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人人都爱马文才- 第25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那就先谢过诸位的成全了!”

    “我们可以先去买几瓶秋香,美酒祭美人,最合适不过了!”

    傅歧喜形于色道。

    这话虽然有些不够恭敬,可建康有些根底的人家大多听过晋陵大长公主当年的美名,褚向听了倒没有什么不悦。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里,褚向对船行的速度像是突然有了意见,不但站在船首位置不停眺望河道的情况,甚至好几次询问船夫还有多久上岸。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灿烂的颜色,就像是少年离家的游子听闻家乡就在眼前,而面对回到建康,反倒没有这样的急切之色了。

    待褚向的身影离得远些了,傅歧才好奇的问徐之敬:“之前不好问,为什么晋陵会有大长公主的祠庙啊?”

    “晋陵是大长公主的封地,享一地食邑。有一年突降暴雨,晋陵受灾无数,京中却瞒报不赈,大长公主听闻后便派人去晋陵施粥赠米,又亲自进宫劝说兄长。东昏侯那样昏聩的性子,竟然也在爱屋及乌下,下令开仓贷粮。”

    徐之敬说。

    “那件事后,晋陵城的百姓就在城西为晋陵大长公主修建了一座生祠,立了长生牌位,愿她无病无灾,平安喜乐。”

    丹阳紧邻着晋陵,徐之敬年少起就跟着兄弟父亲在建康附近行医,听得不少这样的奇闻异事。

    “因为大长公主姿容秀丽过人,常常有小娘子前去祭拜,希望能因此沾沾富贵之气,变得美貌。大长公主去后,渐渐的,希望生女儿的有孕妇人也会去祭拜,以祈求能生个美貌贤良如公主般的女儿。”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马文才还是第一次听说,唏嘘不已。

    “如此一听,晋陵大长公主真是德貌双全之人。”

    “什,什么?妇人祭拜的地方?!”

    傅歧一听那公主祠的现状,登时吓了一跳。

    “那我们岂不是要……”

    一想到他这堂堂男儿要和一群小娘子、孕妇、大娘等等……

    一!起!祭!拜!

    傅歧只是想象那副样子,就眼前一黑。

    他收回自己的话行不行?!

    ***

    上虞。

    “谁求见?”

    正在给儿子写信的祝伯元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

    “鄞县县令梁山伯求见。”

    那部曲不知道祝伯元为何如此吃惊,又重复了一遍。“说是‘祝小郎’在会稽学馆的同窗。”

    “又是那马文才!”

    祝伯元只是一转念,就明白了肯定是马文才透露了自己女儿的行踪以安梁山伯的心,眉间的皱纹顿时夹得更紧。

    “他来干什么?”

    和祝英楼不同,祝伯元对待庶人,比其子更加蔑然,莫说见,连搭理都不太想搭理。

    “说是担心好友的安危,心中放心不下,特地来访友的。”祝家的部曲见庄主表情奇怪,低着头又小声说:“就他一人,并无随从。”

    “跟他说,英台好得很,让他回去吧!”

    祝伯元随口敷衍着,继续低下头写信。

    他不太清楚自家女儿和这个梁山伯之间的同窗之情如何,在他心里,自然是不希望未出嫁的女儿和一个庶人混在一起的。

    祝伯元原本就对贺革竟然安排了一个庶人住进甲舍很有意见,若早些知道,他根本就不会让女儿继续在会稽学馆就读,也因此对贺革的处事之风有了些微词。

    所以当马文才和孔笙、魏坤等人“访友”时,他可以允许,但梁山伯来,他根本不想让女儿知道这件事。

    可惜祝伯元低估了梁山伯的心智和手段。

    “你怎么还不走?”

    见那部曲迟迟没有离开,祝伯元奇怪地抬起头,又问。

    部曲犹豫了一会儿,开了口。

    “庄主,那梁山伯说,他知道‘小郎君’的秘密,若不让他见到小郎君一面,他便将这个秘密公布与会稽。”

    既然已经说了,他也就越说越是流利。

    “他还说,他来时已经做好了准备,若庄主要因此杀他灭口,只要三天内他没有回去,这件事立刻就会张榜在鄞县县衙前!”

    “什么秘密?”

    祝伯元大怒,“他竟然敢威胁我祝家庄?!”

    “庄主,他毕竟和小郎一起在会稽学馆中读书,知道了些什么也很正常,毕竟小郎是……”

    部曲欲言又止。

    “更何况,现在不少人都知道少主亲去丹阳迎接小郎回上虞了,如果这时候被人发现小郎就在上虞,之前的遮掩就全部前功尽弃,还是……”

    “好一个梁山伯!我留他一条命,他反倒不知道感恩,还在算计英台?!”

