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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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 第10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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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瀚未必是有多委屈,很可能是迫不得已。

    实力不够,只能隐忍。

    这种猜测在蓟镇变得越来越有市场,人心就是这样,忽左忽右,很容易被人所左右。

    但史从斌从未怀疑过和记的能力,对和记能解决眼下这危机也充满信心。

    和记的潜实力,史从斌这几年见识的太多,和记的高效和组织性,更是叫他心生畏惧。

    对侄儿史可法等人,史从斌多次劝说,力图使众人不要与和记为敌,怎奈收效甚微。

    史从斌甚至隐隐有分家的想法,如果将来和记夺取天下,他可不愿与和记为敌,更不会为了大明而殉死。

    当然如果能维持现在的这种局面是最好,可惜往往会事与愿违。

    史从斌感觉短期内就会出现变化,但他也说不好是何种变化。

    就在这时,城中突然响起了鼓声。

    众人都茫然四顾,不知道鼓声因何而发。

    再看城头四角都是红旗招展,加上鼓声,这是总兵在下令城中戒严,任何人不准随意外出,需要赶紧回到住处不能在外走动。

    三屯营为蓟镇总兵驻地已经很多年,出现这样场面的次数并不多。

    自戚继光之后,蓟镇已经很久没有象样的敌人攻过来了。

    张臣等人为总兵时,还经常率精锐骑兵出塞,蒙古人也并不是对手。

    到万历中期之后,蓟镇和辽镇都衰弱了,各镇都以守御为主,而不是主动出击,到这时也没有多少外敌来袭扰蓟镇,毕竟东虏不过山海关,蓟镇就没有对手。

    近几个月来蓟镇在加强戒备,嚷嚷着要重修墩台军堡和充实军伍,不过以百姓的眼光来看,也就是说的嘴响,实际的动静很小,几乎可算是没有动静。

    轰隆隆的鼓声一响起来,驻在城中各军官中的营兵都仓惶而出,这些营兵的神情比起百姓反而要更慌乱几分,甚至可以说是迷惑和惊恐。

    很多把总和千总级别的武官骑着马往总兵衙门的方向赶,他们也不知道集鼓召集诸将是何意思,很多军官连佩刀都没有携带,空空两手往总兵处赶。

    在三屯营的多半是镇标营的军官,蓟镇很大,按朝廷旧有的规矩,各城都有大量驻军,比如昌平驻军三万多人,遵化驻军也有两三万人,昌平,密云,保定,各有掌兵的兵备和驻守的将领,还有大量的营兵。

    实际上军营中实际在营的兵马最多只有帐面上的一半,而且多为老弱,从眼下仓皇奔出来的营兵来看确是如此,这些家伙衣衫褴褛,手中兵器五花八门,破朽不堪,神情呆滞而惶恐,体形瘦弱似乎风吹就倒,甚至有不少头发斑白之辈,拿着长枪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

    一群商人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大为摇头。

    “蓟镇兵这样已经算精锐了。”一个商人安抚大伙道:“我们河南的卫所军和镇兵,那才是惨不忍睹。”

    “帐面上一万多人,一千人也不到,有御史来巡营就在街面上找人去点名,青皮无赖拿根长枪去站队,就算一个人头,甚至从东到西点名,来回再走一圈也算数。御史不知道?拿了银子不说话,装傻充楞罢了。”

    “真他娘的烂光了,怪不得朝廷在东边老打败仗。”

    河南商人也是大明子民百姓,对眼前的事当然相当看不惯。

    这可是九边,赫赫有名的九边精锐,内镇和稀泥就算了,九边也是这副模样,怪不得被蛮夷按在地上打。

    “到底是出了何事呢?”史从斌道:“蒙古人全完了啊,总不会再来一个脑毛大台吉吧。”

    上回各人在蓟镇时,正好遇着脑毛大带兵来勒索银两,整个蓟镇和辽镇都为之戒严,然后朝廷捏着鼻子同意给银子,把银子一路送到口外,结果蒙古人刚拿了银子就被别人袭击,银子都被抢走了,脑毛大被打的落荒而逃,而大明这边则是闹了一个灰头土脸。

    一个庞大的帝国被一群蛮夷侮辱和勒索,而这群蛮夷又被别人轻松击败,大明的脸面在哪里,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提起这事,众人无不摇头,一个商人说道:“估计也没啥大事,庸人自扰罢了。”

    “没准是集兵拿那几个生员。”另一个商人痴人说梦。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

    激昂的鼓声一直不停,黑云龙已经全身束甲,这是一身冷锻甲,每片甲叶都散发着银色的金属光泽。

    须发皆白的老将端坐在椅中,尽管腰背挺直,却难掩疲惫之色。

    “总督大人已经率督标营往古北口去了。”一个督标军官按刀在大堂廊檐下大声道:“总兵大人不可耽搁,需要赶紧起行。”

    “已经集鼓召将。”黑云龙对总督身边的人不敢怠慢,拱手道:“天黑前一定出发。”

    督标军官一脸焦急,又道:“抚标营往大潘口去了,巡抚军门也在召集诸将。”

    黑云龙道:“往京师告变了吗?”

