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都得到这个消息,立即召集全军将佐齐聚于中军帐商议军情。他手指舆图向贡嘎解说道:“上师请看,这灵台之所以被称为向汾宁的进军要冲,其实全在于这里。”
贡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舆图上在灵台右下角,也即东南方不远处清晰地标有尖咀崖三个字,遂不解地问社都道:“将军,这里有什么蹊跷吗?”
“上师,你有所不知,这尖咀崖距灵台不足二十里,乃是两山夹一沟的险要地形,要想打通北路,直逼汾宁,就必须顺利通过尖咀崖。我料来兴儿那小儿必是担心灵台无险可守,遂率全军退往尖咀崖设伏,意图利用地形之险,阻拦我军向汾宁进发。”社都胸有成竹地向贡嘎说道。
“报。”帐外又是一路斥候回来了。
“讲。”
“灵台以北通什字塬的沿途发现有中土官军遗弃的军旗器仗。”
“哦?一路上可曾发现有大股的中土官军?”这路斥候报来的军情显然出乎社都的意料,他重又伏身于舆图前,一边找寻着什字塬的位置,一边追问道。
“这倒没有。不过,据小的探查,什字塬南面的沟谷中倒可用来藏兵。。。。。。”
“嗯,什字塬距灵台不足二十里路程,翻过什字塬,北面便进入了突厥,不,现在应该是回鹘境内。这来兴儿明明打了场胜仗,却为何要主动放弃灵台,率军向北逃窜呢?”社都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道。
“将军,有没有可能是来兴儿给咱们使了个‘空城计’?”一名偏将好意提醒社都道。
“全军暂且原地待命,沙其格,就由你率领一万骑兵,立即突袭攻占灵台,试探对方虚实。哈那将军,你率五千步军,跟随沙其格一同出发,径直穿越灵台,赶往尖咀崖,只须探明彼处有无中土官军埋伏即可撤回,不必与之恋战。”社都沉思片刻,果断地下达了军令。
两员偏将沙其格、哈那从社都手中接下令牌,立马出帐点齐本部人马,向东面灵台的方向出发了。
“将军,斥候明明是在灵台通往北面什字塬的路上发现了中土官军撤退的踪迹,你为何不派出一路人马往什字塬的方向一探虚实呢?”贡嘎上师再次向社都发出了疑问。
“上师,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其中的破绽来。”社都哈哈笑着向贡嘎解释道,“来兴儿得胜反撤,其用意很显然就是欲诱引我大军深入,一旦我大军贸然进军,他便可以少胜多,利用地利之便设伏,打败我军。而设伏的最佳地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尖咀崖。为避免我瞧破他的诡计,于是他便有意做出一副向北面什字塬撤军的假象来迷惑于我,纵然无法诱我北上,也能达到令我分兵的目的。可是,我偏偏给他来个按兵不动,待两路兵马探得他的虚实无误之后,再给他来个围而歼之。”
贡嘎虽不懂军事,也听得连连点头,称赞社都道:“听将军用兵,果然有大将之风。那来兴儿纵有三头六臂,百变机心,却无奈他手中只有万把兵力,只要将军给他来个稳扎稳打,步步推进,他便无计可施了吧。”
社都自代图吉统掌西路军以来,还是头回受到贡嘎上师的当面夸奖,禁不住有些得意忘形,当即命人在帐中设下酒宴,力邀贡嘎留在中军帐一面饮酒行乐,一面等候两路人马的消息。
将近黄昏时分,派出去探路的两路人马都有了消息:沙其格率领着一万骑兵,未遇任何拦阻,就顺利地占领了灵台,并且,他在占领灵台后,还派出五百轻骑立即北上,赶往什字塬沟谷查探,也未发现有中土官军的踪影;而哈那率领的五千步军则不出意外地在类咀崖遭到了伏击,纵使哈那谨遵社都的将令,一发现尖咀崖有埋伏,率军调头就撤,但还是堪堪折损了将近一千军士,据哈那派回中军报信的军士声称,埋伏在尖咀崖两侧山上的官军总数应不在一万以下。
虽然折损了将近一千名军士,但社都仍为自已料敌如神感到十分得意,得到两路兵马的回报后,当即举起酒碗,拍着胸脯向贡嘎保证道:“上师,明日一早就全军进发,一举拿下尖咀崖,不出十日,咱们便可兵临汾宁城下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灵台大捷(中)()
虽然一切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可社都仍没有忘记步让刚刚惨败于来兴儿手下的教训,变得格外谨慎起来。
次日天明,他亲率三军向灵台进发,刚刚进至先前步让驻军的红石堡,便命令大军停了下来,随即将中军大帐就扎在了红石堡,并且派出两路共计三万人马,赶往尖咀崖两侧的山上,展开大规模的搜山行动,充分利用兵力上的绝对优势,确保全军顺利通过灵台要冲。