    祝伯元听到部曲的劝诫,不怒反笑。

    “他不是要见吗?好,我让他见!”

    他丢下笔。

    “你去找两个人,将那梁山伯绑了送去屠宰场,若明早起来他还能动,就给他洗漱一番,让他去见英台。”

    祝伯元冷着脸。

    这处别院也是一座庄园,庄里养着牲畜以供肉食,那屠宰场便是杀猪宰羊肢解清理的地方。

    寻常书生,莫说留一夜,就是看上一时片刻,吓也吓死了。

    部曲眼中露出同情之色。

    “对了,就算见面,也不得让两人单独相见,庶人没有和士人同席的道理,让英台隔着屏风见他,由祝阿大带人在屋子里看着。”

    祝伯元吩咐。

    “是,庄主。”

    那部曲得了令,顿了顿,又问。

    “那关于‘小郎君’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祝伯元冷笑了声。

    “我不杀他也会有人杀他,一个将死之人,担心他知道什么秘密?”

245。生死之交() 
“祝阿大; 你已经在我面前像是柱子一样站着好几次了。”

    祝英台忍无可忍地推了下站在门前的祝阿大。

    “你到底什么毛病?我阿爷说了不能让我出门吗?”

    “啊?”

    祝阿大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看着祝英台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半天也没说出了口。

    “你啊什么?”

    祝英台知道祝庄主的这位心腹不会无缘无故魂不守舍; 紧紧逼问。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祝阿大不确定梁山伯能不能熬过屠宰间那腥臭的一夜,他不想得罪庄主,也不愿为一个自己行刺过的庶民说情,但他内心里是隐隐对梁山伯有些好感的; 所以潜意识里不愿祝英台出门错过这位同窗; 身体就下意识地挡在了门口。

    好在他一直是个能憋住心里话的人,是以他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祝英台从大清早起就心惊肉跳的,倒不是由于什么预感; 而是因为看守她的部曲表情都很奇怪; 就跟现在的祝阿大似的。

    这种奇怪的感觉上一次发生,还是她kǎo shi挂了科,全班都知道了就是不忍心告诉她的时候。

    就在她心中七上八下时,院子里来了一个管事,将祝阿大叫了出去,说了些什么; 又指了指屋内的自己。

    随着祝阿大步入外厅,祝英台心口那块大石终于坠下来了。

    “女郎,山阴梁山伯求见; 庄主吩咐你换回男装; 和他隔帘相见。”

    祝阿大带着一丝佩服的表情; “他来一趟应该是不容易,不过庄主还给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梁山伯来了?”祝英台在别院里待的像是囚犯一般,乍听到有人来见他,高兴地从案后跳了起来。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哦对了,应该是马文才说的!”

    她抚掌雀跃,听完祝阿大的话又怔然。

    “隔帘?他又不知道我是女的,要隔帘子干嘛?”

    “他不知道女郎是女人,可别院里不少人知道,还是避嫌为妙,这也是为他好。”

    祝阿大难得流露出善意。

    “那我去换衣服,你去迎他迎他!”

    祝英台回身走了几步,突然又转了回来。

    “不行不行,你行刺过他,他也许会听出你的声音。”祝英台脸上的喜悦里带着一丝恐惧不安。

    “换个人去迎他,你就跟着我在帘子后面。”

    祝阿大走出去的脚步顿住,哑然失笑,随手点了个手下,让他去迎人。

    因为昨天祝伯元就已经吩咐过了,所以隔帘和布幔都已经是早就备下的,在祝英台换衣服的时候,外厅中早已经用三层帘子和幔帐格开了内外,哪怕梁山伯要硬闯,一时半会儿也冲不到祝英台面前。

    梁山伯进来的时候,脚步虚浮到几乎站不住身子,然而隔着层层布帘和幔帐,祝英台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

    她自然看不到梁山伯苍白的脸色、簇新到异常的衣衫,还有那眼睛里如何掩饰也掩饰不了的惊魂未定。

    她只是由衷的为梁山伯的平安无事、以及好友的相聚而欢喜雀跃着。

    梁山伯听见布帘那头的祝英台用关切的声音问他和自己分开后过的如何,杨勉有没有再刁难他,河面有没有泛滥……

    听见那熟悉的絮絮叨叨声,原本还萦绕在耳边的痛苦嘶鸣,那些在鼻端久久不去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似乎都一点点抽离开来,变得宁静而悠远。

    他甚至有些感激祝庄主用布帘隔开两人的安排。

    因为此刻的他,哪怕是只看到祝英台的身影,胸口都会痛得没有办法好好思考。

    如果两人是直面而见的话,他可能反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吧?

