    作者有话要说:  别和马文才算账,算起来他不是人

336、初露峥嵘() 
    对于不用交税、也不用服役的士人马文才来说; 虽然理解百姓为了逃避繁重的种种苛捐杂税而各找门路; 却不能容忍他们借由兵役来逃避。

    军队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不是用来养老的。

    前世的陈庆之如果领的是这样一支杂牌军,别说攻入洛阳,恐怕连寿阳都打不过去。

    所以马文才猜到了他要“裁军”,也考虑到了大规模斥退这么多人会造成的后果,提前向皇帝请了命; 调来了府军。

    明面上; 当然不能用调兵来镇压牛首山大营的名义。

    魏国作为国礼送来了三百匹没有任何杂色的白色骏马,萧衍难得大方的将三百匹马都批给了陈庆之负责整顿的白袍骑; 这府军是借着送马的名头过来的。

    花夭会跟来,也是因为要护送这三百匹马。出了牛首山大营这种事,她已经不放心这里的任何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 她决定和这些马同吃同住,绝不会让任何人打这三百匹马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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