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佐和二叔路修远对视一眼之后,也陷入了思考。高筠也是求助的眼神看向大哥陆佐,见大哥低头没有表情,猜到七八分答案,于是道,“是否接受投降,这是件大事,我也做不了决定,你们说了也没用,等会儿大蕃使臣来了,我们且看他们的态度如何,然后快马上奏朝廷,再做决议!”
霍瑨道:“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半个月,那不得浪费多少时间了,给我半个月时间,早就将他们灭国了。”
“霍瑨!”路修远叫住了他,示意他坐下,不要再多嘴,“这事情,关系到两国命运,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陆佐身后的站着的殷季此时两眼婆娑,不情愿的拉着陆佐的胳膊,“可是庞大哥还尸骨未寒呢!师父”
陆佐听罢,也是一脸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将庞兄弟请出山,他也不至于命丧鄯州。
安世卿道:“是否接受投降,这是大事,如果逼急了大蕃未必是件好事。”
“对啊!”安静若也站起身,来到殷季身边,抚着殷季的脑袋笑道,“庞兄弟的死,是为国为民,不是因为个人私怨,我们是否接受大蕃的投降也不能出于私怨。”
高筠道:“嫂嫂说的不错!况且大蕃元帅还因此丧命呢,也算是为庞兄弟报仇雪恨了。”
“人都死了还扯这些做甚”霍瑨再要说时,见路修远总是拿眼瞪大,他便又没趣儿的坐回去了。
高筠也没奈何的看了一眼霍瑨,赶紧让人传唤使臣进来。
刚开始谈判的时候,霍瑨和秦甫等人总是对大蕃使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让高筠极为尴尬,陆佐和路修远都看出了气氛不对,这万一要是和谈不成,皇上知道情况后,肯定会拿人问罪,于是陆佐示意二叔将三叔还有霍瑨支走。等秦甫和霍瑨离开之后,高筠等人和使臣终于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时间整整过去了一天,霍瑨和秦甫也在营门口徘徊一天了,却始终不见里面有人出来,方才下人送进去的晚饭也都原封不动的端出来了。直到星河满天,营帐里面似乎传来了几声大笑。看来和谈挺顺利的,霍瑨想也没想就准备冲进去,却一把被秦甫拉住,道:“霍瑨,你想干嘛?忘了刚才我们是怎么被轰出来的吗?”
“三头领,您怕他们,我可不怕!你看他们在里面有说有笑的,万一这和谈真的成功了,那岂不是便宜他们了。这些番贼的手上可有我们五六千兄弟的血债呀?”霍瑨愤愤不平道。
秦甫低头沉思了一下,接着道:“可是”
“可是什么?走!咱们非得进去把和谈给搅黄了不可。”
霍瑨说罢转身就要进去。秦甫赶紧一把拉住他,“霍瑨你小子怎么不听劝啊!一会儿二头领要是真生起气来,可没你我的好果子吃。”
“哼我就不信二头领能置我们那么多兄弟的性命不顾。”霍瑨说罢,甩手挣脱开秦甫,转身就买进营帐内。
第一百七十四章大喜过望()
汉军的营帐内,大汉和大蕃的谈判已经进行一天了,直到天边星月高悬,营帐内忽然传出了几声大笑。营帐外的霍瑨听到里面的笑声,心中怒火油然而生,就准备冲进去将他们的谈判搅黄。秦甫一把想拉住霍瑨,谁知霍瑨竟然一把就把秦甫的手甩开,径直迈步进营帐,一边还高喊道:“谈和谈和谈个鸟甚!你们这些番贼挑起战事的时候可想过现在的结果,如今就要亡国了才想起和”
“霍瑨你”路修远瞪着霍瑨,心头怒火正欲喷薄而出之时,被陆佐拉住。
霍瑨见二头领的表情是真发怒了,只得没趣的又转身拂袖离去。秦甫一脸尴尬的看着路修远,不知该说什么,反倒是被路修远痛骂了一顿。
秦甫被二哥当着众人的面一番臭骂,脸上也颇为不快,嘟囔道:“霍瑨那小子话糙理不糙,你们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吧!”
大蕃的使臣极为尴尬的杵在高筠身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回头向高筠一鞠躬道:“高元帅,这”
高筠也回礼道:“使臣大人不必介意,今日所谈的条件,我们会先据实禀报给我朝皇上,等有了结果再会定日期签订盟约。”
“好!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高筠点头示意后,路修远不放心使臣的安全,主动请缨道:“老夫来送送使臣。”
高筠向路修远一抱拳,“有劳了!”
