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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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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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过鸭儿河,下一步的目标就是牛毛寨,距离不过三四十里,然而道路边有很多被砍伐倒下来的大木,这些木头阻塞了原本就很狭窄的山谷,刘铤叫人搬运和砍断这些大木,同时派出精锐哨骑下马上山,哨探伏兵的同时杀掉那些滞留的山民,烧掉沿途见到的所有村寨。

    熊熊烈火不停的在山间燃烧起来,走了大半天的功夫,擒获和杀了一百来人,几乎全部都是妇孺,刘铤初时还审过几个,那些小孩和女人都用仇视的眼光看他,出口一长串的女真话,军中的通事翻过来全是骂人的,刘铤颇觉无奈,他一生戎马,剿过很多次西南夷,这种情形其实也没少见。

    “这样慢慢走也很好。”刘铤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处山涧的黑石上,看着士兵们十分艰难的从自己面前经过。

    这样的山道走起来很耗体力,而且也根本没有办法保持队列了,所有人都散漫走着,有的地方只能容一两人并排经过,一万多明军士兵加夫役都是单纵队走着,没有营伍也没有队列,当然刘铤也不担心在这里中伏,后金兵就算是神仙也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地形中伏击他,要担心的就是越过这一片大山之后进入富察野地里的事了。

    “建奴不大可能把重兵放在这一路。”刘铤年虽老迈,心却不老,他也知道杨镐在设计他,这一路不管是失期不至还是受挫,或是大军劳而无功,最终杨镐上奏时肯定是把过错都推给他。

    刘家也是将门世家,但不是北军出身,不象辽东的将门那样彼此靠联姻紧密的连在一起,刘家在朝中也没有得力的臂助,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情况,刘铤很担心没有几个人替自己说话,而杨镐是文臣督师,肯定是一奏一准,若是打了败仗,自己当了替死鬼,那才是真他娘的冤枉死了。

    “老子不仅要赶路,还要快些,击溃当面之奴,不管杜疯子他们打的怎样,老子这里弄几百斩首再说。”

    刘铤的亲兵们在替他做着晚饭,一阵阵饭菜香气飘过来,不远处的士兵们闻着香味干咽着口水,刘铤骑马走了一天,倒不是很饿,只是想明白了自己要怎么做,心中也是高兴,一拍手掌,喝道:“刘招孙呢,过来陪老子吃饭!”

    ……

    红旗再至,沈阳城中所有人都知道必须要用兵了,包括营兵在内都是清楚,二十六日晚间,几乎所有家在沈阳城的营兵都回了家与家人告别。

    那些光棍也尽可能的把自己口袋里的银子用出去……兵凶战危,这一仗谁都感觉好悬,银子装在身上谁知道会便宜了谁,不如用干净了算球。

    爱喝酒的三五成群,他们也去不起好的酒楼,便是聚集在那些挂着酒招的小酒店里聚齐了,切点猪头肉,配一点黄豆,花生米,酒倒是难得的要好喝,各人都是不停的喝,平时再小气的人也是要在今晚喝个够本。

    这等事原本应该厉行禁止,可是没有哪个将领会在这个时候多事,只是到了时辰就会有军官带着家丁出来,把一营营的兵都赶回去早点睡觉。

    杜松已经下令,明早二十八日就起行,全军开拔,一起往抚顺关去!

    杨义谢绝了几个去嫖的营兵的邀约,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虚耗体力,不过他心中烦闷,也是找了几个兄弟,各人凑了银子,在小酒馆里要了几个菜下酒。

    酒闻着很香,下嘴很辣,入喉更辣,这等酒说是上等的烧酒,其实是十分粗糙的劣酒,杨义在广宁时好歹是打行的头目,吃香的喝辣的也不在话下,这酒喝着十分不爽,但他的心境很消沉,说是喝酒,倒不如说是缓解自己的愁绪。

    这几天杨义一直有大逆不道的念头,上头朝廷当家的皇上,那些阁老,尚书,说起来是天上的人物一样,这些人就真的不知道辽东这里军户和边军的苦楚?

    说是募兵,其实辽镇兵原本就是有不少军户入营当兵,原本各家都有几十亩地,吃穿用度不愁,辽东在几十年前除了养兵之外,还能上缴国家七十万石粮,这可是都司军户们的粮食,岂是容易得来的?结果到万历年间,七十万石改为十七万石,然后又年年减少,估计到现在不仅不能上缴,还得年年从关内调粮食进来。

    粮没有,衣着不继,当兵吃粮银子和粮食又都被克扣,武器也差,战马疲瘦,这些上头的人就真的眼瞎看不到?

    这样的仗还逼着大伙去打,难道这些小兵的命就是不命?

