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领着人先行赶到山谷,通往颍州只此一条路,此处山谷乃必经之路。山谷并不狭长,长只四五百米,策马而过不过一息之间。因此在山谷出口处设置堵点就是关键。还好有炸药,不过这样一来,这条官道就算堵塞了,疏通恐怕需要好久。
阿五怕别人失手,亲自动手在山谷出口寻找合适的爆破点,最后也只找到两块巨石,只是不知道这点炸药能不能将巨石炸的堵住山谷出口。
等到张曜宗赶过来,布置基本完成了。张曜宗不很满意,却无法再做补充了。地形只能如此。这里将会是最后一战的地方了。
“五叔,准备好了吗?”
“少爷,恐怕有点悬啊,这处山谷太短了,如果长一点只要封闭住山谷的出入两口,就一定可以居高打击,但是现在一旦堵不住出口,敌人就会冲过山谷而出。此行的目的就算失败了。”
“所以,我决定放弃居高临下,只要封闭出口,就与金人决战。”张曜宗说了一个五叔没有想到的答案。
“少爷,不行啊,我们人太少了。就算金人没有带铁浮屠,就我们这些没有训练的人也恐怕很难与金人对敌啊。”阿五急了,他是上过战场的,跟西夏人交过战,跟大辽人也交过战,但是最难对付的还是金人。金人勇武,更兼狡猾。金人战术不过远弓近战,但是弓箭大宋不如金人娴熟,近战宋人不如金人勇猛。往往要几个人才能换金人一条命。阿五害怕张曜宗一时用气,就这样白白的战死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地方。
“五叔,我也知道此事很难。叫大家过来吧。”
“大家好,到了此处,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所想,恐怕这里是我们唯一可以利用的地形了。一旦金人突破此处,就再也无法阻挡他们回颍州了。我跟大家交个底,此行与这些金人为敌,最主要的原因是永嘉郡主不知为什么被那些人抓着了。大家可能会想,只是一个郡主,反正咱们连皇后带帝姬都被金人抓走无数了,何必这么死拼?”
“大家都有父母姐妹,我张曜宗上面有三个哥哥,没有妹妹,但是我与郡主从小一起长大,郡主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大家谁能看着自己的姐妹被金人凌辱呢?”
“另外大家不知道的就是永嘉郡主不光是王爷的千金,更是官家的开心果,心头肉。这么多宗室子弟唯一一个能够讨得官家怜爱的晚辈,大家可以想一下,如果救了郡主,等待大家的是什么样的赏赐。升官的升官,不想升官的可以做一个富家子。而且我张曜宗也在此承诺,凡是事成后,每人我奉送千两白银。”生死关头,张曜宗不吝惜金钱,做最后的鼓舞。
“就怕有钱赚,没命花啊。”说话的是一个禁军小卒。
千两白银也不能让所有人为之拼命,张曜宗有些遗憾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些非你们的军令,你们如果真的不愿意跟金人拼命,我也不勉强你们。希望你们在有生之年记得我们曾经有一次机会挽救大宋贵胄再次被金人侮辱。这些事情希望不会让你们内疚一生。留下的人也许会死,也许会伤。但是刚才大家也看到了,在我的计划下,我们只用一人之代价换了金人三十多人的生命,说不得这最后一战也许还是一个奇迹。”
“好了,现在选择离开的人可以走了,但是我希望你们也不要完全抛弃这里,否则将来你们的上官也不会饶了你们的,你们去永丰求援吧。”
阿五有些不理解张曜宗,是否有些妇人之仁了,既然是军人就必须参与战斗,谁还能因为怕死就放过你了,你敢逃就是逃兵,一样是死。
有两个人悄悄的脱下禁军军服,准备向北永丰方向去。阿五举起手弩就是两箭,将两人射杀在当场。
“五叔。”
“少爷,这是战场,容不得一丝软弱,也容不得一丝怜悯。这个恶人我来做,凡是想逃的这就是他的下场。留下也许是战死,但是活下来就是绝世大功。你们当兵为了什么?只为了一口饭食?那还不如去当乞丐,既然已经是军人了就要有军人的担当。你们的长官平时怎么教导你们的我不管,但是我岳家军没有逃兵,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岳家军?”
