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只钻进风箱里的老鼠——当然,中校先生从来没有听说过“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这句谚语,只是他现在的处境的确与那只老鼠极其相似。
然而他已经钻进风箱了,并且在风箱的两头达成共识之前,他还必须继续留在里面……
郁闷的哈林顿中校带着他的三位同样郁闷的同僚走进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会议室。
秦朗、瑞切尔,还有公司的法律顾问已在会议室里等待他们。双方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交换了一下对天气的看法,然后谈判便正式开始了。
当然,今天的情形与昨天并没有太多区别,甚至还不到十分钟,军官们就已陷入哑口无言的境地……几乎如此;在他们即将全面溃败的危机时刻,哈林顿中校使用了最后的招数:爱国主义。
“秦先生,麦克布莱德小姐,作为一名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作为一个爱国,你们有义务为维护合众国的和平稳定与民主自由贡献一分力量。”他摊开双手,“你们……”
瑞切尔打断他。“哈林顿中校,我爱民主,我爱合众国,我也愿意为维护合众国的和平稳定与民主自由贡献力量,但我并不认为,爱国与合法的获取财富存在什么矛盾。同时,我也不认为陆军部答应我们的条件会受到什么损失。”她顿了顿,补充到:“中校先生,难道陆军会因为我们的条件而被迫裁军吗?”
瑞切尔的言几乎让秦朗笑出声来——这几乎是剽窃他的言。不过哈林顿一点也不觉得这很有趣,相反还很棘手——但更棘手的依然是秦朗。
“我记得,包括托马斯•;杰斐逊总。u|政治家都认为,联邦军队正是美国的民主制度的最大敌人。”他像魔鬼一样微笑着,“哈林顿中校,作为一名爱国,你认为我是否应该遵从开国元勋们的教诲呢?”
不仅仅是哈林顿,其他三位军官也被他的言气得狂。但他们还能怎么样呢?秦朗的论调与国会那些议员先生们如出一辙,虽然这的确非常荒谬,不过要进行反驳却并不那么容易。
美国是一个受到国会控制的民主国家,军人不得干预政治决策。联邦军队的
必须时刻牢记这一点。无论他们对现状有多么不满I点牢骚,如果在公开场合大肆指责国会的政策,那就意味着麻烦。
所以,虽然正在心里大肆咒骂秦朗、杰斐逊以及众多开国元勋,但四位军官唯一的表情只是尴尬的微笑。
与一位美国公民谈论爱国主义?这纯粹是搬起势头砸自己的脚。
最后一张牌也失败了,沮丧的哈林顿只好再次带领他的同僚撤离“战场”。他们只能再次电报给华盛顿,将谈判结果通报给陆军部,并要求得到新的谈判条件,或一个新的、拥有更大自主权的谈判领导。
这又浪费了他们一整天时间,然而第二天接到的电报让军官们觉得,更多的时间已经被浪费了——陆军部的回电比前一次更加简单:坚持到底,华盛顿就在你们身后。
这种回复对于谈判一点帮助也没有。
现在的情形很简单,如果要继续并完成谈判,要么答应对手提出的条件,要么就提出一个新条件,否则,就算乔治•华盛顿从坟墓里爬起来并赶到圣迭戈,也同样毫无意义。
哈林顿中校只得又了一封电报给陆军部。
又过了一天,他接到新的回复:尽量拖延时间。
“这表示陆军部的官僚们终于决定做点事情了,”培根上尉只高兴了一小会儿,可能还不到一分钟,接着又重新变得沮丧起来,“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争论,做出一个决定?”