秦甫看着二哥和使臣出营帐之后,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高筠道:”你们谈了一天了,谈出什么结果没有。你们要是谈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件,莫说霍瑨不答应,就连我也不依。”
陆佐笑道:“三叔多虑了,这次和谈当然是以我们为主。”原来这一次的和谈不仅使大蕃心悦诚服,甘心成为附庸国,而且愿意将甘州、肃州等州县割让,以祁连山为界,两国互不干扰,而且大蕃也愿意每年为大汉提供岁币等贡物,所有的和谈条件非常之丰厚。但是陆佐在此期间又提出了一个重要的条件,那就是大蕃的兵力必须限制在十六万以内,否则亦是视为违约。
秦甫听完陆佐所说的一系列和谈条件,无不欢喜,上前一拍陆佐的肩膀,笑道:“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啊!还真有乃父之风”
说到这时,高筠和安世卿等人,不解的看向陆佐,心下奇怪,陆佐的父亲?他们如此以叔侄相称,难道陆佐的父亲也是土匪?
陆佐看出了安世卿等人的忧虑,赶紧圆场道:“二叔,我父亲虽然是个小小的贩夫走卒,但是在学堂还是念过几年书的。”
安世卿突然上前问道:“妹夫,这几天一直忙着忘记了,你和路前辈他们怎么一直以叔侄相称?你父亲和他们”安世卿向秦甫一抱拳,“小辈没有冒犯的意思,听说你们很早就在凤迹山落草为寇,按理说,你们应该毫无瓜葛才对呀?”
秦甫瞬间愣在原地,无助的眼神看向陆佐。陆佐不慌不忙的答道:“这谁都不是天生草寇,我路二叔和秦三叔他们在我还没出世的时候,他们就相熟了,听家母说他们小时候是发小,后来二位叔叔家中穷困潦倒,没办法只能上山落草,再后来就没再和我父亲往来了,不过自从我父亲离世之后,路二叔他们得知我们孤儿寡母的甚是可怜,倒是时常派人来接济我们家。因此”陆佐呵呵一笑。秦甫也连忙点头称是。
“原来如此。”安世卿其实也不关心这个问题,之所以会问,就是怕其他人嚼舌根,如果不给大家一个清楚合理的解释,只怕将来回朝的时候会成为他人的把柄。
陆佐虽然面不改色的回答了安世卿的质疑,但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颤,没想到终究还是百密一疏,自从夺下鄯州和路二叔他们会面之后,一心只想着如何灭番贼,却未曾想到路二叔和秦三叔他们原本的身份了,一开始就和他们相认,那自己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好在方才及时化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过数日,当汉帝得知此次西征大胜,且让大蕃败得心悦诚服之时,不禁大喜过望,再看到大蕃的投降书献到自己的龙案之上时,汉帝简直无法抑制住心中的狂喜,再细看投降书上的种种条款,全都是对大汉极为有利的,更是盛赞高筠等人。当汉帝的贴身内监告诉他还有一伙投降的草寇也在此役中发挥重要作用时,汉帝竟然也极是夸赞这伙人,马上就想着将这些人召进京城。
于是汉帝当即召见宰相李释之、荀昱、安远山等人商讨此事,大家也都极为赞同接受大蕃的投降,毕竟再深入大蕃腹地,虽然还是有实力灭掉大蕃,但是南方各国虎视眈眈,一旦趁虚而入,那么就得不偿失了。如此,于是汉帝让李释之拟旨通告高筠,接受大蕃的投降,派人加急将圣旨送达高筠手中,并且另外拟了一道圣旨诏令高筠安顿好边疆之后,即刻还朝。
举国上下听闻西征大胜,无不以手加额,可还是有人闷闷不快。
卫国公府内,一场冷雨,迎接了冬至的到来,荀谋已经开始筹划着他下一步的计划,自从陆佐等人离开京城之后,他便和太子刘衍一同在朝中安排了诸多自己的心腹,趁机排挤了很多同僚,宁王刘询也因此渐渐的压力倍增,可是刘询不知道的是,他所派去鄯州向陆佐求计的信使,全都被太子的人拦截下来了,所以刘询在京城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陆佐那边传来什么消息。虽然最近跟刘询的斗争颇见成效,而且高筠这次西征又胜利还朝,种种结果原本也足以让荀谋心满意足,但是在荀谋看来,高筠的胜利凯旋,同时也意味着陆佐也会随之以功臣的姿态班师,这正是荀谋不想见到的结果。
书房内,荀谋正沉思着,其父荀昱则在一旁拂袖大笑,见儿子闷闷不乐,甚是不解,问道:“谋儿,怎么一回来就见你不高兴的样子,最近喜事连连我们应该高兴才是。此时该苦着脸的,应该是刘询那老家伙才对。”
荀谋阴沉着脸,嗓子有些沙哑的道:“刘询那老家伙现在肯定是等着陆佐回来,早已经磨刀霍霍等不及了。”
“现在朝中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陆佐那小子回来还能把天给反过来不成?”
