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佐再次躬身示意,“草民正是。”
“杜大人来的时候跟你说清楚情况了没有。”太后不阴不阳的说着,也没有正眼看陆佐,语气中让人感觉有一丝的鄙夷。
陆佐点点头,“已经说过了!”
“眼下出了这种情况,你我都不希望看见。如今你被剥去功名,魏王又被软禁,要不是哀家身为太后,只怕连哀家也见不到我的孙儿了。可就在这时候,魏王都还惦记着你。”
陆佐听罢,躬身示意,“草民诚惶诚恐!”
太后抬眼看陆佐的时候,见他虽如此说,却不见一丝的紧张和惶恐,“知道魏王跟我说什么吗?”
“草民不敢妄自揣测。”陆佐其实依然知晓,但是深知在这种人面前,没有摸清楚底细之前,万万不可自作聪明。
“魏王就连这时候,还让哀家亲自来找你,让你来想想办法。”
陆佐愣了片刻,又强做镇定,“草民实在惭愧”
“惭愧?”太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佐,“是不肯说罢!”
“那草民就直说了,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太后恕罪。”陆佐再次拱手示意。
“但说无妨!”
陆佐定了定神,“依草民愚见,魏王若是想重新得到圣上的眷顾,如今只能按兵不动,等到此事过后,圣上的气也消了,太后您再求求情,兴许魏王还有一线机会。”
太后听罢,不禁心中为他鼓掌,没想到陆佐的意见竟然和自己一样。可惜魏王这个人心浮气躁,现在哪里受得了这种气,自己今天早上以太后之身份,才入得王府见到魏王,跟魏王说的话与陆佐无二,可是魏王就是潜心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哪里肯听自己的意见,硬说是自己不给他想办法,所以魏王这才委托自己,来找陆佐想办法。
太后长叹一声,摇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魏王哪里肯听我的话呀!我们家诩儿本就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让他按兵不动,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坐以待毙啊!”
“魏王,如若真的想成大事,只要魏王愿意等,草民也愿意等。但是如果魏王不听草民的苦口良言,草民现今也实在没有办法。”陆佐苦口婆心的说道。
“哎!”太后长叹一声,“以魏王的秉性恐怕难上加难啊!”
太后其实清楚自己孙儿的为人,刘诩心浮气躁,原本是皇子中最为实诚的人,如今卷入夺嫡之争后,便更加浮躁,是所有皇子中最没心机的人。这些年如果不是自己暗中帮他,只怕他现在连个爵位都没有。未曾想自己好不容易把他捧到这个地位后,他反不脚踏实地的去争取,而一下子就想着怎么除掉太子和魏王。刘诩哪里知道,他现在怎么可能是人家的对手啊!
“以草民看来,魏王现在很难与太子等人抗衡。”陆佐渐渐地大着胆子说道。
第四十章末路阴谋()
太后听到陆佐的一番话后,低头沉思,接着挥手示意陆佐下去,陆佐躬身示意,便一人离开了酒肆。
杜宗庭见陆佐已经离开,可是太后依然低头不语,自己也渐渐失去耐心,于是鼓足勇气问:“太后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办?”
太后沉思片刻后,叹气道:“哎!由他去吧!”
暮色深沉,那天边的晚霞,宛如夕阳披着的袈裟,魏王府院子内的一株百年樟树上,几只乌鸦正在上下的聒噪着,声声入耳,让原本就心绪难平的魏王,愈加坐立不安。他在卧房内来回踱步,等待着外面的消息。自己现在已经被限制了自由,除了魏王府,他哪里也去不了。这一整天他都在重复的想一个问题,父皇是否会处置自己?是否会削去自己的王位?是否会将自己打入牢狱?甚至会否将自己问罪抄斩呢?
此时魏王府的院墙外,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正在府墙外的角落里踌躇,其中一个身影高大的男子纵身越上墙头,然后俯身伸下右手,示意下面的人抓住自己的手。另外一个身形矮胖的男子,小心地站在一个大石头上,才勉强能够拉到墙上那名男子的右手,接着吃力的向墙沿爬上去后,那名高大的男子众身一跳利落的停在院内的草地上,随后的胖子犹豫片刻后也随之调下去了,却预料之中的摔了一个跟头。
卧房内刘诩正焦灼的等待着,忽听得门外有人敲门,马上被惊醒过来,刘诩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谁?”
门外一个身影故意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到,“是我!”
刘诩听出了那个人的声音,赶紧站起身出去开门,敲门的人果然是御史大夫杜宗庭,不过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金吾卫上将军胡大友。刘诩待二人进屋后,向外面探探脑袋,观察周围是否有人尾随,确保安全之后,刘诩才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
三个人坐定之后,刘诩迫不及待的问:“杜大人,太后今天去问的怎么样?陆先生怎么说?”
