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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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窃明-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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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第二次日本大举入侵朝鲜,历史上走向的还是战争,到后来的甲午战争,再算上建国后的抗美援朝,可以说朝鲜就是中国最敏感的神经,这里距离中国的政治中心如此之近,近到了不容半点闪失的地步,一旦有外来势力企图染指,中国只有作出最强烈的反应!

    日军入侵朝鲜,不打?王子晋冷笑一声,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对着那位高谈阔论、正说到“春秋”大义的儒生脸上就是一个巴掌,然后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反手又是一个巴掌,打得那人的言论戛然而止,踉跄倒地,又惊又怒地指着王子晋:“你,你”

    王子晋仍不消停,上去又是一脚:“你什么你?再说,再打!打到你说不出为止,看你的天使能不能在日本人面前说出话来!”

第三十二章打出言路() 
这一打,局面登时大乱!

    在此之前,虽然竞争比较激烈,不过还是很有章法,文的跟文的辩,武的跟武的打,甚至同为文或者武的,不同级别或者不同论点的都不在一块斗。有点像一个王朝刚刚开始的时候,势力比较分散,也少积怨,所以竞争的规模没有那么大。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争斗总会留下后遗症,逐渐积累起来,于是就结怨,于是就结党,于是就党争代替政争直到大家一起完蛋,完蛋的方式视具体情况而定。

    在石星这里,竞争还处于初级阶段,王子晋这一动手,无疑会成为这块小圈子发展历程的一块里程碑:有人跨界使用力量了!

    其实王子晋不算能打,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比起云楼里那些刀头舔血之辈,他简直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拿着把刀挥舞几下说不定都能把自己割着——冷兵器其实也不是那么好玩得转的,一米多长的刀你耍耍试试?真要是那么没技术含量,从古到今研究刀法枪法的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了?

    因此被他打的那人,其实也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害,了不起是留几道指痕在脸上而已。可这个跨界使用力量带来的冲击很大,因为规则被破坏了!旁观者显然也受到了类似的冲击,于是霎时间鸦雀无声,随即就轰地一声炸开来,声音比方才王子晋爆料说出日本入侵时间的时候更大了好几倍。

    石星坐在上面,却没有受什么影响,看王子晋的眼神还显得饶有兴味。他挥了挥手,身后两名大汉踏步上前,拿起手中的木棍彼此交击三下,口中大喝一声:“肃静!”

    这一嗓子算是把场面稳下来了,王子晋看了看石星,见他并没有发作的意思,胆子就更大了,一看大家都消停了点,这是把握话语权的大好机会,怎能放过?当即又走上前,指着还睡在地上、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滚的那儒生喝道:“二十万虎狼,两年筹划,水陆并进,还有无数巴望着在朝鲜取得土地的武士!日本那边就是如此局势,凭你也敢说一言却之?你连我一巴掌都受不住,还敢用自己的脖子去试日本刀?我呸!”

    他这一骂,本来要发作的许多人都被抢了话头,在兵部尚书面前显然不能胡乱说话,再加上王子晋说得虽然没有引经据典,却甚有道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包括酸秀才在内——其实人家也未必就真的不通世务到了这种地步,奈何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从小到大除了读圣贤书别的啥本事没有,你叫他谈国际形势谈兵法战略,他也得说得出来啊?

    石星的眼睛却亮了起来,王子晋这打人的举动看似冒失,内中却另有含义,这一巴掌,可把现实局势清清楚楚地摆到了众人的面前,那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纵有千般道理,我打得你不能开口了,那还说什么?说话的权力,是要靠拳头来争取和保卫的!

    这里面还有一个心理定势,因为嘉靖年间的倭寇之乱,大明朝人,尤其是北方人,缺少和日本的直接交往,经常把倭寇和日本人混为一谈,于是日本人在当时人的心目中形象都不怎么样,凶残暴虐,对中国带有敌意,这是普遍的印象。如今日本又是主动挑起战端,入侵大明最为重要的属国朝鲜,这就使得对日主战一派着实占了上风。

    于是王子晋居然得到了不少人的喝彩,有人就开始大声称赞,力主开战,无非是说日本弹丸小国,兵多而无用,当初戚少保四千兵马起家,就能百战百胜,前后破敌十余万,如今日本兵二十万,只须调集两万兵马,足以破敌。

    此言一出,又是叫好声一片,当然反对的声音也是很高,又没人主持秩序,场面顿时乱成一团。糟糕的是王子晋开了个坏头,说话之余还能动手,颇有几位热血上头的就捋着袖子想要动手了。

