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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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窃明-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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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赶紧跑到舵台上,沈嘉旺正在那里掌舵,看到王子晋上来了,就是咧嘴一笑,把舵轮交给身边的人,笑着伸过手去拍拍王子晋的肩膀:“王相公,你这可辛苦了!亏得你先前说要做粮食买卖,某家这船才放到了平户港外候着,不然来不及接上你们了!”

    王子晋怎么也得先表示一下感谢啊?客套几句,才问起航向,沈嘉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朝鲜附近的水道都是日本战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某家打算先航向登州,然后从天津卫附近送你们上陆,到京城快得很。”

    王子晋歪了歪嘴,这果然是出了问题了,幸亏自己发现的早!他忙道:“旺爷,这可不能这么走,我们是朝廷的使节,有皇命在身的,可不是自己做买卖,想走哪就走哪。”他解说一番,沈嘉旺才明白,这趟使节出来,是走朝鲜和日本两个国家的,因此回去也得经过朝鲜才对。

    可是话是这么说,沈嘉旺可不放心,脑袋一个劲地摇:“王相公,你这话我可不能应,你不晓得,我们这一路过来,朝鲜那边都打翻了天了,日本船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仗着我们的船跑远海的,他们追不上来,不然这条路可没这么好走!你要从朝鲜走,那也成,咱们还是从登州外海绕过去,等到了安全的水道再北上,从平壤附近上陆,你们再去找朝鲜国王,这么着如何?”

    王子晋咋了咋嘴,也没话说了。他原本是想顺路去全罗道,找李舜臣套套交情的,不过全罗道靠近日本最先登陆的庆尚道,眼下也是战区了,确实如沈嘉旺所言,这一路太不安全了,想想也只好作罢。反正自己的人情是卖出去了,现在开战,李舜臣有了三道水军都统制的名义,手上可以动用的兵力比原先又大了不少,立了功劳之后,总要念自己这个人情吧?以后再去收好处罢了。

    于是海船继续乘风向西疾驰,这海上行船又没个卫星导航,王子晋看了一回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看着沈嘉旺在那拿个笔划来划去地作图,很有种汗颜的感觉,身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居然比大字不识的古代人还要没有地图概念!

    他待了一阵,便又回舱内休息,屁股还没坐热,刘阿三就推门进来了,见面先给王子晋跪下了:“王相公,这次我在日本贸然行事失风,险些误了大事,是相公一力保了我这条小命,大恩不言谢”

    王子晋赶紧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摇头道:“阿三,咱们之间就不用说这些了,都是过命的交情,难道你没救过我的命?话说回来,这事我可要说说你,你这条命别说不值钱,就这么扔了,我可有点舍不得。”

    他是带着笑说的,刘阿三可没笑,正色道:“王相公,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事。往后若是再碰到这样的情形,相公还是要以自己为重,以大事为重,切不可意气用事,为小人这一点旧情”

    王子晋把手一挥,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盯着刘阿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三,我今日在这,跟你把话说透了。云楼的事,是大事;大明的事,是大事;可咱们兄弟的性命,也是一样的大事!这里面,没有轻重,能保,就都要保!”

    刘阿三一怔,也不争辩,不过显然是很不以为然。王子晋有些头痛,指了指刘阿三:“阿三,你是不是为了洗刷祖上的罪孽,就有以死明志的心思?大好男儿有用之身,岂能如此轻贱?要死,咱们也死个轰轰烈烈,重于泰山!在那种情况下死了,谁会记得你?”

    刘阿三不吭声。他当时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要说为国捐躯,当时一般人还真不一定有这样的觉悟,可是他不一样,这个汉奸子孙的帽子一直压在他们家族身上,几代人不得翻身,那是何等的辛酸?但有个机会为国效命,刘阿三当真是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样的情形下,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轻重?可是想想也确实不是滋味,当时要是真死了,死也只是以一个逃人之后的身份死了,连本名都无法恢复,又说什么洗刷先祖的罪孽,重振家门的名声?

    王子晋见他是听进去了,才有些安心,再说些关于粮食买卖的事,在滞留日本的最后一夜,他们已经和松浦亲光初步达成了协议,运往日本销售的粮食将全部从平户上岸,然后交由松浦家进行买卖,价格则是让给了松浦家三成的利润,此外还将保证平价供应相当数量的军粮给松浦家。

    这些事都说好,以松浦家在平户港的影响力,自然可以保证交易的进行。而日本如今的价格,也可以保证云楼的利润,哪怕都是按照李三才开出的条件,以高出市价两成从大明江南收粮,也足以赚到盆满钵满了!

    刘阿三说了一会,正要告辞,陡然间听见一阵钟鸣,他陡然变色,喝道:“不好,这是船上遇敌的警讯!”

