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英雄少年()
时间飞逝,眼看着已是腊月时节,春试也即将开始。自从陆佐决定要去参加春闱,便每每带着弟弟去拜会乡府官绅,众人见他们兄弟谈吐不凡,举止潇洒,都三三两两的接济他们些银两。
腊月初八过后,次日兄弟二人便启程前往京师赶考。陆家兄弟路过凤迹山下的时候,路修远和秦甫亲自下山送别,告别时送了两匹宝马,还赠了些银两,便分手继续赶路了。
春寒料峭,二人越往北,天气愈加寒风侵肌、折胶堕指。陆仁襄的手脚冻得实在疼痛难忍,便买了两件貂裘。沿途脚程也不敢赶得太快,还好两匹马脚力也算好使,才消得一个月便到了大汉京都。
陆家兄弟到了京城时,已近黄昏,阳光洒在熙攘街市的石板路上、杨柳依依的小桥上、鳞次栉比的屋顶上,街市琼楼林立、酒旗招展,真是极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二人寻了许久才相中一家客栈,抬眼看时,匾上鎏金的四个大字“高升客栈”。这家客栈的名字想来有趣,正合着自己的科举仕途之意,陆仁襄便建议哥哥在这住下,推搡着陆佐往客栈里面去。一个小厮远远的看见,早就上来招呼,接过二人的马去马槽,另一个店小二上前引路。
二人安置妥当后,陆仁襄便问伙计道:“这京师晚上哪里最热闹,我们兄弟二人想去见识一番呢?”
“这晚上的夜市就属西宁街和马市街,不过马市街过二更就要宵禁,明日就是上元节,我劝官人明日再去逛吧!”小伙计口齿伶俐,一脸殷勤的的笑着,“明天先逛完马市街再去西宁街,这西宁街可说是京城最热闹的了!”
陆佐和陆仁襄甚是奇怪,陆佐满是不解的问道:“为甚马市街要宵禁?这西宁街又更热闹呢?”
伙计嘿嘿一笑,道:“这马市街虽然热闹,官兵却查的严,只因那里住着的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虽然街市的喧闹声这深宅大院的吵嚷不到,不过官宦人家都嫌人多眼杂,于是禁止马市街过子时开夜。西宁街是向来的热闹,并没什么!”
伙计接着又挠了挠头,似乎想起什么,“哦!不过这西宁街后头住着的是当今的二皇子,宁王的府邸。这西宁街进进出出的有可能都是皇亲贵族,所以西宁街又唤作富贵街。”
陆仁襄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小兄弟,你且说说这宁王和太子殿下是怎么样一个人?有什么有趣的新闻没有?”
“这深墙大院的事情,我们这些草民哪里知道的!”伙计故作尴尬,呵呵笑着。
陆佐示意陆仁襄一个眼色,陆仁襄便从衣袖里摸出一些散钱给伙计,那店伙计连忙点头哈腰的道谢。
伙计小心翼翼地将铜钱踹进怀里,压低声音道:“我们这小店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是什么达官贵族,却也有一些沾亲带故的,我们这经常都能听到客观们聊呢。早就听说这宁王是个厉害角色,先皇太子殁了之后,于是皇上又将太子之位传给已故太子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长孙,听说皇上的次子宁王因此心中就对当今圣上愤愤不平。不过皇上对他的二儿子宁王也是恩宠有加。如今这太子飞扬跋扈惯了,但是对宁王却也时时小心,天天与宁王暗里作对。”
陆佐虽然久居江湖,可朝堂之事也算是了然于胸,先前也从路修远那里得知,皇上的嫡长爱子刘议英年早逝,刘议只留下这个遗孤刘衍,故而皇帝格外宠爱这个嫡长孙,于是把太子之位依旧传予他的嫡长孙。而宁王估计对于他父皇把太子之位传给自己的侄子,早已怀恨在心了。
陆佐和陆仁襄相视一笑,陆佐道:“看来该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二位相公说什么?”伙计不解的问道。
“哈哈!小伙计你且忙你的去吧!”陆仁襄呵呵一笑。
伙计摸不着头脑憨笑了一下。忽听屋外人声嘈杂,听着都像是跑到楼下的脚步声,接着就听着窗户下的街道由远及近传来几响铜锣声,陆仁襄赶忙打开窗户探头往外搜寻,一边笑道:“这阵仗像是哪位将军打了胜仗凯旋而归了?”
“小的也来看看!”店伙计也凑上窗前观望,一边拉长了声音,“这热闹在我们天子脚下可是常有的事儿!”
“这是谁的阵仗?”陆佐看见街尾那个骑着马、雄赳赳的背影,心中不解。
“这可是当今卫国公荀昱的儿子荀谋啊!”伙计看罢倒万分激动,景仰之情溢于言表,接着又说得煞有介事,“虽然年仅二十一岁,不过年纪轻轻就已经会上阵带兵打仗了。”
陆家兄弟二人四目对视,陆佐目光冷冷,陆仁襄却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伙计得意的嘿嘿笑着,“听说过,没见识过吧!这荀谋可是周仲望老元帅的关门弟子!”伙计说至周仲望的名字时满是艳羡!
