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曾被他看到的情形吓了一跳——他一点也不清楚,为什么德国人会变得如此狂热——不过,只过了几秒,微笑已取代了惊讶。
“撤退。”他对军官们说,“全体分开,向不同的地方跑,但不要跑得太快,不要拉开距离,保证德国人能够一直追逐你们。”
“大人!”军官们都被吓了一跳。
“照我说的去做。我有一个计划……”
。。。
第四百一十四节 调查()
“奥托。威森贝格上尉?”
“长官!”向前迈出一步,立正,靠腿,敬礼,威森贝格如同一根钢管那样笔挺的站在库尔特。罗尔中校——远征军的两位团级指挥官之一,也是威森贝格的上司——面前,等待中校的下一句话。
“我有一些问题需要你认真回答。”中校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认真回答,请不要隐瞒任何事实。”
“明白,长官。”威森贝格大声的说,然后继续等着。
他没有等得太久,问题很快就来了。
“威森贝格上尉,根据你提交的报告,你的部队在今天的战斗中,有一名军官、三名军士和十八名士兵阵亡,两名军士和十六名士兵受伤,一名军士和三名士兵失踪,并且遗失五十支步枪。”中校将手里的报告放到桌上,缓慢的抬起头,将一张近似铁板的面孔展示在上尉面前,问到:“是这样吗?”
“是的,长官。”尽管已经预料到它将是第一个问题,但上尉的身体还是轻轻的晃动了一下。
罗尔轻轻的点了下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提出第二个问题:“除了弗里兹。缪岑伯格少尉、一名军士和十一名士兵,其他损失都是在你命令部队追击中*队时出现的,是这样吗?”
“是的,长官。”又晃动了一下。
“告诉我。为什么会生这样地事情,上尉?”
“我的部队进入了中国人地陷阱。长官。”
“是的,你的部队进入了中国人的陷阱,你在报告里提到了这一点,上尉。”罗尔叹了一口气,接着语气一转,变得严厉起来,“但是,为什么会这样?上尉。作为一名受过严格军事训练并且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你怎么会带领你的部队进入中*队的陷阱,而且没有任何警觉?”
“因为……”威森贝格犹豫着,但在长官的严厉地、并且正在变得更加严厉的目光的直接注视之下,最终,他也只能正确回答这个问题,“由于中国人反复骚扰。以及这些骚扰带来的伤亡。那个时候我已经极度愤怒,丧失了基本的观察与判断能力,没能看出中国人的诡计。我很抱歉,长官。”
“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上尉。”罗尔哼了一声,“抱歉,你应该对缪岑伯格少尉及所有阵亡士兵的亲属说这个词。”
“我会给他们写信地,长官。”
“那是以后地事情。现在,让我们继续讨论你的报告。”罗尔重新将报告拿起来。看着上面的文字,说:“根据你的报告和你的回答,我是否可以认为,正是因为你的愤怒导致你丧失基本的判断力,所以导致你在中*队撤退的时候下达了追击命令。是吗?”
“是的。长官。”再仔细想想,地确如此。威森贝格承认。在那个时候,他,当然还有其他人,已经被愤怒烧昏了头脑,只想着杀光遇到的每个中国人,所以当那些中国武装份子开始像以前的十二批伏击那样撤离阵地的时候,他立即下达了追击命令,而军官和士兵则毫不犹豫的执行了。
在那一刻,没有人提出警告或异议,没有人怀疑那可能是一个陷阱……其实他或别地什么人应该能够现那个明显地危险信号——那是第十三批伏击。十三!一个不祥的数字,预示危险地凶兆。
遗憾的是,谁也没有注意它,所有人都处于一种近乎疯狂的冲动当中,没有人还可以正常思考。
“所以你带领部队进入了中国人的陷阱。”罗尔的声音打断了威森贝格的思考。尽管它极其严厉,甚至更像一个训斥,不过威森贝格仍然认为它宣示了一个真理:“上尉,你必须记住,冲动是魔鬼。”
“我会记住它的,长官。”他保证到。
但罗尔似乎没有注意他的回答,继续说着,更像在自言自语。“当然,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你的错误并不只是这一个。”他冷笑了一下,“我们继续看你的报告。在决定追击并且下达命令以后,你又布了补充命令,要求士兵分散追击试图逃跑的中国人——我很好奇,上尉,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做出这个更加错误的决定?”
