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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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 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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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世人都感激东海徐氏?原本浮山堰出了这种事,百姓生了伤寒也是常见,什么人泡在水里那么久,总是要冻坏的,各地的医馆和官府也不会因此拒绝接受病人的诊治。可既然东海徐氏说有了瘟疫,哪怕是普通的伤寒,也没人愿意治了,各地官府为了不在辖区内产生疫病,一旦发现有咳嗽发热的,都会将人搜出来,完全隔绝开来。”

    祝英楼说这事的时候面无表情,权当是件事不关己的事情在转述着:“得病的人只能等着自生自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的是瘟疫,还是普通的病症,为了怕瘟疫散开,百姓之间一旦发现有得了伤寒或有病的就会去官府检举,为了不被官府抓到不知道哪里去,得了病的人只能或逃亡山林,或隐匿在偏僻之处……”

    “徐家人到了浮山堰地区后,便一处一处往官府隔绝百姓的地方去诊治,有的只是普通伤寒的,就被放了出来,到后来,哪里听说有徐家人出现,得了病的就往哪里涌,哪里官府愿意看到这个?这徐家人哪里是治瘟疫,简直就是在招瘟疫!”

    事情解释到这里,不必祝英楼说,马文才也明白后面会发生什么。

    徐之敬的心结是“庸人不可救”,他知道这些得了病想要得到救治的人比瘟疫还要可怕,而徐之敬父亲徐雄的性格与其说是善良,不如说是“懦弱”,之前没有硬下心肠驱赶百姓被百姓架起来当了火上烤的人,这时候事关江山社稷,更不会视而不见。

    可以想象,徐家必定是一边接收着潮水般涌来的病人的期待,一面又受到所在之地官府的憎恶。受灾之后本就难以治理地方,流民就够这些官员受的,再加上预防瘟疫、控制灾民不闹事,要徐家是奉旨来治病的还好,现在徐雄这一支都是白身,官府能给他们什么好眼色?

    夹缝里艰难前行的徐家,必定又会重演徐之敬兄长那般的悲剧,而且避无可避,悲剧从徐雄率着家人前往北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被徐家断定无法治愈且有传播疾病危险的病人,都被集中到了嘉山以北被水灾废弃的村子里自生自灭,派了官兵日夜看守,原本还能控制的,可后来徐之敬来了,要带走年幼的几个弟弟,断了那边的草药供给,那些本就被放弃的灾民终于爆发了,强行挽留之下,徐家死了不少医者,徐雄也重伤昏迷……”

    祝英楼见马文才一脸恍然,挑了挑眉:“然后就是我说的那样,徐之敬放了把火,把整个瘟疫村烧了。那些官兵本就不愿冒着生命危险在那看守,救火不是很积极,结果村子里的人没多少活下来。”

    “徐之敬他……”

    马文才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徐之敬那一贯嘲讽的表情,又是以医者生命作为结束,徐之敬好似走不出这个怪圈,每当他想要放下什么时,老天就又硬生生逼他记得。

    “好在这瘟疫的事情特别棘手,谁也不愿意粘上,而且之前便有过这样处理的先例,既然徐家人都说治不了了,也许早这样处理才是对的,何况当地官府报的是他是‘救人所急失手着火’,所以你那同窗大概不会受什么皮肉之苦。可毕竟死了这么多人,即便他不会吃官司,除士一定是跑不掉了。”

    祝英楼看了眼听到“除士”二字之后身子一震的马文才,“徐雄只是丢了官,他那一支士族的身份还没除,于婚配无碍,若是家里出了一两个当官的,士族还能延续几代,说不定又能重回朝堂。可现在他被除了士,这辈子前途就毁了,如果我猜的不错,东海徐家为了维护家声,大约也会把他逐出家族。”

    除士。

    又是除士。

    马文才听到这两个字心头便一阵恶心。

    对于如同他、还有徐之敬这样自持身份的人来说,除士除了代表他们将不再享受士族的殊荣,还代表他们将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我知道了。”

    马文才疲惫地按着伤口,不只是在哀悼徐之敬的悲剧,还是自己的,“多谢祝兄告知。”

    “你不必和我套近乎。”祝英楼瞥了他一眼,“我和你说这么多,是告诉你,一个行为不慎,祸及的不仅仅是自己。我祝家庄向来不搀和朝堂或地方的政事里,也不管各方势力的倾轧,是以才能保存数百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野心,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但英台信任你,愿和你为友,你便该明白怎么做才不会连累别人。徐之敬便是被家里连累的最好例子……”