三天后,据派去清山的两路人马回报,早些时埋伏在尖咀崖的中土官军也不见了踪影,只在两侧的山腰处发现了许多灶炕,据初步估算,原本在此设伏的中土官军总数的确有一万之众。
几乎与此同时,泾州纳悉摩处也向社都发来了军令,要求社都务必在五日内率军赶到汾宁城下,以期对汾宁形成合围之势,一举击溃景云丛率领的主力官军,拿下汾宁要塞,直接威胁长安。
根据两方面传来的信息,社都召集诸将商议,得到了一致的结论:来兴儿率领的这支军队在被前几日哈那率军试探出了在尖咀崖设伏,暴露了形踪之后,已主动放弃了灵台要冲,逃回汾宁,意图与景云丛合兵一处,死守汾宁了。
“派往尖咀崖清山的两路人马不需撤下山,就驻扎在山上,确保全军顺利通过尖咀崖,向汾宁进军。中军立刻拔营起寨,移至灵台安营。”社都随即下达了军令。
社都率领中军进驻至灵台,即命三军分批通过尖咀崖,向汾宁的方向前进。无奈尖咀崖两侧山峰间夹着的这条小路实在太狭窄了,只容得一人一骑同时通过,因此,社都陪着贡嘎在灵台呆了三天,通过尖咀崖的人马也还不足全军的一半。
一连三天平安无事,灵台附近仍没有发现有中土官军的影子,包括社都在内,吐蕃西路军的将士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开始变得松驰了下来。每个人都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如何尽快通过尖咀崖,按时赶到汾宁,与中土官军在那儿决一死战上面,而恰恰在此时,他们的末日也就到了。
就在社都将中军移至灵台扎营的第四天半夜,在灵台军营外站岗放哨的吐蕃军士突然发现,在灵台以南红松林的方向燃起了冲天大火,还隐隐传来阵阵喊杀声。消息立马层层上报给了全军主将社都。
“好小子,原来你没走啊。”
社都接报后精神一振,立即传命,由沙其格率领麾下一万骑兵向南出发迎敌。他自己则全副披挂,坐镇中军帐,随时准备调兵遣将,接应沙其格。
然而,沙其格领兵这一去,自此直到东方天际泛白,也没有了任何消息。
社都终于坐不住了,他认定,来兴儿必是率领着大队人马,不知什么时候绕至了灵台西南的红松林设伏,自己防到了东面、北面,却唯独忽略了南面,这令社都懊恼不已。他翻身上马,带领驻守在灵台的三万中军倾巢出动,赶赴红松林来救沙其格。
可是,待社都率军赶到了红松林时,却惊奇地发现,这里除了烧焦的一片树林之外,竟是连个人影也没有。而在距灵台更远的红石堡方向再度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唉哟,不好,我中计了。”
社都毕竟是员身经百战的大将,一旦发现势头不对,立即意识到自己率领大军离开灵台是个莫大的错误。
然而,此时他再想指挥人马退回灵台,已经为时过晚了。顷刻间,飞蝗般的箭弩从四面八方向着社都麾下的这三万兵马射来,吐蕃军士猝不及防,刹那间就被撂倒了一片。还未等他们缓过神来,整队应战,就见从赤松林深处涌出无数的神鹤军士,一路怒吼着杀入了吐蕃军的战阵。
对方一现了身,社都反而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骑在马上瞧得十分清楚,从赤松林中窜出的这支人马虽然来势汹汹,可人数仅在五千上下,与自己统领的三万人马相差甚多。
“骑兵向前,稳住阵脚,随我迎敌。”社都手舞一柄长槊,喝令三军听从他的号令。
吐蕃军士得着统一的号令,立马稳住了阵脚,骑兵在外,步军挺长枪结成战阵,严密防守,片刻间神鹤军的攻势便几乎被抵消殆尽了。
率领这一支神鹤军在此埋伏的主将乃是骆三儿,他一发觉对方稳住了阵脚,当即按照事先的部署,传令全军撤离。这支神鹤军来得快,去得更快,放上一轮箭,打过一阵冲锋,调头就跑,并不与大队吐蕃军正面交锋。
社都眼看着麾下的骑兵紧追在后,进入了赤松林,忙传命制止住他们,举槊指向灵台的方向,喝令全军退回灵台。
这一阵下来,吐蕃军还未与对方正式交上手,就白白损失了将近五千军士,上至带兵将军,下至每一名军士,人人都觉得憋气窝火,又不敢公开违背社都的将令,只得重新整队向灵台撤退。
好在灵台镇中还没有发生变故,社都连沙其格那支骑兵的影子都没见到,领着三万人马到赤松林白跑了一趟,还损失了将近两成军士,自觉受了奇耻大辱,他满心以为来兴儿会率主力趁自己救援沙其格之机,对灵台施以偷袭,没想到却再次扑了个空,直气得七窍冒烟,扯起嗓子传令:在尖咀崖两侧山上驻扎的三万人马立即撤回灵台,与他统带的三万人马汇合一处,对灵台周边展开清剿,务必寻找到神鹤军,将其全歼,方解他心头之恨。
