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安远山果然从后堂走出,一眼就认出了殷季,“哟,小殷季来啦!”然后指着陆佐问:“这位是?”
陆佐上前作揖,笑道:“爵爷不认得晚辈啦?”
安远山听他如此说想来是老相识了,但是刚才管家通报说是自己兄长的弟子啊,况且自己也从未听兄长提起过他有弟子一事的,那就更不可能见过此人了!安远山左右端详着陆佐,好像是见过,但是说不上来是谁,他跟殷季一起来,那会是谁呢?于是又回头问殷季:“这位是?”
殷季在一旁已经啼笑皆非,“他呀还真是您的旧相识呢!”
“哦?”安远山又回头看了一眼陆佐,“这位年轻人,你就不要跟我打哑谜了吧,老夫都已经上了岁数的人了,哪里记得哟!”
陆佐一欠身,笑道:“晚辈陆佐,见过爵爷!”
安远山吓得倒退两步,看他身量和模样都与陆佐相差太多了吧,不禁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于是陆佐又将事情原委简短地告诉一遍给安远山听,也把水月先生托付的书信拿出给安远山。
安远山接过书信,其中有一封书信是给女儿安静若的,于是问陆佐:“陆先生,哦不!陶先生,这封书信既然是给我女儿,你看要不要你亲手交给她?”
陆佐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那郡主呢?”
安远山于是喊来丫鬟,让她去请郡主过来。接着安远山又有些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开口,似乎有话要说。陆佐也看得明白,便直言道:“爵爷,您要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那老夫就只说了!”安远山这才清了清嗓子,“这些日子你要明白静若的心思了吧,如今你也大病痊愈,你看咱们是不是该谈谈你跟静若的婚事了。”
陆佐刹那脸色煞白,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自己也有心娶她,但是如今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如果哪天自己一旦魂归西天,那岂不是断送了人家的大好青春,此生注定郡主是墙内梅花有缘无份,可如果拒绝爵爷的一番好意,那又太不识好歹了,而且安家上下又有恩于自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坦白相告,但是殷季这小子还在身边,于是又支支吾吾地推辞道:“此事晚辈改日自当会跟您说清楚的。只是现在”
安远山虽然听着心里不自在,但也是明理之人,心中也猜到了七八分,“无妨,老夫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也知道你心中所想,既然陶先生想成就功业,老夫现在就先不勉强!那接下来陶先生又何安排?”
陆佐于是把宁王为自己寻住处谋差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安远山,正说着的时候,门外闪出一个人,正是琼茜郡主安静若。陆佐和殷季赶紧站起身施礼,安静若也微笑还礼。陆佐从还礼拿出另外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递道安静若的手中,道:“这是水月先生昨日临别时让我交给你的。”
安静若神色怅然,接过书信后也没看,只是紧紧的拽在手里,然后问:“伯父他怎么这么匆忙就离开了,也不回来交代一声?”
“水月先生说怕你们牵肠挂肚,到时候舍不得走了,所以才不辞而别。”
陆佐说的时候,安静若静静地看着陆佐,却发现他的变化竟如此之大,身形比以往略胖了一些,这面容虽然近看还能看出一些痕迹,但是比以前更显沧桑了一些,声音如果不仔细听,还是比以前更浑厚一些,气色也比以往要显得虚弱许多。陆佐被安静若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由自主的微微低下头。
“爹!”这时堂屋传来一个声音,正是安世禄,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便衣,满面堆笑的走进屋,“哦,客人还在啊?”
第六十七章登门求计()
安远山见儿子这般无理莽撞的闯进来,心下有些不悦,正着脸色问:“怎么了?”
安世禄看了眼陆佐,问父亲:“刚才这位先生说他是伯父的弟子,孩儿奇怪,于是过来看看怎么回事!爹,伯父什么时候有弟子了?”
“不用你多问,人家只是给我们送信的!”
安世禄见父亲懒得说,自己倒有心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我也奇怪呢,前阵子妹妹也不说为什么,匆匆忙忙地只身跑去蓬莱找伯父来京城,可伯父回来了却老不见人,孩儿也奇怪呢?如今又冒出一个弟子回来”
“好啦!”安远山打断了他的话,“这位是你伯父的弟子,姓陶名鹤。”
安世禄还是彬彬有礼的跟陆佐互相施礼,然后看着殷季,惊讶的道:“殷季?你怎么跟陶先生一起了?你师父没了么?”
