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校尉还不知道?”
“我需要知道什么?”其实杨宋这时已经猜到,或许是其他战场上有了变化,只是连阮豹都难以相信,他也不可能轻易肯定猜测,就等阮豹公布结果。
阮豹这时也明白过来,敢情是王昌那边做的太彻底,消息封锁到位,以至于这当城县与外边的联系中断了,以至于杨宋还没接到消息,反倒是自己先知道了。
一念至此,他倒是脸皮子厚,叹息着道:“我家主公,已经被征北将军擒拿,如今关押在幽州城里,范阳郡望风而降,想来燕国反正之时也不远了。”
噗!
杨宋本来为了威严,压一压阮豹的气势,还故作姿态,端起一杯茶水,结果这茶刚喝到嘴里,便马上吐了出来,如果不是两人之间还有段距离,怕是要喷这阮豹一身。
即便如此,阮豹的脸色也不好看,但也知道当下已经没得选,只得低头不语。
而杨宋自是与其他人一样,又是一番难以置信,反复询问,最后得到了确认之后,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这真给人一种庄生梦蝶之感,莫非身在梦中?”
但阮豹可是实实在在的就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而后杨宋又猛然回过神来,说道:“你说是王昌通报给你消息,更令人带来信物,如此说来,他是否也要投降?”
第九百零九章 时过境迁,相同之人境不同()
“那王昌其实不如阮豹干脆。【本章节首发、爱、有、声、爰亲⊥�罚╓要从他那边借道,此人却也愿意,只是再说让他投降,就又语焉不详。”
杨宋便道:“这也是正常,王昌与阮豹还不同,他毕竟是得了王浚的信任,手下很多兵马,其实算是王浚的嫡系,只是被他统领,如今有人要行营救之事,有人要观望,也有人想要投靠,总归不容易,他只能先压着,这种情形之下,此人本身是怎么想的,反而并不重要。”
“嗯,如今这当城之围也解了,城外的兵马也尽数都被收编,你这手底下一下子就多了将近三万人,打算怎么用了么?不若此时便用这三万人,去威逼王昌,让他就范?”
“这恐怕不是主公的意思吧?”杨宋瞥了冉瞻一眼,“这三万人乃是降兵俘虏,哪里能直接用来攻伐,而且还是攻打这些人的旧主,况且王昌那边,单纯用兵马去威逼,也不见得能有效果,应该多管齐下,因为问题的根源,还在他手下的一帮将领身上。”
“之所以不能直接用兵马解决,无非是因为这些兵马还不可信,而且还不够多,”冉瞻明显有着自己的见解,“在我看来,如果我手上有十万大军,那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你这种思想很危险啊。”杨宋轻轻摇头,却没有在这上面继续纠缠。
冉瞻也没有再问,转而说道:“对了,那王家是如何处置的?还有那几个宗族之人,不是说他们在围城的时候图谋不轨么,这样的人要杀一儆百才行!”说话之间,显得杀气腾腾。
杨宋立刻察觉到了冉瞻话中,不同以往的气势,过去冉瞻武力过人,更是打杀了不少人,是以言语之间总有一股凶悍气息,但现在这股凶悍之气,不仅更加浓烈了,更带有一丝看淡生死的味道。
他只是稍微一思索,就明白过来,知道此乃冉瞻亲自带兵厮杀后,酝酿出的一股杀气,正是年轻将领的锐气所在,有种兵马在手,万事我有的味道。
对于陈止有心栽培冉瞻的事,杨宋自然清楚,是以并不在这上面唱反调,只是顺势笑道:“那些人当然都抓起来了,到时候一一料理,不过直接杀了倒是可惜,通过这事可以榨取许多利益,这当城的改建当可顺理成章。”
“哦,对,”冉瞻也是知道陈止定下的一些目标,下一步就有将代县周围的几个县城也进行大建设,同时打压周遭宗族,加强官府权柄,“只是这么一想,还真是让人觉得不甘心,这群人总要吃点苦头才行!”
