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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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 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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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知道吗?”

    “可是主人,惊雷被你派下山陪半夏,我要是也走了,馆中就只剩疾风细雨伺候您,是不是……”

    追电迟疑了下,担忧道。

    “我在馆中能出什么事?你要不把信送回去就要出大事了!”

    马文才一边说,一边到案边匆匆写就一封书信,连吹干都不等就折好放在之前马母送来的匣子里,又几乎是难以忍耐地将庚帖放回铜盒内,扔入匣内。

    “你现在就下山!”

    追电走后,傅歧试探着问:“你好像不太满意这门亲事?亲事很差吗?”

    马文才没有理他,自顾自看自己的书,心里其实已经一团乱麻。

    “说真的,成亲就是那么回事,只不过是找个女人帮你伺候父母、生儿育女罢了,只要出身和长相性情合适就行了,你又何必慌成这样?”

    傅歧担心他会因这个影响明日的选拔,想办法让他释怀。

    “你想想,连祝英台这样出格的女子你都能忍受,还有什么忍受不了的?”

    “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马文才斜眼看他。

    “好吧好吧……”傅歧叹气,又小声嘀咕。“早知道,你还不如赞同我的提议娶了祝英台呢,至少不会跟现在似的……”

    “你知道什么!”

    马文才突然一声疾喝,在吓了傅歧一跳后,又烦躁地将案上的东西尽数扫到地上,摔了个干净。

    外面的傅家家将听到动静吓了一跳,纷纷冲进屋来,又被傅歧用手势赶了出去。

    “你怎么这样?”

    傅歧实在担心,拉着马文才的手臂。

    “到底怎么了?”

    也许是心中实在害怕,又或许是上一世的梦魇太深,马文才捂着双眼,疲惫不堪地说:

    “我家给我定的亲,应该是祝英台。”

    “什么?”

    傅歧倒吸口气。

    “怎么可能?吴兴离祝家庄那么远!”

    “我怎么知道!”

    马文才低吼道,“我父母以前从不知祝家庄是什么地方,要不是祝家自己凑上来,我父母怎么会和祝家定亲!”

    “也许是你那未来大舅子对你印象不错?”

    傅歧开着玩笑说。

    “祝家那一滩浑水,他怎么敢?怎么敢!”

    马文才赫然而怒。

    “祝家?什么浑水?”

    “不管你的事。”

    马文才情绪过去,深深吸了口气,开始捡起地上的东西,手却一直忍不住在颤抖,几次笔墨都没有握住,又掉了下去。

    傅歧看了他这样,实在是放心不下,可是无论怎么问,他的嘴巴都极严,问不出什么,只能无奈作罢。

    马文才重新坐于案后,看起来像是又开始复习起《五经》,其实脑子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难怪祝英楼信誓旦旦说他会将祝英台送回来,如果要定亲了,新娘子不见了,最终丢的还是他们马家的脸。

    “他怎么就笃定我被这样算计,会善待祝英台?”

    马文才怒从心头起,已经决定要让祝家庄瞧瞧他的厉害。

    “不过是小瞧我马家没有撼动祝家的能力罢了!”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

    ***

    第二日就是射策之日,几乎所有的甲科士生都没睡好。

    虽然知道射策这种考试方法大多是看考官的主观意见,可谢举要求所有人做策的内容必须要以《五经》里的内容作答,对《五经》的熟练度还是有很高的要求的。

    于是前一晚,大部分人都在临时抱佛脚将《五经》重新温习,也有犹如马文才这样忙着其他事情的。

    到了考试之时,写满考题的竹签已经签头朝下放置在了竹筒内,所有人根据最后一次应试在甲科的名次去抽,平日里成绩越差的,选择的余地就越小,能换的题目也就越少。

    马文才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个抽签之人,甲生们看着他伸手入筒,摸出一枚长长的签文来。

    他根本不看自己的签是什么,更不说换题了,面无表情地执着长签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就因他是第一,这时间就比别人多上好长一截,人家还在摸签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写了。

    马文才落座时,众人有条不紊的按照名次开始抽签,抽到的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也有人为难之后选择了换题,将原有的押签署上自己的名字还给主考官后再换一根。

    因为都想快点回去答卷,没有人故意拖延,就连换签的都动作极快,很快的,就到了褚向。

    坐在第一排的马文才余光看到褚向到了谢举面前,便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

    他看着褚向从签筒里抽出一根什么签,面露犹豫之色,旁边的谢举居然特意拿过他的签看了一眼,而后劝他换一根。

    最终褚向还是摇了摇头,选择拿了那根签,但眉头一直紧蹙。

    “褚向究竟拿到的是什么?”

