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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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窃明-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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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其中,王子晋已经为樊素拟定了独家方案,按理说另一位花魁小蛮哪怕是单为了个面子,也要争取一下,可这位冷花魁颇有些“三无女”的气质,愣是行若无事,偏偏捧她臭脚的男人也着实不少,不用众位大茶壶帮忙,人家照样夜夜笙歌客似云来——价位当然不能和樊素的叫价百两相比,毕竟少了噱头。

    王子晋坐在门房里,火盆点的旺旺的,挠着头,咬着笔杆,正在考虑着如何进行下一步传销计划,忽听外面有人声。这里是门房,来往进出的人不断,正是上客人的时候,什么人吵闹都不稀奇,但这个声音却令人印象深刻,正是王子晋当日所见,那名从樊素房中出来的文府管家的声音!

    终究是关系到自己性命安全的大事,王子晋只得按捺住性子,缩在门房里,只把帘子掀开微微的一道缝,看着那文府家丁走进云楼院门,忙将帘子放下,退到门房里间去。

    这一小心果然没错,他将将退到内间,外间就传来阿三的招呼声:“这位爷,您往里面请,这是咱们楼里的门房,先生们喝茶休息的所在,没有小姐!”

    隔着内间门,王子晋也能感觉到那外间吹进来的一阵凉风,显然对方已经一把掀开了帘子,如果自己没有及时退到内间来的话,这时候就被人看个正着了!不过,没有听到外间有脚步声,显然阿三的反应够快,已经拉住了那文府家丁,没有让他闯进来。

    王子晋心中一动:这文府的家丁,自己先前并不认得他,而是被他给认了出来,而且是相当肯定。那么今天这家丁陡然冲过来掀帘子,显然不是为了再确认一次自己的身份,那是多余。他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要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身影,而对方,是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到云楼之中的。

    “仇人,恐怕就在门外!”一想到这一点,王子晋的心里就像是被火烧一样,恨不得一把冲出去,看看到底是谁下这样的狠手,要自己的命!好不容易,理智才占了上风,哪怕他现在知道了仇人是谁,也没人会冒险帮他报仇的,贸然出去说不定还会搭上自己。

    无论如何,这是个认清仇人面目的好机会。王子晋又走到门房的外间,从帘子缝中看见那家丁已经被阿三领着往云楼中走出去了,忙又向外面望。

    时近大年,云楼的生意越发好,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不断,也有几辆车停在那里,但从王子晋这个角度,看不清所有的人。他心里越发着急,正要把心一横,直接冲出去,眼角一晃看见跛爷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忙退后两步,把他让了进来。

    刚要说话,跛爷摆了摆手:“我见阿三领着那人进来,也见他去掀帘子了,你的对头十有八九就在外面。为今之计,我带你变了装束,速速从后门出去,一一看过,想来能认出仇人面目。只是今日对方是有备而来,只怕你报不得仇。”

    王子晋咬牙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往常看到这句话,多半是安慰性质,今日王子晋才觉得,用在自己身上真是绝了,哪怕是安慰性质,也安慰得很服帖!

    跛爷点头不语,带着王子晋在门房后面一掀,又掀开一扇小门。王子晋一呆,他在这屋子里养了好些日子的伤,可就愣是没发觉自己眼皮底下还有这么一道门!

    门后是一间小房,跛爷取出一件老皮袄,兜头套住王子晋,又带着他从耳门绕出来。这一来一去,从那文府家丁在云楼前现身算起,差不多有两盏茶的功夫,云楼门外依旧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王子晋正要找个高处仔细打量,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一顶轿子,心中一动:“云楼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坐轿子的人过来?”坐轿子,在明朝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以前是只有功名在身的人才能坐,后来逐渐扩大到有钱的也能坐了,但那些权势之家所坐的轿子还是比寻常富商好了许多。

    像云楼这样近乎下等的青楼,按理说连坐马车来的人都很少,更别说坐轿子的了,其中必有蹊跷。王子晋定睛望去,却见那轿子走得飞快,已经到了转角处,轿身上却看不到什么标识。

    这也是应有之义,对方既然是暗地下黑手,当然不会这么轻易表露身份。王子晋拔腿正要赶过去看个究竟,忽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拉住他,有人叫道:“王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文震孟!

    只听声音,王子晋就认出,这人不是文震孟还是谁?可他之前想过无数次,怎么也不信是文震孟害他,只因俩人之间除了那几幅画的炒作之外,几乎再没有任何深交,文震孟好端端地害他有什么好处?可是现在文震孟的突然出现,却又在他的这个判断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到底文震孟在他被刺这件事上,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那顶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的轿子,里面又是何方神圣?

