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大殿,裴陵才发现,这殿门之后竟是北城门!此地岂能久留?他纵身而出,向大门蹿去!
幸亏北城四处火势肆虐,黄巾兵卒皆去四处灭火,见无人,裴陵抢过一匹无主黑马,翻身而上刚跑出城门,便听得身后大喊声至!
“抓住他,那个面覆鬼面盔之人,是他杀了大贤良师,万莫让他逃了!”
裴陵大惊,回头望去,无数披甲之士仗矛持戟而来,中间簇拥的正是左髭丈八三人,裴陵矮身避过数枚羽箭,拍马疾驰而去!
左髭丈八见裴陵单枪匹马自城内混出,不由大怒,他身后一人叫道:“大哥,看我的!”
那人挽弓撑月,箭似流星,正中裴陵后肩!
裴陵眼前一黑,伏于马背,夹马飞驰而去!
左髭丈八大喜,大喝一声,“追!”其身千余黄巾骑卒紧缀而去!
裴陵身受数创,昏昏沉沉向东南而逃,正不知奔逃几许,坐下战马忽一声悲鸣,前腿跪地,将裴陵摔下马来!
裴陵已近无意识,将身紧躬,滚出去近三五丈才刹住,满面泥秽,七孔溢血,身体麻木,已无痛感,远方隐约传来蹄声阵阵,追兵已至,不由暗叹一声‘休矣’。
裴陵抽出马背上的无主朴刀,潜伏于草丛,待领头的黄巾骑士迫近,他猛然窜出,纵跃而起,朴刀在其实脖颈摸过,鲜血飞溅!他顺势攋住马匹缰绳,还未坐上马鞍,身后飞箭袭来,正中马头,那马忽的悲鸣一声,前趴过去,将裴陵倒掼于地!
裴陵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未弄清状况,背部剧痛,被马尸压砸在地!
战马算上装备,总重量不下千斤,裴陵头颅被按在地上,想喘气都难!
身后两骑相继而至,却并不急于动手,一人冷哼一声道:“这人已难逃脱,不如等老大过来!”
“老大说了,不用活的,只要尸身!”另一人摸出朴刀,比量在裴陵后颈,嗤笑道:“等老大过来,算谁的功劳,死吧!”
那人刚要下手,却突然回过头去!同伴诧异看过去,却见他只头转动,身子却未转动!再看脸色,白眼全翻,已死的不能再死!
“你先死吧!”一阵黑风刮来,砰,同伴头部受到撞击,面门变形,牙齿飞溅,当场惨死!
“大哥!”裴陵恍惚间,耳边忽传熟悉之声,微睁双目,只见一道黑影靠近,裴陵勉强分辨,细声道:“周仓?”
“是我,牛角大哥遣我在南门等候,伺机搭救!”那人将拳头上的血迹随手抹在前襟,探出锅底大的脸庞,正是周仓!
“追…追兵甚多…”裴陵虚弱几无声息,却听得见由远及近的喊声,不由黯然道:“老周,你且速走,莫管我!”
“吾岂言而无信之人?”周仓不由分说,将裴陵扛起,放置在刚才黄巾士兵的马上,肃然道:“既已受你救命之恩,俺已下效死之誓,随你身后!你勿再相疑!”说完他也翻身上马
“呃……”裴陵意识本已模糊,被一动又清醒了几分,闻言心道:难怪关羽视之如骨肉,果是义气凌霄之人,裴陵抓紧马鞍,问道:“吾若可得活,当视你如莫逆!但身后追骑近千,你带着我这累赘,如何得脱!”
周仓闻言倔道:“牛角大哥说了,过了漳河,便是汉军地盘,黄巾军不敢深入,先到河岸再说,驾!”周仓猛抽马臀,冲不远处漳河疾奔而去!
周仓铁塔一般,身不下二百斤,裴陵虽不胖,却也是精壮汉子,那战马之前已是奔跑多时,此时已是精疲力竭,鼻中渗血!
二人单骑,于月色中,飞掠而出,身后千百人追赶,凶多吉少!
周仓听的身下马匹喘息声越发嘶哑粗重,越发着急,恼声道:“大哥,俺太过沉重,这样都跑不了,便是到了漳河边,也无时间渡水,不如我下马你阻敌,你自己多保重!”
裴陵忙制止,斩钉截铁道:“胡扯,要留也是我留下,岂能让你因救我而死?!”
周仓岂听的进去,他将裴陵扶正,只道一声保重,便要离鞍下马!
裴陵闻言大急,却无力阻止,却见远方河对岸渐渐冒出星火点点!
“老周,先别下去,看对岸!”
听的裴陵呼喊,周仓定睛望对岸看去,那星火竟是无数燃起的火把,将喝水照映的犹如岩浆!
再近了一些,裴陵见对面兵卒都未穿戴黄巾,不由大喜道:“是汉军,快,快过去!”
周仓也是眉头一松,咬牙拍马向前赶去!
