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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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窃明-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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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一个人恋恋不舍,拉着王子晋的胳膊一个劲地找他说话,这人也有意思,既然王子晋不肯说,他就说自己,滔滔不绝地一通下来,俨然已经把王子晋当了知己一般,竟是个自来熟的脾气。

    “兄台,你这手笔可不小,南边来的吧?找李老爵爷办事的,南边人可少,北边才最多。要是做买卖的,咱们可真的多亲近亲近,南边的茶叶,丝绸锦缎,漆器木器,贩到北边那都是大大的厚利!”这人操着一口山西腔,自报家门是山西的一家商户,这种人对于财富极为敏感,一看王子晋身上的货色就知道是江南发达地区来的,而且能搞到紧俏货色。

    王子晋听他这么说,更是有些腻歪。他在后世逛论坛和看架空时,多见人吵架,其中提到明清之交的晋商时,都没说什么好话,尤其是后来满清时期的八大皇商,都是晋商,在满清崛起的过程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怎么也逃不过一个资敌的罪名。

    不过他也懒得多管闲事,商人中历来是爱国的有,卖国的也有,从在商言商的角度来说,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无非是哪边赚钱就往哪边跑呗!对于商人,你谈民族大义是虚的,让他不赚钱就是让他牺牲,凭什么皇帝不牺牲,大臣不牺牲,当兵的不牺牲,非得要商人牺牲呢?在晚明那种世道,单单苛责商人也没啥意义。

    有一搭没一搭的,只想等着门子出来,哪知道那人越发来劲了,一个劲地冲着王子晋要他的落脚处,好上门拜访。王子晋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得把钱掌柜的门面和他说了,哪知此人登时大喜:“原来是和昌隆,久仰久仰,贵宝号买卖做得好啊,南边来的货色,什么都能搞到,这两年赚了不少罢?咱们可得多亲近亲近,这些东西让我们来贩到草原上去,能卖出黄金的价来!”

    王子晋一愣,原来钱掌柜在京城也很有些名气了啊!想想也是,搞走私的么,云楼有海运的优势,起码在货物的运输成本上就比一般人占了很大的便宜,货物来源更是广得很,要不是他们找不到什么大人物做保护伞,生意不敢往大了做,恐怕名气还要大。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好好应付就得罪人了,王子晋只得换了名帖,原来那人叫做庚四,所在的商号叫做大义兴——没错,这名字听上去有点梁山好汉的味道,但确实是一家商号,据说还是四代经商的老字号,做着很多口外的买卖,所以要来李家上供,没办法,李家的势力从辽东到宣府,连接着满蒙各地,整个大明朝北边的买卖一半要从李家的地面上过,不上供哪成?所以这人找王子晋套近乎也不是白套的,万一王子晋和李家能说得上话,那关键时刻就是一重助力。

    庚四手面不小,不但嘴上套近乎,手里也不空,捞了一张貂皮出来送给王子晋,不要还不行,王子晋没办法只得收了,回了两把日本来的画着春宫画的描金折扇,也是好货色。

    不消片刻,庚四的感情投资就收到了回报,角门一开,那门子一路小跑地奔出来,到了王子晋面前点头哈腰满脸媚笑:“这是怎么话说的,王相公是咱们三爷下了帖子请来的,怎么还能在等着,小人眼拙,相公莫怪!”

    李三爷请来的客人!周边众人齐齐大惊,这身份跟他们可不是一个档次的,能巴结上这样人的机会能有几次?此时再想弥补哪里来得及,那门子一溜烟领着王子晋就进门去了,留下那些人只得围到庚四的周围,想要多得到一些这位李家贵客的信息。

第二十三章小野猪皮() 
人说宁远伯李成梁,战功彪炳,生活腐化。战功彪炳,那是有据可查的,李成梁在辽东当总兵近二十年,东挡西杀,立下战功无数,虽然有很多人指摘他是在邀功请赏,比起蓟镇戚继光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来说差了好远,不过战功就是战功,总比打败仗强吧?

    至于生活腐化,历史书就不大好信了,自来历史书上对于人品行的描写都很大而化之,不讲证据的,尤其是到了明朝,对于人的品行更加重视,凡是坏人,一定是先品德不好,然后干的事自然也都是坏事了,严嵩就是最好的例子,江彬其实也挺冤。题外话,其实我们现在也差不多,一个官员出事了,必定是生活腐化堕落,有若干情妇若干外宅,至于他工作上到底干了多少坏事,从来就不会告诉你的。

    王子晋对于历史,顶多是局限于普通爱好者的水平,史书原文不怎么看,史料考据更是离他很远,多半知识都来自于论坛的口水战和影视游戏之类。所以对于李成梁,他的认知实在很有限,因为专门讲述李成梁的著作和电影显然是没有的,而以满清开国皇帝为题材的作品中,提到李成梁就更别想有什么好话了。

    因此走进了李府,王子晋才发觉自己来得有些莽撞,根本就没有做足功课。李成梁是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些事在时下的京城调查调查,都能有个谱,最起码比起后世历史书上那些隔靴搔痒的记录要准确许多。

    “哎呀,穿越者的通病,总觉得自己有领先时代的知识,却不知那些知识有很多都不靠谱呢!”王子晋很是懊恼,自己穿回来不是一天了,穿越者的优势也发挥了不少,可是却落得如今的地步,说起来也就是水土不服罢了,怎么还不晓得吸取教训呢?