    文震孟却不容他细想,一只手变成了两只手,神情无比关切:“王大哥,自从得知你出事,小弟五内俱焚,遣人四下里寻访,只盼着王大哥你吉人自有天相,能够平安,天幸有府中家丁寻访到大哥下落,小弟先前还不敢确信,想不到大哥果然在此!贵体无恙否?”

    王子晋心里一哂,心说看你那家丁前日慌慌张张的样子,定然是知道我被人暗害的,你如今又来装无辜扮清纯么?哪怕不是你做下的,你也不能说对这事一无所知吧!现在装出这般样子,不是等于招认了你和我被刺这件事有关!

    他既然已经存下了暂且避祸,他日再来报仇的心思,又确信文震孟和此事有关,那就是抓住了线索,登时也不着急了,借着拱手,不着痕迹地脱开文震孟的双手,微笑道:“王某侥幸得脱大难,有劳贤弟挂怀,只是那日事出突然,王某也没看清楚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不知贤弟可有线索?”

    拿一个对方明知道答案,却又不能明白说出答案的问题来质问对方,这是一种很有趣的心理游戏,通常没有足够训练的人,都会在这种问题下露出些马脚来。文震孟是个少年,而且是从小醉心于书画的少年,他纵然聪明,却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别别翘?

    登时舌头有些打结:“这,王大哥,小弟一心寻访大哥的下落,至于凶手何人,未尝,这个未尝注意。如今大哥无恙归来,便是大喜,待慢慢访查便是,总要为大哥报了这仇。”说到后面,才算流利了许多。

    王子晋却在心中冷笑,好大一个破绽呐!我出事的时候,身边仅有的两个随从都被灭了口,可以说除了凶手之外,没人知道出事的详情,你文震孟的话编的还算圆,可这反应也太心虚了吧!倘若是装作完全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倒还更正常一些。

    “多承贤弟盛情,容当后报,如今王某就借助在这间青楼之中,此处风景佳妙,贤弟可有兴致来和愚兄一叙契阔?”

    文震孟家教谨严,这青楼是极少进的,下等青楼更是绝足的去处,文震孟哪里肯进?“王大哥,你那些下人还在家中等你消息,尚有许多生意,等你拿主意,岂可流连青楼之中?来来,请与小弟同车,这便回家去吧!”

    这一去基本上就和送死没什么区别的,王子晋哪里肯走?两个人拉扯了一会,文震孟到底心虚,见王子晋执意不肯走,也看出他对自己怀有戒心,只得怏怏放手,叹道:“无怪大哥谨慎从事,凶手身份不明,原该如此。这般,小弟也就不勉强大哥,这厢别过了。”说罢登车而去,还不忘挥手道别。

    王子晋见他远去,暗暗咬牙。他和文震孟交往数次,知道这少年公子的秉性算得上纯良,和自己又没有利益的冲突,自己被刺这件事,文震孟定然不是主谋,只是看今天这样子,他也是个知情者,甚至可能和主谋有相当密切的关系,否则径自进来请自己回去便是,何必叫个家丁来搞这样的玄虚?

    他转过身来,又在云楼前的人群中扫视了一周,再没见到可疑的人,看来要么对方已经坐在那顶轿子中走了,要么就是根本没出现,只透过文震孟来试探了一下自己而已。

    “等我发迹回来,等我从京城发迹回来!”在这大明朝时代,凭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根本没有指望通过科举之途出人头地,那不光是智商的问题,而是自己从小接受的就不是儒家的教育,这已经成了本性,光靠啃几本书是扭转不过来的;当兵就更不用想了,当炮灰领盒饭的可能性超过千足黄金。

    成功之路,到底要如何走?想来想去,王子晋忽然发觉,从青楼这样下九流的地方,逐步积累起资本和人力,居然貌似是个不错的选择,在这层次,金钱利益有着意想不到的魔力,简单而有效,根本不会出现大家合作得好好的,莫名其妙被人从身后捅刀子的情景。

    “那就这么干下去吧,起码在现在,云楼依旧可以让我获得更多的资源”

    只是变故总在不经意间发生,他刚刚收回目光,抬腿向云楼中走去,陡然间耳边响起一声暴喝:“小子,纳命来吧!”

