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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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图-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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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政殿上,汉帝正襟危坐,气色红润,完全没有了早上的那种疲态。

    大臣们跪了许久,见汉帝依然没有让大家起来的意思,都有些茫然无措。

    刘衍忍不住想抬头看看皇爷爷的脸色时,汉帝突然正色道:“都起来说话吧!”

    百官你看我,我看你,犹豫片刻后,才三三两两的站起身。

    宣政殿又重新回到了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再喘一口粗气,也没人敢先出班先说话,因为大家都还不清楚皇上此刻的立场,如果冒然先站队,万一和皇上站在对立面,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许久,汉帝终于开口道:“工部尚书何在?”

    大殿内的空气突然凝结片刻,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都猜不中皇上到底是真心不知,还是故意如此说。百官再次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汉帝见没人站出来回答,又面不改色的再问了一遍道:“工部尚书是何人任职啊?”

    高筠此时已经痛哭流涕,慌忙出班,跪倒在地,连哭带喊道:“陛下,工部尚书一职如今空缺,原本是由臣的大哥高翰担任,如今他”一语未完,便又涕泗滂沱,哽咽着继续道,“他已经冤死狱中,尸体现在还挂在城西门楼上啊”

    “什么?”汉帝怒斥道,“竟有此事?”

    高筠见皇帝终于肯为自己的哥哥说话了,不禁抽泣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旁边几个官员赶紧上前为高筠按人中。

    太子刘衍赶紧出班禀奏道:“皇爷爷,去年正是工部尚书高翰负责疏通河道、建堤筑坝,如今黄河决堤,理应由高翰负责,所以孙儿才将高翰下狱,只是未曾想高翰自己在狱中自杀身亡了。”

    “那你曾有真凭实据啊?”

    “这”刘衍迟疑片刻后继续道,“孙儿只是想将高翰先下狱,然后再细细审问,未曾料到高翰他自己会畏罪自杀。”

    丞相李释之赶紧出班为太子开脱道:“黄河决堤事关重大,如果不给百姓一个交代,只怕天下百姓会将矛头指向朝廷,彼时民怨深积,怕是有人会趁机揭竿而起啊!太子殿下将高翰下狱实则无可厚非,毕竟是他直接负责此事。”

    汉帝听罢,犹豫了许久,看了看其他人,见大家没有意见,于是将锐利的眼神投向朝班的另一个角落里,然后徐徐道:“陆大人,你说呢?”

第三百零二章 破釜沉舟() 
宣政殿的廊柱旁,陆佐就站在那里,极不显眼,就在汉帝问话之时,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陆佐身上。

    陆佐见问,于是缓步出班,深深一揖,道:“丞相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高翰有罪,又岂能轻易下狱论罪呢?如此百姓的口是堵住了,可这毕竟是蒙混过关,当事者却因此成了替罪羊,等老百姓最后知道事情原委的时候,殿下所为又如何能够服众呢?只怕到时候会适得其反,会激起更深的民怨。”

    太子刘衍听罢,手心直冒汗,却又不好为自己辩解。

    吏部尚书权师道,挪着臃肿的身子出班奏道:“陛下,太子殿下也只是想将高翰暂时收监,再细细调查,只是没想到高翰会自杀,此事并不能完全怪罪于太子殿下。”

    兵部尚书徐秉德亦出班接着道:“权大人说得在理,而且高翰是自己在狱中想不开,如果他不是畏罪,那又何必自杀呢?”

    汉帝冷冷一笑,“如此说来,太子没有罪过,反而有功了?”

    “陛下!”李释之道,“如今此事已经发生,高翰不管是否有罪,也应再委人察查此事。”

    “那此事就交由李爱卿全权负责”

    汉帝话锋一转,正准备说另外一件事的时候,刑部尚书崔皓突然出班奏道:“此事万万不可交由丞相处理。”

    殿内突然一片哗然,纷纷看向崔皓,都没想到崔皓胆子如此之大,还敢顶自己的上峰。就连李释之也莫名其妙地偷偷看了崔皓一眼。

    汉帝也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番崔皓,素来知道他虽然尚年轻,资历也不高,但是一向刚正,但是也不至于敢顶撞上司,于是好奇的问:“此话从何说起?”

    崔皓眉间一紧,不易察觉地轻舒一口气,像是再做最后的破釜沉舟,心想着这次一定要完成宁王交代给任务,再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时机了,顿了顿才道:“丞相欺上瞒下,惯用偷天换日的伎俩,如何能够担此大任?”

