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故意找茬。秋山真之想着,目光停留在考克斯身上,想知道他准备怎么反击。
但是事态的展仍然出乎他的预料——米国作家仅仅只是微笑了一下,说:“我的读者不会感到困惑,这就足够了,加藤上校。”
那是一颗软钉子。
加藤友三郎只能承认自己遭遇了一次失败。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走开了。通常,这样做会让人们觉得难堪,但是加藤友三郎没有这种感觉,同时,十分幸运和及时的,了望哨帮了他一个小忙。
“距离四海里”
“舰队为什么还不开火?”考克斯喊到,“俄国人已经现我们,我们的战术优势很快就会消失。”
看了一眼加藤友三郎,然后是一直没有把目光转到这边的东乡平八郎和早崎源吾,秋山真之不得不代替他们解释到:“在这么远的距离我们的炮兵基本不可能打中什么,露西亚人也是。”
“训练有素意志坚定之日本海军健儿岂是缺乏训练意志薄弱之斯拉夫野蛮人可以相提并论的?”考克斯的拳头挥动着,一副情绪激动的模样。
一时之间,秋山真之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完全不明白这个米国作家为什么会这么激动,而且他用了很多时间才弄清楚他刚才说的那句完全没有停顿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答案的时候,考克斯的声音又来了。
“我一直认为,如果某一支海军的水兵真的无法做到在远距离击中目标,就应该对他们实施不间断的加强训练,取消全部休假,把星球六当作星期五,把星期天当作星期一,按照日本的说法,那就是‘月月水火木金金’,然后就这么训练下去,直到每一个人都变成能在白天看见星星的优秀水手”
秋山真之的头开始痛了。他终于意识到,搭理这个米国作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你永远不知道他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
秋山真之将身体扭向另一边,不再理会考克斯,任凭他继续滔滔不绝的表他的独特的见解,以及对形势的担忧。
还有他的要求。
“不要再犹豫了,俄国佬正在改变航线,我们就要失去t字横头的优势了开火,立即开火,就是现在”
秋山真之向着旁边挪开了一点,还有几名军官和水兵也这么做了,并且全都装模作样的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先生们,你们应该大胆一点,主动起进攻。我知道命中率很重要,但是勇气和精神更重要。”专栏作家哼哼着。“不能把主动权让给俄国佬”
“五海里。”一名军官喊到,努力让自己的音量压倒喋喋不休的米国人。
秋山真之转头看向加藤友三郎。他已经走到东乡平八郎身后,征询到:“阁下?”
一开始他没有得到答复,直到时间又过了十几秒。终于,一直保持着沉默、仿佛对身边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的海军大将抬起了右手。“通告各舰,开火”
'奉献'
第五百九十五节 对马、对马'3'()
第五百九十五节对马、对马'3'
战斗以一种激烈的方式拉开了帷幕。
“三笠”号的桅杆悬挂的z字旗挥了作用。舰长们向他们的舰员传达了司令长官的命令。而且,每一个日本水兵都渴望报复——为了被击沉的战舰,为了阵亡的同僚,为了受损的荣誉,也为了天皇和日本帝国,狠狠报复。他们以无限的热情履行自己的职责,不是卖力的推动弹药,就是用力挥动铲子,将威尔士的优质无烟煤送进熊熊燃烧的锅炉。
在这些辛勤工作的水兵身边,军官们高声的喊叫着,布命令,传达指示,通报最新形势,督促他们做出更多努力。
一些还没有完成学业的海军学校学员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只有将这些人编入战斗序列,东乡平八郎才能给每一艘战舰配备足额的舰员——他们仍然年轻,缺乏战斗经验,也缺乏威信,但是这些问题一点也不妨碍他们冲着水兵喊话。
“加快度,加快度”一名看上去可能只有十七岁或者十八岁的海军学校一年级学员用接近吼叫的音量催促他管辖的炮位的士兵,“动作再快一点,你们的度太慢了”
一名正在搬运炮弹的水兵停住动作。“但是,这已是最快的度,高野准尉'注'——”
“还不够快”海军学员叫到,“你们一分钟只能射四炮弹,这样是不能打垮露西亚人的”
“我们操作的只是十五厘米火炮——”
“哪怕这是一门八厘米火炮,我们也要让它对露西亚舰队造成沉重打击”海军学员宣布,一副绝没有开玩笑的表情。
不过,有那么一会儿,水兵们还是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只有当他们察觉到他的越来越严厉的眼神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那是真的,然后不约而同的加快了度。