    生气归生气,世上没有后悔药,也只能一边下定回去后要更加脚踏实地的决心,一边飞快地想着对策。唯一的安慰就是,这次他是打着见李如桢的旗号进来的,未必会见到李成梁,直接捅篓子的风险不大——不过他也知道,这么想最多也就是安慰一下自己,别看李成梁如今退了,李家真正的擎天柱还是他。

    这宁远伯府还真是金碧辉煌,用的都是好材料,那些柱子拿到后世都能卖出大价钱的,王子晋一边走,一边注意力就渐渐转移到这上头去,越看越是心惊。对于奢侈这个词,每个时代有不同的诠释,商纣王时期纣王用了双象牙筷子,比干就说他奢侈要亡国了;今世的富豪家里名车靓衣比比皆是,只有那种在家里种树都要花上亿元一棵移植过来的,才能说得上奢侈。

    这座宁远伯的府第,以当时的标准而言,当真说得上奢侈二字了,所见的无不是稀罕物事,要不是王子晋穿越之后落脚在江南做买卖,算得上见多识广,有些地方还以为人家是低调,根本看不出那些物件的价值来。

    被人引到一间花厅中坐定了,奉上茶水,王子晋独自一人东张西望,啧啧称奇:哎呀,这座椅都是上好小叶紫檀吧?整根木头做的呐,接缝都看不出一条来!这茶碗,成化斗彩的吧?那香炉那么亮,颜色那么深沉,正宗的宣德炉吧?点的那香,别是百年龙涎香吧?

    其实说真的,这些东西他顶多是一知半解,更多的是瞧不出来好坏,比如这花厅墙上挂着的字画,他就看不出来到底是谁的手笔,惘然而已,只知道单是他能辨认出价值的这些东西,时价就要十几万两银子。

    在穿越前看的时候,王子晋经常觉得古代的钱很好赚,主角们很轻松就能聚敛起大笔钱财,几十万上百万两寻常事,一年之内不赚上千万,你都不好意思出来跟人打招呼。可是真到了大明朝,他才知道自己的见识有误,别的朝代他不知道,大明春的银子那是相当值钱的,张居正在时大明号称中兴,岁入最多也只有八百万两!而且这八百万两还不全是现银,里面包含了许多实物折价在内。

    诚然,大明朝讲究个不与民争利,朝廷的收入经常比不上民间,但有哪个民间富商敢跳出来说自己是敌国之富的?再大能的人都不敢这么嚣张,徐阶算能耐了吧,照样被人逼得跳墙逃命,不过是趁了几十万亩土地罢了,中国人从来都这样,见不得出头的椽子。

    因此这宁远伯府,一间花厅就能花上十几万两银子,王子晋是真有些惊到了,那李成梁的家底到底有多厚实?不过想想也是,李家坐拥宣府和辽镇的进出口财源,皇帝又因为李成梁识相地从辽镇总兵位子上退下来而格外优容,奢侈点也不怕人惦记。

    可是接着王子晋就不淡定了,只见花厅外脚步声杂沓响,一条大汉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见此人身材不高,但骨架粗大,肌肉结实无比,走起路来气势十足,带着一阵风似的迎面而来,让王子晋简直有种坐都坐不安稳的错觉。

    此人是谁?王子晋基本上认为,那些中所谓的气势啦气场啦,多半都是扯淡,可是面对着这么一个人,他却实实在在地感到有些心理压力,这人面相并不凶恶,穿着也很普通,个子甚至还没有他高——当然王子晋是后代人,在身高上先天就欺负了明朝绝大部分人,拿这点来和人相比很赖皮的——可是他一走进来,王子晋就觉得自己的心思都放到了他的身上,是个存在感极强,让人无法忽视的人。

    上下打量了几眼,王子晋的瞳孔陡然一缩,却是看到了这大汉的脑后,光秃秃的一圈没有头发!再细看时,也不是完全没有,头顶心有那么一块留了头发,大概比一枚铜钱大点有限,然后那细细的一绺头发编了条辫子拖下来,在脖子里绕了几圈。

    满洲人,建州,女真人!王子晋的瞳孔陡然一缩,莫非这就是大明朝的掘墓人,满清皇朝的奠基人努尔哈赤?他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他能当这李府的家么?

