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歧是见过祝英楼如何关心妹妹的,只觉得这一个两个都见了鬼。
“我哥哥离家不见,我恨不得天涯海角去找他,这祝英楼要丢了个妹妹,还不得疯了?”
“我有我的原因。”
祝英台不指望傅歧能懂。
“总之,我不想回去,被随便找个人嫁了。”
“我需要祝英台。”
马文才刚说出口,见傅歧诧异地看过来,连忙补充:“别想太多,我想要祝英台的才能。”
“祝英台的才能?”
傅歧鹦鹉学舌。
“是,我需要她在炼丹和机关上的才能。”
有些事,马文才也藏了许久,如今终于可以揭露开。
“其实,我一直有陆陆续续购下一些铺子,有的是酒坊,有的是粮铺。我在建康郊外还有两处庄园,庄园虽不大,但也有山林和池塘,可以用作经营。”
他在傅歧睁大了眼睛后又说:
“我的师父是东海裴公,有弟子一千,皆是游侠好手。裴家的走私队伍,东至东夷,西至大漠,北至柔然,南至交趾,皆消息灵通可以来去,裴家庄诸子亦有经商之才。我若与他合作,只要是稀罕之物,便没有卖不出去的。”
“你要经商?”
傅歧不可思议极了。
“你是士子,竟然想经商?”
“我不是想做商人,我需要钱。”
马文才实话实说,“我家不似乡豪,我得罪了沈家,家父要不了多久怕是就会丢官,从吴兴那个烂摊子里抽身出来。我的天子门生虽然十拿九稳,可能不能得到圣宠却未可知,我不能将家中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陛下身上……”
“我需要人,需要经营庄园,这样,进可做乡豪,退可做名士。只要能成为乡豪,就没有人能除了我家的士籍。可如今世道这么乱,无论是经营还是发展都需要武力,要想养甲兵可不是一点钱就可以的。祝英台能酿好酒,铸好铜,能炼生铁,她会的也许会超过我们的想象……”
马文才一点点地透露着自己的野望。
“我可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但我需要钱,需要人,需要祝英台!”
傅歧被马文才的话激得是热血沸腾,哪里还顾得自己刚才问的是什么,当场脱口而出:
“那你现在有多少钱?!”
听他问的这么直白,祝英台无力掩面,不忍吐槽。
然而马文才却没有回避,犹豫了片刻后,他吐出了一个数字。
“我有钱百万。”
我勒个去!
这下轮到祝英台震惊了。
马文才一直都觉得钱不够用,但实际上,他并不穷。
占了“预知未来”的优势,他一直知道什么东西会挣钱。
浮山堰刚刚被修建时,他就将祖父祖母临终前留给他的田地和店铺卖了大半,然后建了无数打铁铺,一边收铁一边炼铁,到朝廷四处收购镇龙铁时,他的铜钱已经多到放满了庄园的库房。
但这些钱很快就被花了出去,用来大量囤积粮食。无论是糙米还是杂粮,只要是粮食,马文才便大量购买。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又开了不少粮铺,并不指望它们赚钱,而是招揽的人分赴各地购买粮食,再囤积起来。
浮山堰出事,即使马文才并没有怎么哄抬物价,但这些粮食就已经足够卖上百万之巨。
只是这时候大量放出粮食太过可疑,他并没有很好的抛售渠道,只能一点点的卖出。
说到底,这也是实力不够的缘故。
几百万钱,在傅歧和祝英台看起来很多,可跟那些累世大族或是地方乡豪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如果没有了“吴兴太守”在任时给予的方便,马文才的优势就会很快消耗的一干二净,别的不说,吴兴河道纵横的漕运有事,就再也不能被他所用。
“几百万钱……”
傅歧知道马文才说的是概数,这百万钱怕是包括布帛和粮食等物,可即使如此,以他这样的年纪,能攒下这下的家底,已经是很可怕了。
莫说傅歧,就连和马文才关系更好的祝英台,都不知道马文才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实力,除了震惊,就是震惊。
“有钱没用,如果没有人的帮助,这些钱买不了多少东西。”马文才看着傅歧,眼中闪着野心的光芒。
“但你不一样,你是建康令的儿子……”
傅歧的祖父、曾祖父皆掌过军权,认识的将领无数,而这些将领麾下亦有不少老兵。
梁国一直想要和魏国干,各地都在募兵,可现在浮山堰塌了,多少军民被卷入水中,国力衰败成这样,最后只能裁军。
将领们无力养兵,只要有钱,有门路,便可招募训练过的私兵。
为了家门兴盛,他将要去建康发展,傅歧生长于建康,家中又人脉通广,只要他成长起来,两人合力,又何愁无法在建康立足?