杜宗庭失望地摇摇头,“没用,陆佐的想法没想到和太后一样。”
刘诩此时如同五雷轰顶,心中绝望至极,未曾想连陆佐也没有办法。
杜宗庭忍不住问了一句:“王爷,下官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讲?”
“事已至此,说罢!”刘诩神情颇为无奈。
“下官觉得陆佐和太后说的也不无道理,要不咱们就等等看,等风声一过,圣上气也消了,咱们再徐徐图之。”
刘诩皱眉沉思片刻后,道:“这个本王也知道,可是你觉得太子和宁王会等我们吗?”
杜宗庭被反问得哑口无言。
刘诩接着问杜宗庭:“那怎么办?太后最后有没有说什么?”
“太后最后只无奈的说了你一句‘由他去吧’,就直接回去了。”
刘诩听罢大失所望,看来这次太后也是没有办法了,想到这里,刘诩心中又是酸一阵苦一阵的,心中暗自咬牙。
一旁沉默许久的胡大友此刻一拍桌子,怒道:“王爷,怕他作甚,大不了咱们大刀一挥,直接逼皇帝将皇位禅让于您。”
杜宗庭看了胡大友一眼,“胡将军,这话”
杜宗庭正想说下去的时候,被刘诩打断道:“胡将军说的很好,正合我意,为今之计,看来只能逼宫了。”
“只要王爷您说一声,下官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胡大友随声附和道。
杜宗庭见魏王和胡大友已经急红了眼,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现在这种形势,想要逼宫谈何容易。
魏王咬着后槽牙,看来已然下定决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就此一试,“胡将军,你来分析一下金吾卫的情况,以及眼下的局势。”
胡大友思忖片刻,道:“皇城内由三大卫府兵宿卫,其中羽林卫负责守卫皇宫,兵士一共有两万五千人,一共分为十个营,各分五个营轮流值守,由羽林卫上将军侯志贵统领。而负责圣上安全的龙虎卫,一共有三万人,也分十个营,由龙虎卫上将军长孙崇威统领。下官统领的金吾卫共有两万八千人,分十个营,负责京师治安,也是白天和晚上轮流值班。所以我们如果想挟持皇上,必须得先想办法避过羽林卫和龙虎卫的人。”
刘诩听着这些棘手的数字,又有些头疼,如此密不透风的守卫,如何能骗过去,如何才能挟持住圣上呢?而其中龙虎卫上将军长孙崇威更是父皇的心腹,已经追随父皇三十余年,可谓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想要收买他谈何容易。而羽林卫的上将军侯志贵,又是宁王刘询的人,想收买侯志贵也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接着又问杜宗庭:“杜大人可有什么办法?”
杜宗庭正神游天外,忽地被魏王问住,反应了一下之后,才支支吾吾地道:“这皇城由内至外守卫森严,下官也无能为力呀”
“有了!”胡大友兴奋的道,“下官倒是有一计,王爷您看看可行不可行!”
刘诩激动的听着,“快快说来!”
“金吾卫向来就是负责京都巡查之责,我们只要假借说有一伙刺客闯入宫中,然后以此为名,领兵进入皇宫,接着直奔皇帝寝宫之处,最后挟持住皇上,陈述刺客乃是太子暗中派遣,欲加害圣上,再让他废了太子和宁王,立您为我大汉朝的储君!如何?”胡大友得意洋洋的说着。
刘诩也不住的点头,“嗯!很好,而且这伙刺客必须是真的,还必须是在父皇的寝宫被我们抓住,到时候也必须现场指认是太子指使,彼时我们的大军重重围住父皇的寝宫,也由不得他不写诏令。”
“好!下官找几个心腹,交代清楚,让他们假扮成太子的刺客!”胡大友眼角露出了一丝狡狯。
魏王刘诩接着问:“可靠吗?”
胡大友点点头,“王爷放心,这些都是下官精心培养的死士,不会有差错的。”
杜宗庭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思绪万千,这么冒险的行动,一旦失败,那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不过魏王眼下的举动,也可以理解,毕竟以太子的秉性,只怕真的很难容得下他,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太后撑腰,很容易就会东山再起,可惜眼下太后的一句“由他去吧”,让魏王感觉到了孤立无援,所以他急需让圣上回心转意,甚至做出逼宫退位的绝招。
刘诩满意地一拍桌子,“好!那这件事就交由胡将军你去办,到时候杜大人你分领胡将军的金吾卫两千军士,在金吾卫的衙署驻扎,胡将军事情一旦成功,马上放炮三声为号,杜大人你见到信号,立刻来本王的府上接我,到时候我们一同去太子府,以‘清君侧’为名,将太子立马处死。时间就定在明日酉时三刻!二位大人觉得如何?”
