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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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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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菊娘道:“反正都是传言,谁知真假?若论杀人,如今的群雄,哪一个不是杀人无数?”又向徐础道:“公子也该休息了吧?”

    “嗯,的确有些困了。”

    “那是因为你喝光了我的酒,以后你得还我。”

    “还。”徐础笑道。

    冯菊娘提起灯笼,依然走在前头,张释清随后,再后是徐础。

    “徐础,你称王时也曾杀人无数吗?”张释清突然问道,连“公子”也省去,直呼其名。

    “嗯。”

    “亲手所杀?”

    “当然不是,但是因皆在我。”

    前头的冯菊娘辩解道:“我见过许多所谓的雄杰,公子算是杀人最少的,而且至少有个原因,从不滥杀无辜,单这一点,就再没人能够做到。降世王、宁王、梁王……杀死的人足够绕邺城一圈,其中一多半是冤死鬼。”

    徐础没吱声,对“从不滥杀无辜”这个评价,他受之有愧。

    张释清也没再说什么,离开七宝楼,走不多远,对面迎来一些侍女,张释清该告辞了,止步向徐础道:“我最后问你一件事。”

    “请问。”

    “只要不是亲自动手,就不算滥杀无辜?”

    “与此无关。”

    “与何相关?”

    “本心,当你滥杀无辜的时候,心里会有不安。”

    “照此说来,心恨之人反而不会滥杀无辜,群雄怕是个个如此吧?”

    “所以至少在群雄看来,自己所杀之人从不无辜,至于外人,看法总会不同。”

    张释清笑了,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要记得欠我半壶酒。”

    “记得。”

    张释清与自己的侍女汇合,走另一条路离开。

    冯菊娘将徐础送回住处,“如果邺城愿意与降世军结盟,公子能担任使者吗?”

    “不能。”

    “因为小郡主?”

    “不,我做使者只会适得其反,孟应伯即可。”

    “据我所闻,他好像背叛了金圣女。”

    “如果金圣女睚眦必报,这场结盟终无结果。”

    冯菊娘笑道:“公子所言极是,我去见大郡主,希望她能速做决定,那样一来,公子再无性命之忧。但是不能急,因为秦州不利,大郡主受到的压力不小。”

    “明白。”

    徐础白天时已经睡过,回屋里换身衣服,坐在椅子上发呆,良久之后才上床休息。

    次日一早,孙雅鹿与送餐的仆人一同到来,“叨扰,不请自来,能与徐公子同餐吗?”

    徐础当然不会拒绝,两人连吃边聊。

    孙雅鹿道:“七日之后世子登基,太皇太后已经同意,明天发布懿旨。济北王有点麻烦,大臣们的意见是世子过继给万物帝为子,济北王另赐尊号,具体是什么,还在商议。”

    “大臣还在关心这种事情?”

    “没办法,邺城带来的旧臣太多,没有他们,邺城难称正统,有他们,手脚难免会受些束缚。不过也有好处,群臣争议尊号,欢颜郡主受到的掣肘反而减少,可以按自己的心意行事。”

    徐础等对方说下去。

    孙雅鹿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和碗,“降世军真的愿意接受招安吗?”

    “结盟。”徐础不得不向每个人纠正说法。

    “对,结盟,不过皇帝还在邺城。”

    “皇帝在邺城,降世王在秦州。”

    “一定能成?”

    “七分把握。”

    “如果不成,邺城脸面尽失。”

    “除了会越来越乱,天下好像已没有必成之事。”徐础笑道。

    “徐公子不肯亲自去往秦州?”

    “我去秦州,必生祸患。孟应伯足矣,除他之外,邺城还要再派一名可信赖的使者,能够清晰传达芳德郡主与世子的善意。”

    孙雅鹿点头,“降世军信仰弥勒,邺城若是在这方面做些让步,会有帮助?”

    “帮助极大。”徐础笑道,孙雅鹿的确是个聪明人,寥寥几句话,已经明白徐础的意思。

    孙雅鹿起身拱手道:“徐公子虽不能担任使者,但是结盟若成,需要徐公子的地方还很多。”

    “再有所需,尽请开口。”

    “告辞。”

    “孙先生稍等。”

    “徐公子还有话说?”

    “贺荣平山留在邺城多久了?”

    孙雅鹿微微一愣,“一个多月了吧?”

    “作为使者,滞留得够久。亲事一拖再拖,他不着急吗?”