    “喝酒,这个鸟世道,别的都是假的,只有这酒是真的。”

    仿佛听到杨义心里的话,成方喝的醉醺醺的,嘴里已经开始没有把门的了。

    “你狗日的少说两句。”杨义骂了成方一声,他看到成方的媳妇刚刚把成方送来,女人两眼全是泪花,拼命往成方的鞋里塞着破布,谁都知道这玩意鸟用没有,没有好的军靴,这样积雪未化尽的道路上行走,到了晚上鞋子就和泡在冰水里一样,成方的老婆已经怀了孩子,肚子挺的老大的蹲下给他塞布片,想到这样的场景杨义心里也是难过,他还知道成方是因为没留下足够的银子给老婆,出来喝酒还是杨义给他垫的钱,成方怕是自己有了意外小孩养不大,那样他就算是断了香火,当了鬼也没有人给他上坟,杨义自己心里也有这样的担忧,没有血食就是孤魂野鬼,真真是死了也不安生。

    这时李明礼和周大牛两人也一并走过来,周大牛一脸愁容,他家里的负担更重,老娘的背已经驼了,每天还帮人家浆洗衣服赚几个饭食钱,还有老婆和一个儿子,若是他死了怕是一家老小都得饿死,上头关下来的饷钱和粮食又是那么少,怎么能叫人安心。

    各人中只有李明礼是条光棍,脸上神色也是乐呵呵的,走来喝酒还扛着他的破木杆枪,他的银子倒不嫌少,够自己平时喝酒就成,况且李明礼爱耍钱,也经常赌赢,除了杨义之外,就是这个光棍银子最多,他年纪也小,当兵刚刚够格,倒觉得每日伙着一群人闲逛比在宗族里受拘管有意思的多。

    “各兵都回营了。”众人刚聚齐没有多久,一阵锣声响起,城中各处都是有将领带着人骑马经过的动静,所有的营兵都渐渐回营,有人红着眼,有人无精打采,有人打着呵欠,还有不少人喝醉了,走的东倒西歪,要么就蹲在路边呕吐着,还有人跳着脚骂娘,也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将领们除了叫人回营,也是正式宣布消息,明早辰时前各营都要开拔,早晨做了早饭后还要发行粮,每人都发给一些炒面和米团子,这些米团都是糙米制成,做熟了之后再晾干水份,搓成饭团,每人都有一些,未来三天之内,除了将官和家丁之外,这些营兵在未来几天只能喝冷水就着这些干粮充饥解渴了。

    “这狗日的世道!”杨义站在营门前,灯笼下是翻浆上来的黑土和脏污了的积雪,看着行尸走肉般三五成群回营的伙伴,看着他们手中粗劣的兵器和身上毫无用处的罩甲,杨义又是恨恨的骂了一声,他只盼着眼前这一切早些结束,越早越好——

    今天第三更完成

第一百七十章 南北() 
张瀚手中拿着一张纸,他翻来覆去的看,脸上的表情真是丰富多彩。

    如果在后世,手中这一张纸可是珍贵的历史文献,拿出来卖最少也得八位数,肯定是够资格上嘉士得春拍。

    身边的常威,梁兴,还有李从业和王一魁,李来宾等人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丰富。

    这东西是二十四日时从抚顺关明军哨骑射来的响箭上解下来的,边境守备的披甲兵不敢怠慢,火速送到赫图阿拉,经过库尔缠加额尔德呢和希福三个女真学者的再三确认,最终确定这封信确实是杨镐的幕僚所写,而且也确实盖上了督师关防,可以确定的就是督师杨镐写给努儿哈赤的信件。

    杨镐在信中摆足了督师的架子,对努儿哈赤极尽斥责,这些并不足奇,就算要打仗也不妨碍先用这种心理战法,最叫张瀚惊奇的就是果然如历史上记录的一样,杨镐这封信里把自己进兵的路线和时间都告诉了努儿哈赤,虽然时间上是说三月十五,不过既然有信来,傻子也知道明军就快来了。

    最诡异的就是四路进击改为八路进击,然后把十几万明军吹成了四十九万。

    女真上下当然没有人相信这个数字,明朝真要有能力调来四十多万战兵,努儿哈赤就别说什么“管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这样的废话了,赶紧往通古斯冰原上跑是正经。这个时候的明军还不是崇祯中期之后,毫无军纪和王法,将领想跑就跑,现在就算是总兵逃跑也得掂量一下后果,贬职抄家和斩首的下场在等着,万历当政四十多年,明军的以文驭武的体系还算完好,辽镇还没有真正成为一个藩镇,别的军镇更不可能,要是真有四十九万能野战的明军前来,就算是猪来当督师也肯定打赢了。

    当然努儿哈赤也是奇怪,为什么明军不多调些兵马前来,包括张瀚在后世看也是,明军一直用添油战术在打后金,萨尔浒损失多名勇将和六七万人,包括叶赫部和朝、鲜被打寒了心,时隔不久叶赫就完了,少了一个坚定的盟友,然后就是再度调兵,又是十来万人,驻守沈阳和辽阳,接着又是被后金一扫而空,死的还是有战斗经验的精锐和贺世贤那样的勇将,再下来是广宁之战,又是调了十万左右,其中有战斗经验的边军数量就不足了,结果又是一扫而空,被后金在辽西狠狠抢了一把,然后明军陷入守势,到宁锦之战时洪承畴领兵救锦州,结果又是十几万人,是明军最后的边军精锐,包括最忠诚敢战的秦军在内,然后再次一扫而空……

