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威廉。鲁夫,你用你狭隘的心胸给大家说了这么多,有身为一个正直、诚实的人的觉悟吗?”
“什么?那些野蛮人杀了你的堂兄,马里兰!”
“是纳瓦霍人!而且即便是纳瓦霍人,也应该抓住凶手,用法律的手段来惩处他!”
马里兰在马车前怒视着威廉,威廉则看着周围的同伴们,这些都是同一期进来的新兵,除了他这个正宗的南方贵族,这些北方来的小伙子们大多家境都算不错,可就是谈不到一块儿去,他们崇尚自由民主,看不惯蓄奴的南方佬,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共同话题,可以让他树立一点领袖威信的时候,马里兰这个该死的家伙又给自己唱反调。
刚才的闹剧让他非常丢脸,现在,马里兰又在战友面前给他甩脸,战友们脸上露出来的深思表情更让他丢脸,我可是南方的贵族,你们这些该死的杨基佬!
“好吧,你去跟那些野蛮人为伍吧!他们或许可以给你找上四五个印第安妞儿当老婆,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去草原上追赶野牛,吃生肉,喝牛血,住那种臭烘烘的金字塔帐篷!”
“我鄙视你,威廉。鲁夫,你这个目光短浅的种族主义渣滓!”
两人互相谩骂让坐在车厢里的两名战友全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虽然种族主义在目前的主流社会里大行其道,但是像安妮塔号这种直接从富人阶层选拔的海员们基本上都属于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他们对种族主义一般不予声讨,但也绝不会支持。
“道格拉斯,你这个混蛋!我要和你绝交!”
“我不会和一个内心龌龊的种族主义者同坐在一辆马车上!”
“。。。。。。你去死吧,混血杂种!”
威廉叫停了马车,想把马里兰赶下去,战友们连忙站起来规劝,都是一条船上混吃的,何必因为印第安人的事情搞得跟仇人一样呢,最后,不得不把两人分开,中间隔了一个老好人,原本是出来休假散散心的开心周末,没想到竟然弄得如此尴尬,小小的马车里,弥散着一股火药味,让大家都如座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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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让他们过来吧()
马里兰和威廉的出现对于大家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白人和印第安人相互之间的仇视又非他们这一小撮人能够解决的,他们依旧干着自己手中的活,把房子盖好,早点有个避风躲雨的港湾才是正事。
“我听说来了一名军人,李。”
齐柏伦照例提着一篮子的食物在傍晚十分来到了对面,他们和黄厉一家都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一天又多忙,都要在傍晚十分聚在一起过一个和谐温馨的聚会晚餐,而且随着黄厉的大房子逐渐成型,原本以为他只是在做无用功的齐柏伦变得更热切了,没想到这位英国学者不是那种只会在纸张上吹嘘自己有多厉害的理论家,而是用实际行动让大家看到他有多厉害的实干家。
“哦,是的,蕾切尔的堂兄,萨姆森士官长。”
“哦哦哦,还是一名军管!”
齐柏伦自己没有当过兵,也不想让家里出军人,但就是对士兵有着天生的好感,他对那些热衷冒险奉献的人都很好奇,不过他本人又是反战的,认为战争和抢劫一个球德性,这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一个矛盾交织的人物。
萨姆森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他对黄厉的一切都感到好奇,黄厉本来已经忙得快顾头不顾盯了,不过为了能和大家一起共进晚餐,还专门抽出时间做了十几条粗糙的长桌和小凳子,而这种和邻居一起共进晚餐的安排,在弗吉尼亚和德克萨斯也是非常罕见的,除非是关系特别好的两家人。
“算不上军管,只有当上了准尉才能算是。”
他一出来就被蕾切尔拽了过来,介绍给了他们家的好邻居,齐柏伦说话非常讨喜,接连不断地吹嘘让萨姆森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纠正他的常识错误。
“你好,我是来自普鲁士的哈斯福特。齐柏伦。”
“德克萨斯志愿第8团第3炮兵连士官长萨姆森。金泰尔。”
齐柏伦伸出手来和萨姆森握手,这是他才发现齐柏伦的左手胳膊肘以下空空如也,这个直肠子的老头也不多想一下,张口就来:
“你的手。。。。。。”
“齐柏伦!”
玛姬在后面吼道,齐柏伦脸一红,知道自己不该问这样愚蠢的问题,连忙扯着萨姆森完好的右手使劲抖了几下。
“我很抱歉,萨姆森先生,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没关系,齐柏伦先生,战场上什么都会发生,至少,我现在还能站起来走路,而我的好多战友,想要回家都不得不杵着拐棍了。”
“这么说,你是一位战争英雄!”