“皇国兴衰在此一战,诸君努力奋勇杀敌”海军学员喊到,“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日本帝国,炮兵,急射”
伴随他的喊叫,以及足以使人暂时丧失听觉的轰鸣,六英寸舰炮的炮口喷出一团明亮的火焰,将弹膛里的炮弹射了出去。
它的目标是“鹰”号。这艘已经变成“好运”的维佐弗特海军少将的新旗舰的战列舰正好处在俄国海军编队的第一位,飘扬着的海军少将旗和它的位置使它成为了一个绝妙的靶子;并且,日本水兵全都听说了这艘战舰在关岛海战的突出表现。两艘装甲巡洋舰,还有数以千计的海军士兵,这一切让他们对它充满愤怒和憎恨,把它视为必须摧毁的目标。
除了那些已经被分派了射击目标的炮组,每一门能够瞄准“鹰”号并且可以开火的舰炮都在向着它射炮火。数以百计的炮弹砸向这艘战列舰,让它的军官和水兵陷入恐慌当中。
“上帝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日本猴子都在向我的旗舰开火?”维佐弗特海军少将茫然的、不知所措的看着身边的参谋长和舰长,仿佛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日本舰队集中火力打击的对象。
他看起来多么无辜啊。参谋长想着,觉得非常滑稽。他转向战列舰的舰长,向这位目瞪口呆的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然后回头提醒他的指挥官:“将军,我们在编队的第一位,而且桅杆上还悬挂着您的海军少将旗。”
“恐怕这艘战舰早就被日本猴子盯上。”舰长接着说,“毕竟她击沉了两艘装甲巡洋舰。”
维佐弗特的身体轻轻的晃动了一下。战列舰的位置,它的战绩,还有他的旗帜海军少将充满自责的摇了摇头。“我早就应该想到——”
他的自言自语被战列舰的左舷生的爆炸打断了:一颗显然是十二英寸的炮弹从水线装甲带的上方钻进它的舰体,在那里撕开了一道大口子。战列舰剧烈的摇晃起来,几乎将毫无防备的维佐弗特摔倒在甲板上。
海军少将的脸色变白了。
“还击还击”他狂乱的喊叫着,“射我们所有的炮火,立即”
“请保持镇定,将军。”他的参谋长在一旁提醒到,“按照我们的预定方案”
预定方案?维佐弗特皱了一下眉毛。是的,在这场战斗开始前,的确曾有那么一个预定方案:“鹰”号,还有她的两艘姐妹舰,应当在日本舰队接近到五千米以内的时候再开始射击——这是一个不得不采取的措施,三艘战列舰使用的十三英寸炮弹只剩下不到一半,必须通过距离换取射击精度。
现在还不是开火的时候——两支舰队还没有达到那么接近。
但是维佐弗特已经等不下去了。
“别管什么预定方案了。”他喊到,“开火”
“将军”参谋长冲到维佐弗特面前,挡住他,同时拉住正要传达命令的舰长,试图阻止错误生。“在这样的距离,我们的炮手根本不可能打中什么”
“他们可以,而且必须做到。”维佐弗特一把推开他,对舰长说:“上校,告诉你的炮手,每一个人,如果他们还想活着回家与老婆和孩子团聚,那就瞄准日本人的旗舰的舰桥,把它炸到天上去。”
“呃”舰长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慢慢的说:“将军,我的船员非常忌讳在战斗开始之前提到回家、妻子或者未婚妻,他们认为这样会导致他们阵亡”
“愚蠢的迷信”维佐弗特怒气冲冲的喊到,身体颤抖着,仿佛中风一样——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这个危机的关头,战斗正在激烈的进行着,而他的旗舰的舰长居然一本正经的提醒他注意这条船上的迷信。
维佐弗特甚至产生了将这个愚蠢的家伙撤职的想法。
然而,他不能这么做,毕竟他找不到更合适的军官取代眼前的傻蛋,而且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是一名合格的、有出色战绩的舰长。
他只能督促他做正确的事情。
“立即传达我的命令,并通知其他战舰——”
另一次爆炸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也加剧了他的惊慌:它就生在舰桥下方,近在咫尺,要是日本人的运气再好一点,或者那是一十二英寸的炮弹,“鹰”号都会失去它的指挥机构。
他正是这个指挥机构的主要成员。
维佐弗特的脸变得更白了。他催促到:“动作快,上校,我们正在挨揍”
舰长没有再犹豫。
几分钟后,“鹰”号打破了一直保持的沉默,它的左舷的全部火炮都开始向着“三笠”号射击。接着,“博罗季诺”号和“亚历山大三世”号也加入了这场交火。
