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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陈罗兴冲冲的来到这里,得到的却是这般结果,这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随后就是担心陈止的安危。
“多谢兄台告知!”
和酒馆的人说完,问清楚了路径,陈罗就忙不迭的朝陈府冲去,想要搞清楚具体的情况。
但这走到了半路,却路过一家茶肆,能听到里面有不少人正在议论,从两名走出来的人口中,陈罗听到了陈止的名字,立刻就留心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去听。
“……陈止还真是厉害,这样的条件都能答应。”
“可不是么,这事一听就不应该,陈止别不是因为之前的顺利,而有些昏头了,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
听到这,陈罗再看两人装扮,认出是世家子弟,不同于之前酒馆的布衣,这心里更加担忧了,赶紧上前询问起来:“两位君子,不知那陈太乐碰到了什么事,为何二位有如此之言?”
“你是?”那两人被打断了话,略显不快,再看陈罗的装扮和仆从,立刻就认出是边陲小族的子弟,越发轻视起来,随口一问,就要离开,但听得陈罗的回答,却又停下脚步。
陈罗焦急之下,也顾不上其他,当即就表明了身份,说道:“在下乃是彭城陈罗,实不相瞒,那太乐令陈止,正是在下兄长。”
“你是陈止的兄弟?”两个士人听步,上下打量,半信半疑,一人就道:“陈止何等风采,我等也曾远远看到,你竟然是他的兄弟,这如何可能,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陈罗急于知道消息,立刻就要证明身份,拿出文书道:“此乃家属、文书,可以证明。”
那两名士人对视一眼,先前疑问那人点头道:“君子不强问,观你之言不似作伪,当是真的,既然如此,与我二人入这百家茶肆吧,自能知道前因后果。”
第三百四十九章 陈止行不行()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许多变故,那我七哥在答应了那赵远的提议之后,到底是谁胜谁负?”
入了那茶肆之后,陈罗在那两人的引荐下,见了其中诸君,众人一知道他乃是陈止的族弟,顿时就都围了过来。
这个问他与陈止的过往,那个问陈止的隐秘,更有追问陈罗的来意,是否与陈止今日之事有关的,就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的。
纷纷扰扰间,陈罗的心中不由生出异样,感到从未有今日这般被人看重,但转念一想,这群人的这番作态,并非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自己的那位族兄。
想到族兄,就回忆起刚刚才得到的消息,不由又担忧起来。
“诸位君子,小弟初来乍到,乃是奉家中之命,过来看望族兄的,结果来到这里,才听得消息,还望诸位君子,可以如实相告,那寻梅楼中之筵席,我那族兄可有胜算?”
他这么一郑重的说着,众人也不好再言其他了。
其实,在陈罗过来之前,这百家茶肆上上下下的诸多士人,就对寻梅筵很是关注了,则茶肆背后的东家来历不凡,消息灵通,之前太乐署中的品评会,就是署中一有进展,而茶肆中过不了多久,就有相应的消息,今日也是一般。
那寻梅楼中的进展,都被时时传递出来,对面的徐吉都没有这茶肆中的人知道的及时,乃至于连徐吉邀请关先、庾亮的事,这边都有消息。
不过,这徐吉的事,众人本不觉得奇怪,重点还是集中在寻梅楼中,一听说赵远的提议,这茶肆内外也就沸腾起来,对后续发展非常好奇,在关注事态进展的同时,也猜测着后续的发展,并且各执一词,已经有了争执,还因此让不少人不欢而散,陈罗碰到的两人,就是因为和他人辩论,乱了和气,气愤之下,愤而离开,结果碰上了陈罗,又把人带来了。
陈罗担心陈止,尤其是听了先前酒馆之人的议论,觉得情况不妙,但也知道寻常酒馆的人,其言多有不实,不能尽信,现在看到这茶肆之中,人人皆是士族,气度不凡,听他们刚才提问,也是各有见识,因此就要请教。
但结果却让他意外,这群人之中,一个个都认定了,陈止现在的这种情况,若是碰上了,几乎没有扭转的可能,因为陈止是明确答应下来了,他们也想不出有什么应对的方法,几乎是死局。
一听此言,陈罗当即面色苍白,嘴唇扇动,喃喃自语,似是求神保佑。
眼前的这群人,可是和先前的酒馆行人不同,那都是洛阳士人,有见识的,听他们的言语,也不是道听途说,而是引经据典的分析,连他们都不看好陈止的情况,那在陈罗看来,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看着他的模样,这酒肆的人群,不少人暗暗摇头,看不上这番作态,若非陈罗乃是陈止的族弟,又听他自说,乃是亲近之人,就凭着他这番作态,那就很难跨进此地。
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陈君不用担心,我等所言,那是基于自身之思量,若是我等之中的哪位,出于陈太乐的情况之中,当然是没有脱身之法了,但陈太乐却又不同。”
陈罗正在忧愁,心里不知所措,听得此言立刻看了过去,见是一名青年文士,正立于人群之中,侃侃而谈。
他赶紧就追问起来:“莫非阁下还有相助之法?”