从后面走过来的瑞雯两眼放光地盯着萨姆森,萨姆森一愣,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如此明艳的德国美少女,虽然莉莉丝也很漂亮,但相对来说更加温润的瑞雯身上透着一股读过很多书的人才会散发出得书卷气。
“呃,算不上英雄。。。。。。”
“来吧,萨姆森先生,我们一边吃一边聊聊,我很想听听你的故事!”
齐柏伦硬生生地把萨姆森给扯走了,莉莉丝从两眼死死地盯着萨姆森的瑞雯身边走过,一脸戏谑地说:
“well,你动作可真快啊!你不是一直在等骑着白马的王子或者将军之类的吗,我看他八成有个老婆和六个孩子在家等着他呢,而且,他还是个残疾人。”
“你永远不知道英雄的抱负,莉莉丝,我懒得和你说。”
瑞雯高傲地仰着头从她身边走过,莉莉丝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跟上了她的脚步。众人坐在圆桌边上,为了应付巨大的吃饭人口,黄厉赶制了一些桌椅板凳出来,虽然拉科塔人更喜欢坐在野牛皮上用餐,但鹿角已经在带领大家改正他认为属于游牧部落的陋习(尽管有些并不算是陋习)。
“尝尝玛姬做的蛋炒饭,我们在家养的鸡下的蛋,醇正的普鲁士风味。”
“齐柏伦,你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吹牛。”
“呵呵呵,的确很好吃,女士,手艺一流。”
齐柏伦总是对新来的充满了热情,他只刨了几口便叼着烟斗坐在一旁打量着萨姆森,就像在审视一件瓷器或者丝绸一般,让一桌的人都忍不住偷笑。
德国老头天生就是一个乐天派,他对所有新鲜的事物感到好奇,于是在观察萨姆森用一只手有点生涩地进食的时候,忍不住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萨姆森先生,你是炮兵,为什么会丢掉手臂呢?”
“齐柏伦!”
“我只是在问一个很正常的问题,炮兵不是都在后方把炮弹送到敌人的脑门上就行了吗?”
“但你问的问题实在是太无礼了!”
两口子又开始上演这种被黄厉称为相声的节目,虽然齐柏伦每次都会被玛姬戳中要害,但他从来不长记性,该怎么闹还是怎么闹。
“没关系的女士,我想蕾切尔和李也想知道这其中的问题。”
“胡恩,你可以叫我胡恩。”
“好的,胡恩兄弟。”
萨姆森整理了一下情绪,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想要听听他说点什么,战场离大家太过遥远,而且军报这种东西大多语焉不详,也不会让普通的老百姓看到,传来的小道消息又太过离奇,完全超越了常识,至于政府公开的信息往往又与事情完全相反,很多时候,民众都是当做笑话来看,所以大家对一个真正上过战场的军人的故事,是非常感兴趣的。
萨姆森像是在回忆着什么,黄厉递过去一只烟斗,他感谢地接过,抽了一口,随着烟雾升起,他才缓缓开口道:
“我们原本不需要进攻维拉克鲁斯,维拉克鲁斯的墨西哥将军已经同意和我们和谈了,只要我们不进攻他们,他们就让开一条道任由我们通过。”
“哦,不是说墨西哥人不堪一击吗?”
“没那回事,齐柏伦先生,他们在得到了印。。。。。。”
萨姆森瞅了黄厉一眼,黄厉坐了个请说的手势,他才接着吸了两口烟说:
“科曼奇人的态度转变的非常快,从原本的中立变成帮助墨西哥军队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瑞雯连忙插嘴问道:
“科曼奇人为什么要帮助墨西哥人?”
“因为泰勒将军私自入侵科曼奇利亚,也就是他们的家园。”
“泰勒将军,他疯了吗?”
“不,他没疯,但是他是辉格党人。”
“哦,见鬼,又是无聊的党派斗争!”
齐柏伦拍了拍脑袋,一切本来就是理所当然,但把党派斗争延续到军队中也有点太过于扯淡了,作为辉格党的泰勒将军和民主党的代表波尔克总统一点都不对付,总统让他带兵推进,他偏偏要磨洋工,他和美军总司令斯科特将军又互相鄙视对方的战术思想,斯科特将军想要开疆拓土建立功勋,泰勒却以攘外必先安内为首要目标,相对于和他们没多少摩擦的墨西哥人,他更热衷于干掉印第安人。
在这样将帅不和、君臣离心的情况下,美**队还能打出一个差点灭亡墨西哥的战绩,也算是墨西哥废到家的佐证了。
“科曼奇人不断袭击我们的补给线,甚至把战线反推到了德克萨斯,斯科特将军在这样的情况下,希望我们尽快地攻陷墨西哥城,便从各处抽调了兵力,对维拉克鲁斯展开进攻。”
“不是说已经同意何谈了吗?”
