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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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窃明- 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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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完谢恩起身,万历这个甜枣给过了,开始循循善诱:“王爱卿,前次你们出使东瀛,乃是以沈惟敬沈爱卿为首,因此这使团酬功,也是以他为首。朕如今有意命他为主,重提东瀛封贡之事,爱卿意下如何?”

    乍听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为何沈惟敬还是在我头上?不过如果换个说法,那就顺耳多了:王子晋啊,你看,你拼命把和谈的大头安在沈惟敬的头上,朕是明白的,也顺你的意,这次还是让沈惟敬顶这个冤大头,去办这个和谈的事,你看如何?朕都这么给你面子,尽力保全你了,那么这件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大头有人去顶,干事还得靠你,沈惟敬那个混混我不放心,你办事我放心!

    花花轿子人抬人,皇帝都这么给力了,王子晋当然要给面子,当即表示:“圣上英明!沈大人老于世事,通晓倭情,由他来主持封贡之议,再合适不过。臣虽不才,亦愿意追随沈大人左右,共襄此事,为圣上,为我大明分忧!”

    万历皇帝点头微笑,这小子还算是识相的,就是滑了一点,不过也是好事,只要你能滑的保住命,又对朕忠心,自然有你的好处!现在万历手里就是缺人啊!

    他袖子里又取出一份旨意来,展开看了看,拿了张黄麻纸片写了几笔,往那张旨意上一贴,然后交给张鲸。王子晋头不抬,眼角余光是看到了,心说这旨意都是拟好的啊!不过看样子是改了几笔,就不知道是改了什么,又是为何而改?

    张鲸照样宣读,无非就是任命王子晋和沈惟敬一道,再度前往日本商议封贡之事,旨意上居然给出了准许封贡的条件,不过这条件看起来就很欺负日本方面了:从朝鲜撤军那是没得商量的,做到这一点之后,大明可以宽宏大量地不要日本的赔偿,还可以给予堪合贸易的准许。

    这其实都不重要,王子晋要的是最后这一句,点明了封贡之议由沈惟敬主持,王子晋监察其事,倘有不符国体之处,可便宜处置。就这一句,就把王子晋完全从这件事的是非后果当中给摘了出来!这其中也不是没有留尾巴,那就是如果谈判的结果有辱国体的话,王子晋也还是逃不掉的。至于什么叫有辱国体?那自然是皇帝说了算,国体不就是万岁的脸面么?

    王子晋心满意足,口头谢恩,两道圣旨用个黄缎袋子一套,斜肩这么背着,别人一看就知道这位是领了圣旨了,得照着办事!这是领圣旨的规矩。

    正事看似是说完了,万历皇帝显然也挺满意,又跟王子晋说了会朝鲜和日本的风情民俗,忽然一转,问起王子晋的学业来:“爱卿,听你谈吐之中颇有珠玑,想必是学问渊博,却不知受业于哪位名师?”

    王子晋一听,登时心中一凛:“皇帝这是怎么个意思?难道是要起我的底?”

第二十五章() 
由不得他不警醒,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万历皇帝想要问他的底细了!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什么人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什么人的知识也不是大风吹来灌到脑子里的。一个人的成长,可以说是他这个人本身的努力,但也可以说是他过往所有经历的总合,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把一个人以前所有经历过的事,所有看见过的东西,所有接触到的信息,全部组合起来,那么这个人以后能做出什么事来,基本上都是可以预测的!

    所以万历皇帝这么问他,也是无可厚非,因为皇帝对王子晋感兴趣了么!他身为皇帝,能够面对面了解臣子的机会真是太少了,想要用一个人的话,就要有相当的了解才行,因此才趁着王子晋人还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多问上这么一句。

    皇帝本是好意,架不住王子晋心里有鬼啊!以前他看的时候,对于那些穿越过去以后,遇到解释不通的问题时,就把自己是穿越众的事实和盘托出的人相当鄙视,这种全都是完全没有处世经验的人才会写出来的,要知道人最喜欢的是同类,最怕的就是异类!

    中国有一句广泛流传的古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这种心理说得再透彻不过了。没有任何理由,只因为对方和自己不是同类,就先天设定了敌对的立场,这固然是有着安全方面的考虑,却也是从一开始就关上了交流和沟通的大门。

    不管这种心理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总之中国人是极为信奉这一套的!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对周围的人说,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是从几百年后来的,我比你们先进,比你们知道得多!你指望人家敬畏你爱戴你,把你当成活菩萨一样供起来吗?做梦吧,他们只会用惊恐的眼光看着你,用陌生的态度疏远你,最后像对待鬼怪那样把你围起来烧死!

