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是怎么了?”贾蔷不解地问道。
贾蓉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寻思道:莫非是地龙翻身,地龙翻身也就是地震了,贾蓉没经历过地震,但好歹也有学过相关的知识,心里头也不确定到底是地震还是别的。
贾蓉偏过头一看,那些道童们倒是镇定,不少人还主动伸出手去帮忙搀住府里的下人,贾蓉心中起了疑心,试探地对一个道童问道:“小道长,你可知道出了什么事?”
那道童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一下脑袋,道:“真是失礼了,方才忘了说了,真人此时正在炼丹,有时候炼丹失败就会炸了炉,因此才有此种异象,公子莫要见怪。”
贾蓉怔住了,这是炼丹,你怎么不上天呢?!
不过,既然这道童这么说了,贾蓉也只得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和贾蔷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等会要是情况不对就立即离开。
好在这阵晃动一会儿就过去了,贾蓉正襟危坐地坐着,不一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仙风道骨的真人携着一道童走来,道袍随着走动漂浮,看上去还真像个仙人。
然而一张口什么仙气都没了,“蓉哥儿,你老子打发你来干嘛?”贾蓉差点儿没挂住表情,站起身恭敬地做了个揖,道:“回真人,老爷让我和蔷哥儿过来给您磕个头,虽说真人乃是世外之人,但是作为晚辈,我等亦该聊表下心意。”
贾蓉早就摸清了贾敬的性子,向不向道还在其次,最喜欢的就是人家叫他真人了,原因无他,前些年贾敬辞官入道之后,一开始在京中的道观里还挺受欢迎的,但是不知为何后来就被人嫌弃了,理由很简单,这家伙话太多了,道中有言:一朝得道,鸡犬升天。这家伙就问那要是别人家的鸡和狗不小心跑到他家,会不会也跟着一起升天?要是升天了,算不算是偷窃?如此这般的问题只把京中的那些真人烦的头疼不已,好好的修个道哪来那么多问题,因此从此就把贾敬拒之门外。
贾敬被拒之门外之后还挺愤愤不平的,连着好几日在门口痛骂那些道人,道门出了这么个活宝,佛门的人自然是喜闻乐见,然而当贾敬找上门来的时候,那些高僧脸瞬间就变了,这家伙居然开口就问“佛祖割肉喂鹰是不是伪善?”这摆明了是来找茬的,因此二话不说就把贾敬也给轰出门外了,道门和佛门难得达成了统一战线,绝对不能接待贾敬这人。
贾敬觉得十分委屈,你们不带我玩,我难道还不能自己玩,因此就自己起了个观,找了附近在街上流浪的小乞丐来当道童,反正他们目不识丁,要是贾敬闹出了什么笑话,说几句也就糊弄过去了。
一听到真人这名号,贾敬的脸上顿时笑开了,欣慰地打量着贾蓉道:“你这孩子倒是比你爹会说话,既然来了,本真人带你参观一下我的仙丹吧。”
贾蓉的表情僵住了,这仙丹?说是□□还差不多,但既然贾敬开口了,自己也推辞不得,贾蔷坏笑着看着贾蓉,偏偏不想,贾蓉竟是开口说道:“真人,不若也让我弟弟开下眼界,也好见识一下世面。”
贾敬摸着白而长的胡须,道:“这也好,反正一头羊也是赶,两头羊也是放。”
贾蓉摸了摸鼻子,这倒真是实在,跟着贾敬往里走去。
从外面看倒是不觉得这道观有多大,进来走了一趟才发现整个道观呈现的是一个葫芦的地形,越往里走地方就越宽敞,贾蓉暗自咋舌,也不知道这道观是谁设计的,真是个人才。
然而在贾蔷的眼里,这道观四处却暗藏着杀机,这布阵的人显然浸淫于此道很久了,不然的话不会把这些阵法配合的如此巧妙,心里暗自把这些阵法记下来,打算回去问一下师傅。
“吱呀”一声,贾敬推开了房门,房内正中间摆着一个鼎炉,上面清晰可看见被火烧过的痕迹,地上一片狼藉,贾敬却视之如无物,指着左边的架子说道:“这是我平日里摆放丹药的地方,你看,这是金龟下海丹,这是大乘丹,这是九龙归四海,还有这个,这个可是我的得意之作,九转还魂丹,若是人在临死的时候吃了一颗登时就五病全消,这里面的材料可复杂了,□□三分,断肠草三分,夹竹桃四钱,见血封喉四钱,再加上冬至这日的雪水,至寒至阴,方才练得一颗。”
这特么不是□□吗?我读书少别骗我,贾蓉脸上的笑容瞬间扭曲了,感情这就是还魂丹,他怎么觉得这不是还魂丹,而是送命丹。
“这可是好东西。”贾蔷兴奋地说道,伸出手想要触碰那药瓶,贾敬甩了一下拂尘,道:“这可不能动,本真人花了小半个月才练成的,你若是想要,本真人倒是可以教你怎么练。”
