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大胆地搂抱住那侍女,给她说着亲热的话。
侍女本就被他哄得意乱情迷,又知道他不是奴儿,软绵绵地和他窃窃私语。
随着旁边掌响,几名侍女在掌声中从歌舞两边穿行,不断送上酒菜。黄文骢带自己儿子过来,看人来得差不多了,也入席,和周围等人品头论一番歌舞。刘启也不管开没有开宴,丢了旁边少女,边大吃边看黄天霸,发自心底地不顺,含糊地念叨:“这等酒菜还抵不去恩怨,我大吃大喝后才有力气给你算账。”
黄文骢吩咐人挥去歌舞,这便请杯开席。
他起身,扫了一眼,敬第一杯酒,说:“大家不远而来,当不醉不归。”三杯酒过后,他和微笑着的沈万三对看了一眼,两人已是通过招呼,这就公开宣布说:“我黄家世代为商,本是寒微,承蒙万三老爷不弃,愿意将小女许配给沈——”说到这里,众人已是交头接耳。刘启抬了头,心中却泛起一丝别样,四处看看,却没有见到的人,便提了一大口菜,喂旁边的少女,还假装温柔地问:“好不好吃?”
刘宇不去在意刘启的色样表现,呵呵轻笑,突然挑出事端,冷冷地问首席上风流快活的沈万三:“沈万三,你愿意呢?”
郭景孝见他叫阵,搅起众人的敌视,自己也不好做人的,连忙推他。
可适得其反,刘宇看这里脸色青白的黄文骢一连三变其色,继续仰头玩味:“你敢接人家扔过来的山芋吗?当真不怕烫手?”
沈万三是出了名的胖,曾经御女压死过人,他听得侮辱,但也是大场面出来的人,便不动声色,抖着肥肉站起来,拱手说:“这位仁兄,还是口下留情的好。我沈万三的为人,想必大家都清楚,黄场主看得起我,将女儿下嫁,也是我家的荣幸。兄台不但侮辱了我沈某人,那也是侮辱了主人。不说道歉与否,就此喝一杯,万事作罢怎么样?”
沈万三的胖脸肥光闪烁,说话如同在笑,腮上两个酒窝格外地亲切。
他卑歉说完,举了酒杯向刘宇示意。
刘宇提樽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道:“你还是敢了!”细腰的金属杯盏在手里捻动,不知怎么就断了,变成两截,当啷一声落于席下,残酒像是一朵细小的白莲闪了一闪。众人心里无不咯噔一下。
他们都怀疑者细腰金盅是被捻断了的,一股寒气倒透。
郭景孝眼也不敢相信地看着刘宇,怀疑他是不是疯了,拿出武夫伎俩,站到一干商人面前,再看历来心黑手辣的沈万三步步卑恭,非是隐忍不发不可,连忙低声说:“刘兄,如此这般,不甚好吧?”
刘宇冷冷一笑,把郭景孝的心吊起来。他呼了口气,四处看了一下,见众人都异样地盯住这席,心中苦笑,心想:今天跟这个霸道的人物坐在一起,算被扯了进去,是把生意场上的人都开罪了一遍。同时,他真想问问刘宇是不是打算和姓沈的开战,是不是准备向整个京城商界挑衅。
他按住想起身离刘宇远一点的心思,心思动摇,实在想不明白他这样一个冲动任性的人,怎么能掌管大量的产业,难不成他的兄长是神仙,硬让劣马跑了长途?立刻,他注意并感受到刘宇眼如渊深,那里头并没有不可遏止的怒气,又恍惚起来,怕这人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他嗖地一冷,心想突生疑问:难不成,他身家比上了沈万三?
