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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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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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无论身份再怎么高贵,在他们王爷眼里,也不算什么。

    哪怕真是龙子龙孙在上面,照撞不误。

    这么一想,赵参将心里仅有的一点不安也荡然无存,眼见着远处的商船一点点沉没,那船上的少年们终于抱着什么开始往水里跳去,赵参将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撞!给我狠狠地撞上去!把他们撞散了!”

    ***

    马文才他们是真的准备等船完全沉没后再跳的,但稍微懂点动力方面知识的祝英台却提醒他们,若等到船完全要沉下去的时候再跳,很可能被船边吸力造成的漩涡卷着一起下沉,到时候根本游不上来。

    这在现代是很普通的知识,船在沉的时候,船内是空气,不是水,所以水会填补进去,船下沉的速度越快,水也补得快,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漩涡,只有水填满了空间后,漩涡才会消失。

    这商船虽然没有现代的轮船大,可舱内面积不小,沉的又快,漩涡再小,卷几个水性不好的进去,也是灭顶之灾。

    但马文才他们却不会知道什么吸力和漩涡,他们纯粹是出于对同伴的信任,才选择了信上一回,在船还未完全沉没之前跳下了水,尽力远离快要沉下去的商船。

    水面上还有许多之前撞散的艨艟碎片,加上他们抱着跳下来的木板等物,倒是没有什么人失散的,只不过傅歧被追电几人从颈项处挟着在水里游,看起来有些可笑罢了。

    此时已经是秋末冬初,一下了水,方知刺骨的冰寒,哪怕在船上已经做了热身,也冷的几乎迈不开手脚,每个人都在打着哆嗦。

    “祝英台?”

    马文才下了水四处张望,见祝英台刚下水时呛了一口水,扑腾了几下居然像模像样地飘起来了,脸上神色才好看了一点,继而越发对祝家庄感到好奇。

    什么庄子,居然能让家中嫡女去学凫水?

    “我,我没事,就是,冷,冷的厉害。”

    祝英台打着哆嗦,努力地往马文才几人身边游。

    她刚下水时还不太适应,但游泳的技巧是受过训练后的条件反射,不因这具身体不会游泳而改变,所以呛了下水后本能的就使用她学过的那些技巧飘了起来。

    说起来,几人之中也许她的游泳姿势还是最有效的,毕竟古代还没有什么蛙泳仰泳自由泳之分。

    他们怕下了水身上的重物累赘,那些刀剑都已经抛却,要紧之物用布条裹在了身上,匕首和短刀之类适合防身的武器皆缠在臂上或腿上,也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此时心里都有些发虚。

    刀卫们努力把刚刚清醒的半夏推到一大块艨艟的碎片上,在水中推着那块木板游着,难得的是傅歧的狗居然也会游水,在水里狗刨的像模像样,一直跟在带着傅歧的细雨身后。

    所有人努力地向之前艨艟离开的相反方向游动着,等他们游出片刻,只听得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闷响之后,那艘之前还只是倾倒的商船完全翻覆了过去,快速地下沉。

    随着它的下沉,之前撞散而漂浮在商船附近的冲船碎片全部被卷到了船底,旁边的水域就像是张着一只无形的大口,把所有细小的东西都吸得干干净净,半天也没见任何东西飘上来。

    见到沉船时果真如祝英台所言,所有人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看向祝英台的眼神惊疑中带着敬畏。

    祝英台自己也被这场景吓得半死,她刚刚也是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这个常识,她自己都不敢想象,如果她刚才慌了神忘了这个,现在会不会跟那些木板一样,被卷到水里去根本漂不上来。

    也许会水的挣扎一阵子能获救,可不会水的傅歧和水性不怎么好的几个侍卫,怕是就要遇难了。

    只是一群人的惊恐还未结束,更大的危机却接踵而至。

    那之前还在不远处观望的艨艟,突然加快了速度对他们冲了过来!

    “不好,他们不想活捉,只想撞死我们!”

    马文才脸色大变,拼命挥手示意。

    “散开!散的越远越好!不要挤在一起!”

    他一声大喊,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拼了老命的往远处划水,就算冻得嘴唇乌紫也顾不得了,各自逃命去也。

    其他人都往远离那艨艟的位置游,唯有梁山伯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独自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他在干吗?”

    祝英台原本也在往远处游,蹬了几下水发现不对,对身边的马文才叫道:“梁山伯游错了方向!”

    “他水性好的很,不要担心他!”

    马文才回都没有回头一眼,神情自若地拽着祝英台的胳膊往远处划,“先逃开要紧!”