第十八章当年秘事() 
上次雪夜获救,当他躺在病床上养伤的时候,脑海中无数次回放起当日被刺的情形:那一次,事起仓促还在其次,关键是他王子晋,根本就是个生在红旗下,长在蜜罐里的大好青年,除了偶尔和人打打太平架之外,根本就没有经过生死阵仗,以至于一旦出现变故,根本就不能及时作出什么反应,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行凶者从人丛中窜出来,三拳两脚打得自己只能挣扎逃命。

    他甚至要庆幸,庆幸行凶者是黑手而不是江湖上的刀客,因为黑手就算要打死人,也不能当场打杀,他们都是本地无赖汉,也不想吃人命官司。也许是因为他的体质和明朝人有所不同吧,总之是从黑手的手下逃过这一劫。如果是亡命江湖的刀客,怕是王子晋早就命丧当场了。

    可这一次,仇家选择的是最为酷烈的手段:刀客!

    这不是试探,是诱杀,对方已经下了最大的决心,一定要把他格杀当场!

    “经历过一次生死,看来真的会有经验值入手,搞不好还升级了呢”千钧一发之际,王子晋脑中窜起的却是这样看似不着调的念头,可这样的心理状态,正是应付突发事件所必须的,他完全不紧张,身体没有半点僵硬,就那么直挺挺地向后,顺着迎面而来的刀光方向躺了下去,口中发出一声断喝:“跛爷!”

    生死关头,王子晋信任他唯一可以选择信任的人,跛爷!

    跛爷没有令他失望!当王子晋向地上倒下去,眼看着刺客的刀光从自己面前掠过的时候,眼角余光也看到另一道匹练似的光芒从刺客背后升起,一刀,两断!

    “哇!哇!”王子晋抱着个便桶,已经吐了小半个时辰,苦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没办法,不管是谁,第一次看到在自己面前死人,而且是一刀两断,肠子胰子牛黄狗宝流满地那种死法,反应多半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跛爷的刀法,当真犀利,偌大一条大汉,就那么一刀给劈了,斜肩带背,干净利落,王子晋事先没看到跛爷拿刀,事后居然还没看到跛爷收刀,直到捕快赶到时,跛爷才慢吞吞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软的长刀来,看形制颇有些像是倭刀。当然,这把刀作为杀人的利器,已经被官府暂时扣下作为证物了,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暂时应该是永久性的。

    好容易把催吐效果200%的画面暂时从头脑中驱除,王子晋又一次抬起头来,看了看跛爷,而这老狐狸一如既往地面如磐石,就好像那个画面根本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不行了,光是这么想想,又想吐了

    跛爷嘿地笑了声,走到王子晋面前,从怀里拿出个东西来,在王子晋鼻子下面晃了晃。王子晋只觉得鼻子里一阵痒痒,立时打了好几个喷嚏,说来也怪,这几个喷嚏一打,人都精神了好多,也不想吐了。

    跛爷慢悠悠地走回去原位,一面淡淡地道:“看你这小子,生得高大雄壮,其实却是样子货。不过,第一次见血,反应还有比你更大的,老头子当初见得多了。”

    王子晋立时来了精神:“你老果然上过战场!在哪,和谁打?”

    跛爷哼了一声:“没上过战场的雏儿!很想见识一下?刚刚见过血了,都吐成这样了,还没够?”

    王子晋撇了撇嘴,说出了一句经典台词:“没事,我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来来,快告诉我,我早就觉得你老人家不简单,果然是杀过人见过刀兵的,了不起!”

    跛爷被他那一句经典说得有点愣神,仔细一琢磨还就是这么回事,也是嘿嘿一笑:“和你小子投缘,不过要说你这问题,一两句话还真说不清。平户,朝鲜,琉球”

    几个地名报出,跛爷的声音已经渐渐低了下去,也渐渐变得悠远了起来,那声音不光是从喉咙底部发出,更像是穿越了时空的迷雾,回到了那留下鲜血和记忆的过去:“舟山,潮汕,广州,吕宋”

    在这么多地方留下了战斗的痕迹!王子晋顿时为之仰止,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这得是什么人,才能到这么多地方打仗?这时他才觉得,后面一个问题更重要:“和谁打?”

    “和谁打?更多!”跛爷冷笑道:“日本人,朝鲜人,大明人,吕宋夷人,红毛鬼,海盗,官兵!”一个个字眼,都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一样,字字带着血,句句连着刀!

    战场,地名,再加上跛爷的年纪,和他用的那柄刀王子晋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词,将这些都串在了一起,可那个字眼如此的刺人,以至于他竟为之失语:“跛爷,你,你当年是”

    跛爷猛地回过头来,火炉的光焰下,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狰狞无比:“子晋,你想得不错,老汉我当年,是倭寇!”

    “你!”王子晋顿时忘记了自己吐得浑身乏力,忽地从床上跳起来,冲到跛爷面前:“你是倭寇!你是倭寇!你,你是日本人?!”日本鬼子!杀千刀的日本鬼子!

    其实,他原本还没这么强烈的情绪,可是到了明朝之后,在苏州这块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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