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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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窃明- 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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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李成梁续道:“老夫的种,老夫心里有数,打起仗来一往无前,都不懂得收敛和拐弯的,朝鲜就这么大,敌军十余万糜集一处,又怎么能够速战速决?偏偏朝中大臣不明兵事,只知道大军一动粮饷耗费无数,拼命地催着速战,没有人会规劝他们稳住阵脚了。看来看去,说得上话的唯有你一人,老夫不跟你说,跟谁说去?”

    王子晋再汗,李成梁这话说得可够直接啊!他不知道别的李家儿郎打起仗来什么德行,但是李如松绝对是带着强烈进攻精神的,甚至他最后战死沙场,也是因为孤军深入!而历史上他在朝鲜的表现,也是这般,一战攻克平壤之后就轻骑追击,结果遭遇了倭寇数倍的大军围攻,虽然力战突围成功,可是锐气也为之一挫,加上双方兵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最终只能是师老无功,打成了一场消耗战。

    事实上,对于任何没有在朝鲜作战经验的大军指挥官而言,看到这片地形大概都会想到速战速决,包括后世在这里战斗过的那些人。可是大家都不想打消耗战的结果,却是不可避免地都打成了消耗战,这个结局,也真的是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他是没什么把握能够拉住李如松的脚步的,可是李成梁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向他提出的要求,他有什么立场来拒绝?最终,他也只能是点头应允了:“是,小将必当尽心竭力,辅佐几位少将军,打好这一仗。老伯爷也不妨向朝廷进言,若要全胜朝鲜,非十万兵,水陆并举不可,否则若仅仅是吝惜这点银子,战事迁延日久不决,只会令国朝财用更为窘迫。”

    李成梁哈地一声笑了出来,说出了一句令王子晋几乎不敢置信的话来:“朝中大臣,哪里能甘心将全朝鲜委诸我李家?”

第五十九章() 
这,这是什么状况?王子晋可真糊涂了,李如松都当了东征提督,手握数万雄兵,全面主持一方战场了,朝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真要是不放心的话,你就别放李如松去当这个东征提督啊!难道大明朝就找不出第二个能打仗的将军了?

    李如桢见李成梁不想再说,王子晋却一脸懵懂,便拉了拉王子晋的衣袖,轻声道:“有人在六部投了无头揭帖,主张将朝鲜化为郡县,朝中大臣都说是我李家在背后主使,要趁着此次我大哥他们率军东征的机会,赶走倭寇之后,顺势便做个朝鲜王!”

    王子晋大吃一惊,竟然有这样的事!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应该是被朝廷压下去了,没有宣扬出来,多半就是万历皇帝的授意,这也是对于李家的一种保护。毫无疑问,发这个揭帖的人用心是极度险恶的,李成梁刚刚从辽东总兵的位置上退下来没多久,正是要避风头的时候,就连李如松先打宁夏后打朝鲜,都已经很受人非议,他们李家哪里有这么好的胃口,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要裂土分茅做朝鲜王?

    显然,这就是朝中反对李家势力的一次小动作,通过这种近似于流言的手法,让李家深自收敛,不敢在朝鲜大展拳脚,打完了仗就赶紧退出来!而熟悉朝鲜大事小情的王子晋,想得的就更多了,这件事闹起来的话,似乎朝鲜王室也是受益者之一?万历皇帝对于朝鲜王室统治权的保证,说不定就是在这种谣言的背景下作出的呢!

    大明朝的事情,就是这么难办,如果朝鲜只是打仗的话,王子晋很有信心,经历了二十年残酷战争的辽东明军,完全可以对倭寇的所谓精兵形成碾压之势。但是,明里暗里都有这么多人掣肘,哪怕是万历皇帝一力主张,通过了李如松为大军提督,朝中内外却还有那么多人,对着皇帝都可以阳奉阴违呢,李家又算得了什么?水师不给你派,兵力你只能用自家的辽东兵,派了几千浙兵还跟你搞不到一块,看你李家还能猖狂到几时?

    慢着,李如松对于浙兵的苛待,难道说也有自污的意味在其中,就是想要让朝中那些看不惯李家在辽东独大的人们安心爽快?

    想多了,想多了——王子晋很是无奈地摇摇头,如果一味地阴谋论下去,这个世界真的会很快就崩坏掉吧?算了,还是做好自己所能做的,剩下的只看老天爷的想法了!他冲着李成梁拱手:“老伯爷请放心,只要有我王子晋在,几位少将军在朝鲜总是吃不了亏的,至于能不能速战速决,那就看朝廷的意志了。”

    李成梁又抬起眼来,看了看王子晋,这一次的目光显得平和了许多,更带着几分审视,王子晋倒也坦然,平静地缓缓垂下眼帘,不和李成梁对视,视线只是在桌子上游移。看了一会,李成梁方点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家几个犬子,竟无一人有你这般的心境,连老夫也不禁有些好奇,你年纪轻轻的,究竟是如何历练,才能这般宠辱不惊?”