第四十一章步步为营()
魏王刘诩所说的方法,不可谓不行,但是风险极大,一旦走漏风声,那将是满盘皆输,魏王不是没有想过失败,但是眼下容不得自己想那么多,而且又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呢?就算有,现在还有谁会忠心耿耿的给自己出主意呢?
杜宗庭此时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让他没想到的是魏王竟然真的会兵行险招,看来他已经被逼到绝境了。杜宗庭对于魏王安排的任务开始犹豫了,如果一旦上了这条船,似乎就没有回头路。现在去劝说魏王,看来是徒劳无功了,眼下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魏王怎么说,自己也只能跟着连连点头称“是”。
夜色沉沉,“高升客栈”的屋顶上依然升起月亮,屋檐下也挂上昏暗的红灯笼。
陆佐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陆仁襄和殷季正在客房内等待陆佐回来用饭,见陆佐进屋的时候,神色异常的样子,异口同声的问他怎么了。陆佐低头不语,忙碌了一天,虽然腹内空空,但早已经把肚子饿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见桌上丰盛的饭菜,这才想起自己已经饿得不行,于是直接挨坐在殷季的身旁,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吃的时候,却又没心思吃下去,犹豫片刻后,又将筷子轻轻的放在桌前,接着低头思索着什么事情。
陆仁襄和殷季面面相觑,这丰盛的晚饭是店老板特意安排的,店老板知道今日陆仁襄他们几位金榜题名,所以特意免费给他们加的菜。
陆仁襄心下奇怪,哥哥明明很饿得样子,怎么会一口也吃不下去呢?难道是因为今天落榜的事情?但白天他看到落榜时,依然气定神闲,平日里遇到什么大事,哥哥可以说泰山崩于前而不倒,今日怎会如此反常,但自己又不敢多问。
还是殷季胆子大一些,神色紧张地又问了一遍,“师父,是不是出什么事情啦?”
陆佐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了看他二人,才淡淡的说道:“可能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儿?什么事儿?这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儿!”陆仁襄早已耐不住问。
“对啊师父,您可别吓我。”
陆佐看他二人焦急并关切的样子,这才开口说道:“魏王可能要反了!”
“啊”陆仁襄和殷季愣得筷子都掉桌子上了,接着瞠目结舌地互相对视一眼,问:“确定?”
陆佐摇摇头,然后站起身走到窗前,接着将窗户关得结结实实的,最后又重新坐回去,才说道:“现在我也只是猜测!”
陆仁襄和殷季听他说是猜测,原本紧绷的神经,才长舒了一口气,陆仁襄继续问:“哥你怎么知道的?”
“要不然今天太后就不会亲自来找我了,看来魏王实在是无计可施了。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什么都不好说!但是以我对魏王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
陆仁襄好奇的问:“那哥你会不会受连累?”
陆佐原本平淡的脸上,忽然显现出无奈和焦急,“不好说啊”
殷季挽起袖子、抡起拳头一砸桌子,颇为不屑的道:“怕他作甚,哪一个敢来抓我师父,先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陆佐接着关心起陆仁襄,问:“今日有差役来找你吗?”
“有有有,捷报也一并呈上了!今天下午还和其他榜的试子一同游街了。明天中午皇上赐宴,应榜的贡士都得参加!”陆仁襄抑制不住的激动,脸上浮着欣喜,却又极力克制着,毕竟哥哥这次落榜与自己多少有些关系,这一榜的状元原本应该是哥哥的。
殷季却眉开眼笑的问:“那明天二哥不是就能见到皇帝了?”
“诶!”陆仁襄笑着挥手示意没有,“这宴席是礼部主持的,皇上是不会出面的。”
“那你说接下来皇帝会给你安排啥官当当呢?”殷季继续天真的问着。
陆仁襄那一刻不禁畅想了一下,继而说道:“当什么官还得继续参加下个月初由吏部主持的铨试,到时候考得好的吏部才能委任什么职位呢?”
“铨试?什么是铨试?”殷季好奇的问。
“铨试都不知道!”陆仁襄嘲弄了一番,接着解释道,“就是举子参加完会试之后,金榜题名者称为贡士,但是要进阶成为朝廷官员,贡士就得参加吏部主持的另一拨考试,也就是铨试,吏部会根据铨试的成绩来安排大家在哪里任职。这铨试考得是身、言、书、判,也就是看你的身貌、言辞、书法、文辞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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