“这个你就放心吧,”杨宋微微一笑,“当然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松的,相信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主公大胜的消息了,不知要作何感想。”
“有意思,”冉瞻这才有些满意,忽然又想到了一人,“对了,那位吴县令呢?听说他这次格外深明大义,没有在那群宗族作乱的时候从之,这样的人,不是要嘉奖么?之前主公就对我教导过,说是要通过奖惩,来树立新风。”
“这个自然,”杨宋也点点头,“吴县令这次的行为,已经表现出了其心中之大义,确实要嘉奖的,我也跟他提过,不过这样的事,不是你我该置喙的,我等现在只是校尉,是武将,交战之时,领军打仗,甚至临时压制牧民之官,但在这之后,可就不能再插手了,否则就犯了忌讳,这件事主公也应该跟你说过了。”
冉瞻这才像是想起来了一样,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
到底是年少得志之时,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这些话说出来,必然心中不快,不过如果不在现在提醒他,将来一旦走岔路了,那可就糟糕了。
这么想着,杨宋觉得自己作为前辈,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引导之责的,不过总不好一次性说教太多,免得被冉瞻厌烦,于是就顺势说道:“你如果想要见吴县令,那就得等一会了,他此刻大概已经去见你惦记着的宗族之人了,毕竟他这个县令,与那群人也是有交情的。”
冉瞻摸了摸头,说道:“我倒不想要见他,比起来,我倒是更想见阮豹。”
杨宋笑道:“那你可要抓紧了,午时之后,他就要送去幽州城,让将军过目了。”
“那岂不是还要经过王昌的驻军之地?”冉瞻不由来了精神,“万一此人出手拦截,那该如何?”
“阮豹可是主动过来投降的,若是被王昌截了,说不定反倒要去规劝王昌归降,而且这两人的关系可并不好,王昌未必会有动作,相反,此事说不定反倒要让王昌尽快行动了,毕竟虽然他也有粮草储备,但时间可不多了,如今此人踌躇不决,却也让咱们有了调兵的时间,相信他很快就该知道,已经没有选择了。”
“这些事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了,若不是在这里休整一番,还要继续北上,我倒是想亲自将那阮豹送回去……”
就在两人交谈的当头,在当城县城南,一处高墙大院中,那院门正在缓缓打开,神色从容的吴广书缓缓步入其中。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再也看不出之前的担忧和凝重,明显是卸下了心中的重担,同时嘴角上带着一抹淡淡笑容,表情既从容,又淡然。
这正是他得知了陈止已经击败王浚,并且将之活捉的消息之后,彻底放下心来,同时意识到自己这次站队,已经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收获!
所以,尽管对于这个战果,他也十分惊讶,却还是在确定真假后,迅速的镇定下来,随后就向杨宋提出了一个建议——
由他来先处置那些心有反意的宗族之人。
正巧他这边刚得到答复,就有宗族之人主动找上门来,托他出面求情,于是吴广书顺理成章的就来到了关押众人的地方。
不久之前,双方进行过一次会面,不过一天之后,同样的情景,但情况却已是天差地别。
第九百一十章 厄来急作揖,战讯入京城()
“县君,您可要帮我们说说话啊!”
“是啊,这事我们其实也是受害者,当时那王浚手下的人私底下联系我等,都是用家族、亲人做威胁,说我们若是不从,便要举族屠灭!”
“那王浚过去何等凶残,整个北地人尽皆知,但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是到底心里还存着大义,这才在当日与你联系,想要暗示一番,也好让征北将军他们能够惊醒。”
……
一走进屋子里,扑面而来的,就是诸多的求饶之声。
由于这县城中的牢房,已经是人满为患,而这群人又关系到通敌之罪,所以并没有被关在县牢,而是被单独安置起来。
这座宅院颇为兼顾,里里外外更有诸多兵卒把手,只是房间、屋舍却不多,于是那刘贼曹等人,就都被关押在了一起,这众人一起开口,纷纷扰扰,一时之间倒是让吴广书感到一阵头晕。
不过,他很快就将节奏把握住了,摆了摆手,说道:“诸位,你们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咱们也不用说这些掩饰之言了,这次既然是我来看你们,其实就说明,里面还有可供商榷的余地,你们又何必说这些废话?不如开诚布公的说通透了。”
此言一出,刚才还纷纷扰扰的兀自,瞬间就一片安静,不少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但并非恼怒,而是惊恐之中的苍白。
甚至有的人,因为惊恐,都在隐隐颤抖。
因为消息已经传进来了。
为了稳定人心,陈止大破王浚,直接将王浚俘虏的消息,杨宋根本就没想过要隐瞒,当然要第一时间散播出去,一方面是防止城中再生枝节,另一方面,也是要摧毁那些围城敌军的意志防线。
而围城的解除、阮豹的投降,毫无意思印证了这些。
在这个消息传入这院中之前,被关在屋子里的一个个宗族子弟,还都是满肚子怨恨,就想着事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出来——
在这之前,其实他们通过一些渠道,已经了解到,有一扇城门已经被攻破了,幽州军的人冲杀进来了,便觉得这大局是定下来了,说不定过不老多久,自己等人就会被请出去。
只是这坐等没来,又等也没有来。
最初的时候,还能听到门外有喊杀的声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连喊杀声都消匿了,反倒是安静的让人心神不宁。
就这么挨到了天亮,就传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幽州军的真正主宰、两州刺史王浚,已经沦为囚犯!
