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艇在竹林外的湖畔降落,一行人沿着湖岸前行。
朝阳照在平静的湖面上,万道霞光映人身,仿如行走在天国金顶。
岸上青山翠竹,鼻间传来花草轻香,邓小妹忍不住感叹:“这真似人间一片仙境。”
竹林中忽然响起琴音,蝉鸟欢叫相和。
五人驻足聆听,曲尽未觉弦止。
“各位大驾来临,子安一曲相迎,请!”
“好一曲《有凤来仪》,先生出神入化的琴艺让人意犹未尽!”浩然鼓掌道。
“统领大人是子安知音,快请寒舍叙话!”
五人加快脚步,行至林间竹舍,宋子安在阶前相迎。
浩然当先抱拳行礼:“浩然未及通报,前来打扰先生雅兴,还望恕罪!”
“大人客气了,请到寒舍茶叙!”
分宾主落坐,宋子安为众人斟上密茶:“寒舍简陋,不周之处,请勿见怪!”
“先生客气了!”浩然连忙回礼:“我为你们引见一番,这位就是我向你们提及的当世大才宋子安先生!”
四人连忙起身行礼:“拜见宋先生!”
“各位请坐,几位分别是参谋长专离,新任星长陈泰湖,财经司长邓小妹,还有上次来过小将军高雄,子安久仰大名,就不劳大人一一介绍了!”
专离和陈泰湖同声道:“先生缪赞,我等受之有愧,请先生落坐!”
宋子安怡然坐下:“大人率军政要员同时来访,想必有事相商,但请直言。”
“先生目光如炬,浩然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浩然拱手道:“五月初时,修宇帝宣布退位,浩然料想各路群雄将会大火拼,如今已过数月,却未见大战之迹象,心实忐忑,故而来向先生求教。”
“大人所料不错,大战已不可避免,只不过现在群雄中,谁也没有一吞星联之气,故而都在积蓄能量,寻找盟友,待到诸项事毕,必是一场旷世大战。”
“不知先生以为,谁能在这场乱世大战中胜出?”
“这要从常规与非常规来考量,殊难预料。”
“何为常规,何又为非常规,我等愿闻先生高见。”
“就现在各路群雄的实力、气度而言,汉楚洪三方最有可能在十年后鼎足而立,这是常规;但现在是乱世,许多因素都会干扰常规走向,比如楚星选将选出一位韬略不亚于大人的名将,米海仪对他重用,又或者我出山相助大人,这些因素都会使局势偏常规,是为非常规。”
“洪星势微力小,我不想过早卷入这场大战,该当如何回避?”
“避无可避,大人宜早做准备。”
浩然其实早有觉悟,只不过他心里存着佼幸之念。
宋子安短短几句对答,让专离和陈泰湖对他刮目相看。
专离问道:“大人刚才说过,洪星势微,纵是提前准备,亦难及楚汉,敢问先生,我们洪星如何才能在这场乱战发展壮大?”
宋子安看了一眼高雄,道:“对于弱小而言,找棵大树好乘凉是最佳选择,统领大人已经有所安排。”
关于高雄,专离以前一直以为浩然是因为与高进的交情,将他带在身边栽培。
直到直刻,宋子安的这个眼神让他猛然醒悟,原来大人另有深意。
同为将军,如浩然这般谋划深远者,才可谓之名将,这就是自己与大人之间的差距。
而这位宋先生居于山野,耳目闭塞,一言就能道明星联大势,确如大人所言,乃为不世出的大才。
若他肯出山相助大人,洪星必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陈泰湖的心思与专离相近,就是小妹,心中也对宋子安另眼相看。
几人同时看向浩然,额首表示认可宋子安。
浩然举起密茶轻呡一口,茶香怡神,密味滋身,二者相得益彰,忍不住赞道:“好茶,真是好茶!”
大人既是喜欢,子安可将烹制此茶的密法授予大人。”
“浩然是个军人,生逢乱世,哪得闲情品此佳茗,如蒙先生不弃,便请先生授我乱世生存之法。”
“如今华汉已亡,大人无须再有顾虑,合当趁势而起,角逐星空,子安不才,愿意追随左右,辅佐大人建立不世伟业。”
“浩然诚意相邀先生,不想对先生有所隐瞒。在浩然心中,从无称帝之意,亦不作此想,惟愿守护身边亲友,护庇治下百姓,若是群雄之中,有明主出现,浩然亦愿为其效命疆场。”
“子安一生所学,专为佐霸辅王,统领大人既无此野望,请恕子安无以为教。”
“先生说过,这场大战洪星势难避免,难道先生要眼瞅着十三亿洪星同胞,受尽那战乱之苦吗?”
