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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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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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都要站不住了!

    傅歧抹了把冷汗,只觉得这管事一张嘴比沙场的刀枪还厉害,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说:

    “我,我不爱吃菜,你们看着做……”

    “小郎君的意思是,随便做?”

    那管事一呆,颇受惊吓地说:“那怎么行!主母要知道了,我们都要受罚的。哪怕您随口说一个也不能让我们决定啊!”

    “那,那就煮着吃吧……”

    反正都是吃草,怎么做味道都一样吧?

    一直吃大锅饭的傅歧使劲回想自己吃的素菜都是怎么做的,无奈他对菜的概念就到“这破草不吃不行啊不吃嘴巴要烂”的地步,此时回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真“随口”说一个。

    “煮?……都煮?”

    管事的和傅歧一般,也开始额间冒汗了。

    “都煮都煮!”

    “咳咳,那就都煮。”

    管事有些受到惊吓的低下头,又翻了一页。

    “那小郎君,羹是用五味羹、莼羹、鱼羹、豆羹还是……”

    “鱼羹!有鱼有肉嘛!”

    傅歧信口回答。

    “米是煮白玉、胭脂还是竹稻?”

    “是软还是硬?是粥还是饭?”

    傅歧感觉脑子已经快要炸开,脖子上坐着的妍娘还在把玩着傅歧的脑袋,她脸上笑嘻嘻的,不知道她的坐骑快要暴走了。

    那管事的见傅歧不说话,以为他有其他想法,忙不迭地说:

    “若郎君不想吃饭,还可以做些面食,蒸饼或是做炊都行,小郎君想吃什么?”

    “吃你奶奶的熊!”

    傅歧额上青筋直冒,当即一跃而起,扛着自己的侄女一阵风似的跑了,只留下呆若木鸡在原地的管事们……

    和一串犹如银铃般的笑声。

    “嘻嘻嘻,小叔叔再跑快一点!快的飞起来!”

    ***

    当天下午,傅母终于悠悠转醒,只是胸闷的厉害,还下不了床。

    见了苏竣的手书,又听说前面现在是小儿子在主持,后面有儿媳妇照料着,傅母胸闷似乎都淡了几分,只是她主持家事太久了,还是有些不放心。

    “阿青身子那么重,独自一人主持中馈可忙得过来?我记得她不能久坐,站也站不住,能坚持那么长时间吗?家里还有那么多杂事……”

    傅母拉着雪姨娘的手,不放心地问着。

    “这……”

    雪姨娘本就不是什么城府深的人,刘氏动了胎气连说话的心神都没有,这后面是傅歧主持着,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傅母所在的主院有自己的小厨房,傅翙不在家的时候是单独开火的,她昨日昏迷不醒,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小厨房里粥菜都是备着的,也已经服侍她用了,自然也不必和傅歧、妍娘他们用一样的饭菜。

    所以说,已经吃饱了的傅母原本不用操心这样的问题。

    可雪姨娘偏偏迟疑了,迟疑了不算,脸上还有忧色,傅母一看心里顿时不踏实起来。

    她没想到刘氏出了事,只以为媳妇果然没有精力好好准备家中的膳食,再想到儿子和孙女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

    “虽说老爷在外面有了些麻烦,但家中却不能乱。若家里都乱成一团,外面该怎么看我们傅家?阿青毕竟年轻,还怀着孩子,我这老婆子昏一下就昏一下,你们怎么不去帮她?”

    傅母挣扎着起来,本想下地,不料一阵头晕目眩,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去,让膳房把今晚主子用的膳食一样端一份来,让我看看。”

    雪姨娘支支吾吾,半天没迈开腿。

    “你愣着干什么,去啊!”

    傅母催促。

    “是!”

    雪姨娘一咬牙,转身出去了。

    少顷,膳房的使女们捧着案几,头也不敢抬地把今晚的菜肴端到了主母的屋子里,捧在了主母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傅母原本见着他们端着的餐具,有肉有菜有羹有主食有点心,脸上还带着丝笑意,心想着虽然用的人少,但至少没坏了规矩,可当那些菜都被端到了她的面前……

    羔羊肉本来就少,没取最嫩的那几块,反倒切得支离破碎的被炙了,带着奇怪的酸味被摆在烧红的石板上……

    韭菜、绿葵、芜菁、青笋统统煮成了菜汤,摆在一个个小碗里,大概是端来的路上时间长了点,蔬菜的颜色都已经变黄,看着就没有食欲……

    已经有这么多菜汤了,还摆着一大碗鱼羹,鱼羹旁就食的不是蒸饼,而是一大碗稀粥,看着就让人一阵尿急……

    “这,这是什么鬼……”

    傅母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闷得只拍胸脯。

    “这是什么鬼!!!!”

