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摇彻底有些吃惊了,“你如何知道的?”
武瞾呵呵的笑,看着月亮,“我就是知道呀,而且我还知道,善宁大师也一度想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我也觉得自己很厉害呢,毕竟我可是武瞾呀!”
毕竟我可是武瞾呀!
这一句话让李扶摇心中波澜起伏,要当女帝的人就是不一样啊,霸气而自信。
李扶摇沉默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或者说一匹马,那货的金手指君王之眼就可以看出潜在敌人和盟友。
“那你知道我吗?”
武瞾扭头,宛若青梅竹马的姑娘看着两小无猜的小哥哥,笑靥如花,轻轻的,主动的伸手拉着李扶摇的胳膊,“你是好人。”
李扶摇呵呵笑了,顺手将手搭在武瞾的肩膀上,“其实我想当坏人。”
武瞾似是有所感触,轻轻地将头靠在李扶摇的胳膊上,宛若一对小情侣坐在屋顶上看夜景,“其实我才是坏人呢。”
李扶摇默然不语。
武则天是坏人吗?
对于五姓七族,对于大唐李家而言,是坏人。
可对于天下寒门士子,对于大周朝的黎民而言,武则天算不得坏人,在她治下的几十年岁月里,大唐的江山依然繁盛如贞观。
夜空里星辉闪烁,时光静好。
身旁有人依偎,李扶摇忽然觉得这样挺有意思,要不然和大周女帝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恋爱?
静谧的时光里,李扶摇侧首看身边人儿。
身边人儿也在侧首看自己。
眼睛眨啊眨,长长的睫毛那么温柔。
李扶摇忍不住轻轻拈着那如花一般的脸颊,呼吸声便喘急而沉重。
武瞾轻轻闭上了眼。
任君采攫。
唇瓣如花,温热柔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看着肿了的红唇,李扶摇略有愧疚,良久才叹道:“你知道咱俩之间不可能的。”
武瞾一副女强人的神情,挥了挥手,“我才不在乎呢。”
只是眸子里很有些晶莹。
两人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李扶摇才起身,“夜了,回吧。”
下屋顶,武瞾默然的回感业寺,只是脸上却挂着狡黠而得意的笑容,如果细看,会发现这抹笑意里还有一股阴沉。
哪有半点情意。
李扶摇看着武瞾的背影,也笑了。
这女人啊不简单……看似对自己有情有义,然而接吻的时候,她的心跳很正常,丝毫没有男女亲吻的激动、雀跃和羞涩。
很明显了,这位未来的大周女帝在利用自己。
武瞾的野望,已生。
然而无所谓。
就算她不利用自己,自己为了完成任务,也得死心塌地的保护她。
说起来也是互相利用。
章二百八十三 门阀之祸,岂是后宫之乱能及()
王嘉在看书。
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书桌前的裴叔满脸冷汗,惊魂未定。
许久之后,王嘉才沉默着看向裴叔。
裴叔有些惭愧。
王嘉叹了口气,“裴叔,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低估了李扶摇,仅是一个瞬间就杀了两个死士,如此身手世间罕见。”
裴叔叹道:“是啊,这种身手,恐怕已超过武德年间的公孙长青。”
王嘉目光坚毅,略有疑惑,“只是我不明白,李扶摇怎么那么巧就出现在那里,又怎么会只杀了死士却放走了裴叔,以他杀死士的身手来看,要留下裴叔也不是难事。”
裴叔也是不解,“确实很诡异。”
王嘉沉默了许久,才道:“也许只有等大兄来了。”
裴叔忽然想起一事,“可惜了,如果那一次韩昭仪能够得手,我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王嘉脸色一沉,“裴叔!”
裴叔顿知失言。
王嘉脸色缓和了些,“这件事千万别再提,听说新帝已经知晓此事,近期忙于整顿朝堂势力无暇顾及,等新帝彻底掌握朝堂之后,肯定会追究,若是露出一点马脚,咱们太原王家将万劫不复。”
裴叔一脸黯然,旋即忍不住问道:“大公子为何会如此忌惮善宁大师,又为何如此看重那个武瞾,那只是个才人而已啊!”
而且还是被发配感业寺的才人。
王嘉眯缝起眼。
为什么?
大兄的心思谁能猜到。
当年废太子李承乾谋反之前,是大兄一力反对家族附和李承乾,转而投奔向李治,事实证明,大兄的远见拯救了太原王家。
不见李治登基之后,长姐就成了大唐的皇后么。
太原王家,因为大兄这一次的未雨绸缪,成了最大的从龙之臣,如今王家在朝中做官的人遍及朝野内外,隐然跃居于五姓七族之首。
没有大兄,就没太原王家的今日。
王嘉起身,来到窗口望向漆黑的夜空,想了许多,许久之后才喟然一声长叹:“既生瑜何生亮啊!”
