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将军且住手。”站在景云丛身侧的来兴儿上前拦在了张猛身前,“景大帅无端蒙受不白之冤,来兴儿和张将军一样,都为景大帅感到不平。若将军信得过在下,就将此事交给在下来办吧。我以全家性命担保,必不叫景大帅受半点儿委屈。”
“你?”
来兴儿率军以一万胜十万,获得灵台大捷,并且勇闯吐蕃大营,成功刺杀吐蕃大将军纳悉摩,目前在军中的威望正隆,见他开口说话了,张猛虽不乐意,可也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只望着景云丛,嘴里嘟囔道:“你身为神鹤军中人,如何肯尽心替景大帅申冤鸣屈?我,我信不过你。”
站在他身后的江中石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抡起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张猛后背上,差点儿没把张猛当场砸晕过去,气哼哼地冲他骂道:“要不是我大哥,这汾宁城不知何时才能解围,你这厮好没来历,竟敢怀疑起我大哥来了。”
来兴儿向前扶住张猛,厉声对江中石吩咐道:“不得对张将军无礼。小石头,我今日便陪着景大帅回京,面见皇上,为景大帅洗冤。你率领三千骑兵就留在汾宁城,听从睦王殿下的节制,协助守城,切记不得造次行事。”
“吐蕃人都被赶跑了,我留在这儿做什么?”江中石听来兴儿不肯带他一道回京,登时急了眼,“我要和大哥你一道回京,到时做事也有个帮手。”
“我也要陪大帅一道回长安。”张猛挨了江中石一记重拳,心里倒变得敞亮了起来,竟也附和着江中石说道。
“你俩跟着瞎起什么哄!”来兴儿睨了躲在护卫身后的李启一眼,拉下脸来,冲江中石和张猛说道,“方才景大帅已经说了,张猛将军你今日就带领本部人马即刻返回灵州,小石头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呆在汾宁,哪儿也不许去,再要啰嗦,休怪我翻脸无情。”
“兴儿,你身为受皇上重托的边关大将,怎可擅离职守,私自回京,难道你忘了当年老夫的教训吗?听老夫一句劝,你切不可为了老夫一人的功罪荣辱,而置皇上的诏命而不顾啊。”景云丛说着,把脸转向张猛、江中石等众将,“请诸位放心,方才睦王殿下已传达了皇上的口谕,老夫此次回京,断无性命之忧,还望诸位能以朝廷军务为重,恪忠职守,不必以老夫为念。”
李启连忙趁机附和道:“是啊,本王今日已奉诏接掌三军,望诸位将军齐心戮力协助本王为父皇镇守好西疆。东阳郡王与本王共事经年,本王少不得也会上章请求父皇对他从轻发落的,请诸位将军放心。”
随即又转向来兴儿说道:“来大将军既执意要陪东阳郡王回京面见父皇,本王也不便强加阻拦,只是东阳郡王方才的话,还望来大将军能够三思而行,如若因一时卤莽而断送了你的大好前程,可别怪本王事先没有提醒于你。”
由于皇帝处置景云丛的口谕中并没有削去他的王爵,因此李启仍称呼景云丛为东阳郡王。
众将都把目光投在了来兴儿和景云丛二人的身上,静候他们的军令行事。
来兴儿先是向李启一抱拳:“来兴儿谢过王爷的好意提醒。”接着转向众人说道:“睦王殿下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此次奉诏来汾宁掌军,诸将今后但听殿下军令行事即可。至于景大帅无端蒙冤之事,如诸位信得过我来兴儿,就将替景大帅平反洗冤的事交由我来做吧,来兴儿必不教朝中奸贼的阴谋得逞就是。”
景云丛见来兴儿去意已决,不由得连连摇摇头,重重打了个唉声,低头沉默不语。
以张猛、江中石为首,厅中诸将见两位主帅相继传下军令,心中虽有诸多的不舍,却也不敢违背将令行事,俱抱拳诺诺连声称是。
只有江中石倒底与来兴儿兄弟情深,放心不下来兴儿一人回京,独自一人低垂着脑袋,像是在盘算着什么心事。
“小石头,自今日起,至我从长安返回,如果你胆敢离开汾宁一步,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来兴儿似乎看穿了江中石的心思,加重语气警告他道。
“哦,知道了。”江中石悻悻地应了一声,旋即眼前一亮,忙提醒来兴儿道,“不过,大哥,你今后不论去哪儿,都得带上小石头。”
来兴儿拿他也是真没有办法,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
睦王李启生怕再这样耽搁下去会发生意外,一脸假笑地向景云丛问道:“父皇口谕中说得明白,要郡王你接谕后立即动身返京,但不知郡王作何打算哪?”