在他心神不定间,刘宇遥遥按指黄文骢,带着玩味说:“黄兄,你我也不是认识一两两日了。你父亲是我兄长最敬重的人之一。我也敬重你父亲,你父亲是深懂生意之道,让我们兄弟几个学到很多东西。比如他曾经用一百个金币买了我大哥一棵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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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塞外的参客很多,会保存人参的办法却少,参客们都只是用炒米装起来,而我阿哥走遍老林,受到蜂蜜能够保存果脯的启发得到一个办法,就是现在京城中盛行的糖参,当时,我大哥拿着糖参去卖,因为色相有别,无人识货,只有你父亲出了五倍的价格要买,说,只要我兄长愿意把糖参的制作方法写下来,他就愿意再加钱。而今糖参大行于世,你们应该知道这一百个金币买走了多少东西吧?但是,我阿哥别无办法呀,家中有生病的父母,两个能吃的幼弟,只能卖给他。不过我阿哥还是很感激这位黄老爷子的,因为这一笔钱让他能真真正正去生意,我们能有今日全靠它。但话说回来,我兄长并不欠你父亲的情。糖参大行于世,你们家从中赚取了多少,你们自己知道……不但赚取,还多次向我阿哥提议,不许湟东的参客知道糖参的制法。
“更多时候,我兄长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糖参盛行于世,大利湟东的参客,他就给拒绝了,虽然拒绝了,却还是带着歉意和感激。他去了几次你们家,送去人参,猴头赔礼,说我们湟东以参为命,若是糖参功效不减,当大行天下才是,第二次,我兄长又登门赔礼,送去了三匹好马,并郑重地告诉你父亲,当初并没有约定这个秘密只能你们家持有。再后来,你父亲大度地说我阿哥欠他的,给记个情吧。今天,我就当着诸位的面,把这些往事交代清楚,免得你说你黄氏对我刘氏如何恩同再造。这些往事,黄场主不否认吧,不否认的话,我继续往下说。”
郭景孝的心提到嗓子眼上了,他拼命地咳嗽,表示自己的存在,万不可不给脸面,翻脸翻个彻底。
黄文骢默认了这些事实,好久才说:“我也十二分地敬重你的兄长,他重义轻财,绝非寻常商人。到过榷场的人都知道他在塞外的声名。我们两家相交已久,确实没什么可以明论的恩怨。”
在大庭广众面前摊来这个“恩”,其实是在名正言顺地羞辱。
黄文骢自然也知道,但当时境况大不一样,一个大财主赏识你的东西,给了你钱,那口气自然是居高临下,他能想到某一天你和他平起平坐吗?他说你欠他的,你就欠他的,但是到了今天……却是人家给自己带来的更多。
他没什么说的,只琢磨着刘宇的用意。
联想到刘宇对沈万三的叫阵和刘启的出席,挑了这个时机说话,他不由恍然,心想:你未必吃得下我,突然卡我,切断我的生意,不还是冲我家皎皎来的?
果然,刘宇口气一转,讲起自己侄子和黄天霸两人间的小恩小怨。
当然,这不管是不是出人命,都是孩子间的事,何况最终也没把刘启怎么样,长辈的给个说法也便算了,未必要你死我活。
刹那间,黄文骢心头一轻,再无什么怨恨之说,又想到自己良马的来源,心中隐隐有点为自己的负气后悔。
他扫了刘启一眼,却见刘启一把抓了个肘子,油头油脑的啃,地下掉的全是咬了两三口的水果,本想改口将黄皎皎许给,心中却又一阵厌恶,加上刚才话已经说出去了,就此停住不提。
刘启还未听到有这样的往事,大张着嘴巴,趁机跳了个圈,伸头小声地给自己二叔说事,整人贼眉鼠脸的。
他说:“二叔,我也有笔生意?能不能给我一点帮助?要不,你供应我点葡萄什么的,让我能酿酒。算我借的也行,你知道,我也很有钱的,只是暂时在我阿妈那儿。”
秦茉看了刘启几眼,低声在刘宇耳边说话,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郭景孝把心放回胸腔,起身打些圆场。
这个圆场自然要大讲黄家的不对。
周围的商人没他那样凌然而上、全权圆场的位置,都仅仅觉得话说开来,那就是和解的开始,乐得附哄,说些冤家宜解不宜结的话。
这会,左不虚身后一人走到黄文骢身边,俯身密密低语,在黄文骢点头后,他便站起来,说些失陪的话。
公爵只是代表某种的支持来捧场出席,黄文骢多见不怪,起身恭送。接着,他回来,不再宣布刚刚说出一半的话,回身让自己的兄弟们去其它场内敬酒,自己则带着儿子一席一席地走过场,轮换和客人客套或交心。
这其实是极高明的进退之术。
他许诺的话空着,沈万三会觉得两人私下的许诺继续见效,另一方面,刘宇也不会觉得他侄子没希望,最终谁对自己有利,这个婚姻就倒在谁那。
他不为孩子们的事道歉、澄清更高明,要是他任儿子讲是非,那就是对着干,要是他当即道歉却又示弱,所以他打算把道歉放到这轮敬酒中,显得酒中释恩怨的大度。到了刘启这一席位,父子两人心中虽然都满是不自在,但表面却是另一回事,老远就举杯。
郭景孝也举杯相迎。
“小黄,这可都是你家的不是!”郭老假怒说,随后又讲刘启是怎么好,把黄天霸父子骂得体无完肤。接着,他“嗨”叹了一声,去拉无动于衷的刘宇,大叫:“刘兄,你可不得与他这等人一般见识!”
“还不向你刘家弟弟道歉?”黄文骢乃奸猾善算的人,心中也是一片雪亮,这个阶怎么也要递出去,当然就在于递大递小。
黄天霸刚咽完吐沫,就挨了一巴掌,不得已跪下,低头说:“是我不对!”
