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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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小太监-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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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屏嘴一噘,说道:“那是,这儿怎么和凝香轩相比?你这一走,就连夏嬷嬷也不来了,一天到晚能把人闷死。”

    谢良臣在旁笑道:“姑娘不知,娘娘昨儿还跟我提起,说趁着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要挪回栖霞阁住。今儿已禀过宜春宫的刘娘娘,正商量着依独孤娘娘的例给景嫔娘娘跟前添派人手呢,到时姑娘就不觉得闷了。”

    来兴儿向他施礼道:“公公接掌内坊,来兴儿未曾前去请安,请公公见谅。”

    谢良臣伸手相扶道:“日日夜夜在太子爷跟前侍候,辛苦你了。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长,不必如此客套。”他在凝香格轩门前屡遭白眼儿,对那儿的值事人等心怀芥蒂,见来兴儿不似别人那般目中无人,倒是有些意外。

    来兴儿惦记着到宜春宫去见刘昭媛,遂对锦屏说道:“我现有差事在身,等将来得了空,再来找你。”

    锦屏放开手,嘟囔着:“太子爷没走,你倒急着要走!走了就别再来,谁稀罕你!”

    来兴儿有心安抚她两句,话到嘴边,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又咽了回去,向谢良臣打个招呼,离开马厩,急匆匆地朝宜春宫走去。

    自从那个死里逃生的夜晚之后,来兴儿就常常问自己:为什么太子识破了他的眼线身份,非但不杀,而且仍将自己留在身边?渐渐地,他开始有些明白了:太子在有意利用他向皇后那边传递消息。

    可奇怪的是,太子从未明示过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只是有意无意地给他派些到宫中各处走动的差事,为他传递消息提供着机会。

    其中,派他去宜春宫办差的次数最多,来兴儿便想:自己虽未被问及是否知道东宫内的其他眼线,但太子显然已对刘才人有所怀疑。

    刘才人也甚是奇怪:每次见面,她从不发问,坐在那里听完自己的报告后,只说声“知道了”,便不肯多说一句,仿佛来兴儿来与不来,来了之后说些什么都无关紧要似的。

    几天来,来兴儿就是始终怀着这样一种惴惴不安的心情度过的,几乎每天深夜,他都被噩梦惊醒,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有时候他甚至想:自己即使被太子杀了,也还痛快些。强似如今像一个瞎子被人牵着行走在两座高山夹着的深谷之中,要忍受无边无际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希望。

    这回,刘才人听完来兴儿传达的太子口谕,终于开口问道:“殿下是叫我去请芙蓉参加上元夜宴?”

    来兴儿垂首答道:“正是。太子爷当着景公爷和内坊谢公公的面儿吩咐的,明说要娘娘亲自去请。”

    刘才人喃喃自语道:“谢良臣呢,为什么不直接叫他去请?又为什么派你来向我传口谕?”

    经她这一提醒,来兴儿也不禁暗吃一惊:太子看似随意的一句口谕,竟将芙蓉、刘才人和他自己穿在了一起!这当然不会是巧合,难道太子有意要向刘才人暗示什么吗?

    “独孤娘娘最近身子可好,有些日子没去看她了?”刘才人果然不再矜持,主动打听起凝香轩的情形来。

    来兴儿知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答道:“回娘娘,我家娘娘有夏嬷嬷昼夜在侧侍奉,太子爷又寸步不离地守着,身子已是大好。只是今儿早起听说景公爷进宫探望景嫔娘娘,有些思亲,跟太子爷念叨着要准独孤德大人入宫探望。”

    刘才人从来兴儿的话中听不出任何的异常,想了想,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问道:“今年的上元夜宴,除命我去请芙蓉赴宴,殿下还有别的交待吗?”

    “娘娘您知道,小的进入东宫仅大半年时间,哪里懂得上元夜宴的规矩。

    小的来之前听太子爷跟景公爷说起,这上元夜宴原是前太子妃杨氏家中的成例,太子爷觉得好,才立下的规矩。

    今年与往年情形不同,太子爷本有些拿不准要不要照常进行,景公爷说要稳定人心什么的,太子爷才命一切照旧。”

    来兴儿尽管有些答非所问,他说的却正是刘才人想问又不好明问的内容。

    刘才人起身说道:“既是要我去请,你就随我到绮华台走一趟吧,也好给殿下回个信儿。”

    来兴儿无奈,只得陪着她去见芙蓉。

    芙蓉本不住在东宫,张谅奉调掌军离开,李进忠虽仍兼着这里的主持差使,却几乎不怎么来,皇后不欲别的衙门插手进来,便叫芙蓉搬进了东宫。

    芙蓉也怪,偏偏选中了汪氏生前居住的绮华台作为下榻之所,来兴儿记得,王保儿向太子禀报此事时,太子竟莫名其妙地笑了。

    芙蓉乍一见刘才人和来兴儿,唬了一跳。待听刘才人说明来意后,芙蓉盯着来兴儿问道:“我并不是东宫中人,太子为何要请我赴宴哪?”