贾蓉咳了一声,拉住贾蔷,道:“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多谢真人款待。”
贾敬点了下头,道:“也是,你带来的东西除了素菜之外都拿回去吧,我这里东西多得很呢,告诉你爹,要是真有孝心,就收敛些,多做善事,日后也能落得好报,你是个好苗子,只可惜生错了时候。”贾蓉听得他的话中隐有深意,但又不好多问,只好告辞。
回到宁国府,看着带回来的东西,贾珍也没有多说什么,贾蓉将贾敬的话复复述了一遍,贾珍的面色如常,只颔首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没有下话了,贾蓉也摸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第64章()
换了一身衣裳,贾蓉才起身到荣国府去,正门的几个小厮见了贾蓉来了,一个个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凑上前来,贺喜的贺喜,贾蓉知道这帮人此时凑上前来无非是讨赏罢了,也不吝啬,一人赏了一个小小的银锭子,见了银子到手,那些小厮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蓉大爷,小的只能带你到仪门前,往里走得由这位姐姐带着进去。”鸳鸯听了这话,笑着伸出手指指着那说话的小厮,道:“你这厮好会偷懒,几时这里面你走不得了,要是有事还不早些忙去。”
那小厮听了这话,挠了挠后脑勺,道:“鸳鸯姐姐莫要揭我短了,蓉大爷,我且去了。”
贾蓉颔首,这鸳鸯看来在这府里地位倒是不低,瞧着说话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主子呢,派头倒是比他这个正经主子来的大。
“蓉大爷有日子没来了,老太太怪想念的,昨夜还念叨着今日不知你是否得空来看她。”鸳鸯回过头笑着看向贾蓉,这人美笑甜,就是语气怪怪的,若是旁人不知,还以为贾蓉不敬长辈到连个丫鬟都看不过去。
贾蓉露出腼腆的笑容,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鸳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但她毕竟是老太太一手□□出来的,很快就反应过来,强撑着笑容道:“蓉大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也当不得蓉大爷唤我一声姐姐,叫我鸳鸯便是了。”
贾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鸳鸯姐姐,怪道瞧着眼熟,真是得罪了。”鸳鸯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掀开帘子,朝里面喊了一声:“蓉大爷来了。”
贾母正抱着宝玉和邢夫人说着话,听得此话便停了下来,笑语盈盈地看着贾蓉,贾蓉站定给二人请了安,又问道:“宝叔叔,这几日病情可好多了?”
宝玉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听了这话,小大人似的答道:“劳蓉侄儿费心了,大夫说已经不用吃药了。”
贾母笑着摩挲着他的头发,道:“哪个大夫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要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吃药怎么能好的快一些?”
宝玉恹恹地应了一声,贾母又抬起头对贾蓉说道:“前些日子你送的那些鹌鹑宝玉倒还爱吃,劳你费心了。”
贾蓉看了一眼宝玉,道:“这不值一提,宝二叔还想吃的话,回头我让人再送些来。”贾母看着贾蓉的眼神更加和蔼了,又道:“前些日子你得了府试案首,你爹说要办流水席宴请亲友,听说你拦着了,这是为什么?”
一提到这事,贾蓉脸上难免泛红,他一开始还不知道办流水席要花费多少,待看到列出来的清单,瞬间心里就好像刀割一般,足足一万两,怎么不去抢?!
贾珍这败家爹一点儿也不心疼,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还直道这宴席太寒酸了,打回去重改,贾蓉连忙拦住他,又是说道今年庄子的收成不好又是扯现在才府试不好过度张洋,好说歹说才把贾珍的念头打消了。
但是贾蓉会直说是因为他心疼钱的缘故吗?当然,不会!