    “大胆”

    汉帝不由分说,直接怒道。李释之也身体一颤,倒不是因为崔皓的诬告,而是被汉帝吓一跳。

    一些平日和李释之走得近的官员,也纷纷指摘崔皓,“你这后生,在刑部还没几年,如此出言不逊”,还有地道,“陛下,请立即将崔皓赶出殿去”殿内瞬间像是炸开锅热闹了起来,李释之见许多朝臣都在为自己说话,心里倒有几分得意。为首的太子刘衍,此时见方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心下也无所谓他们说的是谁了,而且自己这个舅公向来没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凭他们说去,这个崔皓想来也是宁王的人,大家一起落井下石,也正好拿他一个罪名。

    汉帝原本怒气中烧,想在崔皓身上发泄怒火,但见百官的反应如此激烈,倒让他有几分意外与反感,因此汉帝反而有兴趣听听崔皓的解释,“崔皓,你且说说缘由,如若不然,定你一个诬陷同僚之罪,流放荒岛。”

    崔皓不慌不忙道:“此事还得从御史大夫杜大人说起,正是去年杜大人举报的丞相大人。”

    杜宗庭?几乎所有人的反应都不约而同,大家的眼神又落在了杜宗庭的身上。杜宗庭则云里雾里的直冒冷汗,尴尬地冒出一句道:“这与我有何干系?”

    刘衍也好奇,杜宗庭如今是自己的人,他难道也背叛自己了?

    汉帝饶有兴趣地问道:“此话怎讲?”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崔皓继续道:“正是去年杜大人检举丞相在当年审判吴卿丰一案中徇私舞弊,朱笔名单上原本有一百二十四人要问斩,但是行刑之时,少了三人,其中三人正是丞相由暗箱操作。”

    崔皓说罢,朝臣一片哗然,众人神态各异,没想到崔皓会旧事重提,敢得罪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而且此事也是捕风捉影,没有确凿证据,如何有这般胆量!

    杜宗庭已听得双腿发软,鼻尖沁汗,这已经是陈年旧事,当时魏王刘诩还尚在人间,各为其主才不得已发难丞相李释之,彼时汉帝也并未追究,而且还升李释之为相,这崔皓分明就是利用自己来重提此事,把自己作为挡箭牌。

    陆佐更是心头一惊,崔皓要状告李丞相,如何没有跟自己商量,难道这是宁王的意思?

    汉帝倒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嘴角依然微微上扬,故作严肃道:“此事没有真凭实据,你身为刑部尚书,诽谤上级,崔皓啊!你应该知道后果吧?”

    崔皓微一躬身,继续道:“此案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是臣最近在刑部翻阅旧档时,无意间发现卷宗内有诸多纰漏,实在匪夷所思!记得去年杜大人指控丞相在主审此案时,说他私自放了三个人,但是案卷上记载的人头并没有少,但是刑部的卷宗里有一个地方记载的确实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啊?”

    “卷宗文字记载寥寥,卷中记载:‘元亨十一年秋,东平侯柳昌弹劾兵马大都督吴卿丰以权谋私、图谋不轨,意欲谋反,帝命大理寺卿李释之主审。八月十八,吴门一百二十四口悉数入狱,经查实,于八月二十三斩首示众’,此卷宗后面还补一处道‘尸首一百二十四具无缺失,三颗人头血肉模糊不可辨认’。”

    汉帝不解道:“有三颗人头难以辨认?会不会是有人在此之前就用刑了?”

    崔皓道:“臣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臣在另一起案件的卷宗之中发现,有三个罪犯在同年的八月二十二那天失踪了。”

    “失踪?”汉帝疑惑道,“失踪的是何人?”

    “失踪的是三个母子,一寡母指使自己的两个儿子去偷隔壁家的耕牛,被抓了,而被抓的时间刚好是八月十八,失踪的时间也正是吴卿丰问斩的前一天。”崔皓面不改色地娓娓道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波澜再起() 
崔皓的一番回答,使李释之汗湿衣背,崔皓这后生到底知道多少,暗地里又查出什么了呢?

    荀谋听罢崔皓的回答,却冷笑一声道:“崔大人,这无非就是巧合,说明不了什么吧!也许这三个人已经被放出去了呢?”

    汉帝也道:“对啊!偷别家耕牛,也不是什么死罪,放了也有可能。”

    “臣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崔皓继续答道,“但是案卷记载的分明就是不知所踪。”

    荀谋道:“那也许是这三个母子的家人贿赂了看守的狱卒,暗地里偷偷把人放了呢!”

    崔皓朝着荀谋一揖,“荀将军说得也不无道理,但是谁会冒着沙头的风险私自放人呢?而且偷耕牛也不是什么死罪,关押几日也就放出去了。更何况……”崔皓凌厉的眼神射向李释之,“这三个母子并没有其他家人,哪里还有人为他们去打点呢!”

    李释之抬眼之时,正好跟崔皓四目相对,被他坚定的眼神吓一跳,紧张得微一后仰,察觉不对,又马上整襟站定,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然后不屑一顾道:“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将那三个母子失踪一事跟吴家另外三具尸体联系在一起,真正是牵强附会。”

    崔皓义正言辞道:“那看守的两个狱卒因何也在同个时间失踪了呢?”

