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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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第3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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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圣泽察觉到梁王心情不错,于是跟进来,忙前忙后,务必让梁王坐得更舒适些。

    马维坦然接受,“万物帝力求人尽其用,让臣子去犯错,自己却死于布衣之手,亦是大错。”

    “万物帝算不得明君,他的话不必当真。”高圣泽道。

    马维摇头,“万物帝不是明君,他说过的话却要当真,他错在不分公私,将帝王之道与交友之术混为一谈。”

    高圣泽连连点头,“梁王一针见血,宫里的人都说,万物帝交友太过随意,喜欢的人一日之间捧上天,不喜欢的人当场斩杀也不解恨,谁也拿不准他的心事,侍卫虽多,却不知如何保护,才给宵小之徒……”

    高圣泽心里一颤,差点又要跪下,他竟然忘了,传言中梁王也是刺杀万物帝的策划者之一。

    马维倒没在意,“嗯,功过赏罚皆有定律,便是帝王也不能随意决定你倒是提醒了我,徐础……”

    “徐础还会回来吗?”

    “他会回来,如何处置却是个麻烦,希望他别再让我为难,不不,我不能寄望于他。”

    “功过赏罚皆有定律。”高圣泽小声道。

    马维点头。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两王() 
济北王胆战心惊地接过一方宝印,附近有人高喊“跪拜”时,他差点也跟着跪下,直到经人提醒,才勉强站稳。

    “陛下不用跪。”

    “陛下”这个称呼既熟悉又陌生,济北王脸色发白,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远处观礼的马维想起自己在单于营中的窘境,对济北王未生同情,反增鄙视,“张氏因何而失天下?不是因为刺驾,不是因为连年饥荒,不是因为万物帝频频兴师动众,而是因为张氏无人能承天命。”

    徐础笑了笑,他刚刚回来,正好赶上这场草率的登基。

    “明日发兵,潘楷守东都,鲍敦攻并州,我亲征冀州。”马维停顿片刻,“济北王随我北上,湘东王送往襄阳,一切皆如你当时所言。”

    徐础拱手道:“恭喜梁王,胜算又增三分。”

    “总共有几分?”

    “六分。”

    马维大笑,正向“皇帝”跪拜的众人纷纷扭头看来,土坛上的济北王亦是一惊,马维收声,待众人目光移开,向徐础小声道:“去别处说话。”

    军帐里没人,连高圣泽也没跟来,马维收起梁王的威严,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徐础,“你的酒量好像下降许多。”

    “受过一次伤,在那之后不太敢多喝酒。”徐础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喝。

    “为谁所伤?”马维又露出几分威严。

    “是自己不小心。”徐础笑道。

    马维端着酒杯随意踱步,徐础站在原处,以目光追随。

    “你依然以为我只有六分胜算?”

    “这是我的实话。”

    “六分只比五分多一点——有些谋士会用这样的说辞提前推卸责任。”

    “责任在谁并不由谋士决定,何必推卸?”

    “差在哪里?尽过人事之后,胜算还是不到九成?还是贺荣人?”

    “是那一月之期。”

    马维笑道:“原来是这个,放心,我找人算过,一月之内虽有小雪,不妨通行,况且一月乃是大概,顺利的话,半个月就够了。”

    外面有人道:“天成皇帝登基大典已经结束,梁王要见皇帝吗?”

    虽然济北王只是一名傀儡,马维仍不想见他,向徐础道:“还得你去,你们更熟。”

    “说些什么?”

    “随你,让他安心,别胡思乱想,更不要试图逃走。”

    徐础要走,马维又道:“淮州那边确定不会出意外吧?”

    “盛家坚信梁王与宁王合谋攻淮,在北边应该未设重兵,七成把握吧。”

    马维笑着摇头,“不是六分,就是七成,像你这样的说法,换成别人可不会高兴。”

    “对梁王,我可以随意些。”

    “去吧。”马维挥手道,看着徐础离开,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徐础如约回来,表现温驯,有问必答,可还是缺点什么,令马维既体会不到多年友情,也感受不到君臣之谊。

    济北王进入帐篷坐下之后,仍在不停发抖,听到响动,立刻叫道:“我不做皇帝,我……是你!”

    济北王一直处于软禁状态,对帐篷以外的事情近乎一无所知。

    “是我。”徐础搬来一只凳子,坐在济北王对面。

    徐础不称“陛下”,也不行礼,济北王反而稍感踏实,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有些天了,去过一趟淮州,刚刚回来。”

    “从何而来?”