景云丛打鼻腔里呼出一股冷气,朝着厅中诸将点头示意,随即阔步向帅厅外走去。(。)
第三百零二章 宫门邂逅()
来兴儿一将一兵未带,只身陪着景云丛离开汾宁,返回长安。一路上无话,两天后一行人即来到了长安西面的安远门外,早有大理寺的官员得着讯息,带领着一班手持枷锁的差役等候在安远门前,等景云丛一到,即不由分说,上前锁了景云丛就走。
来兴儿向景云丛一抱拳,道声:“大帅好自珍重,待我进宫求见皇上,为大帅辨白清楚。”便与景云丛就此分手,独自一人直奔大明宫而来。
丹凤门前的监门军士听来兴儿当面报出职衔、姓名和来意,无不用交织着钦敬和诧异的目光望向他,领值的校尉一面笑着请来兴儿到门楼下的值房中暂侯,一面亲自跑进宫中通禀。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一名身穿绛红色官袍的年轻宦者跟随在校尉身后走进了值房,一见来兴儿便大声质问道:“你不奉诏驻守汾宁,擅自回京来,可是为了景云丛纵子谋逆一事?”
来兴儿闻言一惊,抬头看时,认出来的这名年轻宦者不是旁人,原来是锁儿刘文逊,遂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焦急地问道:“皇上答应见我了吗?”
“我奉旨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求见圣驾,可是为了替景云丛鸣冤?”刘文逊轻轻挣开来兴儿的手,退后两步,一本正经地提醒来兴儿道。
“正是。”来兴儿按捺着心中的焦急,垂手答道。
“朕的旨意睦王没有向你传达吗?为何要公开违旨回京?”刘文逊依旧一本正经地问道。
来兴儿一挺身,毫不避讳地答道:“灵台、汾宁报捷的奏章不知陛下看过没有?景云丛于蕃寇大举来犯之时,临危受命,以不足五万人马对阵敌二十万大军,接连取得灵台、汾宁大捷,毙敌近十万之众,吐蕃东西两路主将纳悉摩和社都尽皆授首,进而力保长安无虞,愚臣想不明白,景云丛既怀纵子谋逆之心,为何还要率军与吐蕃殊死血战,救国于危难之时呢?”
“这。。。。。。”刘文逊被来兴儿给问住了,不过他旋即恢复了镇定,避开答话,继续代皇帝向来兴儿问道:“景昭弑君谋逆,可谓人脏俱在,铁证如山,朕如要你与指证景昭之人庭前对质,你可敢吗?到时倘若不能以理服人,为景云丛脱罪,朕便要治你擅离职守之罪,你可要思量清楚了。朕不愿怠慢有功之臣,如你此刻反悔,朕愿法外开恩,允你到宝象宫与锦屏母子见上一面,今日便动身返回汾宁,你仍旧是朝廷的有功之臣,日前所传诏旨一切不变。”
刘文逊代皇帝问完这番话,连连用目光向来兴儿做出暗示,示意他知难而退,悬崖勒马。
岂料来兴儿却毫不领情,异常干脆利落地答道:“来兴儿深信景氏一门忠良,对朝廷有功无罪,情愿与指证景昭谋逆之人御前对质,一辩黑白,若不能替景云丛辩明冤情,情愿与景云丛同领罪责。”
“兴儿,你疯了不成?”刘文逊终于憋不住了,一脸担心地提醒来兴儿道,“皇上有意回护于你,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多谢皇上眷顾之恩,来兴儿恳请皇上重审此案,一辩忠奸。”来兴儿心意已决,答得斩钉截铁。
刘文逊见来兴儿一丝也听不得劝,转头瞅瞅房内无人,遂悄悄凑近来兴儿,好心劝他道:“你多日不在宫中,有所不知,如今宫里的情形已今非昔比,吴弼大将军重病不起,禁宫宿卫已被于承恩、项知非麾下的神鹤军接管,景昭弑君又系宝昭仪首告,独孤国舅和于承恩亲证,皇上严旨召回景云丛,尚且是无奈之举,你又怎可当与这些个朝中、宫中权贵当庭撕破脸对质,为自己招来祸患呢?听我一句劝,就此打住,赶紧回汾宁去吧。”
来兴儿紧绷着脸,对刘文逊的话置之不理,有意抬高声音说道:“烦请刘大人据实转奏皇上,来兴儿随时等候与指证景昭谋反之人当庭对质,诏命一日不下,来兴儿就坐守于宫门前不走了。”
刘文逊脸色煞白,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就请大将军在此稍候一时,待咱家回宫请旨定夺。”
他这一去,直到天近晌午时才转了回来,传命来兴儿至延英殿见驾。来兴儿接旨起身,正欲随刘文逊进宫见驾对质,忽听门外领值的那名校尉惊呼出声道:“哎呀,柳大人,您怎么也回长安来了?”
随即听到门外有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答道:“烦请尊驾入宫代为通禀一声,就说柳毅有要事求见圣上。”
来兴儿听得心头一喜,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门外,果然见柳毅风尘仆仆地站在丹凤门前,遂大叫一声“柳先生”,跑上前紧紧握住了柳毅的手。
“兴儿,怎么是你?”柳毅也没想到会在丹凤门前碰到来兴儿,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你不是统军在西疆驻守吗,何时回到了长安?”