    梁山伯一脸温馨地笑着,缓缓开了口。

    “那日收到马兄的来信,听闻你恰巧被祝家庄派去接你的人半路上救了下来,我才像是活了过来一般。”

    他已经经历过祝英台两次的“死”。

    “如果真是因为我,而让你有什么闪失的话,我倒情愿当时是和你一起死了,不必承受这种内心的责难。”

    帘后的祝英台看了身旁的祝阿大一眼,心口突地一沉。

    梁山伯是如此善良而心胸宽广,而世道却从未善待过他一次。如果让他知道那些最狠厉的伏击都是来自于祝家庄……

    如果他知道……

    祝英台低下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所以即使知道你好生生的回了别院,只是为了掩饰傅大公子的行踪而不能露面,我亦无法心安。”

    他声音里的疲惫无法让人忽视,“如今真真切切听到你的声音,我算是放下心了。”

    “……如今我在学馆中招募到的人手都已经到了鄞县县衙,一点点替代掉了杨勉的人,你不必担心我被架空,现在倒是这些恶吏天天担心自己的饭碗还端不端得住……”

    “粮库后来我们清点过了,确实亏损巨大,我已经陈情一封递与了太守府,太守府会酌情考虑,毕竟我是刚刚到任,这点脸面还是要给的……”

    “……我已经张榜公告,召集了鄞县受灾地方的村长和亭长、里长,让他们传达我的意思,劝百姓上县衙缴还欠条,还清钱粮……”

    “……还记得那天我们遇见的老农吗?他后来来了,带着家中所有的子弟……”

    “……原来他们急着收网,是因为修建九龙墟人手不足,想要借此与鄞县抢夺人口,将良民化为奴役。是以我巧使手段,让那杨厚才去找先生,将此事闹将开来,逼得他们投鼠忌器……”

    梁山伯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沉,突然顿了下来。

    “梁山伯?”

    祝英台没想到她离开后还有这么多变化,听得正津津有味,猛然间断了,犹豫着问出了声。

    “我来,是想告诉你……”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因哽咽而呼吸不畅的声音,将话说完。

    “我一切都好,切勿挂念。”

    我一切都好,即使有任何万一,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切勿挂念。

    若你我从此永不相见,请忘掉我这个庶人,切勿挂念。

    在祝阿大意外的眼神中,祝英台突然站起身来,紧紧地贴近了布帘。

    她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掀开那面前的帘子,祝阿大却从斜地里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止住了她的动作。

    祝英台用祈求的眼神看向祝阿大,而后者却只能无力地扭过头去。

    无奈,祝英台只能紧紧贴着帘子,问帘子那边的梁山伯。

    “梁山伯,你还好吗?”

    过了一会儿,低着头的她传出了一个相当沙哑的声音。

    “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麻烦的地方?”

    梁山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而后才想起来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用相当温柔的声音解释着。

    “确实有些麻烦,主要是计算不到太守府能给予我多少支援。若是太守府帮不了我什么,我就只能再想其他法子。”

    “小郎,时间到了。”

    在外面守着的侍卫不得已提醒二人。

    “庄主说,只能见半个时辰。”

    无论再怎么不舍,在祝家庄,祝伯元的话就是铁令,而梁山伯此时的身体早已经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几乎是如释重负般同意了结束这次的会面,跟着那侍卫一起出去。

    就在梁山伯走了一会儿之后,一直静静坐在那思考着什么的祝英台突然跳了起来。

    “他是来诀别的!”

    祝英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我怎么刚才就没听出来!”

    经过这一路的旅行,她怎么可能觉得每件事都会那么容易解决?

    你以为是帮人的,别人不一定会领情。

    给予了升米的,却不一定就能得到感恩。

    且不提那些被逼债的百姓,就算太守府如他所说的让他去拆掉困龙堤,可困龙堤里围着的是什么?

    ——是那些士族的坟茔!

    何况事关家族气运,就被梁山伯这么搅黄了,世子真的会替他肩负起得罪鄞县一地士族的责任吗?

    不,不会的。

    哪怕再完美的解决了鄞县的争端,作为无权无势的庶人,梁山伯注定是会被牺牲掉的替罪羊。

    崔廉的下场,以及他在流放路上收到的追杀,如今还历历在目。

    为什么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