    孙雅鹿笑了,“徐公子不必多言,这件事你不该插手。”

    徐础的确无法插手,但他相信,刚刚那句话多少会引发一点怀疑,或许还能撬开一点缝隙。

第三百三十九章 逗留() 
邺城临时凑不出太多兵力,尹甫与两王只能带八千人前去接应西征军,号称三万人——原本是要号称五万人,甚至十万人,尹甫坚决反对,向群臣道:“两王不辞辛苦亲往秦州,必能振奋士气,胜过十万大军。”

    若按尹甫的想法,连八千兵卒都不必带,只是他与两王,轻骑上路,直奔秦州接掌冀州军,然后便宜行事,决定是攻、是守、是退、是和。

    其他大臣不同意,以为过于冒险,湘东王与济北王心中尤其不同意,只说“不妥”,坚持要带兵上路。

    尹甫本是文官,虽不服老,但是对军旅之事颇为生疏,心里着急,却怎么也催不动全军,从邺城出发五日之后,才勉强赶到孟津,比他的预计要慢许多。

    孟津南北两城仍由梁军把守,但是允许友军驻扎城外,南岸是一支淮州军,北岸则是冀州军与并州军,主要职责是监管运粮船只、保证西行道路通畅。

    尹甫无意在此停留,两王与将领们却以为正好北岸有自家军营,可以在里面稍作休整,同时等候秦州的消息。

    巧得很,由西京撤退的淮州军正好也赶到孟津,停在南岸,听说邺城两王赶来,统帅要度河过来拜见。

    淮州军撤离西京时速度极快,大量军资遭到遗弃,经过潼关之后,将士们稍稍安心,尤其是听说冀州、并州两军仍未退却,身后并无降世军追赶,他们更加放心,改为缓慢行军,时刻留意西京与邺城的消息,万一还有转机,他们仍来得及调头回秦州分一杯羹。

    尹甫对此一清二楚,向两王道:“淮州观望形势,随风而倒。两位殿下无需待之以礼,应当尽早出发,或是攻下西京,或是迎回冀州将士。只要邺城实力尚存,盛氏子弟自然会往邺城叩拜太皇太后与两位殿下。”

    济北王是侄辈,不怎么说话,全听叔父湘东王的安排。

    湘东王在东都受过苦头,至今心存余悸,因此务求稳妥,“尹大人读的是圣贤之书,怎么如此沉不住气?邺城援兵出发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秦州,咱们走慢一些也无妨。淮州乃是邺城至关重要的盟友,说是臂膀也不为过。南岸统帅盛轩又是盛家长辈,与我有数十年的交情,他来北岸拜访,我若置之不理,大为失礼,会令两州生隙。不妥,大大不妥。”

    济北王点头,“只是一个晚上而已,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出发。如果大家谈得好,或许可以劝说盛轩回心转意,带兵重返西京,两岸齐头并进,胜过冀州军独行。”

    湘东王深以为然,“有道理,可你我二人不好提起,需找一人从中斡旋,让盛轩自愿调头。”

    “我帐下有一名幕僚,名叫乔之素,口才颇佳,或可一用。”

    乔之素原本出去避难,风头过去之后,又被叫回来,随济北王西行。

    湘东王看向尹甫,“尹大人持重老臣、文坛领袖,与盛家人应当很熟吧?”

    尹甫的确与盛家人相熟,但是不愿帮忙,拱手道:“不如这样,两位殿下暂留孟津,分出一千兵力,由我率领,疾往西京,至少先赶到潼关,确保离秦之门不被关闭。”

    湘东王无奈,看一眼济北王,道:“尹大人非这么着急,好吧,你带上五百骑兵以为先锋,我与济北王随后,不会太远,如何?”

    五百人就五百人,尹甫已经没心事挑剔,马上道:“好,请两位殿下签发命令,半个时辰之后我就带兵出发。”

    “这就要走?现在是下午,天快要黑了,而且盛轩到访,尹大人不见一面?”

    “我乃文臣,与带兵的盛家人不熟。”尹甫敷衍道。

    湘东王亲笔写下军令,与济北王先后盖印,交给尹甫,“尹大人路上小心,不可过急,若生意外,邺城损失大矣,十万大军无从弥补。”

    “两位殿下也要小心,对盛家人不可尽信,对城中梁军更要提防。”尹甫拱手告退,去选兵将,准备出发。

    湘东王略有不满,“在东都的时候,尹大人不是这种急脾气啊。”

    济北王笑道:“派兵接应冀州军,原是他提出的主意,又是他亲自带兵,自然要急一些。何况他赋闲一段日子,骤得重用,当然要尽全力。”