    “总督和巡抚大人都派人去了。”

    黑云龙稍稍放心,可还是一脸的疲惫与担忧。

    蓟镇边防说是在梳理,可是朝廷调拨下来的钱粮实在有限,蓟镇在册兵额有十二万多人,但在这要命的时候,能紧急调动的兵马不超过三万人。

    而且多半是老弱营兵,黑云龙盘算总督和顺天巡抚还有自己能掌握的内丁数字,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一直叫着狼要来了狼要来了,现在狼真的来了,才发觉自己手里拿的不是长枪,而是麻杆。

    这一下可真他娘的晦气了。

    蓟镇兵多驻在永平府,密云府,昌平府,还有蓟州,这四个城中驻守兵马按理在十万人以上。

    而三屯营顾名思义,是三百户屯,原本就是个小型军堡,后来成为总兵驻地有所扩大,驻军人数也主要以总兵镇标营为主。

    其地离喜峰口有两舍路程,一舍三十里,也就是说三屯营距离喜峰口六十里地,既可以临敌指挥,一天内就知道边境的消息,也不必重将亲临战线,算是一个相当合适的距离。

    在蓟镇的防御体系中,最重要的就是大潘口和喜峰口,用前辈的话说就是蓟镇十二口,无处不险,唯平原大川可容数十万大举进犯,又当责使出入之路,唯喜峰潘家为最。

    黑云龙最近一直在边境各处巡视,原本以为就是喜峰口最危险,没想到和记兵居然出现在了古北口。

    真是不知何意啊。

    老总兵再次感觉自己老迈了,和他同时代的人几乎也没剩下几个。

    现在的尤世禄等人算是中生代,辽镇的满桂,赵率教等人,在黑云龙为总兵时,他们才是小小的守备都司,地位天差地远。

    可是以黑云龙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和镇将的见闻来说,和记兵马以大明团练一统草原,又悍然犯边,这也是从未想到的事情。

    谁能想过,蓟镇边墙之外来犯的敌人居然不是北虏,而是大明本身的兵马,是同样由一群汉人组成的敌兵?

    窥视边墙,胡马犯边,这才是向来人们熟知的戏曲话本啊。

    督标派来的军官还是站在廊下,一脸急迫。

    总督阎鸣泰原本驻山海关,不曾到宁远和袁崇焕争权,现在辽东巡抚强势,蓟辽总督主要管顺天巡抚和保定巡抚,主要精力用在蓟镇。

    朝廷有意重振九边,大批钱粮会涌入蓟镇,辽西那边相当不满,总督后来感觉在山海关也呆不住,最近移驻蓟州。

    边墙一告警,阎鸣泰知道大事不好,立刻赶赴前方。

    当然总督也不会真到关门,阎鸣泰就驻在三屯营西边不远的地方,古北口归密云兵备管,顺天巡抚也跑不掉,现在应该都在往密云方向赶。

    万一边墙挡不住,和记兵马冲进来,密云首当其冲,然后是三屯营和身后的通州,三五天之内,和记兵就能冲到京师城墙脚下。

    蓟镇还有完好的水道,从三屯营就有水道抵通州和密云,甚至直抵关门。

    一旦这些地方失去,和记强大的运输能力配合水道,十万大军可以在很短时间内部署完毕,京师将会在隆庆年间被围之后,再一次迎来被围困的局面。

    所有人都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厅堂庭院中很快站满了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的将领,外间街道上传来混乱的嘈杂声响,那是大股营兵集结之后必然的情形。

    黑云龙沉着脸站起身来,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往古北口赶。”

    总兵在前,诸将在后,各人一起出门,到了外间才发现街道到城门口都被乱哄哄的营兵给堵满了。

    放眼看去四处无人,城中的商民百姓都躲了起来,整个三屯营象是一座孤寂的坟地。

    只有乱哄哄的营兵,扛着破枪站不成队,各级武官拼命在弹压部下,也没有人成心捣乱,但长久缺乏训练,使得这些营兵根本不知道怎么站队。

    而且还有很多人在吵闹,后来逐渐所有人答成共识,接着汇集成统一的意见。

    镇标中军一头大汗跑到黑云龙身前,打千禀报道:“禀总镇大人,将士们要开拔前吃顿饱饭,一路上也不知道有没有饭吃。他们想带点馒头干粮在身上,不然不敢上路。另外,他们要发饷,不发饷不走。”