    现在张瀚已经隐隐明白过来,不是大明不想聚集几十万兵马来打,如果说萨尔浒这一仗是小瞧了后金,往后去只能说明,以明朝现在的后勤和国家财政,一次也只能调集这么多兵,就算是这十来万人,也是国库不能承受之重……不得不说,后金的情报搞的很好,杨镐多次请延期出兵,大明朝廷多次催促用兵,这些事都是被后金一方知道的一清二楚,十几万人都负担不起,明军又怎么可能真的调集四十九万军队来辽东?

    至于明太祖和成祖年间一出兵就是几十万人,那已经是久远的神话了……

    杨镐的这一封信,在张瀚眼中也是和神话差不多了,出兵之前还写信给对手,然后告诉对手我要来打了,这样的做法不管杨镐到底是怎么考虑的,在张瀚眼里就是不折不扣的白痴行径。

    “瀚哥,怪不得人家说肉食者鄙,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常威比半年前已经不知道成熟多少,这一冬天几个月,张瀚将他带在身边,不是看书就是说事,常威的进步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梁兴等人的进步也不少,不论是算术,几何,绘图,还是兵学,杂学,或是蒙语和建州女真话都学的很快……就算是猪放在赫图阿拉这样的语言环境里也能学会,何况梁兴等人原本也是张瀚挑出来的人尖子,现在他们学说女真话,就算是当面听也不会有丝毫的破绽,和土生土长的建州女真人毫无差异。

    学的东西多了,看的就是更多。

    这几个月,女真一方和大明一方从谍报到前哨战再到大战前的动员,各种动作,女真对大明,对蒙古的各种手段,所有的这一切都叫这些人开足了眼界。

    可以说,就算是大明现在的那帮子总兵,也未必能如眼前这伙人那样,对女真,蒙古,还有大明自己都了解的这般透彻。

    “杨镐这老小子真是蠢到家了。”

    “他可能是想兵不厌诈吧,这算是读书读傻了的。”

    “就算是诈人家,你也甭说的这么明白啊,傻子也能看出来就要出兵了,人家能不加强戒备?”

    “用咱东主的话说,战略和战术要分开看,不过光从战略来看,咱们杨督师也算是猪油蒙了心了吧。”

    “一团糟糕!”李从业操着南音,怒气冲天的道:“戚帅用兵可从来没用支箭把自己的计划射给倭奴知道,对北虏虽是堂堂阵阵之师,盼着那北虏来打,不过也是事前自己做足了功夫,练兵,实饷,戚帅在蓟镇时,光是烽火台和空心敌台就修了多少?还有车阵,车营,火铳,火炮,自己功夫做足了,管你来多少也不怕,那样才叫堂堂正正,以势凌人,现在这样倒好,自己一团糟糕,指望拿封信来吓唬人家的百战精兵,打了几十年仗的老奴,真是脑壳坏掉!”

    张瀚看着李从业,笑道:“王长富这厮也是浙兵出身吧?”

    “是。”李从业点头道:“这里有点麻烦,长富的爹在万历二十年时随大军出征朝、鲜,也是跟着骆副将首先登城的人之一,后来北军抢功,长富爹一时不愤之下砍了几个北军的人,后来藏在军中就不敢露头,后来骆副将他们调到神机营,长富爹也死了,长富在蓟镇当夜不收,被当年的仇人发觉,他只能当了逃兵,咱们南军出身的在蓟镇越来越难捱,后来长富找我出来,我也就顺势投了东主。”

    “原来如此。”张瀚点点头,对王长富的来历也算是有了底。

    李从业说的就是壬辰倭乱时有名的南军和北军争功的过往,攻打平壤时,小西行长有三万多人,皆倭军精锐,又倚城而守,可想而知有多么难攻,明军只是有火炮之利,北军的骑兵也很厉害,但人家在守城,你总不能拿骑兵去攀城,当时的南军都是戚继光一手带出来的,勇悍之余也很灵巧,战法很多,在枪林弹雨之下,骆尚志被创血战,口、含长戟,以参将的身份攀城而上,胸部被日军用火铳击中,血流如注,仍然在城头督战,主将如此,何谈士卒?六百多南军精锐前仆后继,终于夺下城池,结果后来北军将领上来争功,登城首功没有落在骆尚志头上,反被北军将领抢去,骆尚志一番血战,只得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钱。

    这件事,算是北军做的太龌龊,也是后来辽镇兵马专坑盟友的开始,可以说是开了十分恶劣的先河,王长富父子的遭遇,只是历史大潮中的一小朵浪花而已。

    “北军其实一团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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