    王子晋可懒得管那许多,径自上了两步,走到石星近前,作了个揖,道:“尚书大人,小生不才,却也能说些倭语,更兼通晓倭情与朝鲜国情,得知日本欲举兵入朝之警讯,便知此乃大敌也,朝廷万万不可轻忽视之,故此释手中书卷,求报国之途,今来投效尚书门下,万祈从容禀报尚书大人。”

    石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堂下闹得不可开交的许多人,嘴角微微露出笑意,拉过一旁站着的“如岳父”袁国正,耳语了几句,又冲着王子晋点了点头,便起身转入后堂去了。

    他这一走,堂下众人顿时没了表现的对象,没一会也就罢手了,不过石星走了,袁国正却还在,不少人都围拢过来,想要拍拍这位如岳父的马屁。袁国正可是老滑头了,才懒得在这大庭广众下和他们啰唣,这地方收钱都不方便呐!便即拉了拉王子晋,俩人追着石星的步伐也往后堂去了。

    那余下众人更是羡慕嫉妒恨,想要跟上来浑水摸鱼的也有,不过石星左右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几条大汉横着木棍一拦,就没一个人能过来了。大家见状,知道今天估计也就是这样了,只得怏怏而去,不甘心者顺手抓点酒菜回去作宵夜,也可减少一些在京城生活的成本。

    王子晋跟着袁国正,这老滑头大概是看过了那一袋珍珠,觉得很是贵重,心情甚好,算来在王子晋这里前后收的礼物,也有大几千两银子的价值了,这才两次呢,往后的日子可长着呢!因此他也有心让王子晋靠石星更近一些,反正石星的心思他也明白,这些人不管能派上多大用场,也就是朝鲜战争这一遭,石星身为兵部尚书,自然不可能把这样的人引为心腹,很多话、很多事势必都要经由他,发财的日子在后头,先把人抓着要紧!

    于是便拉着王子晋的手,笑道:“王相公这才是干才,适才打得那腐儒好不爽利!”

    王子晋还谦虚:“出其不意尔,真要放对,小生也是书生一员,不通拳棒的。”

    袁国正大笑,然后又小声,颇有中学女生咬耳朵讲八卦的韵味——小声说话大声笑——:“王相公,尚书大人吩咐,要让你好好跟他说说,你对这日本和朝鲜的看法,你也不要拘谨,也不要藏私,有什么就说什么。沈惟敬那厮,可没你这么明白事。”

    “咦,这是没喂饱他么?”王子晋大奇,随即醒悟过来,老滑头的话未必可信,这套近乎大概是想着从我这再多收一点吧?不过今天送过了,在没有更多需要他出力的前提下,也不好再送钱,否则这老儿的胃口就越来越大,不好填了。

    口中唯唯应了,说些不着边的话,等到了书房,就见沈惟敬也等在那里,俩人见了一笑,各自心中都在骂。沈惟敬是一骂王子晋,不知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轻易就登堂入室,得到了面见石星的机会,好在自己着了先鞭,能够和他一道晋见兵部尚书,否则岂非糟糕?二骂袁国正,前后收了自己四五万的银子,还有四个水灵灵的大同姑娘,居然被王子晋轻易就拉了过去,这也太不可靠了吧?

    王子晋也是,一骂沈惟敬,这老家伙历史上就不干好事,把个中日之间重要的和平谈判搞成了两头行骗的闹剧,最后自己被砍了脑袋,这叫损人不利己,现在还企图拖自己的后腿。二骂袁国正,幸好刚才没把他说的话当真,这老滑头哪里会轻易放弃沈惟敬这条线?更准确地说,在石星没有点头之前,他也不敢轻易放弃吧?

    不过,在离开苏州之前,对于如何对付沈惟敬,王子晋就已经有了腹稿,到见到沈惟敬之后,这几天来他细细思量,已经是胸有成竹,因此见到沈惟敬在这里等着,心中也不如何紧张,笑嘻嘻地上前施礼:“沈大爷,小生可是托您和袁老丈的福,才有面见石尚书的机会,这等大恩,自当图报!”

    沈惟敬暗骂小狐狸,这姿态放得还真是低,让人一点刺都挑不出来!有心索性摆摆老资格来给他添点堵吧,又顾忌着是在兵部尚书府上,现在自己虽然比较靠近石星了,却也没得到真正的信任,总不好留下个跋扈的印象:石星可就在里面坐着呢!

    只得同样堆起笑脸应付了几句,俩人还因为谦让谁先谁后,差点打起来,还是袁国正解了围,一手一个拉着沈惟敬和王子晋朝里面走,王子晋一面做身不由己状,一面心里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看我现在都和你同等地位了,沈惟敬啊沈惟敬,心里难受不?更难受的还在后头呢!