    那大汉走进来,见王子晋安坐,目不转睛地对他上下打量,当即哈哈一笑。他这一笑,王子晋就觉得自己原本巨大的心理压力烟消云散,不由自主地对这大汉就生出亲近之意来,随即心中更加懔然,越发相信此人就是努尔哈赤了,在偌大威严的同时又能具有这样的亲和力,这真是领导人的不二风范呐!

    “在下是建州三都督舒尔哈赤,一时借住本府,这位想必是南方来的大才子王相公了?久仰,失敬!”那大汉双拳抱拢,上来问候,说得倒是一口的北京官话,口音略微有些怪异。

    可他这一自报家门,王子晋又楞了一下:舒尔哈赤?不是努尔哈赤么?建州有几个都督?还是说,努尔哈赤的名字,后世记载有误,人家先前其实是叫舒尔哈赤来着?

    他赶忙起身,虽说眼前这是满洲人,可是这事也没法摆到台面上来说,在李家可没有他为所欲为的份,只得敷衍:“啊,正是小生,在此等候李三爷召见。得见舒尔哈赤都督之面,今日何幸!”

    那舒尔哈赤更是高兴,和王子晋谦让一番,都坐下了,方道:“家兄陪着李家大爷,三爷,都在陪李老爷说话。听说王相公已经到了,三爷便吩咐人来先应酬些,陪王相公说说话,家兄听说王相公是江南来的读书人,也想见识见识江南的文采风流,因此讨了这差事,让在下来与王相公说话。”

    王子晋哦了一声,猛地觉得不对,怎么努尔哈赤还有哥哥么?没听说啊!如果真有的话,还轮得到他当这个老大么?

    他干咳两声,先口头谦逊几句,才道:“承蒙令兄厚意,实不敢当,但不知令兄上下如何称呼?”

    舒尔哈赤忙道:“是在下来得莽撞了,家兄原是大明所封的龙虎将军,建州都督,叫做努尔哈赤的便是,乃是在下长兄,在下排行第三,因此在建州被人叫做三都督。”

    什么三都督这种的官职,根本不上台面,那都是村民随口叫的。可是王子晋却顾不上耻笑他,而是明白自己弄错了,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努尔哈赤本人,而是努尔哈赤的三弟,舒尔哈赤。嗯,好像据后世在论坛上看到的,这什么哈赤,在满洲语中都是跟野猪有关的意思,努尔哈赤兄弟几乎都是叫这个名字,舒尔哈赤,雅尔哈赤之类的,也不知他家到底打了多少野猪,以至于一窝子全用这个名?

    话说回来,舒尔哈赤出现在这里,倒也说得过去,貌似李家的几个兄弟跟舒尔哈赤的关系很好,李家某个儿子还跟他结了亲家?当然王子晋就不能细问了,万一他的记忆有误,舒尔哈赤眼下还没跟李家结亲家,那可就露馅了。

    不过,在知道了此人并不是成功者努尔哈赤,而是个失败者舒尔哈赤之后,王子晋忽然觉得这人似乎也没那么了不起了,刚才心理上那种沉甸甸的压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是摆出一副很热衷于做买卖的商人嘴脸,跟舒尔哈赤套起近乎来。

第二十四章大野猪皮() 
舒尔哈赤确实很好说话的样子,没几下就跟王子晋谈笑风生,老朋友一样。只是王子晋并没有忘记他刚进来时的模样,现在想起来,那是经历过生死厮杀的人所特有的一种气势吧?在白山黑水之间,十三副铠甲起兵,舒尔哈赤想必是一直伴随着他的兄长,一路趟过来的,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一种气势。

    如今是万历二十年了,如果王子晋的记忆没有错的话,努尔哈赤应该是在万历十五年左右统一了建州左部,称汗,定都费阿拉。建州左部是什么概念?具体在哪,王子晋不晓得,只知道建州大概是分成三部,左部在努尔哈赤手上强大起来,最终吞并了其余两部;费阿拉是什么地方,他就更不知道了,谁看时还会以考据史料的精神去看?

    舒尔哈赤的汉话说得很好,基本上跟汉人没什么分别。据他自己所说,少年时就随同兄长努尔哈赤一同在李家府中做家丁,周围都是说汉话的,所以学了这一口。不过他毕竟没读过什么书,又一直在北边,最南边也就是到京城了,这还是头一遭来,所以很多中原人常用语他都不会说,好在王子晋和他半斤八两,学说明朝白话也就是这大半年的功夫,俩人一对棒槌,对起话来居然还很投机。

    王子晋一边和舒尔哈赤闲聊,一边心里就感慨,这人啊,见面不如闻名,闻名胜似见面。网络上看到舒尔哈赤,或者是咬牙切齿,以建奴呼之,这多半是面向男性读者居多的市场;或者有些人没什么家国之恨的,通常会选择美化努尔哈赤,那么后来被努尔哈赤整死的舒尔哈赤,当然也就没什么好话了。

    谁能想到,其实舒尔哈赤本人就是个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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