    “的确是名忠臣。”湘东王道,心里已然得出结论,尹甫不适合乱世,只能为太平之臣。

    夜色初降,南岸的淮州军统帅盛轩带着一只庞大的随从队伍,穿行两城,来到北岸冀州军营,拜见两王。

    若在从前,湘东王与济北王坐在帐篷里等候便是,如今形势不同,两人站在营门下迎接。

    宾主相见甚欢,盛轩是盛家不多的武将之一,与湘东王相识多年,远远地就下马,疾步趋前,跪地磕头,执臣子之礼。

    湘东王大悦,急忙上前亲手搀扶。

    盛轩带来不少盛家子弟,还有淮州的重要将领,一一介绍,仿佛是两家隔绝已久的亲戚再次见面。

    到了帐篷里,宾主一边喝酒,一边回忆往事,忽而大笑,忽而感慨,两边的陪宴之人尽受感染,与之悲喜。

    乔之素见缝插针,慢慢地将话题引向西京,声称两王亲征,平乱指日可待。

    酒酣耳热,帐中喧闹声一片,盛轩倾身向两王道:“我明白两位殿下的心意,如果我能做主,明天就带兵再去秦州,不灭叛贼,绝不回头。可我空有统帅的名头,只能管管小事,遇到大事,还得请示。唉,所谓后浪推前浪,我已经太老啦,在盛家,得听我几个侄儿的话。”

    湘东王深有感触,举杯道:“确实老啦,想当初,咱们也曾瞧不起长辈,没想到,同样的事情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头上。”

    乔之素笑道:“老骥伏枥,尚且志在千里,何况殿下与盛将军正当壮年,驰骋天下,谁敢言老?”

    两人闻言大笑,济北王也帮腔道:“我倒是不算太老,可是没有王叔在,寸步难行,都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盛轩又往湘东王身边凑近一些,似要耳语,乔之素识趣地退到人群中,向其他盛家人敬酒。

    盛轩却不只是对湘东王说话,目光盯着济北王,“恭喜,世子即将登基,得此明君,天成兴复在即。”

    济北王淡淡地说:“兴复天成,在君,更在群臣与百姓,若不得人心,登基无益,反招祸事。”

    “有两位殿下坐镇,新帝怎么可能不得人心?”

    济北王笑道:“自古没有儿子称帝、父亲为臣的道理,待西京之事一了,我当退居王府,交出朝中一切职权。好在还有王叔辅佐新帝,也的确不需要我奔走,只是辛苦了王叔。”

    湘东王摇头道:“新帝当用新臣,借其锐气平定天下,我也要退隐,新帝需要的时候,偶尔出来撑个场面,让老臣们别太嚣张就是了。”

    盛轩笑道:“两位殿下过谦,没有两王坐镇,邺城无异于自废手臂。天下人心所向,正是两位殿下啊。”

    湘东王借机道:“人心所向,我叔侄二人倒是经常听说,就是很少亲眼见到。”

    盛轩明白其意,压低声音道:“两位殿下若是真有平秦之意,不如在此稍留,不出三日,我必能让淮州明白形势,许我带兵回秦,到时两军夹河并进,岂不甚好?”

    “三日……太久了些。”湘东王道。

    “两日也可以,实在不行,我拼着一死,担擅命之罪,也要带兵助两位殿下一臂之力。老实说,如果第一次西征平乱时,邺城就让两位殿下领军,西京早已攻下。”

    两王互视一眼,湘东王道:“好,那就两日,我们等盛将军的消息。”

    盛轩大喜,捧杯敬酒。

    淮州的客人直到半夜才告辞,梁军留出通道,让他们返回南岸。

    乔之素一直再没机会参与交谈,宴席之后,才从济北王那里得知要多留两天的消息,隐约觉得不妥,“孟津离淮州还有数日路程,莫说两天,便是三天,盛轩也没办法与家中人联系,向谁请示?”

    “乔先生不必多虑,盛家也派人出来接应,驻扎在淮、洛两州界上,离此不远,两日可得来回。盛轩虽非盛家之主,但是辈份老、威望高,便是无命,也能调兵遣将。”

    “朝廷的意思是让殿下尽快西去支援,淮州军若能立刻做出决定,是件好事,可是让殿下在此等候两天,似乎不妥。”

    “不妥?嘿,乔先生怎么也学湘东王的语气?放心,尹大人不是已经出发了吗?正好两不耽误。”

    乔之素新近投靠济北王,尚未完全互信,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拱手笑道:“殿下说得是,若能带上淮州军,前方冀州军必然大受鼓舞,绝不会再生退意。”

    “没错,明天一早我就派人给尹甫和西京的冀州军送信,不必说等候的事,只言淮州军回心转意,好让他们踏实。”

    乔之素心中一转,拱手道:“我愿走一趟,也不必明早,即刻出发,没准能追上尹大人,由他向前方将士宣达好消息,更能振奋士气。”

    “也好,那就辛苦乔先生了。”

    乔之素少带随从、多带马匹,天亮之前出营,奔行将近百里,没追上尹甫,却见到一件怪事。

    路边有一座军营,本应是冀州军的临时镇所,用来监管道路。

    天气晴好,乔之素远远地就望见营中旗帜飘扬,再驰近一些,看到许多旗帜上居然绣着“梁”字。

    他们的行踪也被发现,一队士兵迎面驰来,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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