“大人是洪星统领,这是大人考虑的事情;子安从未受过他人粒米之恩,他人的生死,于子安又有何相干呢!”
此人虽然有些才华,却恃才慢怠浩然哥哥,是可忍孰不可忍,孰可忍邓小妹也忍不了。
“先生每日食用的米粮,虽是星精所购,亦属民众辛苦劳作而来,要是百姓不将米粮售卖于先生,先生纵有钱财依然得饿死,这话说得真是好不要脸。”
“邓小姐或许不知,我终日以蜜茶果腹,若是不信,大可在舍下相搜,若寻得半粒米粮,任凭发落。”
邓小妹还就不信了,她起身四下打量,让她惊讶的,竹舍中竟然真的是一粒粮米都没有。
“先生何苦这般消磨自己,浩然恳请先生一道下山,共守洪星安宁,待先生他日寻得明主,浩然愿与先生一块去投。”
“幽兰开深谷,自赏不同流。子安对这些毫无兴趣,大人还是请回吧!”
“若不能请得宋先生出山,子安便在这竹林陪着先生,直到先生答应为止。”
“大人当知子安心若磐石不会动摇,又何苦在这浪费时间。”
“浩然深知先生胸怀大志,惟愿以至诚之心,开先生金石之志。”
宋子安摇头:“我修习的是阴阳自然之道,佐霸辅王之术,大人既无称帝之心,不能遂我佐霸辅王之志,想要我出山,便得成全我阴阳自然之道。”
“只要先生肯出山,除了叫浩然去称王称帝,其他任何要求浩然无不答应,先生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
“是吗?”宋子安冷笑道:“日为阳夜为阴,男为阳女为阴,日夜交替是为自然之道,男女交合,亦为自然之道。适才邓小妹顶撞以我,只要大人将她赐予我铺被暖床,供我调合阴阳,我便随大人出山,助大人立身乱世。”
浩然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我敬先生之大才,不料想先生竟怀具如此龌龊心思,似你这般人,浩然便是战死星空亦不会用之,告辞。”
“请便。”宋子安自顾抚起瑶琴,一曲春风化雨,诉不尽神奇自然。
第190章 我有点事()
回到飞艇,浩然对高雄道:“这地方多待一分钟都让人恶心,让卫队马上开艇。”
陈泰湖上前劝解:“此人无德,我们不用便是,大人不必动怒!”
邓小妹一路上没说话,上了飞艇仍然沉着脸。
浩然对她道:“小妹你别生气,哥带你来确实考虑不周,不过你要相信,哥绝不会拿你去与人做任何交易。”
邓小妹回过神来,冲浩然莞尔一笑:“哥你说到哪去了,我是在想,这人明言要辅佐哥成就大业,应是敬佩哥哥的为人才对,却又为何会提出这般无理要求,真是好生奇怪。”
专离道:“凡有大才者,莫不孤僻成性,此人确有大才,心思异于常人也不足为奇。”
邓小妹摇头:“还是不对。”
“哪里不对了?”浩然问道。
邓小妹站起来转了一圈问四人:“你们老实说,我这身段长相怎么样?”
专离道:“邓司长天姿国色,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陈泰湖点了点头,同意专离的看法,高雄说了句邓姐很漂亮,低头不敢直视她的美。
邓小妹看向浩然:“浩然哥哥你说!”
浩然道:“咱家小妹无论身材还是长相,在女生中皆是一等一的上乘,再加上从容的气度,不说颠倒众生,迷倒一片绝对轻而易举。”
邓小妹心道只可惜没能迷倒你,口中却道:“正解。小妹游历星空,形形色色的男人见过不少,但凡登徒浪子看我,眼中无不透着邪光,但在这位宋先生眼中,我自始至终都没见到那一丝邪性。”
经她这么一说,几人都觉着有几份道理。
男女交合,固属阴阳自然之道,但那必须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若是强迫,则背离自然之理。
宋子安的琴音,声声皆与自然大道契合。
琴音能引得百鸟和鸣者,必是对自然之道有深刻的认知,又怎么会是用下流手段强迫女人的人。
陈泰湖对浩然道:“属下斗胆揣测,应是大人那句无称帝之志,亦不作此想若得先生心中不快,故此驱离大人。”
“你们分析得很对,但我狠话已经出口,断无马上折返的道理,这件事还是先放一下吧!”
“大人,末将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专离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问个明白。
“你说!”
“末将觉得宋先生的话很有道理,如今华汉已亡,您不该还心念过往,以大人的文韬武略,我等手下誓死效命,扫灭群雄,开基立业也不是不可能。”
浩然直直的盯着专离:“你可是华汉臣将,怎地生出此心?”