    来兴儿回道:“是景公爷向太子爷提起,太子爷才命刘娘娘来相请的。至于为什么,小的不知。”

    芙蓉陡然问道:“你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来兴儿心中害怕,脸上却露出迷茫地表情,摇摇头,答道:“没有啊,凝香轩里的情形我都随时向刘娘娘禀报了呀。”

    芙蓉闪了刘才人一眼,看她点了点头,方换过一副笑容,柔声道:“姐姐是怕你年纪小,上了别人的当自己还不知道。那天你以身试药,夏嬷嬷很疼你吧?”

    来兴儿佯装恼怒道:“姐姐你分明是信不过我,夏嬷嬷是对我很好,我不愿意害她,你想个法子让我回闲厩院放马吧!”

    “好孩子,姐姐知道你的心思,等你办好了这件事,太子一高兴,兴许直接把东宫马厩交给你掌管也未可知呢。”芙蓉从衣袖里掏出个小纸包,递给来兴儿。

    来兴儿接过纸包,警觉地问道:“这是什么?”

    “你吃过的药啊。”芙蓉依然笑着,但在来兴儿眼里,那笑容背后却分明带着股杀气。

    “你回去把它交给太子,就说是在宜春宫无意中发现的,过些日子如果太子不擢赏你,我自会调你离开东宫,到时你就能过上逍遥的日子了,怎么样,姐姐不为难你吧?”

    来兴儿惊得目瞪口呆,只听耳旁传来一声闷哼,刘才人已吓得瘫软在地。

第十二章 局外之局(五)() 
“回去跟太子说,刘娘娘已请过我,我会准时赴宴的。我和刘娘娘还有话说,你退下吧。”

    “可是,姐姐,我”来兴儿想问,又不知问些什么,急得憋出一头汗来。

    “小孩子,知道那么多事干什么!只须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你出闲厩院第一个来见的人是我,姐姐会把你平安送出东宫的。”芙蓉着实对来兴儿有几分喜爱,不似对旁人那样严厉。

    来兴儿退下后,芙蓉有些不屑地看着仍在簌簌发抖的刘才人,拉长语调问道:“秀儿,你是不忍离开太子和东宫啊,还是怕娘娘和我会害你?”

    刘才人壮着胆子反问道:“秀儿不知做错了什么,姐姐要如此对我?”

    芙蓉不急于回答她,扳着手指算道:“当初娘娘费尽周折,将你这个出身低贱的婢女送与中书省刘舍人家为女,再通过选秀进入东宫做了主子,至今也有五年了吧。

    现在倘若我问你一句:娘娘需要你做出牺牲,你是否愿意?我还真有些拿不准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刘才人从地上爬起身,语带悲戚地说道:“秀儿的命是娘娘的,这一点我始终没忘。只是姐姐你须得叫我死个明白,不能单凭蛛丝马迹就贸然把我卖了,如此我心中不服。”

    芙蓉“哼”了一声,说道:“蛛丝马迹?你可知道景云丛今日来东宫奉有皇上秘旨?

    你可知道自从夏氏老婆子当众说出汪氏遭人暗算那时起,你便成了太子头号怀疑的目标?

    你可知道我住进绮华台的用意就是为了替你遮掩,以防汪氏身边的下人将你供出?

    刘娘娘,你不想想,请我赴宴,打发个小宦者来便可,太子为何单单要劳动你这位执掌宫务的嫔妃亲自前来?”

    刘才人被她这一连串的诘问问得心慌意乱,但又不甘心做牺牲品,强撑着说道:“太子手中并没有证据证明我干过什么。再说,兴许太子正盼望着咱们沉不住气,做出什么举动,他好趁机抓住把柄,反咬娘娘一口呢。

    你叫来兴儿把乌羽飞送到太子手上,秀儿生死事小,不正是应验了夏嬷嬷所说是实吗?我实在想不出,这样做对娘娘的计划有何益处。”

    芙蓉面色如霜,冷冷地说道:“你说得没错,一来太子被夺了元帅职衔,失了兵权,二来尚敬还关着未审,他是有些着急了,确有诱使咱们采取行动的意思。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娘娘如今比他还急。这些年,娘娘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铲除杨氏余孽上,从吴妃到杨氏、建宁王,再到如今的太子,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宫内有人却趁虚而入,妄想坐收渔翁之利。

    此次出兵收复东京,丽贵妃媚惑皇上,让她的亲儿子颖王代替太子做了元帅;李进忠虽被娘娘施计赶出了内侍省,却在短短的十天里摇身一变,成了手握重权的兵部尚书和大将军。

    现在如不尽早解决太子和隐藏在夏氏身后的杨氏势力,只怕是后院就要起火了。

    太子目前的处境已十分凶险,东宫之中连出逆犯,他欲求废黜以自保尚且不能,纵使他拿到了所谓的证据,单凭他,如何能使皇上相信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因此,娘娘料定,只要不是当众被太子抓住把柄,一切都好转圜。

    太子拿到证据后,必然要动用东宫之外的力量为他脱罪,展开反击,到时朝堂上那些平时深藏不露的太子一党都会一一现身,咱们正可一网打尽。

    上元夜宴是太子诱使咱们出手的良机,与其当着东宫众僚属的面儿被他揭破,不如咱们先行一步,索性把这个破绽卖给他,看他如何行动,岂不失为妙计?