“因为……”又是一个犹豫。威森贝格知道,这才是他犯的真正致命的错误,而不是决定追击。不过,既然正在接受调查,他也只能将那个时候他的想法毫无保留的说出来——而且他已经说了那么多了。
“因为中国人正在分散逃跑,长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上尉。”
当然,他完全明白,但既然他说不明白,威森贝格也只能重新开始,别无选择。“因为中国人正在分散逃跑,为了阻止他们,我只能命令士兵分散追击。”
“所以……”罗尔一脸沉思,“当然,我知道你做出决定时还很冲动,但是,上尉,你为什么会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决定的危险性?”
“在那个时候,它看起来没有任何危险性。”
“没有?”
“是的,没有。”威森贝格放低了声音,“中国人引诱我进入他们的陷阱时的表现……很真实,就好像他们确实已经崩溃了,不可能重新组织起来并且动反击,所以我认为命令士兵分开不存在危险性。而且……”他又开始犹豫了。
罗尔立即逼近。“而且什么?”
上尉暗自叹了口气。“我个人认为,即使中国人反击,我的士兵依旧可以击败他们……一个德国士兵能够轻而易举的击败二十个中国人。”
“但你的判断并不正确。”罗尔说,“而且你没能预料到,你的士兵将要面对的不只是二十个中国人。”
“的确如此,长官。”威森贝格说,一脸苦相。
他极不情愿的回忆起那次悲剧似的追逐:他带领一些士兵追赶一群中国人,就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中国人离开队伍,跑向其他方向,而他的士兵也在不断分开,前去追逐这些脱离的目标。
因此,在那群中国人变得越来越少的时候,跟在他的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下他自己追逐着不到二十个目标。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群看起来很愤怒的中国人突然在前方出现了,接着他追逐的对象也停止下来,转过身,与他们的同胞一起将几十支步枪的枪口对准他……
当然,幸运的是。威森贝格想着。由于中国人的射击技术是如此糟糕,他幸运的逃脱了,有机会站在这里接受调查——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只有一部分人……如果扣除遭受伏击阵亡的弗里兹。缪岑伯格少尉和另外十二个人,那么就只有九个人因为这次追击阵亡,十六个人受伤,还有四个人失踪。
而且还丢掉了五十支步枪。
真糟糕。威森贝格开始祈祷,希望不会有人在后面的战斗中被这些遗失的步枪射的子弹打中,同时祈求上帝保佑自己不会因为这个问题受到军事法庭审判。
按照罗尔中校的性格,他很可能会这么做……
“你很幸运,上尉。”中校突然说,“尽管你犯了三个严重的错误,导致你的部队遭受严重的损失,并且遗失五十支步枪——请注意,它们都是帝国陆军的财产。”他用一个暂停强调步枪的特殊性,接着宣布:“但我不能将你送到军事法庭。由于基特尔上校认为,你的失败并不是因为你的无能和疏忽,而是因为中国人过于狡猾,因此他已经决定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威森贝格惊讶了一会儿,接着高兴起来,站得比刚才更加笔直了。“非常感谢,长官。”
罗尔没有理会这个打断。“……但我仍然决定进行这次调查并且详细记录你的回答,将报告递交元帅阁下,请求他处理这件事情。因此,上尉,不用太高兴,你只是暂时不会受到处罚。”但这仍然是个值得庆幸的结果。威森贝格相当清楚,如果远征军取得胜利,元帅显然不会在意他的错误,但如果远征军失败……当然,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真的出现,那么他的错误就更加不值得一提了,需要担心的只是高级军官们,基特尔上校,当然还有罗尔中校。
而且……
“并且我会将这次失败,以及导致失败的原因写进你的档案,上尉。希望它不会影响你的晋升。”
在威森贝格的感觉里,中校的声音变得险恶起来——而且他的笑容也是。不过,在他想到更多之前,中校已经出命令。“现在,你可以离开了,顺便,请把海因兹。埃勒菲尔德中尉叫进来,上尉。”
“是,长官。”再次立正,靠腿,敬礼,威森贝格走到门边并将它拉开,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接着,他的一排长推开门走进来。
“海因兹。埃勒菲尔德中尉。”
“长官。”
“我有一些问题需要你认真回答……”
。。。
第四百一十五节 小插曲()
秦朗已回到北京。
一个好消息。每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这么认为——当然,仅仅只是美国人——但易水显然比所有人更加高兴。秦朗离开的时候交给他一支一万四千人的军队、百分之三十的北京城和无数居民,以及几个极为重要的任务。尽管易水把一切处理得很好,然而他仍然认为,它们对他来说显得过于沉重了。
