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渥本来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花花公子,遇到这样的事情,更是眉毛胡子一把抓,李盛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这好歹也算是保留了一份希望,想要从张颢那里解救出许玄膺,无异于虎口拔牙,这样的事,除了徐温,还有谁能办得到?
刚刚走出杨渥的书房,李盛就听见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夏天的雷雨来得很快,不多时,就有豆粒大的雨点劈哩啪啦地落了下来,李盛没有带伞,连忙快步跑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避雨,一边呼吸着雨中的清新空气,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景致,方才他来的匆忙,没有来得及看,现在仔细一看,果真不愧是弘农王府,有怪石嶙峋的假山,有吐露着芬芳的奇花异草,更有着江南水乡的优雅情调。
忽然,李盛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女子说笑声传来,他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穿宫装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搀扶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一身贵妇人打扮的俏丽女子,嘻笑着从不远处的花丛跑了过来,两人都用白皙的小手遮着头,身上原本就薄薄的衣衫已经被雨滴沾湿了几分,反而将娇躯的曼妙曲线勾勒得一览无遗。
这两个女子显然是主仆二人的样子,她们俩也是来到这个亭子里避雨的。李盛打量了一番这两个女子,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令人心动的湿身诱惑,两女的脸蛋上都沾着几滴雨点,侍女模样的小丫头生得眉清目秀,那个年轻的贵妇人更是肌肤白皙,娇艳若滴,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尤其那凹凸有致的曲线,充满了诱惑力。
片刻之后,李盛的视线才依依不舍地从那两个年轻女子的娇躯上转移开,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尴尬,他老脸一红,这里毕竟是弘农王府,这个年纪轻轻的贵妇人很有可能就是弘农王杨渥的妃子,非礼勿视,千万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那个宫装小侍女翻了翻眼睛,充满敌意地看着李盛,质问道:“喂,你是什么人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你再不离开这里,本姑娘可要喊人了。”
“哦,在下是新来的录事参军,由于弘农王召见,在下才来到王府,暂且在这里避雨,如果雨停了,在下自然就会离开这里……请问,你们是王爷的家眷吗?”
那个宫装小侍女昂起头,有些轻蔑地看了一眼李盛,傲然道:“这位便是王妃。”
李盛毕恭毕敬地对那王妃施了个礼,道:“卑职参见王妃!”果然不出所料,这个贵妇人居然是杨渥的妃子,可惜杨渥是个短命鬼,这个妩媚多姿的女子早晚要成为寡妇……李盛忽然有些好奇,到那时,这个女子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免礼……”王妃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在薄薄的衣衫几乎被雨水淋湿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而且是她夫君的下属,这让她多少有些尴尬。
其实,作为一个李氏富商的女儿,李妃嫁给弘农王杨渥的时间并不长,如今的遭遇让她并没有一丝高贵和自豪的感觉,反而更多的是对于未来的担心,她不敢奢望什么荣华富贵,只要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好了。李妃知道,在整个王府里充斥着张颢和徐温的眼线。她不知道李盛是不是张颢的人,因此,她根本不敢轻视眼前这个年轻人。女人的直觉很敏锐,这一点,从古到今都是如此。虽然现在暂时风平浪静,但是李妃却已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第195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几天里,杨渥性情暴躁,显然是感受到了很多来自权臣们的屈辱,李妃自然猜测到必定是张颢等人让杨渥难堪了。昨天,李妃也听说了杨渥最信任的心腹许玄膺被张颢抓起来的消息,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作为一个商人的女儿,李妃非常看重利益,她甚至打算暗中找个有实力的人物作为靠山了,她还年轻,她不想就这样成为淮南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李妃与李盛聊了片刻,当她得知李盛是徐温提拔起来的时候,顿时眼睛一亮!