    如今太子身同幽禁,他要处置你,必须通过我,你还担心什么呢?”

    刘才人听了这番话,心神略微稳住些。

    她是皇后亲自安插进东宫的,如今又是嫔妃的身份,并不听命于芙蓉,惊吓之心既消,争胜之心又起,向芙蓉欠身施礼道:“多谢姐姐替我想的周全。只是不知姐姐想过没有,来兴儿的出身不同于秀儿,他若将今日之事如实禀报给太子,岂不弄巧成拙?”

    芙蓉颔首道:“来兴儿是娘娘命李进忠挑来的,夏氏昔日于李进忠有恩,难保李进忠不会将来兴儿的底细告诉她。对此,我早已想到,就不劳刘娘娘提醒了。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来兴儿会对太子说什么,而是太子一旦获得所谓的证据,证实了汪氏投毒一案确如他们所猜想的那样,仍按兵不动,韬光养晦。

    要是那样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以你对太子的了解,你觉得他会怎样?”

    刘才人犹豫着说道:“太子一向阴骘、深沉,行事绝少与人商量,还真说不准他会如何行事。”

    芙蓉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当初你是如何发现夏氏隐匿于东宫的?”

    这一问问到了刘才人的痒处,她不无得意地答道:“景暄小产后,有一天汪氏和我去马厩看望她,回来之后我就发觉汪氏神色不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便再三地追问,汪氏这人,心里最是藏不住事儿,架不住我三问两问,就都对我说了。

    据她说,给景暄接生的那个老婆子像极了她认识的一位贵人,只是那人早在三年前就死了,不可能至今仍在东宫。

    我知道汪氏原是杨氏家中的婢女,她所说的贵人极有可能是杨家的人,因此格外地留意打听,可无论我怎么问,她都再不肯说出那位贵人的身份。

    于是,我将这一消息悄悄禀报给了娘娘,娘娘令姐姐暗中查访,才发现此人竟是五品诰命在身的宫中神医夏氏。

    得知她的身份后,我开始叫人盯着她,看她平日里和哪些人往来,结果令人失望。

    她除了常去马厩照料景暄外,几乎不与人来往,和她接触最多的一个是来兴儿,一个是花坊的管事程十四,还有就是汪氏曾经到她的小木屋去过两次,至于她们谈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夏氏是宫中的老人儿,从大明宫到东宫,识得她的人甚多,要想在东宫隐姓瞒名呆着而不被人识破,单凭她一人之力,无论如何难以做到。

    你想想,当年杨氏被逐出东宫,夏氏随着离开,其后又以花坊杂役的身份暗中潜回,这其中必须打通哪些关节才能如此?”芙蓉继续问道。

    “姐姐莫非担心太子不肯上钩,想双管齐下?”刘才人见芙蓉点头默认,才思忖着说下去。

    “东宫花坊隶属太子内坊管辖,但增减值事人等,必须经执掌东宫庶务的詹事府查核、用印方可,因此,夏氏要以杂役的身份重入东宫,太子内坊和詹事府这两处是绕不过去的,其中以詹事府最为紧要。”

    “詹事府?我记得上任太子詹事,太子的舅舅吴弼早在銮驾回京前就调任陕州刺使,接替他的是谁?”

    “姐姐好记性,吴弼外任后,太子以东宫和元帅府合署为名,令当时的元帅府长史柳毅兼掌东宫庶务。

    柳毅于三年前坚辞相位,飘然归隐,这几年实际主持詹事府日常事务的是太子左右庶子林树和曾庆则。

    算起来,夏氏重入东宫的时间正是他二人调来东宫后不久,姐姐要查,不妨从此着手。”

    “你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吗?”芙蓉像是发现了新的猎物,紧盯不舍。

    “林树,我一说,姐姐准能想起,他就是当年弹劾杨氏权相的那位状元御史。

    曾庆则嘛,好像是从东京洛阳调任过来的,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两人在一处共事煞是有趣:林树锦心绣口,一肚子的学问,长得却活脱一个猛张飞;曾庆则呢,表面上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但听说其技击之术冠绝京城呢。”

    “听起来这两人都不一般哪!”

    芙蓉在厅内来回走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方转身对刘才人说道:“好啦,你回宜春宫去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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