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的说,是分红。”秦朗解释到,看着他的手指,“不管怎么说,冯。托曼海军上校和他的士兵参与了这场战争,在使馆区最危险的时刻保卫它、以及使馆区里的外交官和平民的安全,因此在战争将要结束的时刻,作为对他们的艰苦奋战的奖励,他们有权力获得一份红利。当然,”顿了顿,他接着说,“同样为了保护北京的中国平民的利益,我很乐意在我的收获中分出一部分,交给海军上校和他的士兵。”
“你应该在参议院里慷慨陈词……”康格叹息到,想表一点评论。不过,在他那么做之前,莫里循已经走过来把他打断了。
“请原谅,公使先生。”他先向康格道歉,接着说,“我希望对秦将军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可以吗?”
康格把头偏向秦朗。“莫里循先生,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将军本人。”
“非常感谢,公使先生。”莫里循转过去,“你愿意接受采访吗。将军?我只有几个问题。”
“当然,莫里循先生,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问题。”即使他一点也不喜欢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泰晤士报记,不过现在,秦朗还承担不起不理睬他责任,只能露出微笑,点头表示同意——但打了一个折扣。
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问题。他的意思是。但我可以拒绝回答,或,给出你希望得到的答案。
秦朗的微笑变得更加明显起来。他已经准备好接受莫里循地挑战了。
“谢谢。”凭借他的直觉,泰晤士报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犹豫着,可能想要换几个更加合适的问题——不过最终,他还是没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心情,将已经准备了的问题提了出来。
“据说,为了确保联军士兵不会骚扰北京地平民,你已向指挥官们允诺,将从你搜刮的金钱和珍宝中分出一部分给他们和他们的士兵。是这样吗,将军?”莫里循一边说,一边在本子上将他的话记录下来,然后停下来,等待秦朗回答。
“我必须强调一点,搜刮这个词并不合适。”秦朗先纠正到,“我的士兵正在进行的是保护性的有价值文物和艺术品搜集工作,是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不会在战争中遭到毁坏,而不是搜刮财富。”
“我看不出两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的士兵进行的工作是非盈利地。那些历史文物和艺术品的最终去处将是公开的博物馆和艺术品展览馆。而不是私人收藏家的豪宅或别的什么地方。”
莫里循的眼睛闪动了一下。“你是说,你会将所有文物和艺术品捐赠给博物馆和艺术品展览馆?”
他没有质问秦朗,他的“保护性搜集工作”是否得到中国皇帝、皇室贵族和高级官员地允许。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这种指责的确具有很强的攻击力,但莫里循可以肯定,秦朗一定有办法避开它。
但他没办法避开现在的问题。它针对的是人性。只要他还是一个商人,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他就会在这个问题上露出破绽。
莫里循对秦朗的回答充满期待。不过,他还不够了解他的对手,失败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的确如此。”秦朗肯定地说。
他的回答让莫里循有些不知所措——从没有哪个将军会用如此肯定的语气宣布。他将把抢劫的文物和艺术品捐赠出去,而且事实上,秦朗是商人,唯利是图的军火贩子和战争掮客——他显然应该更加在乎他的利益。
莫里循还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站在一旁的康格同样没有。他看着秦朗,奇怪而且迷惑。不明白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事实上。秦朗的打算很简单。是的,他的确会把那些文物和珍宝捐献给公开地博物馆和艺术品展览馆。不过,只是捐献给他建立的博物馆和展览馆——而不是别的类似的机构——然后对所有参观收费。
当然,也可以对普通参观免费、同时接受富豪和慈善组织的捐赠……或既收费,又接受捐赠。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笔非常持久、而且非常合算地生意。
而且这样做并不代表他会把东西全部送进博物馆和展览馆。有些东西,比如大清帝国地皇帝们弄出来的、或打上了他们地个人标签,导致收藏价值降低的文物和艺术品,事实上可以在暗中将它们出售。
他可以做这些事情。毕竟,除了想要破坏他的声誉的家伙,没有哪个欧洲国家和美国的公民会关心这些问题,并且没有人可以弄清楚,在商业市场出现的中国珍宝,哪些来自他的雇佣军,哪些来自逃离皇宫的太监和宫女。
秦朗对他的计划充满信心。事实上,它已经将莫里循骗到了。
泰晤士报记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觉得他现在没办法找出什么漏洞,只好跳开它,回到最初的问题上。
“但你的确向联军的指挥官们允诺了,是这样吗,将军?”