“您老是岳家军的?”没人去在意刚才想跑的两个人了,都被阿五的身手言谈吸引了。
张曜宗感叹自己还是太嫩了,有的时候该强硬还是要强硬一点。
等阿五讲完话,张曜宗将阿五叫到一边轻声说道:“五叔,我想在金人通过出口时再引爆,将金人分割成两段,留在这里的就要杀金人救郡主,留在那边的就需要阻碍金人返回来救援。因此这边留下的人就要多一点,那边的人选……”张曜宗的意思很明显,留在这边的才会是救郡主的主力,留在那边的很可能就是送死的活了。
“少爷,你的意思。”
“五叔,其实我刚才放那两个人走也没什么,毕竟我要将这些禁军牺牲在那边,与其都牺牲了,不如留两个活口,将来好将这些人的功绩说与旁人。”
“少爷,那就更不能留了。虽然您是为了救郡主,如果您有官位,可算的是运筹帷幄,懂得取舍。但是您现在没有官位,擅自牺牲官军,这是大罪。所以更不能留活口。”阿五的脸色如常,但是眼睛里却有一种张曜宗没见过的坚毅。
“五叔,所以放过去的金军越多越好,掌控爆炸时机的事本来应该是我做的,但是因为郡主的原因,我得留在这边,所以……”张曜宗有点难受,话说不出口了。
阿五摆了摆手,心里有点沉重,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对话了。这辈子阿五也没有婚配,跟了张宪几十年,退伍了还留在张府。一直看着张曜宗长大,早就把张曜宗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少爷,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活了几十岁了,跟了张爷,跟了少爷,我这辈子值了,只是不能亲眼看到少爷建功立业了。”
“五叔……”张曜宗有点哽咽。
“行了,少爷,别露声色,那些禁军如果知道一会儿凶险可能都会跑了,五叔再这先祝少爷将来能成就丰功伟业。为张家开枝散叶。”
“五叔……”
“好了,少爷,别跟老娘们一样,此行未必会死了,我也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别担心我了。”
张曜宗只能咬紧牙关,下定决心一会把留在这边的金人都消灭干净。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决战山谷()
金人比张曜宗预想的来的还要快。本来张曜宗还想在山谷做安排,因为山谷太短,只能选择将金人截成两段的方法,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被突然出现的金人吓到。
放出的暗哨没有回来,证明暗哨已经出了事,张曜宗还记得那个机灵的小伙子,就这样没有一丝音讯的消失了。
看来金人确实也是害怕了,每个人都紧紧的骑在马背上,策马奔驰,再也没有前几天的从容,河边和密林成了每个金人心头的梦魇,怎么也不会想到就这样轻易的就丢掉了三十多个金人的姓名。即便这样,希哈萨得也十分谨慎,把自己身边的亲兵直接派出去做斥候。果然刚才在一个隐蔽处发现了宋人的暗哨,虽然那个暗哨想跑,但又怎能跑过萨德的追命弓箭,那可是大金第一弓箭手啊。不过这也说明宋人肯定还没有放弃对自己这些人的追击。每个金人都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去,既然上天没有给自己翅膀,那就只能策马奔回去了。
队伍中除了永嘉,脸上都有一丝惊恐,有几个人看着永嘉的面容也带了一些狰狞,银铃公主也觉得有些快控制不住这些受惊过度的金兵了,自己想要的是一个有南人风情的女侍,而不是想要一个被折磨的快疯的女子。但是银铃现在更加不敢放了永嘉,一旦永嘉离开自己身边,会立刻被撕成碎片的。银铃第一次有了对不起永嘉的念头,如果这些金人再受到损失,就算银铃也保不住永嘉了。
“公主,前面有一道山谷,过了山谷就再也没有天险了。因此这道山谷必定会成为宋人伏击的重点。我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是只有五十多人呢?还有有其他的永丰军增援。我们只能冲过去。如果我们冲过去,就是萨满保佑我们。”希哈萨得亲吻了一下自己佩戴的骨链,这是大萨满大人祈福过的吉祥物。
“恩,冲吧,金人只有站着死的,没有坐着生的。”银铃也带着坚毅的表情。对于那个不曾谋面的宋军头领,银铃很好奇宋人中还有这么坚毅的汉子,大宋这个民族看来也不都是那么软弱的。
山谷近在眼前,希哈萨得却带停了身下的坐骑。
“全体戒备,准备冲阵。”金人不喜欢用盾牌,全队也不过十几面盾牌,希哈萨得把这十几面盾牌安排在中间两侧,护住自己和银铃公主。前面三十骑,最后殿尾押后的十骑,这就是自己的全部力量了,如果对方有一只百人弓箭队,这些人恐怕就都要留在这里了。
列队完毕,金人掏出干粮塞在马嘴里,喝一口水囊,把剩下的水都倒入马嘴里,也许是最后一次跟自己的老伙计上阵了。