待前往尖咀崖传令的军士走后,社都屏退众人,独自一人坐在大帐之中埋头生着闷气。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站在帐外放哨的军士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向他禀报:“将军,大事不好了,贡嘎上师他,他。。。。。。”
社都只觉一阵头皮发麻,霍地站起身,大踏步走到了帐外,一眼看去,也不禁被吓得目瞪口呆。(。)
第二百九十六章 灵台大捷(下)()
(求订阅)灵台吐蕃军营辕门前的旗杆上,不知被什么人,于什么时候用两根碗口粗细、数丈高的圆木接续成了一个高约十几丈的高杆,在这根高杆的顶端,赫然绑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贡嘎上师。
尤其令人望之胆战的是,也许是时间仓猝的缘故,接续的两根圆木绑得并不十分牢固,被风一刮,前后左右地摇摆不停。而贡嘎上师也像是只放飞至半空的纸鸢,随着风向的变换不停地左右摇摆着,随时都有坠落下来的危险。
这是什么人干的?明明自己率军返回之时,灵台镇中还是静悄悄的一片,并无异常之处,为何才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竟然有人在自己军营的辕门前搞了这么一出!
眼见着众军士纷纷从各自的营帐中出来,聚集在辕门附近,指头划脚地议论不停,社都顾不得多想,忙亲自指挥手下军士张罗着把贡嘎上师从半空中解救下来。上百人手忙脚乱地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把早已吓得昏死过去的贡嘎放落到了平地。有军士眼类,指着贡嘎的前胸向社都禀报:“将军,上师身上有字。”
社都本不识得汉文,遂命身旁一名懂汉文的亲兵念给他听。那名亲兵上前仔细看了一眼,却吞吞吐吐地不肯照念。
“给我念!”
社都此时已恼怒到了极点,冲着那亲兵大喝道。
“蕃寇受死。”
亲兵的话音未落,社都就听到身后有军士惊慌失措地叫道:“火,军中起火了。”
社都气得飞起一脚,将那亲兵踹出老远,也来不及俯身查看瘫倒在地上的贡嘎上师此时是死是活,猛地转身望去,果真见后营着起了熊熊大火,并且风助火力,眼看着火势在军营中越烧越大。。。。。。
“所有军士听着,立即出营列队应战。”
到了这时,社都头脑尚保持着一份清醒,情知自己这回是中了对方的**阵,索性放弃了命人救火,欲以最快的速度在辕门外集合起队伍,准备应战。
他虽如此想,可这些个吐蕃的军士刚才纷纷出帐瞧热闹,每个人都赤手空拳,且绝大多数人都只穿着中衣,把兵器盔甲一应全丢在了营帐之中,耳听得主将急命列队应战,十成倒有七八成转身就跑回了营帐去穿衣拿兵器,只有三四千人空着手、衣衫不整地跑向辕门外列队。
就在此时,神鹤军的主力部队像是从天而降般地出现了。江中石、钱大顺统领着三千骑兵风弛电掣似地从灵台镇的北面向镇中冲杀了过来。
社都眼见形势危急,忙从亲兵手中接过长槊,摧动跨下战马,率领着几千空着手的军士,就要前去迎战,还未等他纵马跑出几步,就听脑后恶风不善,似乎有人在身后施以偷袭。
社都唬得忙缩颈低头,只觉得头顶之上刷地一声,一阵凉风掠过,他伸手一摸,但觉头顶光溜溜的一片,头发被人已用剑削下了一丛。
他紧勒缰绳,跨下马发出一声长嘶,陡地停下,立在了原地。社都一只手兀自摸着头皮,定睛向马前看去,只见一位英姿飒爽的白衫少年手持长剑,稳稳地站立在他马前。
“你是何人?”社都冲着少年大声喝问道。
“抚远侯来兴儿。蕃将,到了此时,你还不乖乖地下马受死吗?”少年冷笑着反问道。
“啊!”社都惊得勒马连连倒退,“你,你就是来兴儿?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来兴儿并不搭言,揉身向前,挥剑便刺。
“来人哪,给我把来兴儿拿下。”
社都接连叫了几声,却不见身后有军士上来相助自己,回头一看,只见跟随他的那三四千名军士已尽皆赶赴阴间报到了。而此时身后站着的却是几千名百姓装束,手持刀剑的汉人。
“你的死期到了。”
来兴儿陡然发出一声大喝,飞身高高地跃起,挺剑直刺社都的前心。
社都绝望之下,忙挥槊来挡,岂料来兴儿凌空变换身形,手中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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