    进了书房,袁国正就立时松了手,退到门边,大气也不敢出,这如岳父的地位也着实不高。沈惟敬和王子晋同时上前施礼,俩人就像事先排练过一样,都没个先后。

    石星端坐书案之后,正在挥毫写字,眼皮也不抬,就像没听到他们进来一样。王子晋就是一怔,心说这家伙也搞“学习时间”么?好在我见得多了,在现代时找领导办事疏通经常遇到!

    他一点也不慌张,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浑身上下纹丝不动。沈惟敬可就见出差距来了,他到底是个混混出身,这官场里的门道并不精通,先以为石星是给王子晋摆的下马威,心里还在得意,过了会却又担心起来,莫非这是嫌我多余呢?

    他在那里忽喜忽忧,脸上都写了出来,所谓七情上面是也。哪知在学习的领导也会偷偷观察的,石星心里就在摇头,烂泥扶不上墙啊,到底读过书和没读过书是不一样的。石星自己是两榜进士,自然更倾向读书人一些。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石星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王子晋,温言道:“王秀才,你是太仓人氏?”

第三十三章你争我让() 
王子晋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石星才不在乎你是哪里人氏,更不会有闲心思跟一个秀才这样寒暄。他在乎的是,王子晋和王锡爵到底是什么关系?王锡爵是不是想要通过王子晋,插手到朝鲜战争中来?

    在石星看来,这样的可能性很大,换做他是王锡爵,在目前首辅的位子很不好坐的情况下,朝鲜战事这张牌有必要好好利用一下,能起到作用的棋子是越多越好。

    对于王子晋来说,这又牵涉到另外一个问题。后世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伟大领袖曾经写过一篇著名的文章,鼓舞了革命老区的士气,叫做红旗能打多久。现在王子晋也面临这个问题,王锡爵这杆大旗,他到底能打多久?

    要不要继续打下去,这个问题是不用考虑的,因为为了吓住袁国正这个老篾片不乱伸手,王子晋在先前和袁国正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把王锡爵这面大旗裹到了自己身上,用浑身上下任何一个部位都能想到,这样重要的情况,袁国正一定会在引荐自己之前报告给石星知道的。要不然,石星怎么会一上来就问这句话?而且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倾向于相信的。

    相信就好办,以后穿帮是以后的事,到时候再说好了,再说也未必就一定穿帮啊?高层之间,讲究个含蓄,石星哪怕见到了王锡爵,提起自己,最多也只会很隐晦地暗示一下,而以王锡爵对自己的心病,他会把前后始末对石星和盘托出吗?想都不要想,他对皇帝都不会这么直白地说话的!

    王子晋抖擞精神,微笑道:“不错,小生祖籍苏州太仓,不过虽然姓王,却并非太仓王氏中人,更非娄江王氏。”太仓王氏,指的就是王世贞那一脉,祖上郡望琅琊王氏;而王锡爵的王家,据说祖上可以追溯到太原王氏,也是世家大族,不过这个传承似乎没有那么明显,因此认知度也不怎么高。到了王锡爵发迹之后,为了和太仓王氏区别开来,朝廷官员通常会用王锡爵祖宅所在的娄江来称呼,所以王锡爵经常会被叫做王娄江——其实他本来是应该被叫做王太仓的。

    这是明朝对于高级官员的一种通称,很有意思的一个传统。宋朝时基本上都是称官员的官职,尤其是散官阶,又被称为美官,原本就是让人叫着玩的;明朝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表示一点官员自己对于权力的清高姿态,却不流行叫官职了,改叫籍贯,好比张居正,祖籍江陵,于是他就叫张江陵,嘉靖朝的一代权相严嵩,祖籍分宜,于是就叫严分宜。

    这个习惯蔓延开来,许多不当官的名人也是这么叫法,比如名医朱丹溪,他的名字叫做震亨,丹溪是他住的地方,后来一传十十传百,都管他叫朱丹溪而不名,也是表示一种尊敬。

    此刻王子晋断然否认自己的出身,既非太仓王氏,也不是娄江王氏,沈惟敬在一旁听了不禁大喜,这小子先前难道是有意诓骗,现在在石星面前露了底?哈哈,你这可不是自讨苦吃!袁国正却是吃了一惊,对于王子晋出身来历的猜测,他早就已经禀报给石星了,如今捅出这样的篓子来,别看他是石星的“如岳父”,这一关也不是那么好过啊!

    哪知石星的反应却很平淡,只是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仍旧笑道:“你的科名,是捐来的?”他一面说,一面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点着,恰好点在一张画着许多格子的纸上。

    王子晋不用看都知道,那张纸一定是自己在南京学政那里捐贡生资格所填的表,那可值一千两银子啊!石星和他到目前为止忽悠的那些人,好比沈惟敬,好比李鱼儿这样的人都不同,想要调查他一些比较公开的信息,可以很容易地办到,别看南京到北京几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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