“如你所说,的确如此。”这一次,秦朗没有绕开,也没有否认。
莫里循将这个进展看作一个好的开始,他立即加上第二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兑现你的承诺呢,将军?用中国政府、皇帝、贵族和官僚,以及商业银行的白银?”
“是这样。”秦朗仍然没有否认。
“你不认为这仍然是一种抢劫吗,将军?”莫里循质问到。
“这是战争赔偿,莫里循先生。”秦朗的嘴唇翘起来,“作为战争中失败的一方,清政府有义务向战胜的一方支付赔偿,这是国际上的惯例,不是吗?至于现在,我只是将这个步骤稍稍提前了一点,如此而已。”
“将军,我必须提醒你注意,战争赔偿是由政府支付给政府,而不是支付给参加战斗的军人——当然,更不应该由军人自己动手获取。”莫里循高兴起来,“我是否可以认为,你的行为依旧是劫掠。”
“真有趣。”在秦朗回答之前,康格插进来,嘲弄似的说,“我必须说,在这方面,英国陆军无疑是真正的行家里手,在一八一四年的华盛顿和一八六零年的北京生的故事已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这是一次反击,但它没能奏效。
“是的,公使先生。”莫里循以赞同的语气说到——当然,在康格的眼里,这就变成了对他的嘲讽——但事情还没有结束。“我必须说,英国陆军纵火焚烧美国总统府,以及抢劫并且焚烧中国的皇家园林的行为,就像谢尔曼将军在亚特兰大和密西西比的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样,是违反人类道德的犯罪行为。在我们的世界即将进入二十世纪的时刻,这种行为应当受到社会各界的谴责。”
康格有些怒不可遏。不过他还保持着冷静,试图弄清楚莫里循的真正意图。如果他仅仅只是因为英*队没能在秦朗的大规模洗劫行动中得到太多好处,因此肆无忌惮的抨击他的行为,这未免有些过于极端了,而且并不像他一贯的风格。
那么他的意思是?
康格还在猜测,不过秦朗已经相当清楚:他是美国的将军,那么理所当然的,他的行为可以上升到国家的高度。莫里循根本不需要编造什么,只需要将雇佣军的行动如实写在他的报道里,然后用“一位美国将军”取代他的名字,再稍稍煽动一下,英国民众就可以把矛头对准美国了。
当然,民众从来只是政府可以利用的工具,至于伦敦想要利用这件工具做的事情,那是不言而喻的。
显然,美国的势力在中国的快扩张已经让它的托米表弟变得极不舒服。莫里循的举动要么是伦敦的授意,要么就是他以一个爱国的身份,主动为自己的政府提供帮助。
奥斯卡。王尔德说,爱国主义是邪恶的美德——莫里循就是一个邪恶,不过还不够邪恶。
秦朗暗自笑着,开始回答问题:“我必须强调一点,莫里循先生,我的军队正在进行的行动与英国陆军的抢劫行为存在本质的区别……”
。。。
第三百九十七节 分红【下】()
“你没有必要在那个可恶的家伙身上浪费如此多的时间,秦。而且,如果他的打算真是利用你的军队的行动攻击美国,那么,你的解释将不具备任何意义。”
康格的声音中包含了一丝忧虑——如果秦朗的猜测正确,莫里循的计划就是一个潜在的危险。虽然,当然,这是毫无疑问的,英国民众的态度对美国政府不存在任何实际影响,但康格担心美国民众的态度。
反帝国主义现在还是美国社会的一种主流思想,另外还有许多人具有过于泛滥的同情心和莫名其妙的道德洁癖,他们显然不会喜欢听到诸如“美*队在中国进行肆无忌惮的劫掠行动”之类的消息。
这些人会抗议,会给政府施加压力,会制造麻烦;除此之外,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尽管他们非常清楚美*队的恶劣行径,但知道那些事情是一回事,被外国媒体捅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简单的说,只是出于面子问题,他们将会变得怒不可遏,然后变成反帝国主义份子和道德家们的同盟军。
更简单的说,他们都是麻烦。
当然,在其他任何时候,这些麻烦都谈不上威胁……可能秦朗会感到有些棘手,不过他总能找到办法解决他们。然而,现在是一个敏感的时期,美国已在与西班牙的战争中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但仍然需要通过一份条约获得政治上的胜利。如果现在,国内突然爆反战示威,局势就会变得不利起来。
可以肯定的是,西班牙不可能夺回它已经失去的东西,但它可以利用美国的局势,保住一些还没有失去的东西,同时,让美国在谈判桌上付出更多代价。
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个可恶的家伙。”康格皱着眉毛。“你知道,这就是我讨厌记的原因。他们总是在错误的时间,以错误地方式,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最后进行错误的报道。真是鬼,如果他是美国人。我一定会拿手枪柄狠狠的砸他的脑袋!”