第一百七十五章荣归故里()
卫国公府的书房内,荀昱父子正对坐着,见儿子荀谋总是阴沉着脸,荀昱有些不解的道:“谋儿,如今朝中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现在陆佐即使回来,像他这样的小泥鳅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荀谋不以为然地扬手道:“孩儿有一种预感,陆佐这次回来一定会有所作为,这次他得胜还朝,圣上一定会大加奖赏,他肯定会有所行动的。”
荀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谋儿,有一件事为父甚是奇怪。”
“何事?”
荀昱皱着眉道:“你说这个高筠到底是谁的人?”
荀谋突然沉默了,屋内沉寂了,此时都能听到院外潇潇的风声。过了许久,荀谋才缓缓抬起头,望着同样一脸迷惑的父亲,“这件事是时候了断了。”
“了断?何意?”
“没错!”荀谋的眼神里尽露杀机,“让他表个态到底是站在谁一边的。”
“你说高筠一直不表态,是不是他们兄弟俩想脚踩两只船啊?”
父亲的一席话,让荀谋如梦初醒,他点点头表示赞同,“看来爹你说的没错,高筠我接触过,身上的本事不错,但勇武有余智谋不足,这次西征胜利,此中背后出谋献计的人一定少不了陆佐。他哥哥高翰与他又不同,端的是个偷奸耍滑之人。所以这其中肯定是高翰在作祟。”
“那我们要不要把高翰叫来问问?”
“问他?”荀谋冷笑一声,“问他没什么用的。”
“这是为何?”
“高翰如此奸猾之人,哪里能信他说的话,要问到时候等高筠回朝了再让太子问他本人。”
冬月十六日,大汉和大蕃双方的和谈结束,也意味着双方持续三个月的战事正式画上句点。高筠领着人马在鄯州城外暂歇,准备在十八日班师回朝。而安世卿因为有军务在身,早早就辞别陆佐和妹妹等人,先行领着自己的边防军回兰州驻防。路修远和秦甫等人虽然受招安后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但是毕竟是草寇出身,所以暂时在凤迹山待命,等候京师的消息,高筠也告诉路修远他们,朝廷一旦有消息传来,一定马上通知他们回京领赏。这边厢陆佐思家心切,准备带着安静若回村再操办一次婚礼,于是辞别高筠,说是等办完婚事两三天时间,到时候再快马追上大军,一同还朝。说时高筠也想去参加,但是奈何军中事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只能黯然作罢。
这一天虽然寒风凛冽,但天气还算不错,和煦的阳光让这冬日倍感温暖。路修远安排霍瑨领着一万多人回凤迹山,自己则和秦甫还有陈退之一同与陆佐前往陆家庄。一路上几人说说笑笑,不消得半日就已经来到的陆家庄的村头了。
夕阳西下,天也渐渐冷了下来,陆佐看着这熟悉的故地,不禁泪湿了眼眶,安静若见他这般,催马上前,给他递上一件貂皮斗篷。这村庄依山傍水,整个村子背靠着一座大山,一条溪流穿过村庄,两岸都是人家,此时天边红霞满天,几缕昏黄的夕阳斜倚在几十家茅舍的屋顶上、窗棂上、溪岸上、榆柳上,村落里已经飘荡着袅袅炊烟,山野间隐隐的还能听见狗吠声连接溪流两岸的是一座石拱桥,桥头还有一株大桑树,桑树地下坐着一个老者,正闲适的坐在一把躺椅上休憩。
陆佐一行人不约而同的拉住缰绳立在桥头。殷季见这村庄简直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简直欣喜若狂,指着前面那座山问:“那座山长得像仙桃一样一样叫什么呀?”
安静若也连连夸赞,“嗯!不错!这好山好水,确实养一方水土啊!尤其是这村庄背后靠的这座山,连绵婉转,却又高耸挺拔,宛若仙桃。”
陆佐被他们一问,又沉浸在思绪当中,儿时记忆全都浮现眼前。
殷季见师父不说话又问,“师父,那座山是不是叫仙桃山?”
“不是”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众人回头看时,原来是那位躺在桑树下的老者,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那座山,缓缓答道:“那座山叫箕颖山”
“五伯!”陆佐赶紧下马,来到那老者的跟前,伏在他跟前,情绪激动地道,“五伯是我啊!”
“你是?”五伯睁大了昏花的老眼,好气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此人是谁,“你是谁?这村子里大大小的人老头子我都认识,就是没见过你。”
陆佐已经泪如泉涌,一时哽咽得说不上话,“我是我啊”
安静若此时也站在陆佐的身边,知道夫君此刻感触很深说不上话,赶紧补充道:“大伯啊!他就是你们村的,叫陆佐!”
“陆佐?”
“对对对!”陆佐连声答应。
五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休得哄我,哪里来的年轻人,怎么冒充起我们村的人来了。”
路修远和秦甫也附和道:“老人家,他真的是陆佐。”
“大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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