    马文才先前便已经被崔廉一句“总有一日,这世间会踏尽公卿之骨”动摇了心神,如今又有徐之敬活生生的例子在这里,一想起前尘往事与今生今世,马文才连和祝英楼敷衍的心情都没有了,脸色也半因伤情半因心情惨白的厉害。

    “哪怕外人说的再怎么优秀,也不过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子。”

    祝英楼看着马文才一副被打击得心魂不定的样子,心中暗暗思忖,“爷娘说马文才和英台是命中注定的良配,我看却未必……若他连自己究竟要什么都看不清,怕是我得说服爷娘把这婚事拖几年定下,再看看他的将来如何……”

    两人一人脸色惨白,抚着伤口低头不语,一个眼光奕奕,盯着对方不放,看起来倒像是被猎人盯住的猎物……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几声狗吠,还有一人怒斥之声,还未等祝英楼反应过来,他们屋子里的门就被人一把撞开。

    “阿兄,你把马文才怎么样了!”

    ***

    祝英台和傅歧回来的时候,正是局面最僵硬之时。

    刚进了巷子的时候,他们就察觉到不对,有不少人从自家大门后面对着方宅伸头探脑,那表情不像是之前的好奇,倒像是恐惧。

    傅歧当即把祝英台护在了身后,倒驱赶了大黑先行,大黑是猎犬,若里面有什么不对,它会第一时间示警。

    几人如临大敌地走到门口,看到的却是跪在地上接受训斥的半夏,和满脸担心守候在门前的疾风细雨。

    至于院子里站着的那几个彪形大汉,更是显眼到想忽视都不行。

    见到这架势,傅歧还以为是有人来闹事,他向来动作比想的还快,当即大叫一声:“是什么人!大黑,咬他们!”

    大黑得令上前,一声猛吠,这些大汉都是富贵人家里做护卫的,当然认得这是什么狗,不禁齐齐变色,一个个伸拳抬腿,摆好了踹狗的架势。

    “畜生,敢尔!”

    “主子,是少主来了!少主将马公子……”

    半夏见祝英台回来,抱着她的腿急急地解释现在的情况。

    这边傅歧带着狗已经和几个大汉缠斗在了一起,祝英台还没站稳,猛听得半夏说的是什么,哪里还站的住,不顾梁山伯上前解释的举动,扭身就撞向房门。

    疾风细雨也好,梁山伯也好,都不知道祝英楼的“凶名”,可她穿到后宅的这么长时间,几乎是在祝母身边,不停听着侍女们用这位兄长的“光荣事迹”讨好她的,别的不说,庄子里曾经有逃奴被抓回来,这位“兄长”当着所有人,包括她的面,被活活用鞭子抽死,至今她都还记得他那冷冽的眼神。

    他不是一视同仁,是真的想用那种方式警告自己,别跟那逃奴一样,总是想着离开祝家庄……

    万一他要觉得马文才是她的帮凶怎么办?

    明明只是她想任性一回而已!

    “阿兄,你把马文才怎么样了!”

    门没有被闩上,祝英楼大概也没想到有人守着,还有人会闯进来,所以祝英台轻松就撞进了屋,甚至因为太轻松,直接“摔”进了屋内。

    她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人,摔了个狗吃/屎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从地上爬起来,连拍都不拍,就直接奔向马文才。

    祝英楼看着妹妹如此“不顾形象”的言行,眉头不禁一蹙。

    “马文才,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待看到马文才肩膀又鲜血一片,祝英台眼睛都红了。

    她看着明明是对着自家妹妹却面目严肃到像是陌生人的祝英楼,想着自己打也打不过他,骂也不敢骂,这次要被抓回去还不知何年才能出来,说不定马文才被这么一吓连“合作”都不愿意了,顿时悲从中来。

    “马文才一路上为了护着我们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你还打了他,这不是让我恩将仇报吗?!”

    她像个孩子般,开始嚎啕大哭。

    看着一贯冷傲矜持、堪称士族女郎典范的妹妹,离家一趟居然变成了这样,刚刚还稳重如山的祝英楼,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祝英楼看着马文才一副被打击得心魂不定的样子,心中暗暗思忖,“爷娘说马文才和英台是命中注定的良配,我看却未必……若他连自己究竟要什么都看不清,怕是我得说服爷娘把这婚事拖几年定下,再看看他的将来如何……”

    祝英楼:(不爽)这小子还不够沉稳,配不上我那沉稳的妹妹!

    祝英台像个孩子般,开始嚎啕大哭。

    祝英楼:(见鬼)我说好沉稳的妹妹呢?????!!!!