夏天的雷雨来得迅疾,持续的时间也不长,既然雨停了,李盛也就没有在王府里逗留的理由了。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思忖着李妃的话,也不禁为李妃的用心良苦而惊讶,其实,人性就是这样,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夫妻俩着实有几分可怜,对于后来的历史,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有几分了解的。
既然受人之托,李盛当然要把杨渥的话转告给徐温,不过,徐温当时并没有给李盛答复,这很正常,这件事非同小可,徐温当然不能轻易答应,他还要和张颢交涉,让张颢知道自己并不能做到一手遮天。
江南水乡多雨,连续几天都是阴雨连绵。这一天,洪飞虎已经处理完了在江州的所有善后事情,回到了李盛在扬州的家里,看到这个很有江南特色的宅院,他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无论如何,这里要比江州繁华多了,其实,洪飞虎一直很向往繁华的扬州,据说这里的美女很多,他或许可以在这里结束光棍生涯。
傍晚的时候,又是一场小雨落下来了,雨水带来了一丝凉爽。李盛亲自下厨,弄了一碟油炸黄豆,大葱炒鸡蛋,还有一斤酱牛肉,然后就和洪飞虎一起喝酒。洪飞虎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了,这些天里他着实很辛苦,不一会,两人就把一壶酒喝完了,然后就开始闲聊起来,以后,他们怎样在淮南闯荡才好。
就连乐平公主现在见到洪飞虎也有些亲切感,他们就像是一家人,对于广陵城这个陌生的城市而言,他们都是初来乍到,必须抱团取暖,在这个有着温馨氛围的家里,他们才能减少几分身处异乡的感觉,其实,自从李盛将唐昭宗皇帝唯一幸存的儿子可能在歙州的消息告诉乐平公主之后,她就有了去歙州查访一番的想法,对于乐平公主来说,她的弟弟就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找到她的弟弟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不过,李盛坚决反对乐平公主孤身一人去歙州,那样很危险。
扬州与歙州之间路途遥远,大约有一千多里地,既然洪飞虎已经回来了,他正好可以陪乐平公主去一趟歙州,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无论李盛还是乐平公主都对洪飞虎这个憨厚朴实的保镖很信任,洪飞虎的武功自然也是非同一般。
三天之后,徐温才把李盛找来,和他谈起了许玄膺这件事。李盛对徐温施了个礼,然后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徐温指了指一把椅子,李盛这才坐了下去。不过,徐温却并不急着说话,只是眯着眼睛深深地打量李盛,这让李盛感觉浑身不自在。
“小李子,你说说,各个藩镇之间打来打去的,君臣之间互相猜忌的,同僚之间勾心斗角的,何时是个头呀?老夫对此已经麻木之极了!真是无可奈何……”徐温喃喃地说了一句,然后又停住话语,轻叹了一声,眼睛半睁半闭,似乎累了。
李盛心道:“看样子,徐温已经把许玄膺的事情跟张颢说了,却不知道张颢是什么反应……难道,张颢就连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给徐温么?这不合情理啊。”
迟疑了一下,李盛这才说道:“回徐将军的话,卑职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官,按理说,卑职不应该多嘴。不过,卑职听说过一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徐将军的烦恼,其实也是目前各个藩镇的普遍现象,您大可不必过于担心,卑职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也不知是否可行……”
徐温闻言张开了眼睛,好奇地看了李盛一眼,虽然并不抱什么希望,还是鼓励道:“小李子,那句‘与人斗其乐无穷’果真是富有哲理啊……没事,你说说。”
李盛正色道:“遵命,徐将军您身居高位,责任重大,可以说,整个淮南的军政大事都系于一身,张将军虽然是您的同僚,但是各司其责,难免会在某些事情上有所分歧,就拿许玄膺这件事来说,可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弘农王一心想救出许玄膺,在这件事上,如果能做到求同存异就是最好了,如此,既可以让文臣武将们看到您们团结一致,鼓励众人同仇敌忾,对抗朱温。又不致于因为许玄膺而闹得您与张将军心存芥蒂,互相敌视,那可不利于淮南的长远发展。”
徐温沉吟片刻,目光一亮道:“好主意,真是个好主意,你做武官真是可惜。”
李盛不由得怔了一下,他可不希望徐温心血来潮就让他去做文官,他这个读书人的身份原本就是冒牌的,作为一个穿越者,如果去做文官,难免会有让他动笔写文章的时候,到时候,从来没学过八股文,就连繁体字都没认全的他岂不是要出丑?他宁可凭着自己的武功在军队里混个一官半职,唐末五代时期最不缺的就是连年不断的战争,将来如果他靠军功能够封妻荫子也不白来这个时代一遭。
幸好,徐温也就是说说而已,他顿了一顿,又转移了话题,道:“许玄膺算是命大,赶上了好时候……如今,马殷被朱温封为楚王之后,野心勃勃,一直想夺回岳州(今湖南岳阳),据斥候所报,他们一直在厉兵秣马,早晚会攻打岳州。”
第196章 借刀杀人()
李盛肃然看了徐温一眼,硬着头皮道:“对于许玄膺来说,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戴罪立功的机会,弘农王信任他,一旦他率军击败楚军凯旋而归,依然可以官复原职,甚至可以获得晋升,那时候,即便是别人有所反对,也恐怕是无济于事。”
