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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如何能让孙翔不开心，不兴奋，不狂喜！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给人财路自然就是再世父母，因此孙翔脸上的褶子变成了海沟，整张脸笑成了一朵野菊花！
孙翔感谢不迭，刘正倒是混不在乎，他这一仗干翻了两千精骑，估计缴获能有一千多匹，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孙翔给他贡献了不少炮灰，自然是要好好犒劳以安其心的。安抚完了孙翔，刘正又问唐苦老：“这个夫蒙灵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怂？我还指着用我的具装甲骑和他的亲卫队来一场硬碰硬的骑兵对决呢！怎么他就跑了？这一跑不要紧，直接给火药炸成灰了，这不是自讨苦吃！”
“夫蒙灵将军才不是胆小鬼！”唐苦老下意识地反驳，可是他随后就闭上了嘴，因为夫蒙灵的表现实在让他不能给夫蒙灵开脱。
明明自己的士兵还在敌人的铁蹄下辗转呻吟，明明自己手里还有一百亲卫队可以做殊死一搏，明明经常自吹自擂说自己是无双勇将，可是夫蒙灵将军怎么就怂了，怎么就逃跑了呢？
这还是那个在大雾中殊死奋战，有进无退，手刃五名鲜卑狗的夫蒙灵将军吗？
唐苦老紧紧地闭着嘴唇，咬着牙，一句话不说，虽然他没有脸给夫蒙灵开拓，可是他仍旧不想说夫蒙灵的坏话，因此他选择沉默。
若是不能反驳，那就沉默吧！
“夫蒙灵将军肯定是为了保存火种，保存实力，以便及时传递军情，找来军队给我们报仇！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唐苦老绞尽脑汁给夫蒙灵找借口，想要给他的行为找到一个正当的理由，只是就算是唐苦老自己心里也隐隐明白，不管有什么理由，懦夫就是懦夫。
懦夫就是懦夫，就算理由再正当，也洗不去身上的耻辱！
氐人有格言，一日懦夫，一世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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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不如死矣（）
可是命运似乎再和他过不去一样，又或者是他一辈子的好运气都在今天用完了，他正沉默着思考如何给夫蒙灵将军的行为开脱的时候，一个士兵高声叫嚷着跑了过来：“将军，将军，逮着敌将了，逮着敌将了！”
“夫蒙灵将军还没死？”唐苦老又惊又喜，惊的是夫蒙灵竟然能够逃过一命，喜的是他总算可以亲耳听到夫蒙灵解释自己的行为了！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当一个懦夫，你一定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唐苦老在心里哀求着，就转头见到士兵们压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将领走了过来，果然是夫蒙灵将军！
但是唐苦老眼力的惊喜马上就熄灭了，因为他的幻想被打消了！
夫蒙灵样子很憔悴，头发都在肩上披散着，满脸都是血污和泥土，身上的盔甲全都破碎，应该是刚才的爆炸搞的，而他身上也斑斑驳驳好多伤口，正汩汩流着鲜血！
但是这些并不重要，伤口是勇士的勋章，身上的伤口越多，说明这个男人越是硬汉。真正令唐苦老绝望的，却是夫蒙灵的神情。
这神情他见过不少，那些被征服的汉人、鲜卑人、匈奴人、羌人脸上都是这样的神情，一脸惶恐，满脸求饶之色，眼睛里闪动着心胆俱裂的神色，这样的人早就被打破了胆子，就算是一个小女孩压着他他都不敢反抗！就算是一个小孩子要杀他，他也不知道逃跑！
只是，唐苦老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神情竟然会出现在一个曾经威风无比的大将军身上，竟然会出现在他的偶像，他的榜样，他的梦想身上！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你是堂堂大秦帝国的将军，怎么能像这个样子，怎么能像一只丧家犬一样！
刘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那个叫唐苦老的胡人将领高声用胡语大骂起来！
“他说的什么？”刘正问。
孙翔会说胡语，因此立刻恭恭敬敬地翻译道：“他是在用胡话大骂夫蒙灵，这些胡话样子很多，在下懂的也不多，但是应该是‘懦夫’‘王八蛋’‘胆小鬼’一类的词！”
“原来如此！”刘正哈哈大笑，胜利者的感觉真好，不仅能够享受战利品，更是能够眼看着敌人挣扎内斗的样子，难怪有人曾经说“站在岸上看着敌人落入水中挣扎，是人间极乐”！
