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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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 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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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东海郡离会稽、吴兴都远,可和阳平、盱眙极近,加上裴家所在之地已经是出海口了,有什么水患到了这里都已经算是风平浪静,马文才从未担心过自家这位便宜师傅会有什么麻烦,谁能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这位“师父”,又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

    要不是裴罗睺对这个弟子还算有些旧情,甚至能认出他的身形声音,就刚刚他出来那一下,命都没了。

    可他不出来赌一下却不行,梁山伯几人也不知是不是被迷香放倒在屋子里,这一把火烧起来,他们又在楼上,不被活活烧死,也要被熏死。就算他有办法把他们弄出去,说不得就被裴家守在四处的子弟灭了口,又不是什么人都认得他马文才这张脸。

    这么多年没见,裴罗睺还是那副雷厉风行的脾气,大概是顾忌崔廉的想法,他倒没有大开杀戒,只是真把驿站给烧了,引得驿站里的人四散而逃。

    有几个“趁火打劫”摸上楼来大概是想抓崔廉的,都被堵在这座楼上的裴家子弟杀了个干净,丢在了齐都尉和其他官兵身边,这杀人放火的手段之干净利索,几乎让崔家两个少年当场吐了出来。

    马文才根本没时间感慨,和裴家人、崔家人打了招呼,借了几个人手,就去找自己的三位同窗。

    果不其然,梁山伯、祝英台、傅歧和半夏都睡得不省人事,连被人搬了出来都没有动静,要不是他那下当机立断,真不知后果如何。

    裴家人知道马文才是“自己人”后倒也没为难他,一驿站的人仓惶逃命,许多连马车和辎重都不要了,马文才几人却安全的将贵重东西都带上了车,为了做戏,他抛弃了一驾马车,但自己带来的马和驴,以及两驾包裹了轮胎的马车都被赶了出来,不至于烧毁。

    至于几位睡得不省人事的同窗,也被丢在车上,还不知什么时候才醒。

    裴罗睺是狠角色,驿站里起了这么大的火,前面的路又被封了,他却敢硬生生在驿站外等到月向东移,整个驿站都烧的七七八八,再没有人出来的时候,才命令裴家子弟护送崔廉一家走。

    这也让马文才真正见识了他师父的手段。

    “你跟我来。”

    裴罗睺“办完了事”,觑了马文才一眼,把他叫上了马车。

    这么多年没见,马文才对这位师父也是心虚的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要不是念在你这么多年对我还算恭敬的份儿上,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高门独子,今晚你们几个是非死不可。”

    即便嘴里说着饶人不死的话,裴罗睺的脸色还是很臭。

    “但是因为你耽搁了一会儿,驿站里肯定有人跑出去了,你以真实身份入住,今天的事情瞒不过驿站的驿官,你可想过怎么跟官府解释今晚的事?”

    马文才没想到裴罗睺居然关心他这个,有些受宠若惊。

    裴罗睺脸色更臭了:“老夫可不是关心你怎么样,你就住在崔廉隔壁,崔廉被劫走,你之前又和他有过接触,最有嫌疑。你这细皮嫩肉的,被官府抓去,要不了什么手段就什么都招了,要把老夫招出去,裴家没什么好果子吃,可是有不少人就等着裴家出事呢……”

    马文才听到裴罗睺的话,也是头皮一阵发麻。崔廉惹到了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崔廉包庇了郦道元,惹怒了萧宝夤,而他往京中送“蜡丸案”一事又牵扯到了提议修建浮山堰的临川王,说不得萧宝夤和临川王萧宏也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临川王担心郦道元知道些什么,又透露给崔廉,那崔廉一路被多方人士追杀也就不难解释……

    更别说视崔廉为眼中钉肉中刺,被毁了家业的那么多士族。

    即便裴罗睺杀了那些不知道什么来头趁乱刺杀崔廉的刺客,还有护送崔廉的押送官,又一把火烧了驿站,也只能糊弄下想要有证据结案的当地官府,有些人是不会信的。

    再加上之前马文才跟陈庆之帮过崔廉,陈庆之又是专门为崔廉而来,这些只要有心都探听的到,一旦崔廉失踪,找不到暗处的崔廉,找到明处的马文才却是可以的。

    裴罗睺说得没错,他如今岌岌可危。

    但这些都是后话,如今最大的危机……

    马文才抬起头,看着目光炯炯,浑身肃杀之气的裴罗睺。

    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回答如果不能让他满意,哪怕他曾是他的记名弟子,为了不牵连到裴家,他们这一行人也活不成了。

    一时间,马车里的气氛犹如凝固一般。

    裴罗睺老神在在一言不发,倚着靠背似乎放松无比,其实神光内蕴,眼睛的余光一直扫着车门、车窗等处,以防马文才趁机逃跑。

    马文才又岂是束手待毙,或是窝囊逃窜之人?