刘宇还没什么,刘启便高兴万分,大叫说:“黄伯伯,你不要打他,让我来。”这就向黄天霸笑咪咪地招手。
黄文骢给了儿子一脚,使劲提到刘启面前,说:“看到你没什么,你黄伯伯才欣慰。黄伯伯今个把他给你处置。”
他又打得儿子惨叫连连,说他骗了自己,谎话连篇,个中内情自己全然不知,说完就接过旁边下人倒的酒,向刘宇敬酒,说:“我说怎么来着,自家兄弟还残杀,原来是这些小子们的恩怨。来,我敬兄长一杯,咱们两家携手,金钱自然滚滚而来。我黄家的声望还是有的,对不对?”他把以前的弟换成兄,言语又极得体,顺便又提出了两败俱伤的可能,那是十足的绵里藏针。
“嗯!”刘宇坐在那里举杯,示意黄文骢往旁边看。
黄文骢觉得他的笑意不太对,一转头,眼睛直了。
不用说,旁边的刘启正激动不已。
他发羊角风一样笑,边爬着向前,边向黄天霸摆手,等黄天霸刚到跟前,甩手就是巴掌。
黄天霸一声惨叫,捂着半个脸孔掉眼泪。
黄文骢心中一疼,心中却安慰说:“儿子,忍忍,他比你小得多,再有力气能打多疼?”
刘启爽呆了,干脆站起来,左右开弓,大声追问及:“疼不?要是疼了你就喊,不大声就是不疼!”
这样的话就像是催问剂,又是叫疼号。黄天霸哀叫连连,捂头蜷身,回头就在空地上爬。刘启撵在身后,那是拳打脚踢。不一刻,席外的人,黄家大小子弟都被招惹来。他们但看是黄文骢许的,只站在外围看,看了几下就呆了。只见场中凶少年得意洋洋地追打,巴掌抡得浑圆,怯少年杀猪一样嚎叫,如没头苍蝇一样乱钻。
诸人面挂万象,或傻看,或愤怒,或不忍。
宴会不再像宴会。
黄文骢实在是笑不下去了,哪怕他的职业性笑容有着长时间的考验。
他嘴巴钩子一样翘着,脸上肌肉僵死,听着儿子大声叫饶,求爷爷告奶奶,那气腾腾直上。
“你要打死他吗?”黄家爷爷辈的人不顾一切去拉,接着是黄文骢的发妻赶来。那女人无顾忌,长嚎如虎,丝毫不怕丢人,就地里脱了鞋,一个打去刘启那儿,一个扔向黄文骢,接着带领黄皎皎和两个姐妹,扑来擂打。
场面突然就变,改为刘启四处乱跑,四个女人乱追,闹得更不可开交。
刘启四处跨席,时不时潜案惊客,边跑边想:我和她们又无冤仇,又都是女的。
“哎!你们愣着干嘛?!”刘宇冷冷冒了一句。
身后武士得到暗示,提刀就上。
郭景孝离得近,听得清楚,他算是明白了,刘宇纵容刘启,那是根本没有息事的打算,这挑衅是一个接一个,冲人家家眷亮兵器,保不准就是又要生更大的事儿,这就连忙吩咐左右硬扯硬拽,不许这几个膀大腰圆的人加入。刘启深陷囹圄,干脆挟持了黄皎皎的姐姐,一路小奔冲角落跑去,为了让她老实,不得不威胁说:“再抓我的脸,我就撕烂你的衣服。”
黄文骢极力克制,不敢自食其言。
他还是忌惮刘宇的,哪怕他认为刘宇吃不下他的生意,沈万山能够出手相救,还是深为忌惮,他其实还是把刘宇当成番人,尤其是在弄不清对方所思所想所欲所为,冒出的念头都是对方要杀人放火,只好遥遥往刘宇那里看,见刘宇突然怒吼,心中涌出阵阵胆怯,却又涌出阵阵耻辱。
刘宇却一味冷笑,且极不满武士们的畏首畏脚,好在脸色一变间被秦茉抱住。一个高底盘被她牵动,满盘的果品漫地里翻滚。
随着刘宇部下次序抽刀,满场皆惊,鸦雀无声。
几个围追刘启的女人被鬼吓到,“唰”地就退。刘启扛了少女,见她乖了一点,便在一个案子上随手抓个水果递她,突破几个解围的客人,回到自己席上,高兴地说:“千军万马中夺了女人归!”他自觉除了气,抱了仇,却丝毫没注意到黄家诸人个个眼球爆血,这时反观这黄皎皎的姐姐,才发现和黄皎皎天差地别,长了个大蒜鼻子,一点也不好看。
“刘老二,你要杀人不成?”黄文骢一背的寒气,沙着嗓子喊。
“还有没有王法?”刘耀最先挺身,见义勇为。
接着是黄家家丁,他们一上来就拱成一圈。
早就看不下去了的沈万山让自己带的人协助控制形势,将郭刘等人包围在中间。
形势一下严峻,火并之相。
郭景孝色变,知道自己真被拉陷进去了,连个解释的地方都没有,转身看向刘宇。刘宇揽着秦茉,目中无人,抱了一壶酒,扬起来吃得洒透,放下酒壶,他脸色又是一番情况,乐呵呵地反问:“这就是你的道歉?道着道着,就老婆女儿一起上了,虚伪呀。”接着,他问沈万三:“沈万山,什么事儿你都想伸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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