这样的消息,他们当然不会相信,但随后的局势发展,尤其是随着围城解除,敌军接受整编之后,越发的让屋子里的人意识到,这恐怕不是在开玩笑。
于是屋子里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他们从最初的疑惑,逐渐演变成难以言喻的恐惧,甚至有些人更是懊恼无比,觉得自己做出了有一个今生最大的错误!
本来是因为自家利益大损,所以想着一拼,结果这一拼带来的结果,就不是利益受损,很有可能是整个家族遭灾。
现在再一听吴广书的说法,那本因一夜不宁,而精神疲惫的人,顿时就有崩溃之人,哇的一声哭闹起来,然后不顾一切的扑过去。
这架势、动作,却让吴广书都吓了一跳,还想着,莫非是有人在重压之下,想要铤而走险,拿住自己做个人质,要挟杨宋?
但紧接着,他就知道是自己想错了,却见那人飞扑过来之后,居然直接就在吴广书的面前跪下,便在那恳求起来,让他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上下僚属之义上,能拉兄弟一把。
此人带头,其他人的情绪顿时也悲怆起来,只是到底很多人在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知道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但到底是抹不下脸,但那放低姿态、曲意逢迎的意思,却很明显,都是一阵细语哀求,希望吴广书能替他们求情。
“诸位,”吴广书看火候差不多了,便抬起双手,虚压了一下,“请听我一言。”
顿时,整个屋子里一片安静。
这种如臂使指的变化,立刻让吴广书体会到了一种难言的舒畅之感,这才感到权柄的甘甜所在。
要知道,他虽为县令,也有背景来历,过去看似政令通达,但细细追究起来,下面的人其实并非完全贯彻,总归要打点折扣、讨个商量,哪里如眼下这般爽快?
要知道,眼前这些人仗着宗族势力,以及世袭吏胥,平时不过表面上尊重吴广书,背地里一样还有非议,这些他吴广书都是知道的。
现在却都是由衷的听话,一个个恨不得竖起耳朵,仔细听吴广书的每一句指示。
这种感受,当然让人迷醉,但吴广书很快就惊醒过来,意识到了眼前这些人之所以在如此,并非是由于自己,更不是自己代表的朝廷官职,而是因为当他他身后的那位征北将军!
于是,他在心里又坚定投效之心后,这才道:“咱们名人不说暗话,我虽有些薄面,但若说想让你们完全脱灾,想来你们也是不信的,所以咱们就直接说了吧,你们也是知道,当初那郑家、刘家得罪了将军他老人家,然后是如何脱罪的,心里是有点数的吧,既然如此,便准备准备吧。”
“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是一脸肉疼。
郑家、刘家的家财直接减半,用元气大伤都不足以形容,这还是两家家底子厚,换成了寻常人家,怕是一下子就彻底散架了。
这些宗族之人又不傻,怎么会同意,但是他们也明白形式。
“你们如果不同意,那也就算了,”吴广书洞悉众人心思,又开口说来,“只是战时通敌,而今还是军管之时,真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恐怕你们不光一丝家财留不下来,便是这身家性命,也要丢掉,孰轻孰重,且自私量,吴某人的话放在这里了,到底要不要遵从,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果然,这话像是一根针,直接扎心,众人满脸苦笑,都点头说要考虑,却是没有立刻表态。
吴广书也知道,这种事也不是这些个人能决定了,而且自己就是个传话的,没必要多掺和,于是便告辞离开。
而后,这院子里便传出一道道消息,前往当城内外的一个个大院、庄园、坞堡,激起波澜。
与此同时,这北地消息也传入了京城洛阳,只是军情如火,里面所说的,却只是王浚与陈止两家开打的事,紧随其后的,是来自江都王的一封奏疏。
第九百一十一章 两王争,势如火()
洛阳朝堂,肃穆堂皇。
朝堂之上,正有一人侃侃而谈——
“琅琊王请北上之事,决不可开,当下冀州局面本就复杂,但有江都王坐镇,终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