    在裴罗睺的压力下,他深吸了口气……

    “仓嗡”声乍起。

    马文才突然从腰中拔出了佩剑。

    见到他拿出武器,裴罗睺连眼皮子动都没动一动。

    以他的造诣,以马文才的身手,就算是拿了武器也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马文才拔出佩剑也确实不是为了“铤而走险”的。

    马车里银光闪过,马文才反手持剑,飞快的在自己肩膀、前胸等不紧要之处划了自己几剑,一时间热血涌出他的前襟,将他的胸前、肩膀染成一片红色,他却只是闷哼了一声,脸色稍微白了几分而已。

    他知道自己这位师父处处以“豪侠”自居,若他求饶或指天誓日的发誓,反倒让他彻底不在顾念这最后的一点情分,只能如此行事。

    果不其然,见到这位从小富贵窝里长大的徒儿突然出手自残,裴罗睺“咦”了一声,身子微微关切的向前倾去。

    “你这是……”

    “我若一点狼狈都没有的逃出驿站,自然是不会有人相信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若我为了逃出生天时和杀死崔廉的刺客以命相搏,身受重伤呢?”

    马文才用手按着肩膀上最深的那处伤口,眼神决然地看向裴罗睺。

    “刺杀崔廉的刺客火烧驿站,趁乱行凶,齐都尉和押解官们与崔廉力敌未胜,自然是一起罹难,但刺客也是死得七七八八。”

    马文才属于越是情况危急脑子越清醒的那种人,而且做事从不脱离带水,不过是片刻之间,已经想出了应对裴罗睺的说辞。

    “隔壁动静太大,于是惊醒了被迷香迷晕的我,我领着侍卫出门时恰巧遇见重伤的刺客,以命相博后我等将刺客重伤,但为了救下被迷晕的同窗,却不能追赶,只能眼睁睁看着重伤的刺客逃走……”

    马文才那几刀虽然没砍在要害上,可为了逼真,伤口却不浅,说出这一大段话,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呼……我拖着受伤之躯救出同窗,和众人一起逃离了起火的驿站,一脱困后就直接去当地官府报官,除此之外,什么人都没有看见……”

    他说完了这番话后,便露出“一切由师父定夺”的表情,哪怕浑身浴血,旁的再不多说一句。

    裴罗睺神色复杂地看向马文才,忍不住喃喃道:“我当年应该用尽办法把你留下来的,我那几个儿子,可没你这样的决断和狠厉……”

    “我自己有阿爷有娘,要留下来做什么?”

    马文才心中苦笑。

    他低喃完这一句,面色一整,从怀里掏出一瓶东西,往马文才膝上一扔。

    “这是……?”

    马文才低头看着那玉瓶。

    “你想流血流死吗?”

    裴罗睺笑骂,恍如刚刚那个开口就要杀人的凶人不是他似的。

    “这是我裴家最上等的金疮药,还不把衣服脱了,为师帮你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  电解质紊乱,所以最近都在输液,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恢复日更。

第148章 谁主沉浮() 
马文才对自己下手是真的狠,不狠点,过不了他这师傅这一关,所以伤口是真的深。

    他虽表现的似乎面不改色,可毕竟从小就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裴家的金疮药极为有效,也极为霸道,马文才自残几刀尚且没有动容,被敷个药却忍不住痛呼出声。

    风雨雷电四人小时候便是在裴家接受的侍卫训练,如今就剩三人在马文才身边,此刻正紧张的等在车外,听到里面马文才痛呼,还以为这位性子暴烈的老爷子对自家公子做了什么,忍不住就敲了敲车壁。

    “敲什么敲,老夫要对文才做些什么,他还能叫出声让你听见?”

    车中传来一声冷哼,惊得i车外几人不敢再多造次。

    马文才知道裴罗睺性格喜怒无常,为了不让他生气,只能咬牙忍着金疮药涂抹在伤口上犹如火烧火燎一般的疼痛,脸上一点血色都无。

    马文才是裴罗睺从小教导过的,虽然嘴里说的厉害,情分却并不一般。

    教导马文才的时候,他还不是庄主,身上不用背负什么责任。

    那时的他正值壮年,家业已成,武艺出众,领着裴家车队奔走各地,手持利刃纵横四方,何等的快意恩仇,几乎是他人生中的最巅峰时刻。

    此时再一次看到马文才,裴罗睺就不自觉的想起那段时光,想起自己最痛快的时刻,看着当年那个练武时明明受了极大的苦头却一声不吭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了少年,却依旧还是那个性子,忍不住心底一软,抹药的动作也更加温柔。

