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
任务失败了。
失望和惊恐成了压倒黄兴的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顾不上向他的陷入苦战因此没有机会撤退的同志发出警告,他扔掉武器,用最快的速度逃走了。
而在这个时刻,箭楼内部,赵声和另外七名突击队员正准备进攻张绍曾的警卫部队的最后一道防线。尽管距离目的地只有一步之遥,但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笑容:整支突击队只有一颗炸弹,子弹同样所剩无几,大部分人只剩下一个弹匣或弹鼓,而在防线后面还有至少二十个已经占据有利位置的敌人,他没有太多机会。
只是他不得不突破最后的防线;在付出了那么多损失以后,除了继续进攻。别无选择。
赵声再次检查了已进行了多次检查的武器,接着向其他突击队员打出手势。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表示准备就绪,他扔出炸弹,希望爆炸产生的烟雾能够干扰敌人的视线,然后又等了一会儿,他带着所有人冲进走廊。
他们的行动得到了防御者的热烈回应。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不过这些士兵采用的战术很简单,他们只是向着任何看起来像目标的阴影开火,用交叉火力制造一道弹幕,再把剩下的交给运气——但是他们显然忘了步枪的弹仓只能装填五发子弹。
弹幕没有持续太久。防御者的战术只取得一部分成功,四名突击队员倒下了,赵声和其余三名队员却利用火力空隙穿过防线。随后的近距离交火不过是更早的一系列战斗的翻版,突击队的猛烈攻击很快就让一半士兵失去作战能力,剩下的也被赶出工事。
赵声没有理会这些士兵而是把他们留给他的同志,自己径直冲向张绍曾的指挥部。现在。阻挡他的只有一道紧闭的大门,但是很单薄,没有一点用处,赵声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它撞开了,而他也就顺势冲进门内。
房间很空。只是一瞬间,他已经看清里面的情形。良弼和张绍曾都不在这儿,没有人穿着将军的军服,或者看起来是个将军。也没有军事顾问和参谋军官。留在指挥部的只有两个下级军官和三个士兵,全都站在一张被推倒作为掩体的桌子后面。看上去完全惊呆了,虽然举着枪却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没有立即向他射击。
赵声也没有开火,反而把枪口放低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失望,目标不在了,任务没有成功。付出的努力和牺牲变得毫无意义,而这导致了情绪的低落,而这再导致了战斗意志的瓦解。
似乎察觉了他的心理变化,一个军官试探性的喊到:“放下武器,你没有退路了。我们的增援马上就会赶到。”
赵声保持着沉默,让人觉得他正在考虑。实际上他完全没有考虑军官的提议,只是什么也不想做。
军官没有催促他而是安静的等着,显得很有耐心。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枪声消失了,接着两个士兵冲了进来,挡住赵声的退路。于是军官不再等待,喊到:“你被包围了,投降”
“做梦。”赵声的声音不高,但是语气很坚决。在任何一个军官或者士兵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调转枪口用它抵住自己的下巴,然后扣动了扳机。
他用一个壮烈的死亡为自己的人生划上了句号。
张绍曾神色庄重的敬了一个军礼;迟疑了一下,其余的人也照办了;注意到他们的脸色并且担心有的人既不是革命者也不倾向革命,张绍曾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他和他的同志都是勇士,我认为有必要给予尊重”他停了下来。“同志”,他不该使用这个词,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然而除了分散在场的人的注意力,希望他们来不及记住它,他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他做了一个手势。“检查一下外面的情况,我想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
要求赵声投降的那名军官立即带着全部士兵离开了,另一名军官,张绍曾的同志,留了下来。
他的表情很难看。张绍曾以为他的这种态度是因为同盟会的鲁莽行动造成太多损失——革命者的和警卫部队的;实际上却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认识这个人,见过几次。”他告诉张绍曾,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他是广州湾分校的学生,与很多一年级的学生走得很近。”
“你是说”
“我担心,可能有不止一个广州湾分校的学生卷入了这次行动。”军官不无担忧的说到,“最糟糕的情况,也许整个新军的广州湾分校毕业生都会遭到怀疑和调查。”
“那么我们就必须采取措施掩盖他们的身份”
突然,战斗爆发后的第一次,箭楼开始晃动,虽然幅度很小而且持续时间也很短暂,但是留在指挥部的两个人都知道,能够引起这种现象的原因不是很多。
“同盟会的人到底带了多少炸弹?”军官叫到,但更像自言自语。
“那不重要。我们应该关心的是,什么目标值得同盟会的人引爆那么多炸弹。”张绍曾冲向另一扇门——良弼撤离的那一扇。他开始担心了,只有良弼值得同盟会的人引爆那么多炸弹,而且还很显眼,任何看到的人都不会错过。
意识到最好不要浪费时间,军官急忙跟了上去。
当他们赶到箭楼的出口的时候,发现这个地方已被爆炸弄得面目全非,还有许多顾问和参谋受了伤;但是良弼毫发无损,只是被弄得灰头土脸。
张绍曾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正都统阁下,见到你没事”
“没事?”良弼机械的转过头,“是的,张将军,我没事,不过我的警卫全完了,都被炸死了。那些广州湾分校的学生都是疯子每一个都是!”