陆仁襄也有心耍他,“这周仲望又是谁啊?”
“亏你还是读书人,老元帅周仲望的名号都不知道,他可是我们大汉朝的什么臣来着?”
“股肱之臣!”陆佐笑道。
“没错——股肱之臣!周仲望可是咱们开国三朝老臣,智勇双全,人人都说他跟故知禅师皆是什么‘国士无双’,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厉害的那一个。”
看着眼前的车马缓缓走远,街上的人群渐渐散去,陆仁襄调侃了一句,“哟!看来小伙计你还知道得不少嘛!”
“那可不!我们这小店儿南来北往的都是消息灵通的政客商贩。这故知禅师虽然已经出家,可也是声名在外,不过这人也奇怪,跟着太祖赢了天下,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却也舍得放下,正当红火的时候,却在苦集寺出家了,想必他也是个得道的高僧,与佛有缘。不过相比起来如今这周仲望老元帅虽然也是满头白发了,可是上阵杀敌那依然不含糊。还有这个小将军荀谋,十一岁就跟在他的帐前,十二岁就上阵带兵。”
伙计正待说下去的时候,被陆仁襄打断话,“你这店伙计倒是话多!你是怕我们不知道还是怎么?大堂的那些客人不去招呼啦?当心柜上找你麻烦!”说罢跟陆佐相视笑了笑。
“我是看二位相公器宇不凡,此番来京赶考想必定能高中,我才跟你们说那么多!”伙计笑道,“二位相公这次要是高中了,可别忘了小的伺候过二位!”
陆佐倒是觉得小伙计说得有意思,“你这伙计嘴倒是很甜!你且继续说下去。”
“谢二位相公看得起!”伙计挠了挠头,“刚才说到哪儿了?”
“荀谋十二岁带兵打仗”陆仁襄笑侃着提示道。
“对对对!这荀谋十二岁上阵带兵,跟他的先生周老元帅一样未尝败绩。十八岁的时候,圣上就称他是‘天下无双’,这小将军荀谋将来定会是我朝的第二个‘周元帅’呢!”伙计说毕仰天感慨了一番,“要是我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陆佐微微一笑,“小伙计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陆仁襄听罢哈哈大笑,正待调侃一番伙计的时候,屋外有人在喊伙计,“李二蛋,是不是又跟人闲话了!快下楼给客官倒茶啊!”
小伙计尴尬的看着陆家兄弟笑了笑,便讪讪的出门了。
第四章苦集禅寺()
是夜陆家兄弟很早便休息下了,到了四更天的时候,恍然间听到院子里寒风呼啸,有树枝折断的声音。陆佐不禁冷的有些发抖,南人来到北地,确实冷得比当地人厉害看着隔铺的弟弟陆仁襄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想起了木柜里先前伙计准备的两床棉被。于是从被子上拿起藏青色连帽披风披在身上,下榻走到柜子前,从柜子里抱出两床棉被,一床给弟弟盖着,一床自己铺上。陆佐再卧在被窝的时候,两耳似有凉风作响,想来是门窗未关,便起身去关窗,往长街外看去时,外面已经稀稀疏疏的下起了小雪,只见街上、屋顶已经盖了一层素白的棉被,街上时不时还有几家犬吠声。小巷里还有两个更夫,正提着两盏昏暗的红灯笼,“漱漱”的脚步声伴着“咚——咚,咚,咚”的锣声在雪夜里渐行渐远。
次日清早,陆家兄弟便被街上的鞭炮声吵醒。陆佐起来开窗看的时候,窗外的雪刚好停了。看着天边彤云密布,街上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桥边、路上、瓦顶都冒着寒气。陆仁襄实在受不了京城的寒气,赶紧叫店伙计烧一炉炭火取暖。
陆仁襄正想着灯市的热闹,想买两盏花灯晚上闹元宵。陆佐显然更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我们还有要事要办,这灯市的热闹,且过了午后我们再去也不迟。”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陆仁襄搓着手哈气,“我们此行不就是来参加会试的吗?”
“你忘了故知禅师了?”
“哥哥你是说今天咱们去苦集寺吗?”
“正是!现在正是拜会故知禅师的时候,我们来京城要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了!”陆佐说毕笑了笑。
“那要不要去问问店伙计苦集寺怎么走?”说着陆仁襄就将暖炉放在案几上,准备出门问。
“不必麻烦了,这年节里去寺庙祈福的人很多,随便问一个就知道了。”
兄弟二人梳理完毕,便披上斗篷出门去了。街上雪虽然停了,可依然寒风瑟瑟,此时的积雪也已经没到脚踝。陆佐见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正举着一捧香,便拦住问道:“老人家请慢着,您这是去苦集寺么?”