第157章 盲婚哑嫁() 
祝英楼是真的被吓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祝英台这个样子。

    他们的家族一直是按照当今的习惯进行的“门第婚”,家里的男子一定会娶同样是地方豪族出身的女郎为妻,不仅仅是他们祝家庄,门第婚是整个社会的惯例,同等门第出身的人和同等门第出身的婚配,造成了各自价值观和生活习惯上的相似,也使得很多夫妻婚后少了不少磨合和纷争。

    所以无论是他们的父母也好,还是他或祝英台也好,从小便是在庄园主一言九鼎的生活环境里长大的,他的父母都不是性子随和的人,作为庄园的统治者,一旦“随和”,便会产生“侥幸”,很多时候什么口子一开就关不住了,所以在庄户和家仆的眼里,宗主一定是威严而有力量的的。

    他只能娶地方豪强的女儿为妻,可祝英台却是可以嫁到士族家庭里去的,为了不让女儿以后嫁到别处被认为是骄横无礼的女人,祝英台的教养是按照士族女郎的标准在贯彻着,而他的母亲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祝英台也就从小养成了冷静自持的性格。

    祝英楼和祝英台年纪相差太大,对这个妹妹的印象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已,即便如此,祝英楼也对这个妹妹十分满意。

    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和他认识的大部分同龄女孩相比,这个行事讲道理,不撒泼不淘气不的妹妹简直就乖巧到他庆幸的地步,也正因为如此,两人的关系显得并不那么亲昵。

    亲昵不亲昵也没那么重要,他们血脉相连,只要祝英台没有做出什么让家中失望的事情,她就永远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之一。

    但他今日不过是打了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差点让她陷入险地的外人,她竟哭的犹如顽童一般?

    难道说这会稽学馆有什么诡异的地方,能让从未哭过、性子稳重的妹妹返老还童不成?

    “祝英台,你哭什么?!”

    “祝英台,你怎么了!”

    祝英楼和听到哭声奔进屋的梁山伯异口同声的问道。

    祝英台也受够了,整座祝家庄简直就像是个大牢笼,庄里但凡和祝家扯上关系的人,一个个都脾气古怪。这个她并不熟络的祝英楼,更是能让庄中荫户的小孩半夜止啼的存在,可他偏偏又是庄子里下任的继承人!

    她都不知道如果连她出个门都要被追回来,同伴还要挨打的话,她以后想要自由的做自己的事情还要付出多少代价。与其打别人,他还不如来打自己,好歹她也不会这么内疚!

    祝英台越想越悲,越想越怒,泣不成声地哭诉:“你们总是这样,我问庄外什么样子,你们却把我屋子里的人全处置了,说是下人跟我乱说话;那女孩不过和我鼻子长得像,你们就把那人鼻子割了……如果你们觉得是我犯了错,冲我来便是,为何总要拿我身边的人迁怒?非要逼得我孑然一身你们才甘愿吗?”

    祝英楼没想到妹妹居然是为这个难过,看了眼马文才又看了眼自家妹妹,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在说什么?主人犯了错,当然是下人受罚!你是何等身份,他们草芥一般,谁会罚你?你从小守礼,做什么事都有分寸从不胡闹,所以家里才准你去会稽学馆读书,这次瞒着家里好端端的来了北面,不是马文才哄骗你出来,难道是你自己异想天开不成?”

    虽是祝英楼兄妹两个吵架,马文才虚弱的站在一旁,只觉得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什么叫从小守礼,做什么事都有分寸从不胡闹?

    是祝英楼“长兄眼里出贤妹”,还是祝家庄里的人眼睛都瞎了?一个毫无士庶之分,甚至把字糊到了墙上,和丙科乙科一群寒生“称兄道弟”的祝英楼,也能说得上守礼?

    弄半天祝英楼给他一鞭子,是因为祝英台太乖了,所以只要做错事,肯定都是别人带坏了?

    马文才这边噎着一口气,看着这兄妹俩好感是哗哗往下掉,那边祝英台好像火上添油还不够死的,指着马文才一声大吼:“谁哄我了?谁哄我?!明明是我哄着他带我出门才是!”

    “那是你太天真,他这样的人精,你自己心甘情愿入套还得感激他给你做了个套子!”

    祝英楼冷笑着妹妹的单纯。

    “你们,咳咳……”

    马文才咳嗽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一口气喘不上来。

    “马文才,你没事吧!”

    祝英台见马文才翻白眼了,吓得不敢再顶祝英楼。

    “马兄?”

    梁山伯见马文才气息不顺,担心他是新伤旧伤一起发作后出了什么事,哪里顾得别人怎么看,一个箭步上前搀住了马文才……

    恰恰好接住了软倒下去的他。

    ***

    马文才是被两道熟悉的争论声吵醒的。

    很快他就意识到在自己屋里争论的又是祝英楼兄妹。

    一半是因为尴尬,一半是确实身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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