过不了几年,天下就要乱了。
想到此,马文才的思路越来越是清晰。
“傅歧。”
他看着这位好友。
“我知你志亦不在朝堂,既然如此……”
“要不要跟我干票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 马文才富而不贵。
在那个时代,光有钱还是任人宰割。
小剧场:
马文才:(难得扬眉吐气)请喊我马百万!
祝英台:(震惊)我了个擦,他这么有钱他居然装穷!
傅歧:(震惊)我勒个擦,他那么有钱他居然装穷!
花夭:(震惊)我了个擦,他那么有钱他居然讹我!!
第205章 一掷千金()
♂!
祝家庄的部曲祝阿大很难过。
作为祝家庄庄主的心腹,他被派来保护“祝小郎”时;心中十分犹豫。
想他仪表堂堂;在祝家庄里爱慕者众多,万一保护着保护着;被九娘子看上眼了,那可怎么办嗫?
毕竟他是这样英俊挺拔的一个后生。
祝庄主是不可能让九娘子嫁给一个部曲的,而他也注定给不了她任何幸福。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的话,对他和九娘子来说;都是大祸事。
但是他没想到;九娘子居然是这样的九娘子;少庄主这样的汉子不喜欢(比如他);却一天到晚跟小白脸们混在一起!
这不,她又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溜到了隔壁!
“我来找我们家小郎。”
祝阿大伸长了脖子;往屋子里张望。
男女授受不亲啊九娘子!虽然庄主夫人说如果是马家少爷和他接触可以不必太过担心;但里面还有好几个小白脸!
“没有我们家郎君的同意,任何人不允许入内。”
傅家家将双手抱胸,硬邦邦地说。
“不好意思,家主有令;小郎除了读书以外;不准和不学无术的人在一起。”
哼;谁都知道傅家小郎君是个游手好闲的!
“里面除了我家小郎外;甲科第一的马少爷也在里面;不会耽误你们家小郎读书。”
傅家家将寸步不让。
“职责所系;抱歉了。”
“你这是要逼我们动手?”
祝阿大手按佩剑;蹙紧眉头。
“那我们就领教领教祝家的家教。”
傅家家将们早就看这一群鬼鬼祟祟的护卫不顺眼了,从没见过护卫还限制主人行动的。
话音未落,利器出鞘的仓嗡声不绝,傅家的家将和祝家部曲在院子外就这么对峙了起来。
“怎么回事?”
听到动静出来的祝英台看到门外剑拔弩张,吓了一跳。
“阿大,叫他们把武器收起来!你们要在学馆里械斗吗?”
“小郎,少主说了,要我们寸步不离的贴身保护您……”
祝阿大在傅家家将们嘲讽的目光中收起武器,语气委屈。
“寸步不离?我阿兄不会这么吩咐你们的。”
祝英台没好气地说:“我洗澡也跟着吗?我如厕也跟着吗?”
祝阿大语噎。
说话间,傅歧和马文才也来到了门口,听到祝英台拿自己性别的事怼自己的部曲,两人忍俊不禁。
“他们也是担心你的安全,你们回去吧。”
傅歧忍着笑说,又对祝阿大几人拱了拱手。
“我们家有规矩,主人议事时不许旁人旁听,各位多包涵。”
“不敢。”
祝阿大也不敢真得罪这位建康令的公子。
“那我们就在院子里等着吧。”
祝英台见他们就是不走,气呼呼地转头又回去。
“祝英台,你这么做真的好吗?祝家庄未必会将你嫁给什么纨绔子弟,你要真跟着马文才去建康,就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傅歧担心地看着祝英台,又看着马文才,突然语出惊人。
“说起来,要名正言顺的脱离祝家庄,让马文才娶你不是更好?”
听到傅歧的话,祝英台吓了一跳。
“娶我?”
傅歧原本只是脑子里灵光一闪,如今见着两人并肩而立,思绪越来越清楚。
“是啊,你是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与其要嫁别人,不如嫁知根知底的。马文才仪表堂堂,家世又不差,如今还有数百万家财,娶你怎么了?你嫁给他,他不会拦着你炼丹、抛头露面……”
“我会。”
“咦?”