他的话让张绍曾吃了一惊。“广州湾分校的学生?”
他没有料到良弼已经知道了袭击者的身份。
但是怎么可能?
良弼错误的理解了他的这种反应——以为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没错,我的警卫排的指挥官认出了一些人。”他解释到,接着哼了一声,“同学!我把他们当作同学,他们只想要我的命!”
不管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张绍曾知道,问题变得更严重了。(。)
ps: 终于把报告交出去了
第六百一十七节 主角终于又出场了()
良弼遭到刺杀。,。
一位拥有皇族身份、而且掌握军队的辅政大臣遭到刺杀。
而且是在帝国的首都。
每一个了解中国的政治局势的人都能看出,这起事件的严重程度绝不会比皇帝本人遭到刺杀更低——帝国的官僚都很聪明,因此非常难得的,这些人用自己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做出了反应。
北京的正式抗议只比张绍曾的报告晚了一天送到秦朗面前。
这是从未达到过的反应速度,几乎称得上奇迹,因为十几个小时以前,承担这项使命的两位外交官,旧金山总领事周汝钧和公使馆的武官谭锦镛,还在圣弗朗西斯科,而且谭锦镛被关押在警察局的监狱,而周汝钧忙着把他弄出来。
他们肯定是离开警察局就立即上路了。
真积极。
但秦朗不喜欢他们的这种积极态度。他已经收到许多电报,而且还会收到更多,一些是某些人的辩解,一些是调查报告,剩下的全是要求进行解释和评估,不是来自纽约就是来自华盛顿,必须给予重视;在这个时候,他不愿意看到一份完全多余的电文。
哪怕他可以、并且肯定会将它扔到一边。
只是出于必要的礼貌,他不得不把自己装扮得像个拥有多重显耀身份的大人物,浪费一点宝贵的时间接待两位理论上很尊贵、实际上不值得一提的外交官,接受他们提出的抗议;不过两位外交官表现得很客气。不像是来提出抗议,更像是来道谢
事实上,他们就是来道谢。同时代表总理衙门提出抗议。
因为他们遇到的麻烦。
如果没有秦朗,他们就会继续困在那座城市,为了警察局的指控焦头烂额,需要耗费许多资金和时间才能解决问题;圣弗朗西斯科的警察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引起外交上的纠纷。周汝钧已经束手无策了,只能请求公使馆协助,但是秦朗只用一个电话就让警察局撤销了指控。
尽管结果还不能让人完全满意:警察局拒绝道歉,坚持自己的人没有任何错误。而且发出威胁,如果谭锦镛继续“无理取闹”,就会遇到加倍的麻烦;不管怎样。能够解决问题总是一件好事。
秦朗帮了一个很大的忙。
虽然他需要为良弼遇到的刺杀承担一部分责任,那是公事,而在私人的角度,不管是礼节性的表态还是出于真心。向他表达谢意也是应该的。
然而这只是周汝钧和谭锦镛的一厢情愿的观点。
他们弄错了一件事。
秦朗没有给圣弗朗西斯科的警察局打电话——他很忙。还有很多重要的工作等着他,没有时间关心发生在一座距离圣迭戈几百英里的城市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更不用说亲自给那里的警察打电话——只是一群小角色,几年前他还需要亲自做这件事,但现在,他们自己就知道应该怎么做。
哪怕那些傻乎乎的警察真的愚蠢到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做法,只需要umbrella的一个中层管理人员稍稍表达一下关注,他们也会立即反应过来。
否则他们就不能继续留在现在的位置上了。
周汝钧和谭锦镛认为是他解决了问题。实际上只是他的名字起了作用。
秦朗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直到两位外交官开始向他道谢,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然。他确实知道谭锦镛的遭遇。这位原本应该死于自杀的陆军上校在历史上没有太多名气,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名气,如果有人需要一个国家软弱和无能导致外交官遭到羞辱甚至不幸遇害的例子,他的名字就有可能出现。