第二十六章() 
王子晋闻言一惊,怎么跑外海航线还会遇到敌人?惊归惊,他也不是很紧张,这条航线对于云楼的人来说也不是一次两次跑了,所乘坐的又是惯于跑外洋航线的大船,再加上几乎是空船,速度上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吧?

    他跟刘阿三一同上了甲板,沈惟敬这时也冲了上来,包括许多没有海上经验的使团成员,都乱纷纷地要往甲板上冲。王子晋一看这样不对头,自己窝里未战先乱了,当即拿出副使的权威来,喝令所有人安坐船舱之中不许乱走,沈惟敬也是个经过风浪知道厉害的,跟着一同弹压,好容易才安定下来。

    这已经是过了好一会了,等王子晋跑到舵轮旁边时,只见沈嘉旺面色严峻,手里拿着西洋千里镜在那里望。云楼船队的素质确实是相当高的,他们已经吸收了相当先进的西方航海技术,千里镜这东西在船上就有两具,船长一具,了望手一具,再加上四分仪的使用,使得云楼的船队能够扬帆远航于这东亚的海上。

    王子晋冲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影影绰绰似乎是看到些黑点,只是颇为遥远,也不晓得是什么来路。他转头看了看桅杆,发现自己使团的旗帜和日本方面给的旗帜都升了起来,不过这海上行船的国际礼仪,在东亚一带是比较缺乏的,也不晓得管用不管用。

    “旺爷,那是什么敌人?”王子晋问道。

    沈嘉旺随手把千里镜交给他,皱眉道:“是两军交战,朝鲜人和日本人的海战,打得好激烈!”

    朝鲜人和日本人打海战?王子晋登时松了一口气,老实说他也一直捏着一把汗,如果日本人不依不饶,派人从平户港追出来,少不得也是一场麻烦,尽管这种可能性并不算高。既然是朝鲜人和日本人打海战,那就不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了,不过是碰巧撞上罢了。

    沈嘉旺却有不同意见:“这些人打仗,可不晓得什么时候能结束。这附近的水道,某家也只知道两条,偏生都在交战范围之内。若要绕道,海上风力不定,这一绕可不知要绕到哪里去了。”

    王子晋愕然,在他想来,有了千里镜和四分仪,这海上还不是任凭纵横么?可是沈嘉旺给他看了自己的航海图,王子晋就无语了。这哪里是航海图啊,跟藏宝图差不离了!用来绘图的线条粗细不均就不说了,四分仪的使用明显是很粗疏的,关键是沈嘉旺的函数似乎不大过关,经常算错!

    这,这不是二把刀么?就这样你也敢跑十几年的海路?王子晋大为惊诧,立马感觉像是坐上了新手开的汽车一样提心吊胆。沈嘉旺被他这种眼光一看,顿时就受不了了,嚷嚷起来:“王相公,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条船上懂得用这种红毛法子做海图的,连我在内也不超过五指之数!”

    敢情现在绝大多数的船长们,还都是沿用几百年来的那老一套,凭着经验和默记来判断航线。其实对于老船长来说,这样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对于自己的船,对于大海都是极为了解的,心里就像有一副地图一样,船往哪个方向走,走了多远,都一清二楚。沈嘉旺也有这样的本事,只是他和一般的船长比起来,跟红毛人的交往更多一些,对于这帮大字不识的家伙就敢从那么远的极西闯荡到东亚来,心中极为佩服之余,也想着有一天自己能不能把船开到红毛人的老家去看看,这才开始学着红毛人的作图航海。

    王子晋颇为无语,心说怪不得中国人的航海术到了明代就乏善可陈,尤其是在离开海岸线航海方面,简直就是一穷二白了。靠着经验判断来航海,是有其极限的,大海上一天两天还可以,时间一长,就完全没有了方向的概念,经验再准,能比得上四分仪和后来更精确的六分仪吗?

    而且这样的航海方式,最大的缺陷就是缺乏延续性,一个船长死了,就等于是带走了一本厚厚的海图,后来人完全无法从他的经验中受益,而是要从头摸索起。这也造成了东方式航海术的另外一个极限。

    好吧,这么一说,那就不把你当新手了,至少沈嘉旺在这条航线上,还是很有发言权的。问题在于,这样的二把刀船长,离开了自己熟悉的航线之后,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多久能绕回来。所以这航道被交战双方占据了,就真是一件麻烦事。

    不过,王子晋很快发现,跟眼前相比,航道被占据也只是件小麻烦罢了。因为在远处交战的双方似乎正朝着己方这边过来,喊杀声渐渐清晰,肉眼都能看到船上的桅杆了!