    蓟镇这里拖了两个月的饷,不是太严重,毕竟京畿近处,防务要紧,不过将士临出征上阵前要饷也是常例。

    要着银子的如果是光棍,要了饷就挥霍掉,喝酒吃肉玩女人,多半是有家室的,要了银子给家人,上阵时也放心些,留的银子好歹能够家人顶一阵子,不然死了也不安心。

    黑云龙带了一辈子的兵,知道眼前这事解决不好根本不能走,上路就哗变,他对督标军官道:“你看到了,回去禀报总督大人知道。”

    督标军官沉着脸,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得道:“镇台大人这里赶紧叫人做些干粮,这事也要紧。”

    “唉,我知道。”

    黑云龙确实知道,赶紧安排人去蒸饭搓饭团,三屯营这里和京师近,通州大仓里很多是米,北方人虽然习惯面食,但京师一带不同,每年都会有大量漕米运至,米又不难吃,也是主食,很多人也早就习惯吃米了。

    城中还是乱哄哄的,不过闻到饭香味之后,营兵们的情绪就稳定了许多。

    到天黑之前,督标军官又带着人回来,这一次是带着银两来的,阎鸣泰紧急批了一笔军饷过来,每兵发二两银,不算少了。

    第二天天明时分黑云龙下令发饷,城中军营处处欢声雷动,这一次不少商民百姓出来看热闹,昨天事态紧急把人吓坏了,结果发现营兵不曾出城,这叫不少人胆子大了许多。

    同时开启城门,不少家里有车轿的富户开始出门,也有人往河边去,准备驾船往通州,到了通州再上岸雇车马进京城。

    午前终于发饷完毕,黑云龙也知道诸将会克扣银两,这也难免,每个将领都要捞足够的好处,不然谁来替他带兵?

    过午之后,吃饱肚子还带着干粮,又拿了饷银的士兵终于整队出城,黑云龙本人带着自己内丁先走,马队在前,轰隆隆的赶向前方,身后是扛着大旗,走的歪歪扭扭的营兵,踩着大道上的枯草和残雪,向着密云方向慢腾腾的赶路。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议和() 
    黑云龙在密云北端赶上顺天巡抚吴中伟,由于半途下了小雨,雨水使地面泥泞,与积雪混成了泥汤子,所有人都相当狼狈。

    吴中伟须发皆白,面黄肌瘦,看起来象是村里教书的老秀才,困顿萎靡,身上的大红官袍上沾满了泥点子,四周的抚标军官和士兵们都冻的缩手缩脚,不成模样。

    抚标兵有两千多人,做为巡抚的亲军还是颇受优待,肯定给了开拔银子,吃食也管够,不过也还都是一副面黄肌瘦无精打采的样子。

    泥地里两千多人东一股西一股的排着阵,蓟镇这里用的是标准的戚继光遗留下来的部伍编制之法,五人为一伍,两伍为一队,四队为一哨,每哨四十九人,以把总领各哨,每把总领前后左右各哨,哨之下也分前后左右队,每战时各哨、队排阵皆有成规,怎么发铳,前队何时顶上,左右哨为伏兵于何处,截断敌后,或突入两翼,戚继光都有详细的规定。

    现在的蓟镇兵连最基本的队形也排不好了,前后左右拥挤成一团,将士随意往来,黑云龙眼前看到的就是一群群乞丐般的士兵抱着长枪站在雪地泥泞之中瑟瑟发抖。

    巡抚有二百余人的内丁,由内丁游击率领,中军官和几个千总簇拥在巡抚身边,内丁在外围保护着巡抚。

    另外还有一支三百多人的内丁部队,也是牵着马站在原地休息,天气不好,所有人的精气神都是不佳。

    黑云龙赶到时,吴中伟一脸晦气色,正和身边的幕僚们商量上书之事。

    告急变的紧急奏疏已经递传往京师,现在要奏报的就是各路兵马的调度和蓟镇的防御。

    天气黑沉,天空满是晦色,吴中伟完全没有封疆大吏的感觉,也没有临阵抗敌的平稳镇静,将领们也完全没有激昂之气,所有人都在一种突然遇到强敌之后的震惊和麻木夹杂的情绪之中,当然更多的情绪是害怕,这种情绪太明显了,黑云龙可以相当的确定眼前的这些家伙都处于恐慌之中。

    黑云龙自己其实也一样,其实他在边帅中是庸材,蓟镇总兵现在按理来说不该是他当,只是由于他一直与和记撇清干系,这个重任才落在他的头上。若不然的话应该是孙祖寿,其后是马世龙,黑云龙在昌平当总兵,后来大明要亡国了,七十多岁的老头被临危任命为蓟镇总兵去抢唐通的权,崇祯简直是在搞笑。

    此次临行之时,黑云龙已经给家人写了遗嘱,家小都在京师,一时半会的不会有事,黑云龙将后事交代清楚,他心里明白,一旦动手,自己就是必死之局。

    就算不被和记杀死,蓟镇这样的重镇一失,镇将无论如何也是死罪,跑不了这一刀。

    吴中伟可能也是一样的感觉,所以连官袍上的污迹也懒得理会。

    原本这位吴军门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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