夫蒙灵没有在乎唐苦老的唾骂，反而很卑微地，不用士兵督促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伟大的将军，您是雷火的操纵者，是真正的天神之鞭！请原谅我对您的冒犯，我愿意向您投降，请原谅您卑微的仆人的行为吧！”
他说的是汉话，音调到还挺标准，因此刘正听到了，刚要说话，就又听见唐苦老用汉话高声叫骂；“王八蛋，混蛋！你还是氐人将军，还是大秦帝国的战士吗？大秦帝国什么时候出现你这样的懦夫，胆小鬼，投降者了？死就死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你对得起天王陛下对你的栽培吗？你对得起你的将军印吗？你对得起死掉的战士吗？”
唐苦老别看长得一脸愣相，骂人倒是挺溜，一连串的词甩了出来，把夫蒙灵骂了个狗血淋头！
刘正所兴也不再说话，就饶有兴趣地看着唐苦老骂人，胜利者观赏失败者的表情，也是胜利的福利之一嘛！
夫蒙灵倒是颇为冷静，他用怜悯的眼神看了唐苦老一眼，随即摇头道：“年轻人，你还太年轻！大秦的前丞相王猛大人，比你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可是我和他谈笑风生！你，还是太年轻！”
“是，我是年轻，可是我只知道，氐人不投降，氐人可以被俘，却绝对不会向氐人摇首乞怜！站起来，站起来！夫蒙灵，你要是还是个氐人就站起来，让他们把你站着砍头，站着砍头！”
夫蒙灵哈哈大笑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是人呢！只要能够活下去，那就比什么都强，唐苦老，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脑子的后起之秀，却没想到却是一个无脑莽夫！”
“莽夫不莽夫，我不知道，我也不懂你们这些高官的道道。”唐苦老冷冷地说：“我只知道，人可以死，不能跪！”说吧，他看向刘正：“汉人将军，比你我厉害，我承认，我服气！可是这厮，这厮不是战士，不是勇士，不值得你招降！这人就像钢铁一样，只要弯了一次，就再也直不起腰来了！给我一把刀，我要和他决斗，要么用他的血，要么用我的血，总要用血来洗刷我的耻辱！”
夫蒙灵听了唐苦老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蠢货！我是堂堂大秦将军，就算是失败了也是将军，你是个什么东西，还跟和我决斗！”说完，他又谄媚地看着刘正：“将军，你接受我的投降，我可以帮你训练骑兵，帮你杀胡狗！这厮脑子不好使，跟那些胡狗一样，都是榆木脑袋，您烛照千里，千万不要听他的话！”
为了活命，夫蒙灵连自己就是胡人都不在乎了，一嘴一个“胡狗”，由此可见，人为了活命真是什么都能做出来，也是什么都能说出来！
孙翔生怕刘正砍了夫蒙灵，连忙说道：“将军，要是能把这厮押解到建康去献俘太庙，那可是大大的功绩啊！而这个胡人就是个蠢货，千万不能让他们决斗！”
刘正微微笑着，献俘太庙自然是对于夫蒙灵最好的利用方法，可是他却懒得这么做，因为在他心里夫蒙灵的等级还是太低了，根本不值得他用这种心思。
倒是苻坚那样的胡狗首领，倒是可以哪天送到太庙去告祭祖宗，让列祖列宗知道儿孙辈也不全都是懦夫蠢货。
至于决斗，倒是有些不必要，毕竟他带领的是复汉军，而不是野蛮的胡人军队。
这么想着，刘正就淡淡地说：“决斗？没有必要，你流血了就能洗刷了你的耻辱？你们胡人造下无边杀孽，早就已经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那里是轻轻易易就能用鲜血洗刷的？要是我也屠杀你们几百万胡人，然后再用你们的血洗刷，是不是我就洗白了？罪恶就是罪恶，永远不可能被洗刷，也永远不可能被遗忘！你就老老实实准备赎罪吧！”说完，他又看看夫蒙灵：“听说你还是个颇有勇名的武将？可是而今一看，也不过如此，不仅没有死战的精神，带的两千精骑更是被我的八百步槊队压着打！”
夫蒙灵默然不语，他倒是想要反驳，可是害怕被砍脑袋，因此一言不发。
“你以为自己还有获胜的机会？你可看到了，我的具装甲骑只在最后你们快要崩溃的时候才出场，这就是想练兵，而不是要最快速度结束战斗！你还以为你能有获胜的机会？实话告诉你，我早在两边山壁上布置了万人敌，只要你们稍微有一些难打，我就两边释放炸药，直接把你们全部炸死！”说罢，刘正觉得有些兴趣缺缺，虽然军人都喜欢胜利，可是面对这样没有骨气的敌人，多说话也是无用，因此不由得挥挥手说：“也罢，推出去，让士兵们上来一人一刀砍死完了！”
“将军啊！”孙翔连忙劝阻：“这可是大功劳，不能这么就杀了啊！”他心里只觉得刘正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这样等级的将领，放在南朝也三四品的大员，要是能报给朝廷那可是大功一件！怎么能就这么浪费了！
这就等于是上天降下祥瑞，比如黄凤、丹鸟、麒麟、瑞兽，可是刘正竟然把他们抓起来烤了吃肉了！
这简直天大的浪费！
孙翔说完这句话，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将军，杀了这厮也就是能让士兵宣泄一下心情，可是要真是把他献俘太庙，那可是不世之功啊！”