殷季被他疑问,着实被气得不轻,要不是在人家府上,估计早就动手了。陆佐正要开口,安远山已经被气得怒吼道:“安世禄你怎么跟客人说话的,这位小兄弟叫陶潜,你以后要是再说话没大没小的,我定不会饶你。”
“好好!”安世禄看了一眼殷季,也没多想,但是在外人面前被父亲这么一顿抢白,心下不爽,于是转身出门,边道:“哼,谅那个陆佐也没命活了。”
看着安世禄匆忙离去的背影,安远山气得胡须抖动,喃喃道:“这个不成器的逆子,成天飞鹰走狗、游手好闲,也不学学他大哥,早晚有一天吃不完的苦头”
安静若赶紧上前安慰父亲,陆佐也忙赔笑道:“爵爷不必动怒,二公子还不懂事,再过几年,等他成了家,就不会这儿胡来了。”
夏季的烈日,在树荫中婆娑,几缕光线透过槐树的枝丫,那光影随着凉风在长满青苔地石阶上来回摇曳。树底下整齐摆放着一把凳子、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摆着一张古琴,正中摆着一根檀香,缕缕幽香随着风儿飘满整个小院。这时一缕琴音婉转响起,曼妙的琴音来回的在树影间穿梭,而石阶上的少年则微闭双眼,听得如痴如醉,仿佛已经忘却了炎炎夏日。
一曲抚罢,庭院中一个人拍手叫“好”。抚琴人正是陆佐,赶紧站起身上前迎迓,道:“王爷见笑了,闲来无事随意抚弄,以消这炎炎夏暑啊!”
殷季和陆佐正准备施礼,宁王刘询挥手示意不必多礼,边笑道:“陶先生的琴声真的是轻柔婉转,本王听得真的是如痴如醉啊!”
“外面暑热,王爷我们进屋再说!”陆佐边说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叫住殷季,“潜儿,你去泡壶茶!”
刘询恭敬的请道:“好好!陶先生请”
堂屋内,二人分宾主落座后,刘询客套的问:“陶先生这两日还习惯吗?给你买的四五个仆从还好用吧?”
“承蒙王爷您照应,草民习惯得很,王爷请的四五个仆从也很尽心。”陆佐见刘询面露难色,知他必定心中有疑难之事,“王爷,有什么心事吗?”
刘询呵呵一笑,“看来什么事都逃不过陆陶先生的法眼呐!实不相瞒,七月二十五是圣上的寿诞,眼下已经二十了,可本王还是没有想好该准备什么寿礼!陶先生您能否给个建议?”
陆佐反问:“王爷您应该想好了吧!”
刘询也不奇怪,心知陆佐确实会攻心,于是依旧笑道:“本王专门为我父皇准备了犀角嵌珠杯,是本王从西域使者手里高价买来的!”说罢刘询低头思忖道,“就是不知父皇他是否喜欢?”
陆佐微微一笑,“王爷既然心里没底,为何又要送这些呢?”
“可是本王实在想不出还能送什么!往年各皇子大臣们都是送这些稀罕玩意儿,如果不拿几个像样的出手,怕是很难讨得圣上欢心啊!”
“那往年送这些东西都讨得圣上欢心了吗?”陆佐反问。
刘询犹豫片刻,似乎确实如此,东西大家都是送了,似乎圣上也没有说特别中意什么,“陶先生说得不错,可是想另辟蹊径,本王实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陶先生说这么多,那您有何高见呢?”
“在下的意思是:金银珠宝什么也不送!”陆佐淡然道。
“什么也不送?”刘询疑问道,“这是何意?”
陆佐故作深沉,“王爷您说的这些,圣上会缺吗?”
刘询低首摇摇头。
“既然圣上不缺,你们送这些又有何用!王爷您应该想的是圣上最缺的是什么?”
“是什么”刘询低头喃喃自语,接着抬起头焦急的问,“陶先生,您就别跟我打哑谜了,您就直说吧!”
陆佐笑笑,“当然是臣子的一片忠心!”
刘询恍然大悟,眉头舒展,“对,没错!正是这一片忠心,陶先生的想法果然不一般,试问哪一个皇帝不希望臣子忠心于自己!”
“只要我们能想办法以此来表现您的忠心赤诚,我想圣上即使不说,也会将你记在心里。”
刘询思忖道:“那送什么合适呢?”
陆佐信心满满的道:“王爷放心吧!此事就包在草民身上了!”
刘询喜不自禁,一拱手,“那就有劳陶先生了!哦”刘询忽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陶先生,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
“请讲!”
“这府门口旁边有一家酒楼可知道?”
殷季站在陆佐身后抢着答道:“当然知道,叫‘杏花酒楼’,那里的店伙计简直就是狗仗人势,前两天差点没把我气死!”
刘询脸色颇为尴尬,“怎么?殷季你吃人家亏了?”
殷季哼了一声,“那倒没有,就是那狗眼看人低的模样着实气人,我就是看不过去。”
“这样呀!”刘询赔笑道,“那哪天本王揪出你说的那个伙计,好好骂他个狗血淋头不可!”