    小剧场:

    给侄女喂饭的傅歧:(讪笑)来,乖,张口,吃一口肉,这不是你要的羔羊肉和酸酱么……

    小侄女:闭嘴惊恐的摇头。

    傅歧:(耐心)那来吃一口菜菜,乖,小孩子要吃菜菜,否则脸会黄黄!

    小侄女:(要哭出来了)吃了这些黄菜脸才会黄吧?!

    傅歧(脸一僵):那,那我们喝鱼羹?

    小侄女:(大哭)呜呜呜呜,阿叔要饿死我,阿娘呜呜呜呜呜!不是羹就是粥哇啊啊啊!

第114章 风声鹤唳() 
士族高门十分讲究饮食的烹制,可以一日不吃饭,却不可一日将就。

    世人常道:“三世长者知被服,五世长者知饮。”是否通晓饮食的制作与品评,成为衡量家世高下的标准之一,是所有世家妇最大的“女德”,至于会不会吟诗作画,能不能量体裁衣,皆是小道。

    北魏崔浩的母亲卢氏,曾口授《食经》给家中子弟,怕的是后代经过丧乱后不能继承这些传统。

    有的家族传有饮食的方法,但密不示人,以此来彰显门第的高贵。

    一个家族主人用的是什么食物,甚至跟季节、气候乃至每个人的体质相关,作为当家的女主人,必须要对家中所有亲人的身体状况有所了解,什么东西某个阶段能吃,某个阶段不能吃,要怎么吃,都是很大的讲究。

    士族看待一个人的家世是不是开始衰败了,不是看家中还有没有人出仕,子弟还有没有成才,而是看该人家中是不是还能维持起居的做派,饮食的规格,以及礼仪的规范,这也是为什么傅母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的原因。

    这要是她夫君回了家,看到一桌子这样的菜,保不准还以为家里人都已经死完了呢!

    即便后来知道这些菜是儿子乱来一气弄的,傅母也恼怒到恨不得把儿子拉过来再打一顿。

    傅家和马家这种次等士族不同,傅氏是北地灵州的郡姓,傅母更是出身高贵,马文才尚且能够鉴赏饮食,在会稽学馆中时廊下就食,每每聚集不少士族高门子弟,傅歧再怎么少小离家,也是高门的公子,居然连蔬菜该怎么吃都不知道,岂不是粗鄙之人无异?

    当下傅母就把傅歧叫了过来,硬是让他跪下了。

    可怜的傅歧跪在那里,听他娘从傅家兴盛时说起,说到经过多少丧乱尚且维持家中的规范,又说到菜的十种吃法和人体五行与饮食的关系,连他和他阿兄长得比别人高都是她饮食有道的功劳,看其两眼发光,那里有得了心疾之人的样子?

    “算了算了,她说的高兴就好,好歹现在有力气骂我……”

    傅歧已经被他娘晕倒的样子吓到了,心中直嘀咕。

    “我跟我阿兄长得高难道不是因为我祖父和我阿爷长得高吗?而且我们从小就学骑射,祖上又是北人,不高才奇怪吧?算了算了,这话要说出口又得挨两耳刮子。”

    “你侄女虽然只是一口小牙,但现在正是要练牙的时候,你给她来一堆粥羹汤菜是什么毛病?乳饼不知道做,吃总吃过吧?芜菁能煮着吃?你牙也坏了吗?”

    “还乳饼,我在馆里吃的都是梁山伯做的栗米饼,乳饼?我连牛乳都没喝过了……一路赶路,船上能吃点胡饼白粥就不错了。真是在家好日子过多了,都忘了断了我几个月用度,只能随便吃喝……”

    傅歧神游天外,两眼无神。

    “是我不好,没把你教好,呜呜呜……”

    傅母见儿子满脸放空,不由得想起大儿子的精致周到来,再想到他从小不听话也不讲究,十二三岁就跑出去自己读书,能跟他教这些的人都没有,会稽学馆是寒生聚集的地方,搞不好连吃饭的规矩都没有,越发心痛。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嘤嘤地哭着:“我要给你找个家世、门第、家学都出类拔萃的贤妇,否则连个饭都吃不到嘴,你以后可怎么继承我傅家的家门啊!呜呜呜呜……”

    傅歧此时迷迷糊糊,听到他娘又来了,反射性回嘴:“不是还有阿兄么!”

    这句话一出,两人俱是一怔,傅歧一副后悔不已的样子扇了自己一耳光,傅母则是脸上神色越发哀戚,哽咽着抽泣:“但凡你阿兄还在,但凡阿兄还在……”

    谁还担心你吃不吃的好,穿不穿的暖!

    你阿兄在啊!