“我不过一小士,德行浅薄、才能微末,哪里有这样的本事?”青年文士摇摇头,“在下之所以这般言语,是因为此事乃是陈太乐为之,既然是太乐令为之,那定有解决之法,否则如何能说出这般话来?”
陈罗本是等着听闻解救之法,却没料到,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答案。
按着这人的说法,众人都说情况不妙,是因为普通人难以应对,但若是换成了陈止,应该就有办法度过了。
“听着人的口气,对我那兄长当真是格外推崇啊,难道只是短短时间内,兄长就已在洛阳城中有了拥趸?”
这不是陈罗看轻陈止,而是陈止入京的时间并不长,从彭城陈氏得到消息到现在,才多长时间,陈罗他们一路急赶,这才抵达洛阳,就是为了能尽快和陈止联系,但这么短的时间内,陈止却已经闹出了诸多事项,如今在这百家茶肆中都有粉丝了?
陈罗虽然学问不甚精深,但作为一个纨绔子弟,很少受到斥责,陈止的前身因为赌博欠下巨资,近乎山穷水尽,而与前身交善的陈罗却无多大损失,不光是因为陈迅在背后撑腰,也有自身的智慧在里面。
这种人多的场合,陈罗是最擅长分辨人群圈子的,他一来到这里,注意到在场的人衣着,听着他们的对话,就知道这个茶肆乃是洛阳青年菁英的聚集之地,这样的人往往心高气傲,轻易不会服人,陈止来到没有多久,就听得有人这般认可,可谓反常。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人话音刚落,又有一人出声赞同:“不错,观陈太有行事,似无无的放矢之时,那赵远、乐起当堂逼问,固然凶险,但若不是陈太乐早已成竹在胸,必不会轻易答应。”
但这话音刚落,就有人反驳道:“就算是如陈太乐一般人物,面对这般局面,又能如何 ? 我等之前也曾推演,想到的就是转转进之法,毕竟太乐令擅长众多,有书法、文章等,坊间也有传闻,说那左岳齐直曾请教其音律,又有那刘近亲近之事,似乎也擅音律,若能将众人所比,引导到擅长之事上,或许还有一比之力,但何其难也。”
“是难啊,那诸位大家哪位是蠢人?岂能看不透其中关键,再者说来,太乐令就算擅长诸多,但一人钻研一项,想要冠绝同济都何等困难,更何况是面对诸多大家?”
“陈太乐成名时间不长,年龄也不大,和那些大家比起来,怕是力有不逮啊,不说旁人,就是赵远赵君子,那就不是浪得虚名,是有真本事的,陈太乐的书法或许可以与之一比,但这画作之能,就未必可以了,偏偏一开始,就被人挤兑,不得不以画相比。”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陈罗又重新担心起来,但也能听得出来,不管是支持陈止的,还是不看好的他,都是承认陈止之能的,就算是那些不看好的人,隐隐也觉得若非这般情况,以陈止的能耐足以应对。
折让陈罗在担忧之余,也不得不感慨自家兄长之能。
“这才多长时间,兄长就让这京城的士人服气了,但是今天这个坎,却不知道能否迈过去……”
正当他思虑之际,却见外面一人急奔进来,直接拿出纸条,交给几名说书先生。
顿时,这堂中的众人就都来了精神,纷纷舍了陈罗,朝着一名名说书人围了过去,想要探听最新的消息。
陈罗亦从旁人口中,知晓了这里的规矩,也是紧绷心弦,跟过去倾听——
那说书人倒也不吊人胃口了,简单说了两句客套话,随后就把最新的实况吐了出来:“却说那一炷香已近燃尽,赵君画作已成,示之众人,皆称赞。”
听到这,陈罗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香都快烧完,那个什么赵远都画完了,自家兄长呢?那说书人已经住口,想知道后面的,也无从得知。
突然,那茶肆门口,忽然有一个声音放肆的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那陈止就是再嚣张,碰上了真名士,就只能饮恨!诸位且观之,这陈止马上就要原形毕露了!”