    崔皓一语言罢,朝堂内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十分震惊,太子刘衍几乎目瞪口呆,舅公如果真的与此事有瓜葛,恐怕是难逃一死啊!

    陆佐此刻却万分焦急,崔皓的今日的行动实在让自己措手不及,恐怕就连李释之也有同感。陆佐此刻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为李释之说话,可是如果真的开口,那可就里外不是人了,有可能帮不了忙,反而还会让自己的计划落空,可是如果不帮忙,那岂不是猪狗不如了么?

    荀谋虽然惊诧,但还算镇静,他紧跟着问道:“狱卒失踪,难道就能证明那三个母子被人做了手脚吗?谁人不知丞相大人素以刚正不阿著称,你这分明就是捕风捉影。”

    宣政殿内渐渐恢复了平静,但众人此刻都屏息凝气,那紧张的气氛,仿佛一会儿自己随时可能也跟着掉脑袋一般。

    汉帝反而出奇的冷静,他在静静的观察和权衡,没有愤怒,也没有震惊,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他只是淡淡地问李释之道:“国舅,你可知道此事?”

    李释之一怔,继而有点恍惚地答道:“此事……臣有所耳闻,但此事……与臣无关,而且事情始末与崔大人所说也有所出入。”李释之发现自己有些失态,瞬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继续答道,“据臣所知,那两名狱卒早在之前就已经向府衙提请休致,想来应该是回乡了,臣也不知何来失踪一说?”

    汉帝眉梢一挑,脾气似乎很快就会爆发,冷峻的眼神再次落在崔皓的身上,“崔爱卿,你作何解释啊?”那口气像是在等着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有可能就会马上雷霆大怒。

    崔皓不慌不忙冷冷一下,道:“陛下,丞相大人当时身为大理寺卿,竟然连事情原委都没有搞清除,实在是罪加一等!那两名狱卒当年正值壮年,有何理由休致!”

    “你……”李释之又气又急,已经有些面红耳赤,回头指着崔皓的鼻子直接责问道,“本相一向光明磊落,岂容你放肆。崔皓,你这是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按我朝律例,应当立即庭杖二十。”

    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随声附和,“陛下,应将崔皓当庭杖罚……”瞬间,殿内又沸腾起来。

    大殿角落里站着的陆佐,也万分焦急,看来崔皓一定有十足的把握扳倒李释之,否则一想谨慎的他,是不会如此顶撞上司,更不会当着皇上和太子的面,让国舅下不了台。

    “肃静!”汉帝深沉的嗓音,殿内紧跟着恢复了平静,汉帝饶有兴致的继续问,“崔爱卿你可有证据?如果没有,那就难逃杖刑了。”

    “有……”

    崔皓简洁利落的回答,让在场的官员一怔,大家面面相觑,这件案子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哪里还有证据?这个崔皓不可能真的从哪里搞来了证据吧?刘衍、徐秉德等人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李释之更是吓得面色铁青,目光无神,双手在宽大的衣袖里瑟瑟发抖。

    汉帝眉头一皱,难道情况真的属实?不禁道:“崔皓,你身为刑部尚书,如果是诬告诽谤,可知何罪?”

    崔皓信誓旦旦一拱手,道:“一清二楚!”

    “那就把你的证据呈上吧!”

    “臣所说的证据,就在宫外候着!”

    “人?”汉帝凝眉道,“难道是当年的那两个狱卒?”

    “陛下圣明!”崔皓胸有成竹道,“但不是两个人,而是其中一个。”

    一语言罢,殿内再次炸开锅,纷纷议论了起来。李释之的脑袋“嗡”的一声,紧接着开始天旋地转,他一脸的疑惑、震惊、无奈、恐惧、焦躁,心内五味陈杂,只得直愣愣地埋着头,完全不敢直视周围其他人的眼神。

    太子刘衍也手心直冒汗,难道舅爷这次真的会栽一个大跟头?怎么办?是该袖手旁观以图个明哲保身?还是为舅爷据理力争?或者说是求情?

    “一个?”汉帝疑问道,“还有一个呢?”

    “一会儿来人,陛下可以亲口问他。”

    “宣……”汉帝当即下令道。

    宣政殿内此时又如一潭死水,所有人都在等着答案的来临,等着那个狱卒为大家揭开面纱。当然,如果仅凭狱卒的一面之词,也许只会让皇上重新审理此案,但是未必就会让丞相有何性命之忧。不过看崔皓气势汹汹,而且还带来了当年事发的狱卒,想必是有备而来,定不是为了让皇上重新审理此案这么简单,这一点大家都清楚,毕竟李释之是当朝丞相,可谓权倾朝野,仅凭他是李皇后的哥哥、皇上的大舅子这一点,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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