专离避开浩然的目光:“此一时,彼一时,若华汉未亡,大人有此心,专离必定阻止,如今华汉已成过去,追随英主,安定星联,乃是我辈军人夙愿。”
浩然转身望向窗外,金黄的稻浪在眼前划过。
他沉思许久,道:“各位都是浩然的心腹之交,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澄儿的确是拓宇先帝的遗孤,陛下托孤之嘱,犹似昨天之事;我答应过陛下,不使澄儿卷入朝堂权力纷争,假如我真取了星联,澄儿做为我的长子,避无可避,退一步说,就算我将来再有子嗣,不传澄儿,那又置澄儿于何地?”
众人皆知浩然忠于拓宇帝,却没想过他付出竟如此之多。
“大人,真是太难为你了!”专离紧紧握住浩然的手。
浩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它事情先别去想。”
回到豫章,邓小妹向浩然告假:“浩然哥哥,我有点事,这两天就不到统领处报到了。”
“你只要把工作给我做好,天天不来我都没意见。”
“谢谢浩然哥哥!”邓小妹向众人挥了挥手,回家收拾了几件衣物,唤来财经司的专艇。
“司长大人,您要去哪里?”飞行员恭敬道。
“你先去采办一批生鲜疏果米食和干粮,然后送我去文港域岚湖北岸。”
飞艇停泊在原来的位置,邓小妹吩咐飞行员:“在这里等我,无论谁找我,都不许透露我的行踪,除去那边的竹林之外,你可以自由活动。”
邓小妹背着行囊,拎着一篮筐食料,沿着上午走过的路,再次来到竹舍。
“宋先生,小妹前来打扰,我可以进来吗?”
竹舍寂静无声。
先生想必是去山中采食去了,邓小妹拎着东西进入竹舍,客厅中的摆设与早上一丝不差,杯中的茶水犹在。
邓小妹见宋子安不在,放下东西便收拾起来。
竹舍简陋,邓小妹将竹舍里外擦试了一遍,又将带来的米菜选净放到灶中炖煮便无事可做。
她回到客厅,在那张瑶琴前坐下,心道先生明明才华盖世,却偏要在这山野清贫度日,真是个怪人。
琴案上有本皮制琴谱,上面写着天音遗录四个大字。
邓小妹是初金华的养女,琴棋书画均有涉猎,不过这本《天音遗录》中的曲谱,与一般琴谱记法不同,它用的是减字符文,邓小妹全然看不懂。
她的指尖,轻拨丝弦,竹舍中荡起悠悠的琴音。
“真是一张好琴!”
邓小妹见琴心喜,忍不住奏了一曲《有凤来仪》。
“邓小姐去而复返,是为何故?”宋子安自山中归来,便见到邓小妹在抚自己的‘师帝’,待她一曲抚尽,踏步而入。
“先生回来了,小妹未经先生允许,擅自动用先生瑶琴,请先生责罚。”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宋子安契而不舍地追问。
邓小妹故意低下头娇羞道:“我见先生一人在这野外生活清冷孤独,来为先生铺被暖床,先生可还愿意。”
“他让你来的?”宋子安冷声道。
邓小妹摇头:“是我自己偷偷来的。”
“你这样为他牺牲,值得吗?”
“如果能请动先生真心实意襄助浩然哥,小妹认为完全值得。”
“统领大人仁义无双,子安早有辅佐之意,那不过是一句怒其不争气话,你还是回去吧!”
果然是这样,邓小妹顿生捉弄他的心思,她伤心的哽咽道:“先生是看不上小妹的贱躯吗?”
“宋某非是轻薄之人,这与邓小姐毫不相关,请勿诽薄自己。”
“骗人,你明明就是看不上人家!”邓小妹不依不饶。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我怎么说才相信?”宋子安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邓小妹狡黠一笑:“除非你答应我,出山助我浩然哥哥。”
“他不称帝,才足够用,我就是去了也多余,这样说,你懂吗?”
“不懂。”邓小妹仍自摇头不停。
宋子安两手一摊:“那我也没办法了,你要哭要闹,随你好了。”
邓小妹神色迅即回复正常:“谁说我哥不称帝了,他现在不想称帝,是因为心有执念,等以后势力越来越大,地盘越来越广,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宋子安马上明白,自己被她骗了,不过黄袍加身,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好了,我答应你,早晚会出山相助于他,你可以回去了。”
“我还没给先生铺被暖床,先生就要赶我走吗?”邓小妹瞬间又是委屈万分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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