说道此时,陆佐问道:“这么说,那家酒楼王爷您才是幕后的东家咯?”
“正是!”刘询一拱手,“本王要跟陶先生说的就是此事!”
第六十八章抛砖引玉()
殷季没好气的插话道:“这倒好了,下次去我非得给那个伙计颜色瞧瞧不”
“潜儿”陆佐斜眼正色喝止。
刘询倒是和气地一摆手,“无妨,无妨!下次你徒弟要是不高兴他,本王不用他就是!”
“小孩子家的玩笑,王爷莫当真!”陆佐莞尔说着,“王爷您继续说,这酒楼是怎么回事?”
“为了掩人耳目,本王当初才让人买下了那家酒楼,酒楼的柴房有一条暗道,直通本王府上的柴房,这条密道只有本王的几个心腹才会知晓,今日本王特来知会您一声。”
陆佐见他面色诚恳,心知宁王肯将此事告知自己,说明他已经完全信任自己,故而一拱手道:“王爷有心了,如此一来,以后往来也方便些。”
刘询这时从衣袖内摸出一个玉牌,手提着流苏,“这是以后到‘杏花酒楼’接头时的玉牌,只要拿着这个玉牌到柜上找账房,他便会带你去柴房内的密道了。想必陶潜已经知道那个账房是谁了吧,他的名字叫代恒,也是跟随我多年的心腹,曾经也在羽林卫当差。”
陆佐心中有些讶异,没想到宁王如此处心积虑,连一个账房先生都是精密安排。陆佐淡淡的问:“这么说里面的伙计也都是王爷的心腹吧?”
刘询点点头,“正是!不过除此之外,其他都是外聘的闲散人等,还是需要小心些为妙。”
说罢刘询将手中的玉牌递到陆佐手中,细细看时,玉牌上正面篆书“安国宁家”四字,反面则是“福寿康宁”四字,玉牌晶莹剔透,雕工精细。陆佐看罢,便揣在怀中。
刘询和陆佐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起身告辞,于是陆佐和殷季送宁王至门口才作罢,望着宁王车架远去,陆佐不禁深吸一口气,脸上似乎少有的出现了愁云之色。
殷季似乎也发现师父不对劲,“师父,怎么了?很少见您会有这般表情?”
陆佐眯着双眼,望向熙熙攘攘的街口,意味深长的道:“接下来要走的路,我们得加倍小心啊!”
殷季不明就里的看着师父,“为什么?现在我们不是可以重新开始了吗?”
陆佐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们要遇到的麻烦将会更加的严峻!”
“那不是有宁王给我们当靠山吗?”
陆佐轻蔑一笑,“丢车保帅的事情还少吗?”
殷季听得更加糊涂了,“师父,可您不是已经选择辅佐宁王了吗?”
陆佐的眼角露出了久违的狡黠,嘴角诡异的弧度,让殷季不寒而栗,接着轻轻拍了拍殷季的肩膀,道:“狡兔三窟,为师要做的是报仇,不是报恩!”
陆佐说罢边转身回府边道:“回去吧!咱们继续抚琴!这两天可能会有贵客临门!”
殷季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挠挠脑袋,喃喃道:“贵客?宁王?平远伯?额还是荀谋?”
这时守门的门子笑呵呵的冲上来问殷季,“小爷,有什么吩咐吗?”
“潘大爷,我师父说了,这两天有贵客!好好守着,贵客来了马上通知我,晓得么?”殷季嘱咐道。
门子老潘连连点头,“没问题,小的一定先告诉你。”
夏夜,陶府的院子里凉爽非常,习习的夜风在槐树间“莎莎”作响。主屋内,殷季和陆佐正在对弈,殷季一直叫嚷着耍赖,陆佐也每每让他,可殷季还是敌不过师父的老辣。
二人下了两盘棋后,院外脚步急促,然后到门外敲门问候:“老爷,老爷!外面有个叫高筠的求见,非得硬闯不可,让我们拦下来了。您看要不要让他进来?”
听声音原来是守门的老潘,殷季和师父听罢相视一笑,忽然想起了师父说的话,于是问:“师父,这就是您说的贵客?”
陆佐摇摇头,笑道:“非也,高筠哪是客,你听听老潘说的,分明就是主嘛!哈哈”
这时老潘又急促的催问:“老爷,您说呢?”
陆佐呵呵一笑,“带他进来吧!”
少倾,主屋的院子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得分明是高筠在骂骂咧咧着什么,而老潘则是对高筠一顿唠唠叨叨。殷季笑着道:“高二哥来了!”
殷季起身走到门前正想开门,忽地“嘭”的一声,门一把就被高筠给推开了,而老潘还一脸不耐烦的唠叨道:“你这年轻人,要是门也撞坏,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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