河岸渐渐显现,周仓欲拉马渡河,却未想到那马已是强弩之末,意识模糊,只是本能的往前狂奔,根本不听周仓使唤!
战马疾驰到了岸边,猛的见到河水奔腾,那马缓过劲来,却已难以停止,希律律一声,彻底崩溃,栽倒于地,将裴周二人直接甩出,一头扎入水中!
噗通!
裴陵已昏厥!
迷懵只见只觉身若浪中矫豚,随流而下…
慢慢的陷入虚无之中…
……
“水兵!快将那二人救起!”
“将军,对岸有近千黄巾匪兵袭来,看样子要下水拿人!”
“哼,那这二人更要全力抢救,或许对攻破广宗城有所帮助,弓手,攒射对面!”
……
“报!皇甫将军,黄巾军退了,这两人一个肩部中箭,内伤严重,另一个前胸连中四箭,都已昏迷,你看……?”
“带回大营,尽力诊治,待本将攻一番城,回头再作计较,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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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伤兵营()
九月末的北方夜晚,天气尚未转凉,冀州广宗县外坚壁清野,一片萧瑟。
漳河南岸,旌旗猎猎,成片的汉军军营咬合相连,铺天盖地,蔓延过十余里,与对岸黄巾军占据的广宗城隔河相望。
裴陵不知身处何处,也不觉得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身体有了些知觉,便猛地坐起,肩膀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下意识按了一下伤处,更是疼的直咧嘴。
裴陵来回巡视两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营帐之中,帐下并排着三趟大通铺,稀稀拉拉的躺着数十名汉军打扮的伤兵,但伤势看上去都不是很严重。
这应该是一处轻伤兵营,裴陵自顾自想到。
裴陵刚才那一声呻吟不要紧,倒是吵醒了旁边的伤病,传染一般,营帐内霎时间响起无数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未过多长时间,帐门被人掀开,一名汉军打扮的士兵踏步,撇了撇嘴,不耐烦道:“你们这是轻伤病营帐,又不是断段胳膊断腿的,大老爷们咋呼个俅!”
帐篷东首角落处有一猛汉,脸宽肉厚,满面络腮胡子,闻言不由大怒,破口大骂道:“草。你大爷的,感情受伤的不是你,你个小小的守帐兵头,老子哼唧两声你也管!”
进来的汉军似乎有些惧怕这人,不由缩头嘟囔道:“武老大,你是自个儿耍锤子扭了手腕,这也算受伤?”
“他娘的,若不是老子使脱了劲的砸塌城门,那六百同僚早在广宗瓮城中被射成刺猬了!”那被称为武老大的壮汉摸了摸绑缚着白纱的手腕,闷哼道:“话说回来,老子那杆大锤重一百几十斤,你当是玩笑,若是你能舞的起来,老子喊你爷爷!哼!”
裴陵闻言不由莞尔,看武老大的表情并非真发脾气,倒是透着一股子真性情,另裴陵好感顿生。
“那我可不敢,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那守帐兵头似乎也常和武老大开玩笑,嘻嘻哈哈一笑,转过话题道:“你要说伤重,隔壁那铁塔大个可真不轻,就是河中救上来的那汉子,胸口扎了四妹羽箭,抬回来跟血人一般,只看着就慎得慌!”
裴陵闻言,自然知道那是周仓,此时不由心下一阵哆嗦,急声道:“那人可有性命之虞?”
那守帐兵头还未应声,武老大抢先说道:“胸中四箭,已算是死了一半,再说大营的医匠水平了了,怕是性命难保了!”
裴陵明知事实如此,心下还是不由得一阵黯然,他与周仓虽交际甚少,但之前周仓舍命救他,算是过命的交情,而他也准备携义气凌然的周仓共闯汉末。
谁知那守帐兵头表情怪异,神秘兮兮道:“武老大这次你可是猜错了,那黑壮汉胸口中了四箭,第二天愣是活蹦乱跳的,今儿早上还才吃了八张饼,现在正睡着呢,那呼噜打的,整个帐篷都动。”
“你小子少吹牛逼!”武老大面露不信之色,嗤声道:“这人胸脯是铁打的不成?”
“还真是!”守帐兵头如说评书一般眉飞色舞道:“我之前也不信,还亲自去看了,原来那汉子是万中无一的板肋,那前胸跟石板一样结实,相传如重耳,项羽这般的英雄才有板肋,那四枚羽箭愣是连肋条都未碰到!”
“竟有此等奇人奇事?!”武老大惊叫一声,手肘撑着了踏板,不由的一声闷哼,但他强装不疼,瓮声道:“待我休息休息,再去见识见识这板肋,哈哈!”
裴陵听得二人言语,自然是喜不自胜,哪还能在榻上待得住,他定了定神,咬牙起身道:“这位兵爷,我是与你方才所说的胸中四箭之人一同被救得,他如今在何处,我可否去看看?”
那守帐兵头闻言倒是未作犹豫,点头道:“唔,倒未吩咐限制你走动,你自去就是了,就在东侧不远处的重伤营,注意不要走远,午饭前还要换药!”