    也许是心里总有些歉疚,又或者是为了说些什么转移徒弟的注意力使他不那么痛苦,裴罗睺一边给马文才抹药,竟一边将自己为何在此淡淡几句说了个明白。

    说起来,救崔廉,是裴罗睺父亲那代欠下的人情。

    裴家虽靠贩卖私盐起家,富有一方,但也知道自己若没有子弟能入朝为官或手握兵权,迟早也就和那么多渐渐消失了的士族一般,最终走上没落的道路,所以在几十年前,裴家曾经秘密做过一件为日后谋划之事。

    前朝时,齐帝萧宝卷昏聩无能,军队**不堪,加上萧宝卷动辄屠戮朝中官员,这些士族官员身后的家族大多盘踞各地,有的甚至握有武装力量,早就在暗中蠢蠢欲动,意欲改天换地。

    随着萧宝卷的滥杀一步步加剧,各地终于纷纷起兵讨伐昏君。

    裴家在那时看出了要变天,却没压对人,他们资助的是崔廉的父亲,齐朝的大将崔慧景。

    崔慧景自然能征善战,又出身清贵,对于同样是士族的裴家“雪中送炭”自然是感激万分,裴家子弟出入军中,为崔慧景充当斥候和刺客,又暗中为崔家送粮草和钱财,鼎力支持战事,图谋的,不过是个未来的从龙之功。

    但崔慧景举兵包围京师十二天后,因后期指挥不利,家中子弟又争功心切,最后被齐军击败,裴家一场辛苦也打了水漂。

    齐帝萧宝卷在击败了崔军后下令将崔家满门抄斩,崔慧景那时已经战死,崔家为了保护家中血脉,将尚且年幼的子弟托付给了裴家的游侠,以不供出裴家为交换,瞒下了裴家资助之事,裴家也因此躲过一场灭顶之灾。

    原本这算不得什么人情,裴家保护崔家血脉不绝,崔家瞒下裴家支持造反的事情。

    但差错出在裴家子弟带着崔家七八个年幼的孩子逃出生天时,在路上遇到了追兵。官兵人多势众,裴家子弟力战不敌,没有护住崔家的孩子们,一下子死的就剩三人。

    活下来的裴家人带着崔家三个孩子分头逃跑,崔廉的两个堂侄都死在半路上,只有他侥幸活了下来,但护送他的裴家子也死了,尚且年幼的他差点死在路边,是被一位农户捡回家去救活的。

    那时候朝廷一直在抓崔家余孽,崔廉就此隐藏在民间。

    裴家到处打探不到崔家遗子的消息,崔家托付给他们的孩子也尽数丧亡,而崔家确实到灭族都没有供出裴家,老庄主自觉没有完成崔家人生前的托付,心中就留下了一个心结。

    而这次“从龙”不成险遭灭族也让裴家彻底失去了争霸天下的信心,即便后来风起云涌,裴家也只据守庄园不出,浪费了大好时机。

    直到萧衍建立梁朝,江山稳定的几年后,才终于传出了崔廉没死的消息,还是天子萧衍从祖暅之那里得到的崔家尚有遗孤的消息,本着“体恤忠良”的想法,召其回京。

    裴家这时才知道崔廉没死,为了履行当年的诺言,裴家派人接触了崔廉,有意好好照顾崔廉。

    但那时崔廉已经长成,而且裴家人当年并非对他们不管不问,为了救他们家中的子弟,裴家当年派出的游侠勇士无一幸存,崔廉感念拼死护他出来的那位侍卫的恩德,并不觉得裴家欠他们什么,也就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裴家自汉时起,出过好几位豪侠,家中最重义气和信诺,崔廉越是不以为意,老庄主就越对崔廉表示钦佩,也对裴家直系子弟和崔廉做出了承诺,他当年答应崔家人保住崔家血脉的誓言永远有效,只要裴家人还在世上一天,绝不会让崔家血脉断绝。

    崔廉那时已经成人,经历家变、生死大劫,梁朝安定,他无心从政,对一切都看得很淡,裴家人将这个承诺看得极重,他却并没有太过在意,也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大灾大难性命不保,只是对裴家人的耿直有几分感慨。

    老庄主去世后,裴罗睺继承家位,同时继承的还有裴家的这份承诺。

    许多年过去,崔廉一直没什么麻烦,后来又出仕为官,娶妻纳妾,生儿育女,过的和大部分士族一样,就连裴罗睺都渐渐忘了当年的事情。

    直到崔廉在这次浮山堰出事后将当地士族富户得罪了个遍,家中门生又举报了郦道元之事,崔廉自觉事情不妙,他不为自己考虑,还要想想家中的娇儿娇女。

    在四处无援之下,便想起了当年裴家人的承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向裴家庄寄出了求援信,又将郦道元托付给了裴家庄。

    崔廉的事发作的太快,从搜出信件到锒铛入狱,再到押解入京,几乎是毫无拖沓,快的让人不敢相信,裴罗睺收到信就带着家中游侠马不停蹄地前往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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