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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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第3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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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还没动静嘛,我多派斥候,时刻盯紧就是,汉州军若是真的派兵去封道,我率兵出城拦截也来得及。小唐将军,还有徐公子,可以留下吧?”

    唐为天看向徐础。

    徐础点下头,“据传汉州军的将领之一乃是长史楼碍,此人与我有些渊源,我写了一封信,麻烦魏将军派人送过去。”

    徐础递上写好的信,魏悬接在手中,眼睛一亮,“徐公子怎么不早说?你二人从前是同窗还是同乡?”

    唐为天诧异道:“初见面时你还说久仰徐公子大名,怎么不知道他从前姓楼,与楼碍一样,也是大将军之子?”

    魏悬大吃一惊,“果真如此?”

    徐础又点下头,想不到过去这么久,自己还是要凭“大将军之子”的身份得到重视。

    魏悬大笑,“小唐将军真是员福将,居然给我带来这么一位……请楼公子恕我有眼无珠,当初……”

    “我已改姓徐。”

    “哦,这是为何,与楼家不合吗?一家人不至于吧。”

    “总之请魏将军派人将信送到,楼长史愿不愿意见我,尚还难说。”

    “徐公子要见楼长史?”

    “有些事情总得当面陈说。”

    “对对,当面说比较好,徐公子一定要向楼长史讲清楚:汉、益唇齿相依,既已结盟,何必大动干戈?蜀王也不是真要占据汉州,不过是借这块地方阻止北敌南下,以后肯定会归还。”魏悬眨眨眼睛,好像与徐础达成了某项密谋。

    徐础笑着点头,告辞离去。

    “公子说服魏将军了?”唐为天有点疑惑。

    徐础摇摇头。

    “那再去劝啊,这回我帮你,魏将军怎么也得卖我几分面子。”

    “你的面子先留着,没准以后会有大用,至于现在……不劝也罢,总得先找对人,劝说才有奇效。”

    “找谁?长史楼碍吗?他可是敌人。”

    “唉,有时候敌人反而更好劝说一些。”徐础笑道。

    唐为天一头雾水,“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等着?”

    “你去忙你的,既然留下,就做将军该做的事情,得到消息也快些,随时告诉我一声。”

    “那是当然。”唐为天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唐为天见四下无人,小声道:“公子刚才撒谎,我明明没见到贺荣人的什么狼头旗。”

    徐础也笑了,“顺嘴了,但我只在小事上撒谎,大事上不会骗人。”

    “能骗人才叫本事,为什么不骗?”唐为天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徐础回到住处,向昌言之道:“看来咱们是躲不开这一战了,是我运气不好吗?走到哪里都会遇到战事。”

    昌言之笑道:“公子想多了,天下大乱,哪里没有战事?早在公子到来之前,汉州就已经打过不知多少仗了。我倒奇怪,公子干嘛非要留下?反正也没咱们什么事情,不如早去益州见蜀王。”

    “益州也不会太平,而且……”徐础轻叹一声,“我总想给单于造成一点困难,不想让他以为九州无人,凭他宰割。”

    “这可难了,那些兵多将广的雄杰都去递降书,公子孤身一人,说的话又没人听,想阻止单于,无异于那个……”

    “螳臂挡车?”

    “公子当然不是‘螳臂’,但是意思差不多吧。”昌言之笑道,与徐础相处久了,虽然越发忠诚,却没剩下多少敬畏。

    徐础也不在意,“与单于相比,我的确是‘螳臂’,所以得尽快找一条粗壮的胳膊……”

    “我倒觉得铁大将军说得对,现在这种时候,谁不向单于递交降书,谁是傻瓜,表面上归顺,以后有机会再反呗。要说还是天成朝廷太不像样,皇帝都归顺了,让别人怎么办?”

    “这个‘傻瓜’就是机会,没有‘傻瓜’做前驱,单于将会越来越强,群雄的假归顺,早晚都会变成真效忠。”

    “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又没有外人。”

    “就让单于……一统天下不好吗?他对中原士兵确实比较狠辣,攻城时不拿人命当回事,可是开国帝王莫不如此。他虽是异族人,但是能讲中原话,贺荣部人少,他想统御九州,最后还是得靠中原人。”

    “问题就在这里,单于无法等到一统天下,很快他就得依赖中原人四处征战,但他不会信任中原人,到时又会天下大乱。单于不过是延长乱世,而不是结束。”

    昌言之没吱声。

    “单于确有雄杰之姿,但他得位尚浅,用计谋而非威望率众入塞,以为夺得中原,自然就能令贺荣人对他言听计从。可我觉得,他不会信任中原人,也镇不住贺荣人,一遇挫败,必生大患。总而言之,单于入塞太早,除了添乱,并不能定鼎天下。”

    “希望公子是对的吧,老实说,虽然我没受过太多乱世的苦头,但是真的已经有点厌倦了,无论是谁,把它结束就好。”

    “总会有这样一位英雄?”