    刹那间,傅母捂着心口一阵心悸,眼见着又要晕过去。

    “阿娘!别吓我!我保证不回嘴了,我学,我学还不行吗!我回头就把《食经》、《食疏》、《食馔次第法》全背下来,能比梁律还难背吗?”

    傅歧一把揽住母亲,手臂坚实有力。

    “来人,传家医!传家医!”

    因为有这么一场变故,傅母原本还算平和的心境又起了起伏,到了下人们噤若寒蝉的地步。

    傅歧也是后悔不已,早知道他娘这么看重这个,哪怕他厚着脸皮到处去问人,或是放下身段好好问那些管事,也不至于做一桌子被他娘说成“猪泔水”,继而想起自家的兄长,又动了心病。

    他是真的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的,是天生就不耐烦。

    即便生在这样的豪富人家,祖上世代公卿,可傅歧还是对饮食、规矩、责任,天生有一种不敏感的轻忽。

    乍然间梁柱没了,一家子老小吃喝拉撒行全部压在他身上,傅歧只觉得万分惶恐,如履薄冰。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同伴:

    马文才这样的不必说,若他是自己,哪怕是嫡次子,也依旧会把家中的家学了解的透彻,让人指不出一点错来,看他在学馆里依旧还带了厨子用小厨房就知道。但他又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在船上时,在赶路时,风餐露宿都有的,他嚼着硬邦邦的胡饼,毫无不快之色;

    梁山伯虽家境贫寒,但是个讲究吃穿的,他的讲究在于能将最有限的资源充分利用,哪怕没有什么材料,也尽最大可能将那些粗陋的材料做出好吃的东西来。自己死活要跟梁山伯住一间,其实得益的是自己,因为心细到那样的人,必定是不会让自己和自己护着的人吃一点苦的;

    若是他来做这一桌子菜,肯定没他这么随意,又是菜汤,又是羹粥。

    至于祝英台……

    傅歧回想起祝英台平时吃小厨房送来的饭菜,似乎也没什么讲究,给什么吃什么,有一次还开玩笑跟自己说:“这是套餐甲,套餐乙和套餐丙吗?这倒方便,省的人选了……”

    对了,套餐!

    他不会做,难道还找不到会做的人吗?让管事的把每种菜的做法举上个多少种,凑一起合个菜单,每天随机搭配轮换就是了!

    学馆里不就是这么做菜的!

    哪里要每天都重新决定吃什么这么麻烦,一个菜的十种吃法每天换,能吃出个花来吗?还不是那个菜!

    现学已经来不及的傅歧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有了解决这个头疼事的办法。

    不管了先顶一顶再说!好歹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傅歧说干就干,当即召了家中厨上所有的管事来,在雪姨娘的陪同下,将当季所有时令菜的做法都汇总了一遍,让厨房做了册子和菜牌,每天来直接拿有备菜的册子和菜牌来,不要再给他一个个问了。

    再从头问一律拖下去给他小爷抽几鞭子,省的他娘费神。

    大概是有了这个启发,傅歧把家里的管事都叫了过来,将过去的惯例都问了一遍,叫人记下了,让他带在身边随时看。

    这法子虽然笨,也没办法随机应变,可对于他这种“掌家”新手来说,左右出不了大问题,先暂时这么用着,反正他父亲很快就会回来,他也不会一直管家。

    管家就特么不是他这样汉子该做的事!

    就这样又管了一天的家事,居然没出什么问题,第二天晚上菜被端到傅母房里,把傅母激动地又哭了一回,只觉得自家儿子只要想做,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就连家中上下,对这位在外游学的小公子都有了极大的改观,要知道管家最难的不是要有多聪明,而是有没有找对方法,傅歧一天之内就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法子,这等敏锐的直觉,简直可怕。

    就这样,在傅歧、以及所有傅家人都以为再这样熬几天下去,一定能平平静静的等来傅令公回家的时候,变故陡生。

    变故是在傅翙被带走的第三天晚上发生的。

    睡得迷迷糊糊的傅歧被守门的家将叫起,还未回过神来,就被他说的话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外面有火光?你确定?”

    傅歧当下就被吓得完全清醒,立刻开始穿衣。

    “是火把还是哪里起火了?是流民作乱?你有看清楚吗?”

    “是火把,是不是流民还不清楚,但这里是内城,流民不可能进得了这里,标下担心是有人作乱。”

    那家将是老将了,一头头发都花白,说是家将,其实是荣养在家中的老家臣,他见多识广,在建康见过几朝政变,性子坚毅刚直,无论是傅翙还是傅歧都有些怕他,也都重用他。

    “你是说,造,造……”

    傅歧表情如傻子一般扣上腰带。

    “怕是啊。内城若乱,必定是图谋台城的。”

    傅家老将一脸忧色地说。

    听到这样肯定的回答,傅歧还能说什么,当机立断扭头向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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