“哈哈哈哈！”刘正大笑着看着孙翔；“这就是不世之功了？孙将军，风物长宜放眼量，这个胡狗算什么，把他献上去又能如何？区区官位如何比得上我的士兵的心情？没有士兵，你我又靠什么在这乱世立足？我的目标，可是那大秦天王！”
说罢，也不看孙翔震惊的神情，刘正一挥手；“把这厮押下去，把士兵聚齐起来，任凭他们处置！”
“那我呢？你快快让我死吧！”唐苦老叫道：“你既然不让我用鲜血洗刷耻辱，我又打不过你们，那就让我死吧！”
“死？”刘正诡异地一笑；“便宜你了！你就先在我军中住几天吧！”
王永春机械地咀嚼着手里的干饭，这东西难吃得紧，不仅又干又涩，还没有什么滋味，吃起来简直就像是吃树皮。可是大战之后，补充营养是最重要的，因此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这些东西给吃进去！
一阵烤肉的香气传来，这是火兵正在烧烤牛羊和死掉的战马的肉，马肉虽然不好吃，可是毕竟随地都是，要是浪费了那可是大大的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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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血浓于水（）
“老王，少吃两口干饭！你吃饱了，一会怎么吃肉！”郭金走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今天打得好啊，我至少杀了两个胡狗！一个从肚子里面捅进去的，一个是从眼睛里面捅进去的，杀得爽！你杀了几个？”
王永春咽下一口干饭，这才慢慢开口：“六个。”他说话的时候神情淡然，好像不是杀了六个胡狗，而是碾死了六只蚂蚁一样。
“厉害！”郭金两眼瞪圆了：“你太厉害了！六个胡狗！将军说了，一个胡狗能换三百斤粮，这六个就是一千八百斤啊！杀敌五人以上还能晋升军官，你以后就是军官了，我还得靠你罩啊！”说着，他妆模作样地行了个大礼：“长官在上，郭金在这里给您老行礼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王永春根本没有任何兴奋之情，他只是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句：“哦。”
“怎么回事？不开心吗？”郭金好奇地问。
“班长，大虎，二胡，都死了啊……”王永春低声叹息道，“这仗打得，你说，赢了是赢了，可是死了多少人啊！”
他手里的干粮苦涩如黄连。
“这……”郭金也沉默了，每个人在军中都有自己的好友，都有朝夕相处的同袍，可是今天一战虽然打赢了，可是整个步槊队战损将近一半，很多人都失去了生命或者好友。
郭金自己侥幸留了一命，可是他的战友也死在战场上了，因此他想到这里，也不由得黯然叹息道；“谁说不是呢！”
两个人相对着看了一看，都不说话了，现场沉浸在一片伤感之中。
就在两个人相对叹息的时候，一声声呼喊传到他们耳中：
“将军，将军来了！”
“将军来看咱们了！”
“快去听将军说话！”
“将军来了？”二人对视一眼，立刻从地上坐起来飞速地跑了过去！
将军还是那么的英武不凡，想他年纪轻轻就能做出这么大的事业，想来肯定是天上星宿下凡！王永春虽然对于战友的伤亡非常悲伤，但是看到将军，他心里又不由得升起无限兴奋：跟着这么一个神奇的人物，就算是死了，也比窝窝囊囊地去死来得好啊！
士兵们把将军簇拥在中央，惹得护卫的亲卫队们呵斥不休，可是毕竟都是军中同袍，因此他们也不好动手，因此只能勉强用身体抗住蜂拥而来的士兵们。将军站在临时搭建的土台上开口说话了：“各位，今天伤亡很大，步槊队阵亡重伤了将近四百人，占到总兵力的一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没有人会想到刘正竟然会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这简直就是自乱军心。
虽然经此一战，所有人都意识到大家聚集在一起就是一股世界上不可阻挡的力量，可是想到这惨重的伤亡，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兔死狐悲，人之常情。
刘将军又开口了：“虽然死的人很多，可是我想问诸位一个问题，要是今天不打这一仗，就不会死人吗？”
士兵们沉默。
虽然没有人长了前后眼，能够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可是这个世道是个什么样子还是清楚的。
弱肉强食，尔虞我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易子而食，杀人盈野，流血漂橹，万里膻腥。
就算是熬过了今天，也未必活得过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