    “可他是谁呢?咱们能活着等到吗?”

    徐础回答不了。

    “公子的伤还是没有痊愈,我再叫郎中过来吧。”

    “不必。”

    “郎中开的药还在,再苦公子也得喝。”

    “嗯。熬药的时候也熬锅粥吧,我现在真的吃不进酒肉。”

    “呵呵,这话让外人听到,还当公子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呢。”

    昌言之亲自动手,先熬好米粥,徐础吃了一碗,觉得舒服许多,再喝药时,越发觉得困难,被昌言之连番催促,才捏着鼻子分三大口喝光。

    “以后我再也不用‘良药苦口’这四个字劝人,良药真的很难喝下去啊。”徐础感慨道。

    当天夜里,唐为天亲自过来送上一封信,“这位楼长史还真将徐公子当成亲兄弟,得到信之后,马上写封回信,请徐公子明日过去相见。据信使说,楼长史十分高兴,当众称徐公子是‘十七弟’,还说你是楼家最了不起的子弟。”

    徐础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好事”向来警惕。

第四百二十七章 六兄() 
楼碍身形微胖,与父兄相比自然是差了一大截,但是肚子高高鼓起,已然初具规模,一捧垂胸长须,看上去更像是武将,而不是文官。

    楼家六公子少有才名,十多岁时曾在张息帝面前对答如流,震惊四座,给大将军长脸,从此备受宠爱,并被寄予厚望。

    楼碍十三岁时,大将军就给他谋了一个职务,送到各部司里历练。

    十六岁,楼碍已能独挡一面,获得实授官职,在朝中前途无量,他自己却自愿提出外放,向父亲道:“楼家在朝中有父亲和三哥也就够了,再多一人无益于事,不如让我去地方上做官,里外照应,方保无忧。”

    楼温当时并不觉得有此必要,但是赞赏六子的深谋远虑,于是为他在洛州谋职,离家不算太远,听说他为官稳重,离家之后也没有放纵之举,才将这个儿子转送到汉州。

    楼碍在汉州为官十余年,遍历郡县,并不急于升官,三年前才升任汉平刺史,成为一方大吏,但是人人都明白,汉州牧守这个职位乃是他的囊中之物,历任牧守来来去去,对这名下属都要礼敬三分,遇到大事,必须请来商量。

    万物帝遇刺、天下大乱,打断了楼碍的仕途,降世军在汉州兴起的时候,一度传言他已遇害,等到降世军由盛转衰,他却重新现身,而且集结了一支官兵,逐步夺回郡县。

    人人都以为他会趁机担任牧守甚至称王的时候,楼碍又一次出人意料,反而从荆州奚家请来一位新牧守。

    对十七弟的改姓与之前的所作所为,楼碍全不在意,至少表现得全不在意,亲自迎出军营,先是拱手行礼,随后张开手臂,给弟弟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转身,向众人高声道:“这是我十七弟,别看他年轻,曾经刺驾、称王,凭一己之力,在东都击退数十万敌兵,威震天下!”

    众人纷纷称赞,徐础反而不好意思。

    对这个大胡子六哥,徐础一点印象也没有,却不妨碍此时从心底涌起的一股兄弟之情。

    楼碍看向益州军跟来的人,笑道:“魏将军看来真是担心十七弟,派来这么多护卫,是要趁机劫营吗?哈哈。”

    魏悬十分重视此次会面,对徐础的重视也随之增加五六分,派出二百人的护送队伍,鼓乐、旗杖具备,排场堪比牧守出行。

    “真要劫营,人越少越好,四五人出其不意劫持主将,足矣。”徐础笑道。

    楼碍大笑,携着徐础的手,并肩入营,一路上赞叹不已,直到进入帐篷,分宾主入座,请茶之后,他才提起父亲。

    “父亲的亡讯我很久以后才得到,传信纷纭,令我无从分辨真假,十七弟当时在东都,实情如何,还望告知。”

    帐篷里只有卫兵与仆人,并无其他将领,徐础拱手道:“我改姓徐,已非楼家子孙,不敢再担‘十七弟’之称。”

    “这是何必呢,天下哪有不偏心的父母……好吧,先不说这件事,你想做‘徐公子’,我便称你‘徐公子’,但是在心里,我仍当你是自家兄弟。”

    徐础笑了笑,“当时我在东都城内,大将军在城外遇害,我未亲眼目睹,但是后来见过在场的楼家子弟,据说大将军的确是被栾太后所杀。”

    楼碍也听过这个传闻,得到确认之后,还是惊讶至极,好一会才道:“这是……为什么?”