来兴儿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刘文逊,不答反问道:“昔日圣驾东奔之时,听闻先生尚不肯到陕州侍驾,今日回京求见圣上,不知所为何事呀?”
柳毅此时也瞧见了来兴儿身后的刘文逊,眼波一闪,直盯着来兴儿答道:“要我说,咱俩此次乃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景元帅蒙难受冤,我要再不回京来在皇上面前进上一言,于心何安哪。”
来兴儿一把拉起柳毅,转身就向宫内走,兴奋地说道:“先生果然料事如神,先生这一来,兴儿心中更是有了底气,走走走,咱们一道去延英面君,替景大帅洗脱冤情。”
刘文逊本还替来兴儿暗地里捏着一把汗,此时见柳毅这位皇帝尊为师长的重臣及时赶到,紧张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忙不迭地加快脚步,赶在二人身前带路,同时还没忘了转身提醒二人道:“丽妃娘娘身边的顾惜朝也被召来了延英殿,请两位大人多加留意。”(。)
第三百零三章 单点突破()
(求订阅)来兴儿和柳毅携手而至,不仅令延英殿中的皇帝暗吃了一惊,更是叫奉旨前来与来兴儿对质的于承恩、独孤浑、顾惜朝等人一见之下,心中不由得另起了一分戒心。
来兴儿一路上反复考虑,已打定主意要当着皇帝的面儿揭出宝昭仪樱儿暗害景暄,通敌卖国的实情,以此作为突破口,为景云丛申冤昭雪,此时走进延英殿,却不见樱儿在殿内,也不禁有些失望。
“柳先生,你何时返回了长安,怎不事先禀报朕一声?”皇帝心中对当初自己迫于李进忠的压力,将柳毅师徒驱出长安尚怀有一丝愧意,竟站起身,迎着柳毅问道。
“回禀陛下,前日臣在虢州夜观天象,见将星晦暗,似有被妖星侵犯之迹象,随即听闻景氏父子谋逆之事,臣唯恐朝中生变,累及陛下,故连夜启程回京,预先不及奏报,还望陛下恕罪。”
柳毅这番话有意把天象变化同长安朝中新起的逆案联在一处向皇帝禀奏,暗寓对皇帝的警醒之意,坐在皇帝下首的于承恩听了他这话,眉棱一跳,旋即把目光牢牢盯在了皇帝脸上,想听听皇帝如何作答。
皇帝面现尴尬,一面吩咐随侍在身旁的王保儿给柳毅看座奉茶,一面有意冲着柳毅身后的来兴儿,沉声问道:“来兴儿,你口口声声要替景云丛申屈鸣冤,尔今朕已将一干人等召集至延英殿中,你有什么话,就当着他们的面儿,一一说出来吧。”
“皇上,臣在汾宁时,曾听睦王殿下提到过,景昭谋逆弑君,实由后宫之宝昭仪首告,今日却为何不见宝昭仪前来与臣对质?”来兴儿把心一横,径直冲着皇帝反问道。
“大胆来兴儿,在皇上面前竟敢如此无礼!”不待皇帝答话,王保儿便冲着来兴儿厉声断喝了一声。
来兴儿此次回京,乃是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必欲替景氏父子洗脱冤情,碍于京中变故骤起之时,他尚在前方麾师与吐蕃作战,只简要从李启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并不确切地知道此案因何而起,因此只能从樱儿身上入手,借当面向皇帝揭破樱儿的种种倒行逆施,来说服皇帝相信樱儿首告景昭谋逆不实,从而达到替景氏父子翻案的目的。
皇帝用目光制止了王保儿,耐着性子向来兴儿解说道:“宝昭仪身为宫嫔,且身怀有孕,最近才挪至瑶华宫与丽贵妃同住,一时不便前来,有什么话,你就向顾惜朝问吧,事情发生时,原是他也在场。”
皇帝以为自己不计较来兴儿擅自回京,当面顶撞,已然给足了来兴儿的面子,却不料来兴儿仍一味地揪住樱儿不放,向皇帝躬身施礼,应道:“臣不敢欺瞒皇上,臣此次回京面君,乃是有一件十分紧急之事要向皇上当面禀明,事涉宝昭仪,非其本人前来,不足以陈明事情因由,因此,臣抖胆请皇上即刻传召宝昭仪前来延英殿,与臣对质。”
他这话已有明显地以下犯上之意,垂手站立一旁的独孤浑本就恼他与景昭要好,当下忍不住跳将出来,手指来兴儿,声嘶力竭地向皇帝叫嚷道:“陛下,来兴儿毫无人臣之礼,公然冒犯娘娘,请陛下下旨,重治来兴儿大不敬之罪。”
柳毅坐在一旁,听来兴儿如此执着地要皇帝传宝昭仪前来对质,也皱了皱眉,开口劝道:“兴儿,老夫这一路走得匆忙,还无从获知事情的前后经过,陛下既说这位顾大人事发之时也在现场,你不妨先听听他怎么说,尔后再做计较。”
皇帝再次向殿内众人展示出他对来兴儿这位有功之臣的宽容和大度,非但没有斥责来兴儿,反而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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