    事实证明马文才的决定是对的,水中的人散开后,那艨艟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显然指挥的人在考虑追谁。

    大概是因为徐之敬那边刀卫加药童人数最多,艨艟在慢了一瞬后又加快速度,向着徐之敬那边冲去。

    “徐之敬!”

    爬上木板被风雨雷电推着跑的傅歧目眦尽裂。

    徐之敬离傅歧不算远,他遥遥对傅歧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跟着几个刀卫继续向前游。

    只是人游的再快也没有全速前进的船只快,眼看着那艨艟就像是猫戏老鼠似的,追着徐之敬和几个刀卫横冲直撞,徐之敬还好,被刀卫带着的黄芪和丹参水性太差,一个没留神,丹参就被撞的飞出了老远。

    他不会水,离了几个刀卫便在水面剧烈的扑腾着,眼见着一点点沉了下去,可他们之中还隔着那艘艨艟,根本无法去救。

    傅歧见到那边如此危险,一咬牙从木板上跳了下来抱住细雨,将木板往丹参的方向一踢,大喊着丹参去够那木板。

    但水中情况实在太乱,最终丹参有没有扒上那块木板,谁也看不清楚。

    猫捉老鼠的局面还在继续着,徐之敬等人已经精疲力竭,已经游远了的马文才和祝英台根本没办法眼睁睁在往前游,又紧张又惊惧地看着那边的人在苦苦挣扎。

    “半夏,半夏呢?”

    祝英台突然想起半夏是刀卫带着的,可她已经看不见徐之敬那边的人影了,水中人影上下,谁还看得到谁是谁?

    “现在哪里顾得的,自身都难保!”

    马文才狠下心让祝英台面对现实:“这一劫过不去,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我,我好冷啊马文才……”

    祝英台冻得牙齿直打架,“我手脚都已经僵了,划,划不动了。”

    之前逃命时顾不得,也没感觉,现在一停下来,她的手脚都木了。

    “划不动也要划!”

    马文才看到不远处飘着一块木头,指了指那里,“看到那个了没有,你游过去,扒着那个,死也不要撒手!”

    “那你呢?”

    祝英台见马文才突然往回游,吓得放声大喊。

    “马文才,你在干吗!”

    “我过去看看!”

    马文才随口丢下一句,领着还在身边的疾风和追电往回游。

    那边徐之敬等人左支右拙,又有两个刀卫被艨艟追上,直接被撞的不知所踪,可这时候没人敢停下救人,只能拼命往远处划。

    就在众人眼见着都要被横冲直撞的艨艟撞溺于水中之时,原本还全速前进的快船突然渐渐慢了下来,似乎是起了什么变故。

    就在艨艟停下来的这一会儿功夫,徐之敬等人却找到了喘息的机会,终于游出了足够远,各自找到了漂浮物扒了上去,稍作喘息。

    “怎么回事?”

    站在船头指挥的独眼参将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

    “速度怎么慢了!让他们散开了!”

    “参将,橹手室里进水了,橹手们惊慌失措,都在乱跑!”

    在下面接到消息的船夫急急忙忙上来禀告。

    “不知道堵洞吗?堵洞能要多少人?其他人不知道继续划桨?!”

    那参将怒斥。

    “那些洞裂的邪乎,不是一个地方,橹手一乱,哪里还能顾得上划桨!”这船夫一听就知道这参将不懂行,只能言简意赅的解释。

    艨艟能保持高机动性不是靠风力,而是靠船舷底部的橹手划桨,橹手们要一直保持速度,既费心费力又要听从指挥,心神紧张之下,一旦有了些异动轻易不能平静,若不能平复他们的心神,就跟军中营啸似的,在行船时最受忌惮。

    橹手室的壁上虽然破了几个不大的洞,可能让艨艟突然进水,还是橹手室这种上甲板最远的地方,自然会乱成一片,所有人第一反应不是堵洞,而是担心船哪里裂了,赶紧往上跑。

    “带些人下去堵洞,要是那些橹手不各归各位,就直接砍了!”

    赵参将对自己的心腹们发出命令,表情可怕。

    “我要看到这船一会儿追上他们,不想听你们的解释!”

    “赵参将,不能啊!橹手现在只是惊慌失措,正是要安抚之时,怎么能杀人……”

    那船夫一听要砍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劝阻。

    “你滚开!”

