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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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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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知道自家主子是嘴硬心软,满面笑意地应声出去了,只留疾风在屋中伺候。

    疾风不是话多之人,但似乎心中有事,憋了半天还是开了口:“主人,这祝家庄的女仆,难道都要这样‘待客’吗?”

    “怎么?”

    马文才见疾风居然问起这种事,有些意外。

    疾风这才说出心中的顾虑。

    原来惊雷在北方救了落水的半夏后,因为两人都受了伤,不免有些肢体接触,半夏也因此暴露了女子的身份。

    惊雷后来更是在一路带回半夏的路上受了伤,颇有些周折,也因此两人生出了些情愫。

    这四人从小一起长大、学艺、伺候马文才,虽非兄弟胜似兄弟,是什么事都不瞒着的。

    惊雷有意想娶半夏,又碍着半夏女扮男装、又出身各种缘故没办法向马文才开口,心中自然忧闷,但疾风几人也没什么好办法,除了替他排忧解闷,也只能在心中担心。

    马文才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再想到今天半夏迎接他们时不住往他身后探看,哭笑不得道:“就半夏那姿色,祝英台去学馆之前最多是个洒扫的粗使丫鬟,你也想太多了!”

    “但总归……”疾风顿了顿,“……哎,这祝家庄的家风、家风不太好。”

    “所以我才说,毕竟是地方豪强。”

    在别人的地盘上,马文才也不好再多评价,之前对祝家庄强盛升起的忌惮和羡慕,顿时散了几分。

    虽以士族同论,但比起谱系有传的世族,这些门第还是粗鄙了一些,只学了个皮毛。

    士族之中以互赠姬妾为雅事,家中也蓄养着家伎,但拿出来接待那要看情况,并不是什么人都养家伎,也不是什么人都适合以女色招待。

    且别说这是以祝英台的名义在招待客人,就算祝英台是男人,未娶的嫡公子私下里生活放荡,在院中蓄养女奴,难道是什么好名声吗?高门嫁女也不是只看出身的。

    庄园里荫户身份低贱,又是隐户,庄园主行事手段倒比真正的簪缨世族更肆无忌惮些,怕是这些地方豪强为了招揽别人,这种手段都已经是寻常。

    说到底,不过是庄中人不值钱罢了。

    有了这段插曲,即使马文才今天如愿见到了祝英台,心情也不是太好。

    祝家家规如此,庄主夫妻在庄中怕是一言九鼎,完全不容忤逆的。他们既不许祝英台再去读书,除非有充足的理由,不然想让祝英台恢复自由,甚至以男人身份继续行走在外,几乎是痴人说梦。

    他之前去信四方,想要和祝英台有交情的士族陆续来祝家庄“探病”,从而让祝家感受到压力而选择继续让祝英台去读书的计划,恐怕是想得太简单了。

    他得将计划变一变……

    想到这里,马文才从榻上起身,坐在案前重新规划,又重书了几封书信,准备明日派人送去,房中的灯直亮了半宿才熄。

    然而就在马文才睡下没多久,却突然被人从睡梦中拍醒。

    一睁眼,只见值夜的细雨手持着灯盏,单膝跪在他的榻前。

    “何事?”

    马文才知道细雨不会随意叫醒他,抹了把脸,疲惫的坐起。

    细雨压低了声音:

    “主人,祝小郎君独自趁夜而来,就在外面。”

第171章 我曾有梦() 
祝英台能趁夜而来; 马文才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这确实是她能干出的事。他惊讶的是在祝家人“严密看管”下,祝英台居然能自己悄悄跑出来。

    祝英台也许没考虑到这代表着什么; 也许考虑到了但不在乎或顾不上了,但步步为营的马文才却不能不考虑。

    是祝家庄的人故意让祝英台轻易跑出来?

    为什么让她跑出来呢?别人不知道她是女人,祝家父母不可能不知道。

    马文才反复斟酌着; 到底见或是不见; 全在他一念之间。

    片刻后,马文才披衣起身:“不必让她进来了; 我出去。”

    如今已经是冬末; 但半夜的天气依旧滴水凝冰,马文才裹着厚厚的裘衣; 一出门便看见廊下衣着单薄的祝英台。

    她一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样子; 只比穿着中衣好不了多少,甚至脚下只穿着双室内的丝履,站在一处避风的角落,不住地对着手哈气。

    在廊下灯笼的映照下,祝英台瑟缩单薄的身影显得可怜极了。

    “哎。”

    一声叹息后; 温暖的裘衣落在了祝英台的身上。

    “进来吧,先进来再说。”

    想要在院子里接待祝英台的马文才原本是准备避嫌的; 谁也不知道祝英台为什么能如此轻易的跑到客院里来,可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一进屋,裹着裘衣祝英台就露出了“终于活过来了”的表情,苍白的脸色也终于有了丝血色; 她将裘衣裹了裹,有些局促看向马文才:“这么大晚上还来找你,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来都来了,来之前怎么不想?”