    就算是再亲密的人,这个秘密一旦说出来,也就会从亲近变得疏远了,人皆此心,心皆此理,不要有半点侥幸。就算是出现了例外,你最亲近的人相信你,依然爱你维护你,那么很简单,这个亲人就被你害了,一起成为了这个时代的异类,最终只会被人群抛弃!

    王子晋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不懂的社会小白,他自从穿越过来初始,就想通了这个道理,因此这个秘密,他早就决心深深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任何人都不告诉,为此他甚至销毁了自己身上所有能够和现代发生联系的物品,只留下一样,藏在最为隐秘的地方,也做了伪装。

    现在皇帝这句话,看似不经意,其实却触动了他内心最为敏感的地方!王子晋沉默片刻之后,才道:“圣上,臣自幼受业于家父,后来也曾帮着本地的商贾处理些生意上的事,只是家道中落,不得已而为之。并未就学于哪位大儒。”

    万历皇帝点了点头,这番话倒是跟他手头关于王子晋的资料比较吻合。这么长时间过去,派到南京和苏州的调查人员也都回来了,王子晋是个什么料子,做过哪些事,全都查的清清楚楚,基本上从苏州大水之后,他的经历全都是有据可查,包括到青楼里厮混的那一段时间。

    当然,大水之前就查不到什么了,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查的,当地很多人本来就是这样,成天闷在家里,只跟邻居同乡有所接触,如果王子晋的家族人丁不旺,交游又不广的话,一场大水毁掉了所有的线索,也是很好理解的。别说他了,有些名留青史的大人物,连什么时候出生,老家在那里,都没人说得清楚呢!

    所以包括万历皇帝在内,都没什么人特别注意王子晋之前来历不明这件事。而且皇帝最关注的,也就是王子晋这一肚子的知识是从哪里学来的而已,听说他都是自学,没有跟什么人学过,皇帝更加感兴趣了。

    对于王子晋这种说法,万历是倾向于相信的。理由就是,如果王子晋真的是跟哪位当世名流学的知识,他没有必要隐瞒,这是一种礼仪,更是一种实际的需要!古代最重师承,也就是重视知识的传承,因为统治阶级之所以是统治阶级,在古代其实是知识的垄断,老百姓不识字,就无法管理国家,也就无法掌握权力,所以知识才是古代王朝权力阶层最重视的东西!——而不是暴力,如果是暴力的话,那么中国就会成为西欧和日本那样,武士阶层占据主导地位的国家,大小城堡会在中华大地上星罗棋布,中国人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所以王子晋说没有老师,那就一定是真的没有老师,也可能是他没有得到自己老师的承认,不允许他对外说出他的师承,这个理由即便万历身为皇帝,也无法改变。

    万历相信王子晋的另一个理由,就是此人的思维实在是相当另类,很少儒家经典教育的痕迹,偏偏又很严密,这就更加引起了万历皇帝的注意。一个人有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听其言观其行,推究他行事的方法和思考的逻辑,就很容易看出来了,研究这些东西的学问,归根到底就是哲学。

    这里说一句题外话,儒家之所以把对于天人之类概念的探究放到最高的位置,并不是像一些人所想的那样完全无用,或者是某些阶层闲的蛋疼发明出来的游戏。用来指导了一个国家延续发展了数千年的学说,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肤浅,儒家之所以要研究这些,是因为这就是最重要的东西,所有的学问,最终都要统合到哲学下面来,只有哲学强大了,这个民族才会真正的强大。而工匠之学,最终只会培养出奴隶,不会有完善而强健的精神。

    其实,儒家也不是没有分工,古代的科举从唐朝开始就分了很多科的,这一直延续到了清朝灭亡,科举制度取消,都从来没有变过。可是,种种因素的集合,使得进士考试,也就是追求当官的考试,成为了科举考试的代名词,这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并不是儒学的过错,你不能因为和尚把经给念歪了,就说这经是歪的,而罔顾和尚的歪嘴吧?

    题外话说完,万历皇帝从小也是读儒家经典长大的,当然身为皇帝,他读书的重点不是为了考试,而是为了汲取儒家经典中所包含的各种知识,尤其是哲学方面的知识,大儒们在教授皇帝的时候都是重点熏陶,因为作为统治天下的皇帝,几乎不容犯一点错误,也无须纠缠于许多细节,把握全局才是他最应该了解的东西。

    而王子晋身上,最让万历皇帝感兴趣的,也就是那种严密、强大,可以用来处理很复杂的问题(譬如朝鲜的和与战),然而却显然不同于儒家方法的思维逻辑!万历皇帝几乎是本能的想到,如果他能够获得这种逻辑思维的培养方法,是否就可以打破文官集团的垄断地位,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得力官僚集团来?