    赵参将心情不好,一脚踹开那人,眼神一扫,催促心腹们去处理此事。

    他们都是临川王府的门人,平时跋扈纵横惯了,动辄杀人已经是家常便饭,对他们来说,不听话就杀几个人吓一顿,再惊慌失措也得回去干活。

    可这船夫连行船的橹手却都是正规的水军,只不过征夫征的是力役,不是那商船或货船上的奴隶之流,他们是有编役在身之人,此次不过是受了授命被派来剿匪,听到这些人这般蛮横动辄杀人,自然不会乖乖引颈就戮。

    也正是如此,赵参将带来的人杀人立威原本是想震慑这些贱役,可橹手们却不但没有回归原位,反倒哗变了起来,橹手人多,两边斗成一片,将赵参将带来的人打的抱头鼠窜,这船更是开不动了。

    “参将,你看那边!”

    一个眼尖的武士指着不远处的水面。

    只见一道身影趁着艨艟不动时拼命往远处游去,但那人大概已经精疲力竭,游的速度不快,而且动作极为仓惶。

    “那不是我们的人。”

    赵参将皱着眉,身子突然一震,恍然大悟道:“橹手室进水肯定是那人搞的鬼!无缘无故怎么会破了几个洞!这人做的和我们一样!”

    他又气又怒,指着甲板上两个水性不弱的水卒,恶狠狠地道:“你们下去,把那小子抓回来,其他人能等着溺死,唯独这人,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是!”

    两个水卒便是先前凿船的水鬼,一身紧身水靠还未褪掉,得令便干脆的噗通两声跳下水去,极快地追赶着前方的梁山伯。

    此时梁山伯知道自己已经得手,之前他拼命游向艨艟,趁人不备时用腰带将自己绑在桨孔的船桨上,用尽全力的凿船,生怕来不及为同伴们争取时间。

    说来也是巧,别人出门,防身带着的是匕首刀剑,梁山伯擅制木器,随身带的是木凿木刀等物,这木刀木凿用来防身差一点,用来凿船却是最合适。

    艨艟上方为了防火,皆用牛皮包裹,船体也结实,不能轻易凿穿,唯有橹手室所在的下方,因为和水面相接不必担心着火,船壁最是脆弱。

    梁山伯悬在船边,一半身子沉在水里,一边被艨艟带着左右碰撞,一边又要咬紧牙关使劲凿船,所经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别的不说,虽有河水作为缓冲,可身体各处被撞击的剧痛是实打实的,梁山伯甚至怀疑自己有了内伤,否则肺腑之间不会这般疼痛。寻找到脆弱之处凿船,他一刻也不能停,连握着木凿的虎口都已经崩裂,被水一泡,痛得钻心。

    浑身剧痛加上手上有伤,即便梁山伯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离开那艘已经停下来的快船,可身体却不听自己使唤,手臂像是灌了铅,两条腿也像是石块一样渐渐失去知觉,脑子里昏昏沉沉……

    唯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让他没有放弃。

    游!拼命游!

    若不想跟父亲一般莫名死在水里,游的越远越好!

    可惜他实在是运气太差,明明趁着船终于停了游出去一大截,身后却传来规律的拨水声,似乎追来了什么人。

    听那声音,后面的人游得极快,声音又不大,简直就像是灵活的游鱼,跟他这种手臂沉重扑腾的像是随时沉下去的声音完全不同。

    “吾命休矣……”

    梁山伯绝望的听着身后的水声越来越近,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大概是太累以致于出现了幻听,梁山伯甚至觉得自己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水声,乱糟糟的像是被一群鱼群包围着。

    “只希望祝英台他们都已经逃出生天了。那船不能动,他们分散逃命,怎么也能游的远一点。”

    梁山伯脑子里一片昏沉,心中如此想着。

    “也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凶恶,最好给我个痛快……”

    就在他已经完全放弃抵抗,任由身体往下沉去的时候,后面的一个水鬼已经当先追上了他,从背后伸出一只手臂,用臂弯将他的脖子卡住,双腿一蹬就将他往后带走。

    梁山伯原本就没有了体力,此时颈项被困,抓他的人又在身后,连反手挣扎之力都没有,一双眼睛猛地翻起了白眼,眼见着就要被勒到窒息。

    就在他即将陷入昏迷之时,勒住他颈项的胳膊却突然一松,一声闷哼过后,梁山伯得了一丝空气,立刻吸了一大口气,拼命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他感觉到有一股力道拽住了他的肩膀,有力地将他往前带离,耳边随即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不要追了,我们把梁山伯带回去最要紧!”

    手持着匕首的马文才满脸狠戾。

    “他们要敢再追上来,格杀勿论!”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疾风嘴中叼着匕首,闻言点头,在水中缓缓护着两人往远处游走。

    原来是之前回来探个究竟的马文才和疾风到了。

    马文才并不是烂好心到不顾自身安危之人,回来看看,原本是想着谁要体力不支,便过去帮上一把,送到漂浮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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