    马文才心中腹诽。

    “我也是没办法,不趁所有人睡着了,我根本溜不出来。”祝英台见马文才没回应,愁着脸说:“我从内室窗子里跳出来的,半夏替我躺在被子里呢,等会还得爬窗回去……”

    “既然出来不容易,闲话便少说。”

    马文才一边说,一边回身从自己被窝里掏出个黄铜暖炉,塞入祝英台怀中,自己却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坐下了,甚至还开了半边窗户。

    “我不知道我阿娘在做什么,心里实在不安,所以晚上跑来找你……”她搓了搓脸,“你们不知道,我的院中原本没有那么多侍女的,今天接待你们的侍女,大部分连我都没见过。还有那个叫女罗的侍女,那是我兄长后院里负责管理杂务的姬妾,也不知怎么成了我这的女知客……”

    她越说越是吞吞吐吐。

    “我们庄里比较,比较那个……好客,但是我兄长很看重那几个姬妾,你可千万别因女色跟我兄长起什么矛盾。”

    “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马文才哭笑不得,“半夜跳窗跟我说千万别近女色?”

    “不是不是!”祝英台脸色一正,“我是问你,你既然来了,肯定是有办法让我重新出去的,是不是?”

    她的眼神中带着绝望之中的期冀,连昏暗的烛火都掩不住她眼中的祈求光芒,马文才猛然间似乎有了种预感,一旦他说了“不是”,可能就会有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这种强烈的预感让他不由得也肃容起来,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原本想得简单了点,现在正在尽力补救,能让你回去上学的可能有七八成。”

    “七八成……七八成也够了。”

    祝英台露出欢喜的表情。

    “不过……”

    马文才欲言又止。

    “嗯?”

    祝英台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不过我这法子一用,你这‘祝家嫡女’的身份,很长一段时间是出现不了了。好几年内,你都要顶着‘祝小郎君’的名头,直到祝家庄选择是‘祝家嫡女’消失,还是‘祝小郎君’消失。”

    马文才并没有告诉祝英台自己这法子的狠厉之处。

    祝英台的态度一直很明确,而他在祝英台身上已经花费了许多功夫,甚至他的很多野心都要靠着祝英台的帮忙才能完成,这时候让她恢复女儿身回到祝家庄,他的所有盘算都要落空。

    如果祝英台把他想的太好,那本来就是她的问题。

    好在,祝英台几乎是完全没有犹豫地:“那简直好极了!谁愿意当祝家嫡女谁当去!”

    “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她看着嘴角含笑的马文才,好奇地问。

    “不是我不愿说,而是你实在太没有城府,若我将计划透露给你,等事发之时很容易让人看出端倪。”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打击到了祝英台:“我怕你沉不住气。”

    祝英台确实被马文才的否定打击到了,但她很快就快活了起来。

    “能回去就好,哪怕从此只能打扮成男的,我也认了。”

    “只希望你以后不会恨我。”

    马文才在心中默默地想。

    “只希望你恨我的时候,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

    “而且,我非回去不可。”祝英台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非回去不可。”

    “为何?”

    马文才好笑。

    “你难道还想天子门生?”

    “徐之敬要回去的啊,马文才。”

    祝英台看着马文才:“你我皆知道徐之敬的性格,他那样的人,越是被泼了一身脏水,越是不会屈服,他必定是会回来继续读书的。不但会回来读书,还会竭尽全力的想办法得到‘天子门生’的名额……”

    马文才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和徐之敬一样住在馆长院中的,皆是和徐之敬一般不屑与庶族同处的士人,他们以馆长的关门弟子自居,从不认为自己为学馆中人,只不过因为贺革在会稽学馆任博士,才屈尊留在那里……”

    祝英台叹气:“……徐之敬即便是被贬为庶人,也是无法立刻融入学馆之中的,他也不会主动打理庶人出身的生徒,你说,在学馆之中,还有几个人是想我这样,出身士族,又甲乙丙馆皆在,还完全不担心名头的?”

    “你是为了徐之敬?”