    是的,皇帝从年少时的身为傀儡,到张居正死后重掌大权,再到和百官逐渐走向对立,他已经深刻地意识到,相对于庞大的官僚集团,自己手中的皇权并不是决定性的,甚至很多时候他是处于被动的地位!一个皇帝被逼得不肯上朝,以这种方式来消极抵抗,难道万历皇帝心里不憋屈么?

    可是他没有办法,强悍的文官集团几乎控制了这个国家的所有角落,大明离不开这些官员!说得彻底一点,大明可以没有他这皇帝,再立一个就是了;而大明却不能没有这些官员,那时候他皇帝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掌控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大明只会瞬间覆灭!大明可以没有他这个皇帝,却不能没有文官集团!

    一片黑暗之中,直到现在,万历皇帝的眼前才陡然出现了一丝光明,他看到了打破文官集团垄断地位的希望!然而,他的希望又差点被王子晋的回答瞬间扑灭了,因为这种思想,看起来只是王子晋个人的经历所致,并不是有着系统的培养方法。如果不能源源不断地培养出合适的官员来,只是灵光一现的不可复制事例,对于他又有什么用处?

    想到这里,万历皇帝不由得意兴阑珊,却也发现了一个事实,这宫殿里寂静无声,面前的几个人都好像是浑身僵硬,似乎是保持这个姿势很久都没有动弹似的。万历皇帝侧头看了看殿角的水法,才发现自己好像发了一会呆,不禁摇了摇头,有点悲愤地想道:“都是这些大臣,逼得朕都要无处可走了!”

    他有些萧索地摆了摆手,刚想让王子晋退去,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王爱卿,听说你曾经数次与娄江王阁老相见倾谈,不知可有什么收获?”他是因为群臣的逼迫,联想到了争国本这个眼下皇帝与文官集团之间最大的矛盾,也就想起了远在娄江,被自己视为最大希望的王锡爵,所谓国乱思忠臣啊!好似王子晋和王锡爵之间,确实是有过交往的?

    王子晋又是沉默少顷,才点头道:“不错,蒙王阁老青眼,臣确实曾数度聆听阁老教诲,只是臣出言无状,行事狂悖,令阁老叹为朽木,因而恐怕无缘再度得见了。”他这也不算撒谎,俩人确实是永远不可能走到一条道上了吧?至于真相到底如何,相信王锡爵哪怕是对于皇帝,也绝对不会承认他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事的!

    万历却哪里知道他话语里的玄机?又是一叹,心说这家伙还真是叫我难办,明明是个读书人,却不好好考科举,有心让王锡爵提携你吧,你又和他闹翻了,本来你和王锡爵是同乡晚辈,再能结下师生之缘的话,岂不是天生的好帮手?王锡爵的帮手,那也就是我的帮手嘛!

    最终皇帝也只能是叹息一声,规劝王子晋勤劳王事之余,也不能放下了书卷,毕竟科举才是正途!潜台词就是,你要是不能考过科举的话,不能进入文官的行列,对我的用处也就不会大到哪里去了!

    王子晋唯唯应诺,心中也有点黯然,我哪里不知道科举才是正途?那也得我走得通才行啊!

第二十六章() 
辞别皇帝出来,依旧是两位东厂大铛头来送他出宫,不过俩人这会看王子晋的眼光可就不同了。为何?这家伙在里面和皇帝谈话,足足谈了两个多时辰,皇帝为了他,连午膳都耽误了!

    单单从这时间上,就可以看出皇帝对于王子晋的重视了,再看看王子晋身上背着的黄缎袋子,看看袋子里的圣旨卷轴,傻子都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得了大彩头了!东厂太监在皇宫内外行走,仗的就是圣眷,如今王子晋也得圣眷,那就不是外人了,于是一直冷峻的脸上居然都堆起了笑容,一边陪着王子晋往外走,一边没话找话地套近乎。

    王子晋当然不会冷脸相对,这可都是人脉呢!言语之中他就知道了,这两位,比较冲动那位姓文,名叫文三敬,另一个较为冷静的名叫陈耀坤,乃是东厂现在掌权的两大铛头。王子晋免不了道几声久仰,大家拉手亲近一下,袖子递过几颗大东珠去,那两位都是老手了,一摸就知道这是好东西,登时神色更加和煦。

    出了宫,俩人也就不再远送了,换了个太监跟着,轿子却一直抬到了兵部,因为王子晋这两份诏书,说的是他的事,旨意可是颁给兵部执行的,因此这太监要跟着去宣旨,少不得也得了些好处。

    石星听说圣旨到了,从里面迎出来,见居然是王子晋和太监一道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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