裴陵闻言连胜称是道谢,自行掀帘而出,往东而去,但身前营帐无数,兵丁穿梭不息,一时间竟迷了方向,哪找得到重伤兵营帐的位置?
他正打算回帐详细询问那守帐兵头,忽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随即一声低音悄声唤他:“裴陵?“
裴陵不知来人好歹,眉头一皱,手肘骤然后倒,砸向那人胸腹!
谁知那人如纸片一般后跳开来,压低声道:“别误会,是牛角遣我来的!”
牛角?张牛角!裴陵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懂声色,装傻道:“牛角是何人,我从未听说过?”
“不愧是大贤良师所选之人,行事果然缜密谨慎!”那人不着痕迹的拍了一记马屁,见周围没人注意,轻声道:“牛角说了,你若不信,我只须说天外二字,你便明了,莫啰嗦了,随我来!”
听的‘天外’二字,裴陵心中已是了然,此事必是张角交代给张牛角的,别人必无法得知,裴陵便不再疑心,亦步亦趋,跟在那人身后,并暗中将那人打量了一番。
那人匀称健硕,看面相不丑不俊,并无何奇特之处,若说特点,只有头盔下隐约露出的白发,能透露出他应该是少时白头。
大约走出半柱香,那白发汉子拨开一处灌木,竟带裴陵到了大营中一处视线极为隐蔽的死角。
裴陵不由讶然,他前世随戚继光南征北战,对于大营布置自然有一定了解,这大营分为东南西北中五部分,按五行阵所布,极为精妙!此人竟能寻到此处隐蔽之所,不是精通周易八卦奇门遁甲,便是宗师级的暗哨或刺客!
“好了,这里已经很安全了!”白发人虽然口称安全,却还是翘头巡视了一便四周,许久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交给裴陵手中,沉声道:“此乃牛角令我教予你的信件,阅后即焚,莫留后患!”
“恩,我晓得厉害。”涪陵轻点其首,边拆信件边随口问道:“却不知兄台大名?可是埋伏在汉军中的眼线?”
“吾胎须雪白,自幼喜好禽犬,别人都称我白雀,本名倒是无人叫了,你叫我白雀便是!”白发人摇了摇头,小心翼翼道:“我并非暗线,是昨夜趁乱潜进来的,汉军昨日攻打广宗城,死伤不小,你多加小心,莫露了黄巾军身份。”
见裴陵点头应是,白雀最后交代道:“此信交予你,我的任务就完城了,有缘再见,告辞!”
“恩,我已心中有数,大恩不言谢谢转告牛…”裴陵还未说完,眼前一花,那人竟闪身而逝,寻不见半点踪影!
裴陵心下暗惊,此人身形敏捷,如鹰似燕,若能从军,定是斥候之王!黄巾军中奇人异士多不胜数,若非自行不义,惹得天憎人眼,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没功夫感叹,裴陵撕下信封,将信件一字一句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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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强闯中军大帐()
看到张角早就在广宗城设置了暗道,裴陵不由大为吃惊。
广宗城犹如钢铁巨兽一般的防御体系,裴陵走过一趟,也已经有所了解。若汉军能在攻城的时候,择一支奇兵在城内中心开花,拿下应该是轻而易举!
裴按捺情绪,向下看去。
‘你须以暗道地点当作晋身之本,献于汉军头领,彻底歼灭广宗太平教实力,伺机大揽功绩。待黄巾之乱平定后,汉廷必然论功行赏,到时上下打点一番,择一处宝地屯兵聚粮,招贤纳士,以待潜龙出渊之机!’
‘汉军头领皇甫嵩,是个人物,不可小觑,但其身旁有张宝亲自运作的细作,我也不甚清楚,你行事需小心,若有必要,当先拔除!’
‘汉廷今已元气大伤,大权旁落,皇室难以御众,若不出吾所料,数年内必有更大****!吾知汝心存天下,善大于戾,日后须扶危济困,济救黎民,不可为恶!’
原来如此!张角自知政教一体的制度难以驾御如今的大汉朝,便想让他趁此机会,抢得剿灭黄巾军的功劳,以此请赏获得地盘,加入瓜分汉朝的诸侯之列!
“还有一事,于吉乃南华恩师挚友,其有一徒,汝若得遇,当爱之护之助之容之!”
裴陵看完,唏嘘不已,其向西顿首,三拜九叩,暗道:“弟子谨遵师命。”话音未落,手中信件竟悄然化为粉屑,飘入半空。
农历十月,天已入冬,天上竟有木桃花瓣落下,似有仙自云中悠然高歌。
‘老夫中年入道,苦修十余载,略有所成,为拯华夏,创太平教,奈何人心险恶,却成霍乱民间之因,如今命数已定,终成冢尘,若有来世,宁为医匠,悬壶济世,祛病疗伤,不问世事,何等快哉!’
……
汉军联营中军大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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