不过,因为历史记载太少也太模糊,再加上他的遭遇的悲惨程度还不能与南京国民政府统治时期的蔡公时相提并论,他被提起的次数很少,大部分只是引用了相同的文章。
而且有很多错误。
秦朗正在意识到这一点。
虽然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不过他还是可以想起一些内容,曾经看到的那篇文章提到谭锦镛使用英语回敬了警察的语言羞辱,但这位上校先生告诉他,他不懂英语因此不知道警察说了什么,这导致他对警察的命令置之不理,于是警察动了手,而他毫不客气的进行了反击,结果警察叫来更多警察
秦朗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弄清引起这起事件的那个家伙——如果没有意外,他的名字应该是约翰。克雷默——是不是使用了“黄皮猪”这个词的念头。
他不关心谭锦镛的遭遇。如果上校先生真的拒捕和袭警,这件事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如果克雷默警官确实使用了那个词,那么他就应该在新郎湖或者太平洋的某个地方得到一个新位置,然后一直待在那儿。
直到有人把他找出来。
经过了这么多年以后,加利福尼亚的每个警察都该知道,哪些词可以使用,哪些不能。
克雷默警官最好不要犯错。
但是上校先生不能证实这一点。当然,最终,秦朗还是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弄清真相,比如几位同事或上级的亲切和友好的登门拜访,但现在,他只能让他把整个事件的经过说完,然后侧过脸对着周汝钧耸了耸肩。
“我对此有一些好奇,北京为什么会任命一位听不懂英语的军官担任公使馆的武官?”
他突然使用了英语以至于周汝钧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到他的一个众所周知的习惯,喜欢使用英语而不是中文与华人交谈——许多人相信这是因为秦朗希望自己看上去更像美国人,实际只是因为他听不懂南方的方言——虽然不喜欢他的做法。旧金山总领事还是用英语进行了解释。
“锦镛是武举人,曾经担任先帝的侍卫,所以不通西文”
秦朗用手势打断他。“请原谅。总领事阁下,但我想知道的是,中国政府为什么会任命他为武官。”
“他曾经是先帝的侍卫,他的忠诚毋庸置疑,我认为这足够了。”
“也就是说,实际上你也不知道他得到任命的原因。”秦朗笑了一下,“然而这个任命显然是一个错误。”
周汝钧皱了一下眉毛。“秦先生。任命谁担任武官,这是我国的内政。”
“如果你们可以自己解决由此产生的问题,是的。总领事阁下,它是内政。”
秦朗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周汝钧明白他的意思,公使馆和旧金山总领事馆都不可能解决谭锦镛遇到的麻烦。当然更不可能指望北京。因此任命一个听不懂英语的人担任武官确实存在很多隐患,必须认真考虑。
然而他认为这种看法有失偏颇:至少在表面上,美国是一个文明国家,而且梁诚公使与美国总统的关系还很好,在国会也受到了欢迎,圣弗朗西斯科的警察惹出来的麻烦总能通过外交手段得到解决,只是需要金钱和时间。
他清了清嗓子。“我认为”
“你认为可以请求华盛顿施加政治压力?”秦朗知道他的想法,很容易猜到。这位总领事阁下在美国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而且更熟悉中国的那一套办法,但那并没有什么用处。“你可以那么做。只不过圣弗朗西斯科的警察不会在乎华盛顿的态度。”
他第二次耸肩。“你必须明白,联邦政府对地方的执法部门没有管辖权限,而且任何事情一旦涉及联邦和州的权力冲突就会变得非常棘手。上一次,美国人为了解决冲突进行了四年内战,死了上百万人,最后只能妥协,我不认为他们愿意再来一次。”
说完,不管周汝钧准备怎么回答,秦朗重新看向谭锦镛。“上校先生,我希望你看开一点,不用太在意你的遭遇。”他用的是普通话——而在周汝钧和谭锦镛看来,这是不标准的北京官话——现在没有必要使用英语了。“美国的警察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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