秦朗看着他,微笑着,手指交叉在一起摩擦着,但没有说话。他清楚康格的担忧,那是完全自内心地、真正的忧虑,并非装模作样的舞台表演,只是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爱德温。康格热爱美国和美国的伟大事业吗?当然,他重视美国的利益,是一个莫里循那样的爱国。但他仅仅只是一个爱国吗?毫无疑问,不是。康格先生与美国的其他政客没有不同。他爱护他的名誉和公众形象——它们是他的政治生命地基础——不希望它们受到什么损害……
然而,当美*队在北京肆无忌惮的抢劫时,作为美国政府在中国的席代表,他应该为这些不道德的行为承担怎样的责任呢?
公众会提出这个问题,会怀疑抢劫是否是康格的指示,或他接受了军队的贿赂、因此默许那些犯罪行为,于是。公众会要求他正面回答他们地疑问。不幸的是,康格根本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可以撇清自己的借口,甚至还可能被人找出受贿的证据,他的名誉和公众形象将无法避免的遭受严重损害。
这些才是真的困扰着他、使他感到担忧的问题。莫里循的行为已给他造成了威胁,所以康格开始讨厌他了。
秦朗脸上地笑容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但在怒不可遏的公使先生注意到之前,它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胸有成竹。
“不用担心,康格先生。莫里循先生给我们制造的小麻烦很容易解决。”他以一切都在掌握中的语气宣布到,“我们都很清楚,与《泰晤士报》相比。美国人民更愿意相信美国的新闻媒体,而我已准备好在美国报纸上表为军队的行动辩护的言论,以及表示支持的新闻评论。”
“就是你对莫里循进行的那些慷慨陈词?”
“是地,康格先生。当然,为了引开民众的注意力,报纸会用更多的篇幅介绍我的军队向中国平民提供帮助、以及与中国平民和谐相处的情形。”秦朗在椅子里换了一个更舒服地姿势,“我地公共关系顾问已在着手进行这些工作。”
康格点了点头。他知道秦朗说的那些事情,一个简单地例子是,雇佣兵上街巡逻时总会带上几大包糖果和玩具,然后像圣诞老人一样将那些东西散给他们遇到的儿童。而在这个时候,那帮在公共关系顾问的带领之下,在北京城内四处闲逛的摄影记,就会将这些情景拍摄下来。
但问题在于,这些照片出现在美国报纸上的时间。将比莫里循的报道出现在《泰晤士报》的时间晚好几个月。毕竟,那个可恶的记只需要一封电报……
电报?
“北京到天津的电报线路修复了吗?”康格问。
“没有。”秦朗摇头。“电报线路遭到了彻底毁坏,修复它可能需要几个星期。”
“几个星期?这点时间仍然不够我们将你的照片送回美国。”康格失望的说,“莫里循的报道仍然会带来麻烦。”
“我说过,只是小麻烦。”秦朗不以为意的说到,“而且,这种延迟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好事?你的意思是……”
“迟到的新闻照片可以给那些被莫里循的报道煽动起来的反帝国主义一个耳光,同时让美国公众明白,相信英国人的报道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康格一脸沉思。“似乎这是一个好主意。可以嘲弄英国人和反帝国主义,可以让美国公民重新记起我们的信条”——“诚实、信上帝、恨英国人”,这是美国公民的信条,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永远都是——“不过,你有把握实现这个目的吗,秦?”
“我什么时候犯过错误,康格先生?”秦朗反问。
康格笑起来。是的,至少到现在为止,秦朗还没有犯过任何错误。他的理智与正确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当然,既然如此,他也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但仍需要稍稍提醒秦朗注意:“要小心,秦。你的行动影响的不只是你和你的公司,华盛顿在看着你,因此绝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当然,康格先生。”秦朗保证到,“不会有任何麻烦,你完全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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