“是的。”
萨姆森又抽了一口烟,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扭曲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一般。
“墨西哥人按照约定没有抵抗我们的大军,并且同意我们在城外扎营,我们8000人无一伤亡,大家都很高兴,我们带去的50门大炮看来不需要染上他们的鲜血了,可谁知道,第二天大清早,斯科特将军就命令所有的舰炮和12磅炮对准维特克鲁斯城区射击。”
“。。。。。。卑劣的小人!”
大家一致地陷入了沉默,美军出尔反尔的事情做的太娴熟了,让所有人都感到这个斯科特将军心黑手更黑,真是和上那些无耻之尤的阴谋家有的一拼,士兵们跟着这样言而无信的将军打仗,真尼玛坑爹啊!
“我的连长艾利克斯上尉因为拒绝对无辜平民炮击,被判处了绞刑。”
现场的气氛更加静默了,所有人都低着头一声不吭,只听着萨姆森面无人色地继续说着:
“第二天的炮击我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只记得停止炮击后,维拉克鲁斯里传来的哭声、嘶喊声从早到晚都没有停止过。”
“第三天,陆军步兵开始进入城市,我们以为墨西哥人会投降,可惜所有人都猜错了,派进去的20个连队很快被击溃,墨西哥人依靠着巷战把他们驱赶了回来,然后,斯科特将军下令,‘墨西哥人不投降,便不许任何活人离开这座城市!’”
“茜拉女士,请把克里斯汀娜带去和露西一起玩耍,我觉得小孩子不应该听这些。”
黄厉把一脸好奇的黄娜娜驱离了餐桌,接下来的情况一定比刚才的更加残酷,茜拉拖着不太情愿的黄娜娜离开了餐桌,萨姆森很满意黄厉这样的安排,接下来的事实他想起来都冷汗直流,再抽了好几口烟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后,接着说:
“第四天,德克萨斯的15个连队、加利福尼亚的10个连队、路易斯安纳和阿拉巴马的4个连队一同再次杀了进去,结果。。。。。。结果依然被墨西哥人驱赶了回来,其中有一个来自加利福尼亚的连队只逃出来3个人,半数以上的连队损失了30%以上的士兵。”
齐柏伦一脸震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他们平时听到的信息完全不一样啊,不是说墨西哥人根本不会打仗吗,无论是出自小道消息还是政府的公告,墨西哥人的军队都是纪律涣散、喜欢赌博、作战懒散、毫无斗志的代名词,好像分分钟美利坚合众国的军队就能横扫墨西哥,平定南美洲一般。
“据他们所说,维拉克鲁斯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他们的农夫、渔民、码头工人都拿起了枪,里面还有印第安人的支援,差不多有一万三千多能够作战的敌人,于是,我们又进行了报复炮击,直到第五天早上,认为墨西哥人应该已经无法抵抗的将军再次发动进攻,打完炮弹的我们也加入了步兵队,在踏入维拉克鲁斯的时候。。。。。。对不起,我能喝口水吗?”
蕾切尔递过去杯子,萨姆森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城内的街道上血流成渠,没有一块地方不被鲜血染红,到处都是被我们的炮弹炸飞的断肢残体。。。。。。”
女士们都一脸惊恐地屏住了呼吸,莉莉丝甚至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如此残酷的场面,她们简直不敢用脑袋去想当时的场景。
“可是墨西哥人仍旧没有放弃抵抗,他们从街头巷尾,沿街的铺子,住宅的门窗后,甚至排水的沟渠里钻出来,那时候我们才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弹药了,可仍旧用刺刀和我们肉搏,嘴里呼喊着我听不懂的西班牙语,但谁都明白,他们宁肯死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家园。”
“这只手,就是被一个墨西哥小子给戳坏的,他大概只有十六七岁,连像样的军服都没有一件,也许是因为他的个子小,藏在狗窝里我也没有发现,然后,我就丢到了这只手臂。”
“所以,我不是什么战争英雄,我只不过是一个亲手残杀了无数平民的刽子手而已。”
“不,那是该死的政客和野心家造成的!”
“没错,他们从来不会顾及士兵和平民的死活,他们只会在意自己能够获得什么好处!”
瑞雯难得地和齐柏伦保持一致,并且显得非常义愤填膺,萨姆森摇着头说:
“很感激你们这么说,可事实上,我是一个懦夫,如果我真的是一个勇敢的人,就应该像艾利克斯上尉那样,即便是面对绞架,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众人全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齐柏伦获得了第一手的谈资,而且还是他最感兴趣的官僚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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