    “这可远了,从邺城到渔阳,然后穿行并州,在秦州停留得比较久,南入汉、益,顺江至荆,北上东都。”

    济北王张嘴听完,“我一直在东都,出城没几天……皇帝还好吗?”

    “哪位皇帝?”

    “徐公子别拿我开玩笑,对我来说,皇帝只有一位。”

    “释虞皇帝被单于带到秦州,攻下西京之后,允许他返回渔阳,说是等明春再去汇合,但也难说,单于可能提前召他过去。”

    济北王长出一口气,脸上竟然露出微笑,“单于对皇帝不错,真当皇帝是自家人。”

    徐础反而一愣,笑道:“嗯,单于经常督促皇帝早日与皇后生下太子。”

    “皇帝与皇后年纪还小,不过也到能做父母的时候了。唉,想当初,欢颜郡主力主与单于联姻时,我还不太愿意,现在再看,欢颜郡主虽是女流,却更有远见。王妃呢?我女儿芳德郡主呢?太皇太后呢?”

    “据我所知,王妃现在渔阳,太皇太后原留在邺城,可能已被接至渔阳,芳德郡主——她现在是芳德公主,被许配给单于的堂弟贺荣平山。”

    “亲上加亲,是件好事,平山我见过,是个不错的……”

    “平山被单于处死了。”

    济北王一惊,“我女儿受到连累了?她刚嫁过去,不会参与单于的家事吧?”

    “芳德公主没嫁过去,她在途中逃亡,据传去往秦、凉交界一带,再无消息。”

    济北王发了一会呆,恼恨地说:“释清真是让人不省心啊,当初我与王妃就国的时候,就不应该将她留在东都,本以为得太皇太后的照顾,能让她学好,结果却越学越蛮横无礼,全不顾及自家人的安危。唉,同样留在东都,皇帝就没像她一样总爱惹是生非。”

    徐础安静地听着,济北王发了一会牢骚,突然想起徐础本应是自己的女婿,不好意思地说:“徐公子与释清的婚事……”

    “并未解除。”

    “嗯?”

    “芳德公主仍是我的妻子,至少我没写休书,她的那一封不算数。”

    济北王十分尴尬,不敢多说什么,笑了一会,开口道:“没解除也好,如此说来,你我还是翁婿?”

    “要看济北王认不认那个女儿、认不认我这个女婿。”

    “当然认。”济北王马上道,只在意眼下,不管远方的单于怎么想,“那个……徐公子给我交个底,梁王……梁王用意何在?”

    “梁王要送你回邺城做皇帝,然后召释虞皇帝过来拜见。”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济北王眼眶一湿,险些哭出声来,“梁王不是要立刻杀我?”

    “立你为帝,怎么会杀你?”

    “我以为……以为他要杀帝祭旗,所以临时拿我充数。”

    徐础起身,“梁王没有这个打算,济北王安下心来,到了邺城再说。”

    “到了邺城会怎样?”眼前危机一过,济北王开始担心未来。

    “我会尽力保济北王安全。”

    “女婿,我全指望你了。”

    徐础回到中军帐,见梁王正与几名将领议事,于是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向高圣泽招手。

    马维也看到了,点下头,高圣泽悄悄走到徐础近前。

    “我要见湘东王。”

    “嗯?”高圣泽面露不悦。

    徐础也不解释,只是看着老宦。

    高圣泽只得转身回去,俯身向梁王耳语,很快回来,小声道:“跟我来。”

    湘东王帐前的卫兵更多一些,高圣泽找到军官小声吩咐,让徐础进去。

    湘东王正独自饮酒,桌上无菜相佐,他依然一杯接一杯,徐础进来时,他正努力倒出壶中最后一滴酒,“再拿酒来……怎么是你?”

    “湘东王倒有闲心。”

    “人闲,心自然闲。请坐。”

    徐础坐到对面的床铺上。

    “你是梁王的客人,还是臣子?”

    “客人。”

    “嗯,能替我要些酒吗?梁王的手下比较吝啬。”

    徐础起身走出帐篷,发现高圣泽还在,于是笑道:“正好高总管还在,我这里需要热酒一壶,菜可以随意一些,三四样足矣。”

    不等高圣泽开口,徐础退回帐内。

    湘东王笑道:“有用吗?”

    “心存希望吧,哪怕是奢望。”徐础重新入座,“我刚从济北王那边过来。”

    “他称帝了?”