    马文才心中疑惑一闪而过,目光又重新汇聚到自己的签文上。

    那根长长的竹签上,只有两个字。

    “论‘士’。”

第217章 无拙可藏() 
♂!

    策文;说到底就是议论文,但凡写过议论文的都知道;题目越空泛的,看起来好写,其实最难写。

    这种题目你怎么理解都行,却最容易偏离出题者的初衷,也不容易出彩。

    反倒是一些刁钻古怪或者命题狭窄的文;看起来不好写;但如此更容易剑走偏锋,让人眼睛一亮。

    尤其是这种有名次的考试;文采和角度都其次;更多的考得是人的大局观和说服力。

    马文才对“天子门生”志在必得,也就不可能换题,所以连看都没看就拿了签文回去,想来褚向也是如此,所以才没有听从谢举的建议。

    马文才看着自己的试题;脑子里开始飞快地闪过一幕一幕,思索着自己该从什么角度入手。

    主考官是谢举,其他的考官如贺革、几位学官,无一不是士族出身。

    题目是所有人一起出的,可决定什么题目能放入签筒的却是谢举,里面既然有“士”这个题目;绝不会是偶然。

    只是这个“士”到了庶人手中;有可能就变成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士;到了其他人手中,也有可能变成别的“士”。

    谢举想听到的是什么?

    或者说,皇帝想听到的是什么?

    马文才抬起腕,余光从拿着签文回座位的褚向身上扫过,不由得按住了胸口那半块玉玦。

    “解?怎么解?”

    崔廉的“穷途末路”又一次浮现在他的面前。

    “除非有人能一朝踏尽公卿骨,否则这局,永不可解……”

    两人那日的对话,还犹在马文才的耳边。

    马文才想起那被迫北逃的崔使君,胸中顿时满溢悲愤之气。

    深吸一口气,他重重落下笔,写上自己“论士”的第一句。

    “夫立德之基有常,而建功之路不一。士,事也……”

    “……隐,谓之逸士;谋,谓之智士;争,谓之志士;操行高洁,谓之修士;行常人之不能为,谓之侠士……”

    “身危由于势过,而不知去势以求安;祸积起于宠盛,而不知辞宠以招福。见百姓之谋己,则申宫警守,以崇不畜之威;惧万民之不服,则严刑峻制,以贾伤心之怨……”

    他本就历经两世,见过了太多太多,若单纯以经历而言,哪怕是座中身世最复杂的褚向,也不能和他相比。

    此时他思路一旦清晰,下笔便犹如破竹,很快就物我两忘,对外界毫无知觉,就连贺革已经走到他的身边都不清楚。

    贺革一直对马文才抱有厚望,不因为他的身份,而是他是少有的知道世间险恶却不以险恶对世间的少年。

    他自父亲担任馆长起就在会稽学馆教书育人,见过各种各样的学生,在庶生中,他见过很多这样的学生,譬如刚刚担任鄞县县令的梁山伯。

    他们有时候不是不愿意用残酷的一面对待这个世界,而是没有力量去这么做,最终只能选择打磨自己,将自己变成不会受伤的圆润石头。

    但马文才明显不是这样的,他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却并没有选择用尖锐的刺去刺伤别人来凸显自己的力量,也不用那些刺来伤害自己。

    他依然是尖锐的、不容侵犯的,可任谁也不能说他是个令人讨厌的人。

    贺革以为他会和以前一般,用翩翩君子的言行去打动其他人,可如今低头一看,却吃了一惊。

    如此锋芒毕露,几乎是用尽全力揭露“士”这一词的来龙去脉,道尽“士族”的傲慢和缺陷,甚至预言如果再不进行改变就会引起民变,最终被百姓抛弃,根本就不像是他会表现出来的观点。

    这篇策论若交上去……

    这篇策论若交上去……

    贺革担心地站在他身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随着马文才写完最后一个字,贺革也做出了决定。

    他似是因为看完了马文才的策论而转身,而因为监考而特意更换的峨冠博带装束此时惹出了祸端,宽大的袍袖从案桌上扫过……

    马文才刚写完策论,正准备回头看一遍,手边的砚台却猛然间朝着自己的策卷翻了过来!