    马文才淡淡道。

    “我不是为了徐之敬,我是为了我自己。”她认真地说,“‘身份’根本不代表什么,但是很少有人这么认为。如果连徐之敬这样坚强的人都无法在庶人与士人之中生存,那除去祝家护庇的我,也许连活都活不下来。更何况,在丙馆和乙馆之中的学生,已经是庶人之中极为优秀的一群了。”

    “我不想让徐之敬觉得,所谓的同窗之情,是在除士之后被赶出去那样的感情。”

    徐之敬一家的悲剧,是因为愚民的无知恐惧与医者仁心仁术剧烈碰撞后的哀莫大于心死。

    可庶人并不只有愚民,还有如同梁山伯那样,接受过教育后充满君子之风的寒门俊才。

    如果徐之敬永远只能看得见过去,即便他得到了天子门生的名额,也还会是愤世嫉俗,与士庶皆格格不入的怪人。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古怪,因为马文才的视线突然看向虚空中的某点,似乎定定地在出神。

    祝英台并不觉得自己想的是错的,她盲目乐观的觉得马文才懂她在说什么。

    可是马文才现在的出神,让她从最初的踌躇满志,到心中忐忑,再到开始坐立不安。

    难道她说错了什么?

    良久之后,马文才似是回了神,眼神之中有挥之不去的苍凉。

    “何必要以拯救者自居,被除士了,也未必需要这种可怜。”他像是对祝英台说着:“贺革门下,也未必都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我不是可怜他。”

    祝英台苦笑。

    “我只是希望,他日我若也落到如此地步……”

    她抬起头。

    “祝英台”一旦暴露了女子身份,情况只会比徐之敬糟糕,不会更好。

    即便除了士,徐之敬还是男人,而读书、出仕的权利,在这个时代,是只属于男人的。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有个人,也能如此对我罢了。”

    马文才一怔。

    “想什么呢,你当我是死人不成?”

    他伸出手去,在祝英台额上叩了一记暴栗。

    “痛痛痛痛……咦,你是说?”

    祝英台眼睛亮亮地看着马文才,“你也会帮徐之敬吗?”

    “你想的太多了。”

    马文才满脸无奈:“世上大部分都是欺软怕硬的,徐之敬对于贺革门生来说是‘软’了,可即便是除了士,对于那些庶生来说依旧是‘硬’的。他那样的人,又有一身本领,不欺负别人就算了,即便是受到排挤,也是暗地里的,不会放在明面上。”

    “你那小脑袋瓜子,别老想着怎么帮别人,徐之敬要有麻烦,麻烦也只会来自于士生那边,而不是庶生。而以我在士生中的人缘和手段,难道能让别人欺负了徐之敬?”

    他傲然道。

    “徐之敬可是让我都曾弯了腰的人。”

    祝英台不可思议的看着马文才,似乎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她印象中的马文才,是一个不会主动和士人结怨,也极为看重门第的人。他的骄傲让他绝不会不会落井下石,可要明火执仗的为一个除士的“异类”撑腰,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你怎么会……”

    在祝英台错愕的眼神中,马文才好似也不自在了起来。

    “大概是……”

    他欲言又止。

    ‘我也希望曾有个人,能这样对我吧。’

第172章 祝庄园() 
祝英台来找马文才; 除了是担心他没办法捞自己出去; 更多的是怕他把自己也陷进去。祝家庄的可怕,即便祝英台只看见了冰山一角,也会不寒而栗。

    好在马文才并没有蠢笨到和祝家庄硬碰硬。

    “我得回去了。”

    祝英台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是偷跑出来的; 将身上裹着的裘衣脱了下来; 放在案几上。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马文才问; “祝家庄守卫这么疏忽?”

    “原本伺候我的人不多; 只是被兄长带回来后外院和内院都多了许多看守; 所以根本没办法出去。”她说,“但是你们来了; 那些看守就被撤走了,换了许多我都不熟悉的侍女; 我不熟悉她们; 她们自然也不熟悉我,跑出来倒容易许多。”

    马文才见她说的天真,就知道她一点都没多想; 不置可否地安慰了她几句; 安抚了她惊惶的心,这才把她送出去。

    “下次衣裳还是要穿好的。”

    马文才送别她时,不赞同地指了指她仅着丝履的脚; “如果你好生生得了风寒,想瞒也瞒不住了。”

    “知道啦。”

    祝英台随便摆了摆手,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因为这个插曲,马文才第二天起来的并不算早。

    这对于很自律的他来说; 几乎是件令人羞耻的事,可等他起了床,随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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