是心理上的负担。
易水不介意管理军队、城市或执行秦朗安排的秘密任务——事实上那些任务还能使他感到高兴。但是,既然他是美*队的代理指挥官,他就不得不频繁参加联军的军事会议,就会听到许多联军士兵在北京城以外的某个地方向中国人施加的暴行。
这种事情总是在生。根据他的皇帝的命令,冯。瓦德西元帅允许、甚至鼓励联军的军官和士兵这么做,并且联军的军官和士兵也乐意这么做。当然,在易水的职权和管理范围之内,他们必须伪装成老实人,但是,即使只是与直隶地区相比,他的职权和管理范围也相当有限,不可能真正阻止什么。
暴行总是生,也总是被指挥官们谈论,而且总是让易水变得相当难受。
他不能忍受这些暴行,不道德的犯罪行为,国家的悲剧。秦朗可以将它们看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漠不关心。毫不在乎,即使看到也会泰然自若的扮演一个偶然路过地旁观。然而易水不能做到这一点。
表面上,他可以像秦朗那样平静。冷淡,还可以在脸上挤出一点装饰性质的外交式微笑,但实际上,他必须用很大的力量才能控制心里地愤怒,以及用冲锋枪扫射或派遣雇佣军突袭联军指挥部的冲动。
他的感情和理智生了严重的冲突,然后就变成了他的心理负担。而且,易水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这个冲突,除了一个办法:不再参加联军的会议。
他的想法相当简单。不参加会议,就不会听到指挥官们谈论那些犯罪行为,就可以当作它们并不存在,当然也就不会产生愤怒和冲动,然后引感情和理智的冲突,最后成为他地心理负担——就像鸵鸟那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伪装成自己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一些别无选择的时刻。鸵鸟政策就是最好的政策。
但不幸的是,既然他是美*队的代表,鸵鸟政策的有效性就大幅度降低了——也许他可以找几个借口躲开一些会议,但他不能躲开所有会议,而且也有一些会议他不愿意躲开——与德国远征军有关地会议,它是他地乐趣。所以,易水仍然不能让他远离那些他不愿意听到的事情,只能继续矛盾下去,被心理负担困扰着。
但是现在。秦朗已经回来了,因此他可以将那些他憎恨的工作交还给他,仅仅只负责其他的不会影响他的情绪的任务。
易水很高兴,心情十分轻松,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还带着一点夸张。“感谢上帝。秦,你能够这么快回到这里是我在这段时间里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这只取决于你怎么定义最好这个词。易水。”秦朗笑了笑,“当然,你应该感谢我们的西方朋友,在如此短暂地时间里修复铁路和电报线路,恢复通讯和交通。”
有那么一会儿,易水很想告诉秦朗,负责修理铁路和电报线路的事实上是被联军强行征召的中国人,而不是西方人。不过他很快注意到,他在提到“感谢”和“西方朋友”时使用的、只是一闪而过、因此难以被察觉的嘲弄语气。
易水立即换掉了他地言。“是地。”他说,“必须承认,我们的西方朋友仍然有可能做一些好事。”
“并非如此,易水。你必须明白,我们地西方朋友总是在做好事——即使是在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之下。”秦朗纠正到,神情严肃。
“总是?”易水愣了一下——这是他没能预料到的。总是在做好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
秦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是易水意料之中的事情:秦朗喜欢保持一些神秘感,让他的听众浪费一些时间思考,自己寻找答案。“你会明白的,易水。”他这么说,然后换了新话题,“德国远征军,它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可以在马车里讨论这个问题。”易水用眼角的余光瞟着站在一旁的警卫,说到:“我会向你做一个详细的报告。”
秦朗知道他的意思。有一些事情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知道,而其他人,即使只是听到一点只言片语,也会给他们或他自己带来致命的威胁——他们两人死亡,或是听到的那人死亡,只有两个答案,而且选择很简单。
他点了点头。“很好,我正需要一个全面而且详细的报告。”
“那么,请这么边走,准将。”易水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做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