在充满硝烟和伏特加气味的炮塔里,俄国海军的炮手将比他们的对手多出一倍的热情投入到了工作中。他们全都记得,自己曾经击沉了两艘日本人的装甲巡洋舰,也都记得,在关岛附近的那场海战,舰队是如何逃出日本人的陷阱、然后转败为胜的:“列特维赞”号的炮手用一次精确的射击摧毁了黄皮猴子的旗舰的舰桥,让这些狡诈的敌人失去了指挥,陷入混乱——而这也是他们正要做的。
炮兵们相信自己能够打赢战斗。充足的信心让他们漏*点四射,干劲十足。
只是他们的漏*点和干劲没有转化为命中率。
维佐弗特注视着在“三笠”号的四周不断升起的、但是没有一道靠近它的水柱,心情烦躁:它们正在证明,他的命令是一个错误,参谋长的判断才是正确的。
维佐弗特希望看到的是相反的结果,不只是为了他的面子,也是为了他的生命——要是参谋长是正确的,那么现在,每一颗被射的炮弹,都代表他向着失败又迈进了一步。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什么东西抓紧了。
似乎察觉了他的感受,参谋长将嘴凑到舰长的耳朵旁边,低声说:“告诉你的炮手,注意节奏,不需要刻意瞄准舰桥,但是一定要瞄准,然后再开火”
他知道维佐弗特的想法,但是好运总是一时的,不会永远存在。
他只能尽量弥补已经产生的错误。
战列舰再次被震动了。
“舰尾中弹”有人喊到。
“我们打中了”欢快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它属于年轻的一年级军校学员。眼睛里洋溢着喜悦的高野准尉拍了一下炮手的肩膀,鼓励到:“这才是帝国海军应有的水准,诸君,请继续努力。”
炮手没有说话。他的工作实在太重要了,必须集中全部注意力。但是装填弹药的水兵喊了起来。
“弹药就要耗尽了,准尉。”
高野将头转向后方。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原本堆积在火炮附近的炮弹和射药包已经所剩无几。
负责将弹药从弹药库送到炮位的水兵都在努力工作,他们的动作没有一刻停顿,但是他们的度还是赶不上弹药的消耗度。
喜悦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了。他走向一名水兵,试图弄清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爆炸就是在这个时候生的。
轰鸣,火焰,气浪,高野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飘了起来,像一颗射弹那样被弹向船舱的舱壁,与它进行了一次猛烈的碰撞。
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注:日本海军兵学校一年级学生的阶级是一等海曹,但是在本书,这些学员被编入舰队的时候得到了临时军衔
'奉献'
第五百九十六节 对马、对马'4'()
第五百九十六节对马、对马'4'
爆炸,震动,火焰,浓烟,下级军官和水兵喊叫着,跑来跑去,但是东乡平八郎依然像雕塑一样站在他的位置,注视着数千米外的露西亚舰队,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他的旗舰已遭受损坏。
然而他对“三笠”号遭到的打击心知肚明,只是不想关心它——那是早崎源吾的指责,而且不需要他亲自过问,海军大佐也会自己报告情况。
“我舰损失两门十五厘米火炮,二十五人战死,五十七人受伤。”舰长的声音传了过来。
“损失了两门火炮?”在东乡平八郎开口之前,加藤友三郎已经提出他的问题:“完全损毁还是部分损毁?”
“完全损毁。”早崎源吾的神色有些难看。
“怎么会这么严重?”
“根据推测,我舰是被一枚二十厘米口径炮弹击中,而且爆炸还导致炮位附近堆放的弹药发生了殉爆。不过,我们很走运,”海军大佐露出一副庆幸的神色,“因为战斗很激烈,两个炮位都没有剩下太多弹药。”
“是吗?那就应该立即将炮位附近堆积的弹药送回弹药库。”加藤友三郎命令到。
如果炮位附近放置的弹药存在被引爆的危险,那就应该将它们送回安全的地方。他相信东乡平八郎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尽管他一个字也没说,甚至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他可以代表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发布命令。
加藤友三郎没有一点迟疑。
但是早崎源吾的动作比他更快。“我已经发布了命令。”
加藤友三郎松了一口气,让提起来的心脏回归原来的位置。但是仅仅过了一秒,他就开始头痛了。
他听到了考克斯的嚷嚷。
“将多出来的弹药送回弹药库?不,你们不能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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