“谁知道呢,”佩恩少校显然不关心这个问题,他只关心一点,“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哈林顿耸了耸肩,“继续谈判,尽量拖延时间。”
“怎么做?”麦克唐纳想知道。
但哈林顿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商业谈判与战争有许多差别,而且军官们谁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战斗。他们根本不清楚应该如何拖延时间,只得像到陆军部上班一样,每天上午准时前往大毒蛇武器公司“谈判”,重申一些毫无新意的东西,然后在十五分钟后准时离开。
秦朗和瑞切尔当然很清楚他们的目的——这几乎明明白白的写在军官们的脸上。他们可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傻瓜军人身上,一旦知道哈林顿和他的同僚前来谈判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他们就不再出面了,只剩下法律顾问与军官们谈判。
在四位军官看来,这简直是痛苦的折磨。不幸的是,这种痛苦的生活陪伴了他们十天,然后陆军部的官僚们终于做出决定,提出了一个新条件。
他们要求大毒蛇武器公司将每支步枪应该支付的特许费用从三美元减少到一美元。
“这决定不行,我不会修改我的条件。”秦朗没有任何犹豫便拒绝了这个新条件,“每支步枪收取三美元,既不多,也不少,正好合适。”
“这只是你自己认为,秦先生,”在接到电报时哈林顿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他只是在做最后的努力,“我认为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这个条件。你看,如果联邦的兵工厂生产了五十万支步枪,你就可以轻易得到五十万美元……”
“但我们希望获得一百五十万美元。”瑞切尔说,“中校先生,我认为我早就说过,每支步枪三美元,这比我们自己销售步枪获得的利润少了一半。”
“我知道,但我仍希望你们考虑一下陆军部的条件。”
“我们已经考虑过了,不行。”秦朗和瑞切尔同时摇头。
“好吧……”
军官们离开大毒蛇武器公司后就给陆军部了一份或许是最后一份的电报。“谈判破裂,请派一位有能力的先生接替我们的工作。”
然后他们回到居住的旅馆,并开始收拾行李。在军官们看来,他们根本没有能力解决眼前的困境,因此陆军部一定会他们召回华盛顿,并另外派一个有能力的家伙来接管这里的工作。
但他们想错了。
出电报后仅仅过了三十分钟,华盛顿的回电就到了哈林顿的手上。“你们有权对谈判条件进行修改,请尽快签署协议,祝你们好运。”
“你们知道这表示什么吗?”哈林顿问其他三个人。
“意味着我们要为陆军部背黑锅了。”
。。。
第一百二十八节 会面的结果()
水走进客厅里时,秦朗、奥康纳、瑞切尔以及伊丽莎庆祝了。他们拿着饮料站在一起,讨论公司取得的又一个成绩。易水不禁感到很困惑。
他走过去。“你们在庆祝什么?我不在的时候,难道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是好事情。”瑞切尔转过头,对着他笑了笑,“我们与陆军部签署了一份协议,允许联邦的兵工厂生产predator步枪。作为代价,在未来二十五年以内,每生产一支步枪,陆军部将向公司支付三美元。”
得到华盛顿的最后指示以后,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注定要为陆军部背黑锅的哈林顿中校和他的三位同僚硬着头皮,按照秦朗提出的条件签署了特许生产协议。等他们将步枪的图纸带回华盛顿并交给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公司的诸位股东就可以开始收费了。
“这的确是件值得庆祝的好事。”易水说,但他的情绪却没有像其他人希望的那样变得高涨起来。秦朗立刻意识到他的圣弗朗西斯科之行并不怎么愉快——当然,这是必然的,他早就知道会这样。
但瑞切尔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他去圣弗朗西斯科的目的。看到易水的情绪又像前一段时间那样变得相当低落,她立即关切的问到:“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易水。怎么了,你在圣弗朗西斯科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不。只是有一点失望。”易水叹了一口气。他走到酒柜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然后转过身对秦朗说:“或许你早已经意识到了,那位孙医生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的确如此。”秦朗没有否认。
“什么孙博士?你们究竟在说什么?”瑞切尔插进来,好奇的目光在易水与秦朗间来回转动,奥康纳与伊丽莎白也竖起耳朵专心听着。他们都想知道易水去圣弗朗西斯科见了什么人……或做了什么。
“瑞切尔,那位孙先生不是博士,是医生。”这个解释似乎显得有点混乱,于是秦朗又补充到:“他是学医的。”
“我明白了切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而当她再看向易水时,她的目光中的关切变得更加强烈了。“易水,你生病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可以给你找加利福尼亚最好的医生……”
她果然理解错了。
“谢谢你的关心,瑞切尔,但我没有生病。”除此之外,易水还能说什么呢?她是那么关心他,他应该感到感动才对。
尽管她的关心显得有点过头。“你确定没有问题?”瑞切尔走上前,伸出手摸着易水的额头——当然,没有任何异常。然而她仍不放心。“明天,我请医生过来看看。”
易水不得不再次重申自己的健康状况。“我真的没有生病,瑞切尔。”
“如果你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去圣弗朗西斯科找医生?”