    “他自己不认。”

    “嘿,算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他在这里称帝,最难堪的是当今陛下,还有我女儿。”说起女儿,湘东王立显颓丧,“欢颜独木难支,张氏之中,竟然找不出一个人来帮她一把,连我也……”

    一名士兵走进来,放下一壶酒,两碟咸菜与腊肉,什么也不说,转身离去。

    “嗯,你真是梁王的客人。”湘东王斟酒,喝了一大口,“算不得美酒,但是比之前的马尿要好些。”

    同样受困,湘东王更洒脱,对家人一问而过,对朝廷只字不提,只谈酒菜与天气,反倒是徐础提起正事,“梁王要将湘东王送去襄阳。”

    “襄阳也归梁王了?”

    “没有。”徐础将襄阳形势大致说了一遍,“联军初战不利,需要湘东王前去坐镇,好召来更多援兵。”

    “嘿,现在谁还将张氏放在眼里?我与济北王受困东都,连自家儿女都不来救人,如何能召来援兵?陈病才我倒是……”

    徐础使眼色,湘东王马上明白隔墙有耳,改口道:“见过几面,但是不熟,想让他多派士兵前往襄阳,千难万难。至于奚耘,更不会在意我的生死。”

    “襄阳守兵不止是陈、奚两家,还有荆州诸多豪杰,是他们力请湘东王过去。”

    “嘿,在这里是一个人的傀儡,到那边是许多人的傀儡,有何区别?”

    “若能调和群雄,共守襄阳,也是大功一件。”

    “哈哈,徐公子想得也太简单些,如你所言,并州军背后便是贺荣大军,襄阳如何守得?我去那里不过是送死。徐公子不必多言,送死就送死,身不由己,我认命,但是你想让我高高兴兴去送死,还是免了吧。”

    徐础起身告辞,临走时深揖一躬,湘东王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第四百六十五章 酒王() 
湘东王心里远没有外表那么洒脱,只好不停地喝酒,从早醉到晚,好让自己少想一些心事,由汝南前往襄阳,他一直瘫在车上,只在要酒时才跳出来,向所有人大喊大叫。

    “我是湘东王!你们可以囚禁我、轻视我,但是不能不给我酒喝!”

    梁军将士不胜其烦,只好将一坛酒放在车上,供他随意饮用,只要不死就行。

    因此,终于将湘东王交出去时,梁军将士无不松了口气,留下人就走,连句感谢都不想要。

    襄阳已成为一座巨大的战场,并州军虽然连战连胜,却没能迫使守军溃散或是投降,反而越来越多。

    援兵来源复杂,来得越晚,越是不肯进城,远远地扎营,像是在观望,还像是要趁火打劫至于目标是谁,恐怕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

    并州军更说不清,因此不敢全力攻城,退兵十几里,也在等候援兵。

    湘东王被扔在帐篷里,大睡一觉,醒来之后四处摸索酒坛而不得,才发现自己已不在车厢里。

    “这是哪?”他问。

    没人回答。

    湘东王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帐篷,阳光刺眼,他伸手遮挡,好一会才适应过来,挪开手掌,看清周围的状况。

    这是一座破烂的军营,放眼望去,没有一件东西完好无损,就连来来往往的将士,身上也大都带伤。

    “这是什么地方?”湘东王抓住一名士兵问道。

    士兵甩开他,拒绝回答。

    帐篷外面没有看守,湘东王乱走,连问数人都不得答案。

    终于有一群人走来,带头者看样子是名将领,湘东王站在原地等候,希望这回能得到一句回答。

    “酒王醒啦?”带头者笑呵呵地问。

    “这是哪?”湘东王茫然地问。

    “你要去哪?”

    “我被梁军送往襄阳。”

    “那就对了,这里是襄阳城外三十里,在下宋取竹。”

    “哦。”湘东王隐约记得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但是想不起对方的具体身份。

    “你是湘东王?”

    “嗯。”

    “真是?”

    “应该吧。”

    “哈哈,总有人认得你。大家都不相信徐础,想不到他真将你送过来,让我拣个便宜。徐础人呢?”

    “他……还在梁王那里。”

    “来,一块喝杯酒,算是为湘东王接风洗尘。”

    听说要“喝酒”,湘东王眼睛一亮,“一杯怎么够?至少要一壶。”

    “那要看我们还剩多少。”

    这里的酒属于湘东王所谓的马尿,喝惯了梁军提供的酒,突然换成劣酒,他十分不习惯,只喝一口就吐出来,“这真是酒吗?”

    宋取竹喝了一口,“不错啊,你得仔细咂摸,不能喝得太多、太快。”

    湘东王抿一小口,留在嘴里润养多时才慢慢咽下去,点头道:“还真是酒,聊胜于无。”

    “徐础送你来时,说过什么没有?”

    “只说襄阳混乱,需要一个人坐镇,好像还说过一些别的话,但我不记得了。”湘东王敲敲脑袋,依然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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