傅歧正说着得意,却冷不防被马文才泼了一盆冷水,不禁愕然。
“做我的好友、我的幕僚、我的姐妹,我都会包容她,帮助她,让她得偿所愿……”马文才的神情严肃,“但如果是我的夫人,却不然。”
他长叹道:“我马家一代单传,到我这里,士族身份已经是岌岌可危。我无兄弟姐妹帮扶,如今想在这世道做出一番事业,我的妻子必须是能扶持我,在我不在家中的时候顶门立户,能面对明枪暗箭护住家业。祝英台虽有急智,可过于天真烂漫……”
“更何况,我二人并不是两情相悦。”
马文才的话说的祝英台脸上发热,心中空落落的,也不知是失望,还是被拒绝的难堪。
她从来不想马文才娶她的可能,除了两人相处起来实在没有男女之间的暧昧,更多的是那个历史上“梁祝”的悲剧,让她完全不敢去想这件事。
见祝英台和马文才都默然不语,自觉说错了话的傅歧尴尬地挠挠脸,继续语出惊人:
“那我就勉为其难,回家让我娘去祝家庄提亲?反正家里有我嫂嫂主持后院了,家里无所谓我娶的是谁。”
“不行!”
“我才不要!”
马文才和祝英台异口同声。
“傅歧,你当娶我是捡破烂啊!”祝英台气不打一处来,“我为什么非要靠嫁人逃出家去?”
“可是你要来建康,这样不是最快吗?”
傅歧瞪了瞪眼,“等我兄长回了家,我就可以分家住了,到时候你们在建康可以都住我家,白天女扮男装想才算账也行,晚上门一关,谁知道什么情况?”
“我才不要嫁人!”
祝英台抓狂地一指马文才。
“真万不得已,我宁愿嫁马文才。你太不靠谱!”
“我不能娶你。”
马文才冷着脸,一点也不怕伤了祝英台。
“我娶妻是要开枝散叶的,娶你又不能假戏真做,难道以后让我心仪的女人做填房或妾室不成?我不能让我的嫡子名不正言不顺。”
这世道,庶子甚至算不得后代。哪怕家中嫡子死绝了,从旁支过继,庶子也是没有继承家业的机会的。
继室生的孩子也算是嫡子,但有几个高门的贵女愿意给人当填房?
“真是奇怪,马文才,你既然不愿娶祝英台,为何刚刚也不让我娶祝英台?”
傅歧见三人在婚配这事上说不拢,有点下不来台地胡搅蛮缠。
“反正是假娶,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马文才答应过傅歧,不能说傅异已经命不久矣的事,自然更不能说他日后面临的情势和他几乎一般。
如果他成了傅家的承嗣子,他的妻室便一定是出自高门的嫡女,要顶门立户,替他交际内外的。
祝英台不过是乡豪之女,并非出身建康的豪门贵族,傅夫人根本不会答应。
“不要胡闹了。”
马文才伤脑筋地揉着眉心。
“我们这样的出身,婚配向来不能自主。何况祝英台要的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假婚配是见不得人的,你不要多生事端。”
傅歧自觉自己想出的好办法被左泼一盆冷水,右泼一盆冷水,有些恼羞成怒地说:
“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将宴席办的大大的,最好包下一整座酒楼,让整个会稽学馆会稽郡都知道祝家的小郎君要去建康上任好了!”
“有何不可?”
马文才眉毛一挑。
……?
……!
“马,马文才,你,你不会是准备来真的吧?”
从小调皮捣蛋零花钱从来不充裕的傅歧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说:
“你,你知道包下一整座楼要多少钱吗?”
外表出身豪族祝家庄,其实也是女**丝一枚的祝英台也被吓了一跳。
“不,不用这么铺张吧……?”
“小郎,马公子,梁山伯回来了!”
傅家的部曲在外面喊。
“梁山伯回来了!”
傅歧眼睛一亮。
“来的正好!”
马文才大笑着,起身亲自将门口的梁山伯接了进来。
待梁山伯在廊下净面换鞋入了屋内,便眉飞色舞地说起自己的经历。
原来时值春耕,鄞县县令空缺了一段时日,县丞等人又无心县务,会稽郡太守府担忧鄞县耽误春耕,便让梁山伯提前上任,至于缺少的人手,可以从太守府先支取三个月的俸禄去聘人。
梁山伯此次便是取了俸禄,回学馆中招募人手一起去鄞县上任的。
“既然梁山伯的前途也有了着落,那更该包下整个酒楼了。”
马文才抚着下巴,做出了决定:“楼下以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名义宴请同窗,楼上便是答谢先生们吧。”
“什么包下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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