“预备,冲阵。”随着希哈萨得的号令,金人都用双手紧紧的抓着马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子,身体微弓把马镫上的马刺狠狠的刺进马腹,让马匹感受到主人的意思,提起速度向前冲去,毫无保留。
永嘉的双腿也被紧紧的绑在马身上,马缰绳被攥在在希哈萨得的手上,现在希哈萨得也不知道自己遇袭的真相就是这个小女孩。只是这是公主的嘱咐,希哈萨得遵从而已。
如雷声一般的马蹄声撕碎了众人心中的恐惧,该来的还会来的。阿五躲在山谷出口的石壁后,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着导线,导线的另一头连着崖壁上的炸药。张曜宗领着一部分人埋伏在谷顶上,阿五领着禁军在山谷出口。这些禁军都不知道阿五手上炸药的厉害,不知道一会儿这些炸药会将山谷分为两段,自己要独立面对被山谷隔断的金人前军。
“轰”的一声巨响,山谷后半的崖壁像雪崩一样,石块铺天盖地的向山谷下的金人砸去。金人想到了有伏击,却没想到伏击的方式是这样山崩地裂。
躲闪不及的金人被分割成两队,张曜宗没有想到中队和后队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足足有快三十人,自己只带了不到二十人。阿五那边也是二十多人对付三十人,两边人数都不占优。至于被石块压到的金人被张曜宗忽略了,刚才那阵石雨什么都没看到。
“冲下去,先用弩箭,然后就肉搏吧。”第二次指挥战斗,张曜宗也没有章法,一切都只能靠勇气了。
还好有了第一次河边弩箭的攻击洗礼,这一次大家都不再慌张,宁肯比别人射的慢一点,也要对准目标再射。即便金人有盾牌又如何,霸道的弩箭依然可以刺透盾牌,深深的扎入金人的身体,看到金人蜷缩的身躯,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一种自豪,金人也不过如此。
“敌袭,冲啊。”希哈萨得高喊着,举着钢刀,钢刀闪着白色的光芒。向着这十几个宋人冲了过去。看到首领依然这么勇猛,剩下的金兵也提着刀冲了过来。两厢人马混战在一起,人借马势,从山谷上冲下来的张曜宗一开始占了光,居然劈下了几个金兵,但是纠缠到一起后,金人身体上的巨大优势就发挥了出来。
张曜宗亲眼看到,为首的金兵一刀就架住跟他对敌的士卒的兵刃,一发狠,一刀就将那个士卒的兵器崩飞,接着一刀就把他的大半个头颅削掉。
张曜宗右手举刀砍向一个金兵,那个金兵举刀相迎,却没料到张曜宗左手的弩具对着自己的面门就是一箭,金人还没见过这么交战的手法,一下子也被射了个脑浆迸裂。
张曜宗的目标是那个金兵首领,金兵首领的目标也是张曜宗。
张曜宗就这样和希哈萨得相逢,不顾身边马匹的嘶鸣声和刀枪入肉的声音。希哈萨得恨透了这个自称是永丰军的小子,先是河边伏击,继而密林伏击,就连正面相逢也是用弩具暗下毒手。张曜宗的眼也红了,因为张曜宗看到被希哈萨得牵在手上的永嘉郡主,永嘉被绑在马身上,被迫卷入这场腥风血雨。小脸上的恐惧直让张曜宗心疼。
张曜宗只觉得一颗心突突直跳,彷佛身上所有流动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最直接的厮杀,最惨烈的生死变化,激发了张曜宗的野性。
“啊”张曜宗大喊着举刀向希哈萨得猛砍。希哈萨得向左侧抽身闪避,整个人都快掉在马下了,张曜宗一下没砍到目标,只能收势回刀,免得坠与马下。就在这时,不知希哈萨得怎么一个借力动作,居然身体直挺挺的就从马下回到马背上,手里的长刀反向张曜宗的头顶砍去,张曜宗举刀架过头顶,“壳郎朗”一声,两件兵刃闪着火花就碰撞在一起。
“撒手”希哈萨得仗着自己的蛮力,希望崩飞张曜宗的兵刃,但是没想到这个干瘦小子居然也力气不小,第一下居然没有崩飞。
希哈萨得,左手一使劲居然把永嘉连人带马拉到近前阻挡张曜宗的反击,回手又是一刀继续向张曜宗很劈。张曜宗只能继续招架,一时间张曜宗完全没有反击之力,只能一下又一下的举刀架着希哈萨得,身体都快被压倒在马背上了,透过钢刀传过来的神力,即便是张曜宗天天锻炼的身体也有点受不了。近战相交,什么内功心法都没用。只是单纯的拼力气。
永嘉看到张曜宗的惨样,心里担心死了。希哈萨得又一次劈完张曜宗,把永嘉拽到前面抵挡张曜宗的反击。却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居然一头撞了过来,正好撞在自己鼻子上,一种久违的酸疼感涌上鼻子。希哈萨得大怒,再也顾不得公主的嘱咐,一刀向永嘉劈去,把永嘉吓的闭上了双眼。
张曜宗得到永嘉的这次帮助,就从连绵不断的打击重缓了一口气,眼看永嘉要受到伤害,张曜宗借力从马上飞扑到了希哈萨得的身上,将希哈萨得扑于马下。永嘉的马缰绳也被拽的一紧,永嘉的马高立双后腿,高高的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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