    “大将军的为人,楼长史应当知道。”

    楼碍苦笑一声,“可那毕竟是太后,父亲他竟然……竟然真的动了心事?”

    “大将军一向如此。”

    楼碍长叹一声,“楼家因大将军而兴,亦因大将军而衰,唉,世事无常,只能说世事无常。”

    两家又聊一会家事,徐础只知道楼硬滞留在梁王马维军中,其他楼家子孙应该还被宁王关押,楼碍听后连连感叹,“待汉州安定之后,我一定要将楼家人都接过来。”

    徐础觉得该说正经事了,拱手道:“此来不为叙旧,乃是替益州军过来询问:汉州军在此集结,所为何事?”

    “徐公子在益州军任职?”

    徐础摇头,“我只是路过,因在军中有熟人,所以管下闲事。”

    “原来如此,徐公子要去何处?”

    “打算去益州面见蜀王。”

    “徐公子与蜀王有旧?”

    “嗯,有过一些来往。”

    “徐公子打算向蜀王称臣?”

    “还没决定。”

    楼碍露出笑容,“既然如此,咱们说话就方便多了。实不相瞒,汉州军在此集结,乃是要收回汉州全境,换言之,是要送客出门,请益州军退回益州。”

    “当初的盟誓呢?”

    “哈哈,我在徐公子面前不说假话,当初的盟誓乃是不得已之物,双方全都言不由衷,益州先派兵、后请盟,断无诚意,汉州也不过虚与委蛇,以做缓兵之机。”

    “汉州现在不需要‘缓兵’了?”

    “刚刚腾出手来。”

    徐础想要提起贺荣人,外面有楼碍的随从进来,通报说酒宴已经摆好。

    “徐公子既然来了,咱们无论如何也要痛饮一番。军中没有美味佳肴,美酒倒有几坛。”

    两人换一顶帐篷饮酒,楼碍仍当徐础是自家人,所以没有邀请别的将领坐陪。

    徐础腹伤仍有稳痛,一杯酒慢慢品饮,不敢喝得太快、太多。

    楼碍很快瞧出异常,关切地问:“徐公子身体不适?”

    “受了一点轻伤?”

    “哪里?我军中有几位知郎中,医术精湛,可以为徐公子诊脉。”

    “多谢,但是不必了,我看过郎中,正在吃药,很快就能痊愈。”

    “徐公子既在养伤,不该饮酒,怪我不知情。”楼碍向一边侍立的仆人道:“沏人参茶来,再去要些补品。”

    仆人道:“人参茶还有些,补品只剩一点茯苓膏。”

    “别留剩下多少,都拿来。”

    徐础道:“不必麻烦……”

    “诶,又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如今兵荒马乱,道路隔绝,无从购买,都是从前剩余之物,徐公子别嫌弃就好。”

    楼碍一味示好,徐础又等很久才找到机会重提正事,“听说汉州牧守前去拜见单于,已经回来了?”

    “正在途中。”楼碍一句话敷衍过去,正色反问道:“徐公子要去益州,对那边形势了解多少?”

    “不多。”

    “徐公子知不知道,甘招自称蜀王,却没有占据益州全境,夺占金都城之后,坐困其中,不敢南下半步?”

    “我听说蜀王已占据整个益北,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先北上,再南下。”

    “哈哈,大家都一样,尽拣好事宣扬,将坏事隐藏不说。汉、益相邻,我对那边的形势不说了若指掌,至少不陌生。天下之乱起自秦州,其次便是益州,只不过益州内乱多,没像棍匪那般四处出击,所以外面的人所知甚少。益州原有土著,旧蜀王曾起野心,四处征战,士民伤亡过半。天成定鼎,迁诸州之民以实其地,没想到却引来土、客之争。如今益北是客民居多,益南则是土著占优,比如汉平城里的魏将军就是客民,其先乃是荆州人。”

    “现在的蜀王也算客民。”

    “还是新客。”楼碍笑道,“土、客相争,不同籍贯的客民之间也不是一条心,为争权夺势,彼此视若仇敌。”

    “蜀王竟然能占据益北,也算难得。”

    “哈哈,甘招若有这等本事,现在就该占据整个益州了。这么说吧,蜀王是甘招,但是金都城的真正主人不是他,而是益都王。”

    “益都王早已被杀,他有子孙留下?”

    楼碍摇头,“益都王活着的时候,一心聚财,根本不关心州内纷争,只看谁的贿赂多,就偏向于谁,大小政务全交由下属掌管,其中两人被当成左右手,一人随他死在东都,另一人留在益州,权势不减反增,被称为‘新益都王’。此人名叫车全意,徐公子听说过吗?”

    “略有耳闻。”徐础曾经从铁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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