“我是想着,咱们这样的人家,本就站在风口浪尖上,日常所费甚多,之前也有御史弹劾过,虽说圣上因着旧情的缘故没有发落,但毕竟不好,况且不过只是一个府试案首,太过张洋也让人笑话。”贾蓉一脸正经地说着瞎话。
贾母听得不住点头,道:“这才是正理,按我说,咱们这些权贵人家,虽说家底丰厚,但也该勤俭才是,你赦大爷要是能跟你一样懂事理那就好了。”
贾蓉没有回话,贾赦的事他也插不上嘴,贾母是他母亲,又是老太君,自然可以随意指责,但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一晚辈而已,况且他认为比起贾政来贾赦还算是好的,真小人和伪君子比起来,当然是真小人更可爱了。
贾母也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见邢夫人和贾蓉两人都不说话了,自知失言,忙岔开话题道:“蓉哥儿,你琏二爷也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了,前些日子听着你中了案首还说要到你们府上贺喜去呢,这会子应该在他院子里,你若是得空不妨过去瞧瞧。”
贾蓉从善如流地应了声是,贾琏前些日子倒是亲自拿了一方端砚到府上来贺喜,前些日子因着和王熙凤的婚事黄了,贾琏连着好几日脸色都不好看,但后来又定了门亲事,娶得还是礼部侍郎的女儿,这门婚事着实不差,贾琏心中的怨气也消下去了。
贾蓉今日虽说是晚辈,但该准备的礼物一点儿都没落,一进门,给贾琏做了个揖,他和贾琏年岁相差不大,日常相处时不像长辈和晚辈,倒像朋友一般,但这该行的礼节还是要做。
贾琏笑着扶起贾蓉,道:“今儿个行这么大的礼,可见今日我是要破财了,今晚咱们可不醉不归,我还有个朋友要介绍给你呢。”
贾蓉笑着作出个划拳的手势,道:“前番你还输不够不成,要是把家底输给我,我怕日后我婶子要来找我算账。”
贾琏摸着鼻子笑道:“你婶子听说性情极好,定然不会和你这晚辈计较,说这么多,是不是想今晚趁机溜走?”
贾蓉见他这么说,便知道贾琏心里对那未过门的媳妇定然是十分满意,心下便安心,原先他蝴蝶了贾琏和王熙凤的婚事时,心里老是过意不去,但见贾琏现在这样子,没准这倒是件好事,起码日后放印子钱的事便没了。
二人说笑着,时间倒过得飞快,待小厮上来请二人同去赴宴的时候,后面已然隐隐听到锣鼓声音了。
贾蓉跟在贾琏身后,一路走去,遇见了不少族里的长辈,虽说都是旁系,但也要一一行礼,且今年贾蓉出了大风头,非但得了圣人的赞誉,还拿了府试的案首,不少门客也来凑热闹。
贾蓉笑得脸都僵了,好在贾琏够义气,帮着招呼,“蓉哥儿可真是花花轿子人抬人,我平日里也没见着他们这般殷勤。”贾琏半打趣半羡慕地说道。
贾蓉苦着脸,拍了拍两颊,“琏二爷可别取笑我了,现如今你管着这府里的大小事务,要说别人来拍你的马屁,那我也不信。”
贾琏苦笑着摇了下头,道:“不提也罢,一个大男人在这府里管事算什么,要不是老太太亲自点了我的名字,我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每日里喝酒逗鸟,岂不乐哉?”
贾蓉听得他话里有话,待要细问,一声锣鼓声震耳欲聋,一盛装打扮的老生大跨步迈入场中,只见他威武轩昂,一上场就有着一股子气势,贾蓉对这些倒也略懂一二,道:“今夜怎么演上了《关云长单刀赴会》?”
贾琏朝座上的贾母努了努嘴,道:“老太太最近不知怎地,好上了这口,没法子,她老人家喜欢,我们做小的自然得听着办。”
贾蓉倒也无所谓,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睛四周环视着,忽然看到一极熟悉的身影,不由怔住了。
那位怎么在这里?贾蓉皱紧双眉,朝那人努了努嘴,道:“琏二爷,那位您可认识?”
贾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道:“这位恰好就是今夜我要介绍给你的那位,你的眼睛可真尖。”
第65章()
贾蓉的嘴角抿着笑意,他的唇色较常人略白了一些,这一笑竟有了白梅乍开的美意,陈文华心神恍惚,已是走到了贾蓉身旁。
“陈兄来的正好,这位是我的侄儿名唤贾蓉。”贾琏站起身对陈文华语气略带恭敬地说道。
陈文华装作初识一般,剑眉一挑,唇角含着笑意道:“可是不久前被我舅舅赞了的那位贾蓉?”贾琏拍手道:“正是了。”
贾蓉见他演的似模似样,也陪着扮相,装作恍然大悟地朝陈文华微微鞠了一躬,道:“原来是陈公子。”陈文华虚扶了一下贾蓉,道:“足下多礼了。”
陈文华落座在贾琏身旁,没多久,因着要处理一些事,贾琏便先行走了,陈文华顺势坐在贾蓉身旁,两人自那次之后就不曾见过面,贾琏拿起桌上的一杯桃花酒,抿了一口,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陈文华,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着什么。
贾蓉环视了一下四周,见诸人只顾着划拳喝酒,无暇他顾,便压低了声音道:“你怎地和我二叔搭上了关系?”
陈文华摸了摸耳垂,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看你那二叔似乎一副抑郁不得志的样子,虽说胸无点墨,但他经商上倒是挺有天赋的,我倒是挺看好他的。”
贾蓉吃笑了一声道:“你可莫要拉他下水,这水深他游不惯。”贾琏身为荣国府长房长子,若是传出去他居然经商,岂不让世人笑掉了大牙?要知道这时候士农工商,这商人即便是家财万贯,那也得不了世人高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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