    这好在不是巨舰大炮时代,否则那些战列舰一炮过来,打酱油的王子晋他们就得上西天了。这时代的水战,已经开始应用火器,不过西方都没有开始应用多层甲板的战列舰,东方就更不用说了。在王子晋的印象中,似乎东方战舰中对于火器应用最广泛的,就是李舜臣使用的龟船。

    想什么就来什么,沈嘉旺一边指挥着手下抢占风力,以便和战场保持距离,一边拿着千里镜不停地张望,忽然叫了一声:“咦,那是什么战船?好像只大海龟!”

    王子晋一个激灵,心说没这么巧吧?我自己都不对见到李舜臣报什么希望了,居然人家还送上门来?话说这龟船可是值得一见,大名鼎鼎的东西啊!

    他赶忙从沈嘉旺手里接过千里镜一看,果然见一条大船,在重重帆影中格外显眼,体量大就不说了,这船的造型明显是东方式的,船上的建筑和设施除了功能性之外,还有象征性的——船头竖着个龙头,后边还翘着尾巴!

    这龟船犹如鹤立鸡群一般,比周围的船只至少要高出一半去,至于吨位,王子晋这外行眼光是看不出来的。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好猛!就这一条龟船,丝毫不顾身后和侧翼,就这么在敌军的舰船中冲锋来去,身上好似开了无数个口,不停地向外喷吐着火舌,大的是炮,小的是火枪,时不时还扔出几个黑坨坨来,落到敌舰甲板上就是一阵大火。

    对于这样欺负人的龟船,敌舰似乎也是充满了愤慨,几十条船奋不顾身地上前围攻,无奈这龟船造得简直跟潜水艇一样,甲板上都有盖的!日军的船上没有大炮,只有火枪,也就是日本常说的铁炮,这玩意打人还不错,打船那不是蚊子叮大象么?逼急了就要靠近跳船帮打接舷战,无奈跳上去都没有站脚的地方,大多数都是跳上去就滑下来,掉在海里;有好几个勇猛敏捷的日本武士,扣住船板的缝勉强站住了,随即就被船板里伸出的长枪给捅了若干窟窿,撒手撒脚地掉了下去。

    这龟船俨如就是一副纵横无敌的姿态!难怪沈嘉旺这样的海上老手都看得眉飞色舞了,王子晋都几度为之呼吸停顿,这哪是打仗啊,这分明就是网络里面的主角在大发神威,碾压反派龙套么!

    不过他看了一会,那股激动劲过去,就看出点门道来了。这龟船不是没有弱点,最大的弱点就是太慢!周围所有的船都比它跑得快,一旦龟船接近了,那些日本船纷纷逃开,龟船也只能用船上的火炮来轰击。虽说龟船的火炮比日本方面要强不少,可是终究没有西方那些八磅、十六磅的船炮来得厉害,要纯粹凭借火力打沉一条船,也有点天方夜谭的意思。

    这时候就看出朝方水军统帅的本领来了,他基本上是利用龟船作为吸引敌方火力,以及打乱敌方阵型的利器,哪里的敌人多,比较有组织,这龟船就往哪里拼命冲,也不求多少战果,就是一路碾压过去,冲散了算完。在龟船的身后,是阵型严整的朝鲜板屋船舰队,这种船只的体量也比日本船要大上不少,应该是沿袭了明军战船的形制。

    在海上,战船的大小是个硬指标,哪怕到了巨舰大炮时代,也是大船就比小船厉害。这个时代更是如此,朝鲜板屋船甚至都不用打接舷战,冲上去撞就是,两条大船往中间一挤,脆弱的日本小船就能被挤得木屑爆飞,当场散架!

    再加上朝鲜方面的弓箭手似乎很有优势,海上羽箭不停飞舞,将那些落在水中的日本水手和武士一一射杀,战斗进行到这个份上,日军已经有溃败之势。许多日本船只都散了开来,朝着各个方向跑去。

    然而朝鲜方面的布局,到这时才露出了真正的獠牙,在各个方向上,都出现了大小不等的帆影!看那些船只的大小形制,并不是板屋船这样的大船,而是以速度较快的船只为主,截住分散溃败的日本船又是一阵大杀,这么前堵后追的,眼见得竟是个全军覆没的架势!

    王子晋看了好半天,才嘘了口气,将手中的千里镜放下,吩咐:“升白旗,准备迎接客人!”视线所及,有几条大型板屋船,正向着己方驶来,也开始打出了旗语,是在问讯和表示没有敌意。

    在那船上的,就是此次朝鲜战争中最为光彩夺目的将领之一,李舜臣吗?

第二十七章() 
结局显然令人有些失望,来见他们的并不是传说中的水战天才李舜臣,而是另一个水军将领,原任庆尚道水军统制,元均。

    此人大约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小眼睛笑眯眯的,一脸谄媚的笑容,说话的时候整个脸上的肌肉都在动,用“生动”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其表情了,简直可以用活龙活现来表述。话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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