如果没有大兄,自己将是太原王家的家主。
但是大兄如此闪耀。
殊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兄,我很担忧你啊……
……
……
清早,李扶摇刚巡视完感业寺,暂代住持的清月过来,“李监寺,师父有请。”
李扶摇点点头。
来到善宁大师的禅房,诧异的发现所有女尼都退了出去。
善宁从床上坐起来,神情复杂的看着李扶摇,许久之后才一脸痛惜的问道:“贫尼以为你很聪明,事实却证明,你连一个女子都比不了。”
李扶摇恍然,“大师是说武瞾。”
善宁反问,“你看出来了?”
李扶摇点头,“我知道她在利用我。”
果然,善宁虽然卧床养伤,但感业寺内外的一切还是瞒不过她耳目,恐怕感业寺她那些个心腹女尼,都是培养出来的死士。
只是不知道清平为何会被策反。
善宁有些不解,“那你还心甘情愿被她利用,此女心机之深令人忧惧。”
李扶摇思索了一阵,组织好说辞:“有些事我不能说,武瞾在利用我,其实我也在利用她,况且感业寺有大师坐镇,武瞾她也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
善宁冷笑了一声,“那你有什么目的?”
李扶摇沉默了许久,才反问善宁,“自古以来,皆是门阀天下,虽然皇族掌权,但天下和江山的蛋糕,却是和门阀分食,大师,可是此理?”
善宁不言语,倒想看李扶摇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李扶摇继续道:“一些朝代,门阀掌握着仕途晋升的渠道,甚至形成了垄断,最后在朝中互相勾结架空皇室,比如那东晋,司马家的天下何等辉煌,然而却不得不和琅琊王氏共治天下,大师,这是大唐的前车之鉴啊!”
“这些事情,只有那披皇袍的天子策思,似乎还轮不到你我来定断。”善宁哼了一声,态度却明显有了些缓和。
李扶摇点了点头,“所以,大师难道您不觉得,现在您的敌人,是想置你于死地的五姓七族,你死了之后,新帝软弱,很可能被门阀势力架空,从而蛀食大唐天下么?”
善宁大怒,“他们敢!”
李扶摇无奈的很,小媚啊,你也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就看不明白,在贪欲面前,人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造反都敢,何况偷偷窃取江山膏腴。
要知道你李家,也是造反得的天下啊。
李扶摇沉默了一阵,“不敢吗?”
善宁被噎住。
许久之后,才颓然下来,“贫尼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等新帝彻底掌控朝野局势,我便谏言大肆打击门阀势力,扼杀他们的野心。”
李扶摇点头,“不错,所以大师您没必要对武瞾有杀心的。”
方才提到武瞾,李扶摇能感受到善宁浮起的那股杀意,显然在她看来,武瞾一旦和李治重遇,以武瞾的心机和野望,很可能要祸害后宫。
顿了一下,才认真的说道:“门阀之祸,岂是后宫之乱能及?”
继续道:“况且新帝如今已有后位,武瞾就算再次入宫,也只是个普通妃子,我要是没看错的话,武瞾守宫砂犹在,那么先帝让这样一个女子留在感业寺,是为了什么?”
善宁沉默不语。
李扶摇深呼吸一口气,“武瞾和新帝之间的事情,先帝会不知道?武瞾作为在书房侍候先帝文墨的才人,其性情若何先帝了若执掌,若是知晓她会、她能惑乱后宫,先帝还会留她?别说清白之身,就是命也得被先帝收了去,然而并没有,这说明武瞾就是先帝留给新帝的,先帝相信武瞾的才华,不仅不会惑乱后宫,反而能辅佐新帝啊!”
这都是李扶摇根据先知视觉,加上武瞾手上那颗守宫砂推测出来的。
但是看善宁的沉默,李扶摇有些哭笑不得。
真被自己说中了?
善宁沉默了一阵,才道:“贫尼揣摩了些时日,确实如你所说。”
二哥确实很看重武瞾。
李扶摇大喜,“如此,那我不打扰大师休养了,关于五姓七族之事,大师要做定断,我预料不差的话,感业寺内还有五姓七族的死士。”
善宁看着李扶摇的背影,有些茫然。
可五姓七族和武瞾有什么关系?
杀了武瞾也不影响五姓七族啊!
心里叹了口气,那便如此罢,二哥想来不会看错武瞾,但愿这女子真能如二哥想的和李扶摇说的那般,入宫是辅助懦弱的侄儿,而不是惑乱后宫。
大唐的江山,经不起折腾啊。
当务之急,治儿全力整治朝野势力,无法照拂到感业寺这边,那么,作为治儿的三姑,自己不妨给五姓七族一点教训。
大唐李家,不可欺!