老人家见是个举止彬彬的读书人,便笑呵呵的点头,“正是!这苦集寺我可是年年都去的。听你口音像是外乡人啊?”
陆家兄弟躬身施礼称是。老者见这两人很懂礼数,心里高兴,“你们应该是今科应试的考生罢!我跟你说这京城就两处古刹,那东郊的慧业寺虽然是千年古刹,可是年年这时候上香都要捐礼佛的银钱,才能进庙烧香,你说我们老百姓哪有这银钱,所以去那边上香的富人比较多。你看!”老者说着指着自己手里的几柱香,“我买的这九炷香还费了好些积蓄呢!不过幸好这西郊的苦集寺不用捐这些烦恼钱,而且年年还有清粥一碗赠给香客。”
“谢谢老人家,那烦劳,我兄弟二人也要去苦集寺上香,刚好一道前往!”陆佐笑道。
三人一行走了有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苦集寺,绿树掩映的苦集寺,走到眼前时,这才得见真容。寺庙建筑虽已久远,却修整的还算新颖。兄弟二人往右侧门而去,抬起右脚进得庙门,见几个衣衫单薄的小沙弥,有的在院内拿着扫帚扫落叶,有的正沏茶送水。陆仁襄上前便问:“小和尚,请问故知禅师在否?”
几个扫地的小沙弥却自顾自的低头扫积雪,陆仁襄见着心里奇怪,正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宝殿前一个瘦小的沙弥捧着果盘向陆仁襄打招呼,“两位施主找的可是我家师傅么?”
“这么说你家师傅就是故知禅师?”陆仁襄好奇道。
“二位施主是否姓陆?”
陆仁襄心里又惊又疑,看了一眼哥哥,而陆佐却只是微微一笑,向着沙弥施礼道:“正是!”
瘦小的沙弥手里拖着果盘,将之放置于殿前的香案后,便转身走下石阶。小沙弥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家兄弟,然后施礼问候,“你们二位看来是了!二位施主且慢着,我家师傅说了‘现在时辰未到’。且到庙里上柱香再见不迟。”
小沙弥说罢转身离去,陆家兄弟听罢面面相觑。陆仁襄眉头紧皱,低声问陆佐:“这老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怎知我们会来这里?怎么又说时辰未到?真正奇怪!”
陆佐嘴角微扬,“你且听大师之言,必不会错的!走,我们也去上柱香吧!”
此时殿前来往的香客渐渐多了起来,陆佐跪拜于殿侧,举香齐眉、心中默念,上香礼毕之后,忽听庙外几声锣响,陆佐心中奇怪。
陆仁襄转身看向山门,“哥哥,这达官贵人不都是去慧业寺祈福的吗?怎么来苦集寺了?”
陆佐沉吟须臾,低声笑道:“想来老师傅说的时机就是现在了。”
接着听见庙门外有呵斥之声,“让开!让开!”
寺庙里的百姓见是官家仗势,一个个都怯生生的让开一条道来。跟着寺庙中门有个雪发白眉黑须的老者,穿着常服披着红色对襟斗篷,身后紧随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陆佐看着这二人步履矫健,又带着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想来是军中之士。
那瘦小的沙弥此时又从殿后疾步上前,双手合十念佛示意。那位白眉老者抱拳施礼,“老夫是来见故知禅师的,麻烦让他出来一下。”
“师傅正在坐禅,还请施主稍等。”
老者旁边的少年站了出来,厉声道:“你这小和尚哪里的废话,让你去叫,就快点。”
那位老者拉住少年的衣袖,示意他勿要着急。
“如此两位施主且稍候片刻,我这就去禀告!”小和尚转身去了后院禅房。
陆仁襄观望半晌,低语问陆佐:“你说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气焰如此嚣张!”
“好戏就要开始了!”陆佐微微冷笑。
“什么?”陆仁襄不明就里。
“你不记得啦?这位就是我大汉朝三军老元帅周仲望。这回咱们来京城终于有第一场好戏上演了!”陆佐嘿嘿一笑,不禁有一些期待。
“对对对,就是他,小时候好像见过。”陆仁襄激动说罢,接着又是一头雾水,“好戏?有什么好戏?”
陆佐摇摇头,嘴角却有一丝得意,“不是看戏,是我们等会儿一起演戏!”
陆仁襄狐疑的看着哥哥,陆佐却用坚定的眼神观察着院里的一切。
周仲望环顾四周,他身旁的一个少年则焦急的跟老者说着什么,身后的几个随从大汉将后面进来的百姓拦在庙门外。陆家兄弟则躲在寺庙宝殿大门后。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那个瘦小的沙弥便引着一个赤面的老和尚在殿门一侧出来,老和尚远远的看见陆家兄弟的时候,便微笑着向陆家兄弟点头示意,陆佐则躬身回礼示意。一旁的陆仁襄又是一脸不解的看着哥哥。
陆家兄弟到得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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