    我是如何历练的,说出来你都不信!王子晋笑了笑,道:“老伯爷过誉了,令郎自李提督以下,皆是人杰之姿,哪里是我能比得了的?不过,朝中既然不能并力东向,这一战想要在今年之内结束,只怕会有些作难了,除非是讲和——”

    李成梁听到这里,忽然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王子晋的肩膀,道:“很好,你很好,老夫对你很满意!三郎,给老夫好好招待子晋,就当是自家兄弟一般,你们好好亲近,老夫可得回去歇着了,这人老了,身子骨就是不中用,唉唉——”

    什么状况,怎么刚刚还是老骥伏枥的,现在就开始装了?王子晋低头恭送李成梁离去,转身对着李如桢苦笑道:“三爷,老伯爷真是高深莫测,我这可是有些跟不上啊!”

    李如桢拍了拍王子晋的肩膀,笑得很是开心:“别叫三爷了,没听见老爷子刚才怎么说么,咱们得兄弟相称!不过,这么算的话,子晋你可有点吃亏,在咱家得算是最小的了!走走,今儿就别回去了,咱哥俩一醉方休!从今儿起,你就管我叫三哥,我就叫你子晋,可好?”

    还能说不好么?王子晋被李如桢拉着到了前厅,早已摆下了酒宴,就俩人对饮,喝了几杯,李如桢停杯不饮了,叹了一口气,道:“往年过年,在广宁的时候,咱们一家都在,爹爹,叔叔,九个兄弟,一桌都不够坐,大家伙轮转给爹爹叔伯敬酒,那是何等的热闹?等到我进京当锦衣卫了,就难得在一块过年了,好容易爹爹进京享福了,大哥他们又去东征,几个兄弟都去了,留下我一人在这里,真是无趣之极!”

    王子晋很有点同情地看着李如桢,别说什么官高爵显的话,这种兄弟情义还是相当单纯和令人欣赏的。他更有切身的体会,在有着军人背景的家庭中,兄弟之间的感情往往会很好,所谓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不外如是!

    李如桢谈论一会气,话题又转到朝鲜战事上来,从他的口中,王子晋得到了更多朝廷中对于朝鲜战事的看法。很显然,真正看得到朝鲜对于中国的战略重要性的,还是少数,幸亏这少数之中有万历皇帝这么一号,否则现在朝鲜没准就是另外一种局面了,甚至还有不少人就像当初王子晋在尚书府听到的那种高论的主张,就是让朝鲜和日本打去,不管谁打赢了,照样册封一下,大明只要享受朝贡就好了,管那些闲事作甚?

    “书生之见,不足与语!”李如桢又灌了一口酒,很是愤愤,点了点王子晋:“子晋呐,你也要小心点,你和咱们李家走得近了,朝中没准就有人看你不对,要给你找麻烦!哼哼,我李家数代为朝廷戍守边疆,就算是捞了点银子,无非也是为了养士,还不是为了辽东的太平无事?偏偏就有这许多人红眼!老子真是没眼瞧了。”

    王子晋陪着喝了两杯,心说不用你说,这事我也心里有数,看我不顺眼的可不止一个,而且官还不小呢,听说马上就要当首辅了!这,你李如桢可没想到吧?

    俩人一顿酒喝到了二更天,李如桢是酩酊大醉了,才被人扶到后面去歇息。王子晋酒量是极好的,那是被后世花样繁多的酒和商场应酬锻炼出来了,李如桢就算是辽东汉子,酒量却还比不过他,现在王子晋只是喝了三分酒意而已,走路自信都能走出直线来的。

    眼见李如桢撤了,自己总不好在人家家里一个人喝闷酒,当即也要离去。孰料他刚起身,内进忽然冲出一人来,几步走到李如桢的座位上,端起李如桢的酒杯来,将里面的残酒倒掉,自己斟满了,冲着王子晋端起来,朗声道:“别忙着走,看你酒量不错,陪我喝两杯再说!”

    这又是哪路神仙?王子晋愕然,最叫人惊诧的还不是此人出场之突兀,而是他,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她的身份,没错,这是个女子,而且是年轻女子!甚至于,王子晋都能有七八分把握,这是个还没出嫁的女子!啥,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太简单了,古时候人不管风气再怎么开放,良家女子有些发型啊服饰之类的,还是很讲究的,已婚未婚一看就看出来了,比现在的身份证检索方便多了。

    他四下望了望,发现居然没有家人在附近伺候着,登时脑袋大了一圈,别管这女子的身份是谁,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在这里对饮,这成什么话?莫非我走错了地方,这里不是京城的宁远伯府,而是苏州的云楼吗?这种场面放到那里才比较和谐吧!