“他不是普通的医生。”
“那他是什么?研究某种特殊疾病的医学专家?”
“男性疾病专家”,这个词突然出现在秦朗的大脑里,他差一点就笑出来了。但现在还不是开这种低级玩笑的时候,而且以后也不行。“那位孙医生是来自中国的*组织成员,”他代替易水解释到,“他打算向我寻求帮助。”
“所以你就让易水代替你去去圣弗朗西斯科见他?”瑞切尔怒视着他,“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秦?”
“没错。”伊丽莎白接着她的话说,“你竟然让我们的小瑞切尔白白担心了这么长时间……”
“伊丽莎白!”
“好吧,好吧,我什么也没有说,你也没有为易水的身体健康白白担心……”伊丽莎白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因为她的表妹正用充满威胁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伊丽莎白感到有点担心——她并不是无懈可击的,瑞切尔同样知道她的弱点。
所以她什么也不说了。
再次给了伊丽莎白一个警告的眼神,瑞切尔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回秦朗与易水身上。“那么你见了他以后觉得怎么样?”
“我已经说过了,有一点失望。”但“有一点”只是一个粗略的、打了折扣的形容词,易水的感觉其实是“很失望”。“我必须说,那位孙先生是一位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他叹了一口气,“他爱国,希望中国变得富强,但从未想过具体的、有可行性的计划。”
在会面中的大部分时间,易水听到的只是“驱逐鞑虏、
华”之类的空洞的口号,甚至在他追问推翻清政府的与未来的国家建设方针时,他听到依然只是口号。然后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竟然告诉我,他的组织准备在今年秋天夺取广州作为根据地,”易水说到,并竭力表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但他的组织现在甚至连一个步兵连的兵力都没有,更没有武器。夺取广州?”他摇了摇头,“太荒谬了。”
“确实很荒谬。”只有在这个时候,奥康纳才会言表示赞同。“要想击败政府军,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并且完全服从命令的武装是很重要的前提条件。”
“你说得对,肖恩。”秦朗没有多说什么,奥康纳已经把他准备说的话说出来了。夺取政权的关键是军队,虽然奥康纳肯定没有听过“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至理名言,但他已经见过或听过无数的类似事例——就在美国。
那些进行大规模停工抗议活动的美国工人全都是武装份子,甚至可有能是一人携带三支枪的老练枪手,但州国民兵和联邦陆军却可以轻易将他们镇压,甚至财团的私人军队也可以完成这种工作——摩根的私人军队就常做这种事。
虽然清军不是美国的州国民兵、联邦陆军或财团雇佣军,但准备占领广州的兴中会成员也不是美国工人,他们没有武器,也不会使用武器,除了热情之外一无所有,失败是必然的。
当然,根据秦朗知道的历史记录,即使孙医生拥有一支真正的军队,夺取广州的计划仍然会失败:他和他的朋友大概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保守一个机密,而且他们的组织也没有严密而合理的组织结构,整个计划迟早会泄露出去……
不对,计划已经泄露了。
在这间屋子里,每个人都听见了那个计划,虽然并不详细,不过这点信息已足以让任何政府挫败一起“阴谋”。
即使是瑞切尔,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我们把这个情报卖给中国政府,孙医生和他的那些朋友就得全部完蛋。”她皱着眉头说,“他不应该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诉你,你也不应该将它告诉我们,易水。”
“在大多数时候,情报总是在不经意间泄露的。”秦朗也耸了耸肩。
“你们应该警告的是孙医生,而不是我。”易水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为了说服我,他把什么东西都给我说了:组织的成员数量,重要人物的姓名,在计划里的分工,还有大概的行动时间……我都不清楚他还有什么没有对我说。”
“显然,这个幼稚的组织还无法承担起推翻中国政府的工作,现在与它联系在一起只会损害我们的利益。”瑞切尔表了她的看法。
“我们的?”秦朗认真的看着她,故意的。
“这种把戏并不好玩,秦!”她回敬了他一个愤怒的眼神。
“我并不清楚这有什么值得愤怒的地方,也许是你太多心了,小瑞切尔……”
“伊丽莎白!”瑞切尔转头愤怒的瞪着她的表姐。这简直太过分了!“我很难相信,你们竟然已经如此有默契了。”她反击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亲爱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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