    马文才几乎是本能地扑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自己面前的文章。

    那砚台砸到他的手臂上,将他的白衫染尽墨色,可他却顾不上整理自己的狼狈,而是去检查自己的卷子有没有沾上墨痕。

    好在只是卷子的一角沾上了几滴,并没有污了卷面。

    这么大的动静,几乎让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向马文才这边,马文才不解地抬头看向贺革,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出抱歉,有的只有深深的担心。

    马文才一瞬间懂了这是为什么。

    他心中一暖,面对着恩师担忧的神色,缓缓摇了摇头,又抱拳微微一礼。

    他不是不知道这篇策论交上去会如何,也不是不知道这篇策论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

    可谢举和傅异已经答应他“天子门生”将是他的囊中之物,策论的水平已经没有了意义,重要的是他想写什么。

    这有可能是他很长一段时间里、唯一有机会写出自己想法的时刻。

    见马文才坚持,贺革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去,继续巡视其他考生。

    这只是其中一段小小的插曲。

    马文才是甲科第一,有充裕的时间思考、落笔、检查,甚至可以应对差点泼墨的困境,可其他学生却不见得都是如此。

    许多学子只不过是抬起头看一眼,发现没出什么乱子,就又低下头,专心于自己的策论。

    但这其中不包括马文才不远处的褚向。

    实际上,褚向抽到的签也不是很好。

    不是说那策论无法写,而是这枚签文的题目实在和他平时表现出的气质和性格完全不符。

    这也是为什么谢举在看到那枚签文后就建议褚向换掉的原因。

    但褚向在考虑再三后,还是为了成绩没有选择这么做。

    此时他的策论已经写了一半,但由于一些原因,其实他写的很是艰难,而且写着写着就会出神。

    写到瓶颈的时候,他总是反射性地抬起头看看马文才,正因为如此,他看到了马文才的毅然决然,也看到了贺革的担忧犹豫。

    看到了马文才的以身护文,也看到了贺革的无奈转身。

    褚向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锦绣文章,蓦地一咬牙,突然将它伸手揉了个干净,抛掷一旁,重新拈起一张纸,提笔疾书起来。

    褚向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冒险,很多人都已经将自己的策论写到了尾声了,他才刚刚开始写,时间急迫之下,褚向也没办法选择更沉稳大气、适合策论的隶书,而是用一就。

    等到收卷的锣声响起时,褚向才勉强完成了自己的策论,丢下笔时,他只觉得自己背后潮湿冰冷一片。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一身冷汗。

    收卷的学官一张一张的收过文卷,待到了褚向这里,竟站住脚走不动了。

    褚向的俊美一直是惊人的,但他懦弱又畏缩的气质总是让人忽视他的俊美。

    可现在坐在案后阅卷的他,犹如拂去了灰尘的宝石。

    挺直的脊背像是苍松般高洁,一双眼睛里更是闪动着让人无法直视的熠熠光辉。

    浑如剑豪亮剑杀人,美人持美行凶。

    另一头的学官见同僚不动,疑惑地喊了一声。

    刹那间,仙人的法术像是被破解了一般,刚刚那个耀眼到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褚向消失了。

    递上试卷的,依旧是那个温和的、毫无锋芒的学生。

    抱着卷子的学官像是梦游一般将卷子交予了厅上主座的几位考官,看着那张墨迹未干的试卷,突然很想夺过来看看,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谢举无意将一场考验持续好几天的时间,所以所有人交了卷后并没有走,只是留在原地等候最终的结果。

    甲科一共也没有三十个人,走了梁山伯和祝英台后也就刚刚二十出头,三位阅卷官分别是谢举、贺革和大中正派来的一位中正官,三人皆是德才兼备的智士,阅卷的速度也不慢。

    谢举一边低声和左右讨论着手中的卷子,一边在策论上写写画画,注上自己的意见,再交予另一个人。

    三个主考官都看完后,才会决定是乙还是甲,再将卷子放在归类的那一边。

    所有甲生安静地在席下等候,看着不知是谁的卷子被讨论、选择,最后放在一边。

    于是乎,右边的卷子越堆越高,左边却没有一张。

    很快的,他们意识到右边便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乙类,紧张之色越来越深。

    这样阅卷阅了有七八张,终于出了一篇让三位主考官产生争议的策论,在谢举听从另两位主考的意见后,他斟酌了一会儿,在卷上写了批语,放在了左边。

    坐在第一排的孔笙、虞舫等人不可避免地伸长了自己的脖子,好似那样就能看到卷子是谁的,然而最终也只能失望地重新坐正。

    随着卷子一张张被批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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