    他才懒得和这莫名出现的女人喝酒,笑着拱了拱手,道:“夜色已深,在下不胜酒力,姑娘请了!”起身就要离开,那女子登时就恼了。身为一个大姑娘,别看是将门虎女,有些事情还是会羞涩一下的,要不是在屏风后面听她三哥和王子晋聊了半天,聊得确实挺投机,看这个姓王的书生人品相貌都很不错,李大姑娘也不会跳出来要喝这一杯酒的。

    是的,这一位突如其来的姑娘,就是李家最受宠爱的小小姐,今年十五岁,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早几年媒人就经常上门提亲了,可是李成梁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就一直没松口。李小姐既然受宠,家里自然少不得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他爹有意给她招个女婿进来,李小姐当然是早就知道了,姓甚名谁都打听得清楚,今天听说正主到家里来了,这还不抓紧时间出来见识见识?所以喝酒不是目的,她是想要和这个男人多说几句话,能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

    李家是将门世家,这家风就摆在那里了,虽然父兄都会谆谆教诲她诸般女人的言行德容,可是从小的耳濡目染,李小姐这性子比起一般的闺阁女子可要爽朗得多,况且十五岁这样的年纪,正是什么都不怕,似懂非懂的,因此才敢于出来和王子晋说话。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这男人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抬腿就要走人!

    这就是李小姐平时没有和外人交往的经验了,人家凭什么给你喝酒?王子晋可不知道,李家有议亲的心思啊!

    她也没想到那么多,一看王子晋都走到厅堂门口了,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抢到王子晋的背后,想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子晋觉察到了身后的动静,只觉得这姑娘也太唐突了些,这里可是李家的宁远伯府,这姑娘身份想必不是一般的下人,深更半夜的要闹出什么事情来的话,如何了得?他赶紧又向前走了几步,谁知李小姐下意识地跟了两步上来,俩人之间还是隔着差不多两步远。

    这下王子晋有点毛了,这姑娘到底是搞哪样?没事干跟着我作甚?

第六十章() 
其实,李小姐是在那里想,要怎么说话呢,可还没想出怎么开口来,于是看到王子晋朝前走,下意识地就跟过来了,她脑子里还在盘算着要怎么引这个王子晋多说几句话呢,哪里注意到自己的动作不妥?

    王子晋可不会这么大大咧咧的,就算他原本不会注意这方面的小节,在大明朝混了这么一年多,也学得精乖了。见这姑娘来了个亦步亦趋,或曰尾行,王子晋知道不能再这么糊里糊涂下去了,他忽然一个停步,李小姐自然而然也跟着停下了脚步,要不难道撞到这男人身上去?

    孰料王子晋这只是虚晃一枪,脚下打了个顿,其实是在暗中蓄力,一发觉身后的人停下来了,当即发力,一个箭步就蹿了出去,两三下就消失在夜色之中没了影子。李小姐出其不意,想要跟上已经来不及了,追出两步不见人影,停下来恨恨地跺了一脚,随即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一直跟在人家身后,都走出厅堂十几步了!

    “呀,这下糟了!本来是想要和他说几句话,看看此人的人才人品的,怎搞成了这样?”李小姐捧着自己的脸,开始烦恼起来,姑娘家么,总是要个体面的,这般弄巧成拙,这心里能没有压力么?

    王子晋可不管自己给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带来了多大的烦恼,说实话,他的意识中还是保持着后世的习惯,没有把十八岁以下的姑娘当成是女人,那不都是萝莉么?所以这事他只是看作一个不明世事的小姑娘的一时兴起,转头就抛到脑后去了——事实上,基本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京城的日子总是紧锣密鼓的,之后一天,王子晋就要到如今官居吏部文选司郎中顾宪成的家中去拜访了。这一次的会面,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要说些什么,在顾宪成而言,如果能够让王子晋站到自己一方来,给王锡爵放放冷箭什么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可是,要想让彼此的立场拉近到这样的程度,还真是个难题!官场上普遍的纽带,什么同乡啊门生啊之流的,彼此间是一点都拉不上,话说王锡爵好歹和王子晋还是苏州太仓的小同乡呢!也幸好王时敏那时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都传开了,等于绝了王子晋和王锡爵再扯到一起的可能性,要不然顾宪成还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去下大气力拉拢王子晋,谁知道这人和王锡爵之间会不会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那边的想法,王子晋是心知肚明的,他一早起来就在那里琢磨,今日到了彼处,该怎么说话,该怎么处理。说实在的,如果能脱身远走,不管这些事情,他真的是宁可不招惹这些朝中要员。可是,世界上的事从来都是很难如意的,就拿这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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