徐温淡淡一笑,道:“嘿嘿,你虽然足智多谋,年轻有为,却还是有些幼稚。”
李盛连忙欠身道:“是……卑职欠缺经验,还需要在今后的实战中磨练一番。”
徐温悠闲地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沫,心里却在思忖,李盛这小子倒是很谦虚,并不像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那么浮躁,要是他再年轻几岁,自己并不介意收养他为养子,就像徐知诰那样,既然杨渥召见过他,就说明杨渥也有招揽他的意图,可惜,杨渥那小子已经是笼中之鸟,令不出王府,李盛自然也不会投靠杨渥。
想到这里,徐温笑了笑,道:“我们淮南军与楚军早晚会有一场大战,除了对我们虎视眈眈的楚军,还有一直在磨刀霍霍的吴越军,他们都是我们的宿敌,攻击楚军这一战,其实是张将军提出来的,杨渥自然也会同意的……只是,你以为我们能够取胜吗?现在淮南军的战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我们不得不佩服先王的军事才能,现在的淮南军之中,并不缺乏冲锋陷阵的猛将,唯独缺少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统帅或者谋士。一旦大军铩羽而归,你以为领军者能够逃脱罪责?到时候,领军者的尊严将荡然无存,而且难免会受到军法处置,张将军自然会举起屠刀,那时候,谁也救不了他啦,你明白了么?”
此言一出,李盛禁不住心中一惊,低头不语,后背都冒出了冷汗,这些军阀大佬的心思真够阴险,这是借刀杀人啊,难道真的要让许玄膺去戴罪立功?别说他们战败了,就算是他们获胜了,估计许玄膺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许玄膺的结局早就提前注定了。张颢和徐温一直在剪除杨渥的亲信,至于许玄膺这样的铁杆,张颢自然绝不会放过他。
天色又一次阴沉了下来,就像徐温那阴沉的脸色一般,一阵凉爽的风吹进了屋子里,吹拂着徐温头上的一缕白发,李盛看在眼里,居然有一种肃杀的感觉。
徐温喝了一口茶,缓缓地道:“这样一来,看在弘农王给他求情的面子上,许玄膺就可以不用坐牢了,至于以后他的命运如何,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老夫无能为力……就像这场针对楚军的战争,老夫实在是无法预料,楚军的水军不可小看啊。小李子,你很不错,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明白事理。这样吧,你替老夫去办一件事,你去大牢里见见许玄膺,你告诉他,如果他肯认错让步,张将军就可以把他放出来,这还是看在弘农王的面子上……对于许玄膺来说,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老夫只能帮他到这一步了,如果他依然不识抬举,那就等着张将军杀鸡儆猴吧!”
出了徐温的府邸,李盛一路快马加鞭来到了地处偏僻的大牢门前,他刚刚翻身下马,立刻就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狱卒拦住了他,问道:“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李盛随手将徐温给他的一块牌子递了过去,沉声道:“我是从右衙指挥使府上来,麻烦你带我去见许玄膺。”
那个狱卒神色肃然地打量了一下李盛,然后又取过来一个本子,抄下了李盛的牌子编号,又正色道:“这是在下职责所在,还请兄弟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
李盛点了点头,接过毛笔,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幸亏他着意苦练过用毛笔字签名,虽然他的毛笔字写得很一般,好在他的姓名写得尚可,这个狱卒不由得又惊讶地看了李盛一眼,他不知道李盛的来历,但他知道,在武人里面许多都是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李盛的名字算是写得很不错了。
李盛签完了字,那个狱卒便牵过李盛的马,带着他直奔牢房而去。牢房的大门“咣啷……”一声打开了,里边一个翘着二郎腿正在喝酒吃豆子的牢头吓了一跳,赶紧把酒壶和豆子塞进了怀里,好在那里光线昏暗,李盛和那个狱卒并没有看见这个牢头。
牢头站起身来,冷冷地打量了一番李盛,道:“怎么?这是要提审哪个犯人?”
那个狱卒答道:“不是来提审犯人,是右衙指挥使府上来的人要见见许玄膺。”
那个狱卒又看着李盛,客气地笑着说道:“兄弟,请你跟着于牢头进去吧。”
那姓于的牢头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盛的服饰,看出他个是武将,旋即一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说道:“请问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啊?”
李盛也逢场作戏地笑了笑,答道:“在下姓李名盛,乃是新来的录事参军。”
“哦,原来如此……兄弟,来来来,这边请……”于牢头点了点头,又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然后就在前面带路。
前面几步远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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