此人话中有怨毒之意,引得众人侧目,却见是那徐家子,为徐吉的弟弟徐谷。
这人前些日子还以慎独书院的身份,前往太乐署观品评之礼,虽不友好,但至少有礼,偏偏今日却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来到百家茶肆,说出了近乎发泄的话语。
莫非是发生了什么?
………………
就在百家茶肆里,众士议论纷纷之际,在那寻梅楼中,埋首作画的赵远将笔一放,长吐一口气,然后打量着身前这幅画,露出了一抹笑容。
观身前之画,微微点头,显得颇为满意。
这临时作画,还求取速度,难免有慌乱之态,但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功底,赵远自认为这次有些超常发挥,无非是那些在旁观看的大家,刺激了自身的兴致。
于是他轻吹墨迹,随后就站起身来,将那幅画递了出去,就有两名陈家仆从过来,接过画来,然后一左一右的站好,将那画纸摊开,展示给众人。
顿时,一幅颇有气势的画作,就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画乃是室中众人交谈的景象,人影重重,无人拿书,偏偏给人一种书卷齐至的味道,不由让人啧啧称奇。
“好画!好画!妙哉!”
那乐起更是第一时间站起身来,抚掌称赞!
第三百五十章 风范气韵,极参神妙()
“丹青之道,古之珍奇,吾观赵君此画,栩栩如生,宛如众贤论道,当真是妙不可言!”
乐起快步而行,来到了赵远的身边,看着对方所作的这一幅画,嘴里的称赞,仿佛不要钱一样,就这么说了出去。
他自然是因为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之,但亦非信口胡言,因赵远所作之画,确实当得一个妙字。
这幅画乍看之下,就是堂中众人聚集,但笔法飘逸,乃是用的最近逐渐流行的晕染法,是以气韵颇为奇异,虽看不清诸多面目,但从个人的座位、站姿、衣着等,却可以大致分辨出身份来历。
是以看到了这幅画的人,都不由称赞起来,连王衍看了,都忍不住点头说道:“这画之中,蕴藏着一股豁达之意,不拘于细节,而显精妙,听闻赵小君最近曾问西来法师之法,当是已有心得,画中人物与那城外梵寺的壁画,有相似之处。”
从王衍的话语中,能听得出来,这位王家宿老对佛家有些好感。
听得众人称赞,那赵远露出了得意之色,他这人丝毫也无谦虚之意,对众人的夸赞,都是甘之如饴,笑道:“诸位且先看画,待得太乐令画成,诸位分出高下,我二人也好在上面题写一二字来,再看这书法是谁高谁低。
这话不是无故而言,也不是刻意拖延题字时间,而是赵远也知道陈止书法非凡,担心提前题字,会给画作增彩,影响旁人的品鉴,所以想要先在画作上分出胜负,再谈书法。
由此也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颇有信心,担心陈止用书法给自己加分,换句话来说,他赵远只要在一项上得胜,即可。
不过,王衍也只是说了两句,就闭口不言,而是看向王览。
众人也纷纷回过神来,同样朝着王览看过去,知道后者才是尽头的主角,是品鉴张媛与陈止二人画作,谁高谁低的人选。
王览被众人看着,便站起身来,先看了一眼依旧埋头作画的陈止,又看了那近乎燃烧殆尽的燃香,跟着走到赵远的画作跟前,端详起来,最后连连点头。
“果然是有曹公之遗风,画屋舍、人物须臾立成,果然妙哉!虽有粗犷与疏漏之处,但因是匆忙而成,是以有不足之处,若能定下心来,细细揣摩,思虑周详再行下笔,当可更上一层楼,便是如此,也已近入品了!”
这已近入品的评价,在此时已是极高,因是临时出题,临时作画,事先没有准备,构思时间更短,有着诸多制约,等于是让人戴着镣铐跳舞,哪怕是丹青妙笔,亦要逊色几分,所以这种匆忙局面下,便能做出近乎入品之画,可见其能,只要细细打磨,成就定然更大。
毕竟很多人,终其一生,辛苦挣扎,不要说入品,很多还不得要领。
而与之相比,那曹公之遗风,更是很大的称赞了。
曹公指的就是佛画之祖曹不兴,又名曹弗兴,在原本的历史上,乃是三国时的东吴人,而今自然是新汉人士。
传闻中,曹弗兴可以在五十尺的绢面上作画,尤其擅长画人物,时称心敏手运,须臾立成,头面、手足、胸臆、肩背,亡遗尺度。
新汉仁宗刘禅,慕曹之名,请其画屏风,曹弗兴误落笔点,因以为蝇,帝以生蝇,举手弹之。
此乃“误墨为蝇”的典故,可见此人的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