章二百八十四 琅琊院中,大唐的梅长苏()
李扶摇提了坛酒来到王嘉的院子里。
看见李扶摇登门,正在院子里整理花花草草的王嘉有些意外,忍不住笑了起来,“李兄这是哪里讨好的好酒,没开封便已闻香气。”
说完擦了擦手,接过酒后对裴叔喊道:“裴叔,请去找个好酒楼送些下酒菜来。”
裴叔抱剑出门,临行前略有担心。
王嘉丝毫不惧。
和李扶摇相对而坐,“昨夜裴叔在院内,似感到你那院子有剑气纵横,遮莫是江湖仇家找上了你,李兄还是要小心为上,江湖营生啊也不是长久之计。”
李扶摇呵呵笑了笑,“剑气苍茫,大剑横空,江湖快意,王兄久居门阀之深,怕是无以为感。”
王嘉耸耸肩,“倒是羡慕李兄的快意江湖。”
李扶摇沉吟了一下,“王兄似乎对武瞾情有独钟?”
王嘉笑了起来,“那是在下不曾知晓一些事,如今知晓了,倒是叫李兄见谅则个,君子不夺人之好,不过听得在下一句劝,李兄还需要谨慎为之,须知感业寺内众女子,皆非常人可漾床笫者也。”
李扶摇点点头,“受教。”
虽然还无下酒菜,但也开了坛封,王嘉已从屋内拿出了酒杯。
各自斟半杯。
李扶摇举杯,“王兄,明人不说暗话,我知晓你来长安另有目的,门阀之事我不善知,但如今忝为感业寺监寺,还望王兄莫要让我为难。”
王嘉也举杯,“李兄多虑了。”
李扶摇今天来的目的,是摸一下王嘉的底,看他究竟对那个大兄知晓多少,于是笑道:“我倒是不多虑,我只是有些奇怪,据我所知,王兄本是太原王家年轻俊才,原是家住不二人选,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太原王家不闻汝名了。”
王嘉盯了李扶摇一眼,“李兄这江湖势力叫人好生惊恐,连我王家之事也能尽知。”
倒也是没否则出自太原王家。
李扶摇哈哈大笑,“想我们在下层奋斗,每一夜都可能看不到第二日的太阳,为了活下去,自然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王嘉沉默了一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十年前在下确实是家族未来鼎持之选,不过我大兄横空出世……”
李扶摇哦了一声,“王家大兄,江湖上倒是不曾有些许传闻。”
王嘉笑道:“那是自然,大兄为人处世低调,非王家人不可得知,说来给李兄知晓而已无所谓,大兄早年,性格孱弱喜好风月,本是寻常纨绔子弟,忽有一日大病半月,醒后便脱胎换骨,沐浴更衣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一句‘春来我若不开口,哪个鸟儿敢作声’,自此大兄便如白壁于夜,耀目王家,更是一力主张其废太子而扶晋王。”
言辞间,颇多信服。
李扶摇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位王家长孙,怕真的是穿越者了。
那句诗是太祖神作。
此太祖非唐太祖。
旋即有些不解,为何王嘉会告诉自己这些事。
正思索间,王嘉继续道:“大兄其人,当是我太原王氏星闪天穹之耀,自脱胎换骨后,虽隐于太原,但我王氏所有朝中为官之人,俨然已以他马首是瞻,而大兄屡有建策,皆能取得先机,尤其是舅舅柳姡В蚍隽Γ汛又惺樯崛松沃惺榱睢梢运担姨跏希蠖辔僬撸蕴哟笮种呗庞猩ā!
李扶摇点头,“王兄这位大兄,人中龙凤啊。”
这才是一个穿越到门阀世家子弟该有的做法,而不是一味的想着江山。
好高骛远的人终究做不成大事。
这个人恐怕会成为自己这个任务最大的敌人,原因很简单:如今李治的皇后就是太原王氏的长孙女,这位穿越者必然知晓,武瞾重新入宫后,后宫争斗中,会让王皇后被废黜,从而太子李忠也会被废黜,这对王家而言是个巨大的打击。
穿越者有先知视觉,在这件事上有两种选择:先投资武瞾,在先知视觉的帮助下,将武瞾控制在手里,拿捏住武瞾的把柄,让她能得宠于后宫,却不能威胁到王皇后的地位。
就算最后武瞾不管不顾废了王皇后,但因为有把柄的缘故,武瞾也不敢对王家下手——所以才会有王嘉勾搭武瞾一事。
第二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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