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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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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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抱关移开目光,向两边的将领道:“听到了吗?那车珠宝是送给太后的。”

    诸将当中,罗汉奇跟随宁王最久,也最受信任,这时却一点不留情面,将手中的骨头往地上一掷,挺身而起,怒道:“一个女人而已,值得宁王这么在意吗?我去砍掉她的脑袋,看她还能戴多少珠宝!”

    帐内气氛骤然紧张,郭时风不敢参与,静静地站立,心想,王将失和,或许这是自己的机会。

    宁抱关没有生气,也没有起身,坐在那里平淡地说:“你砍她脑袋,我就砍你的脑袋,一颗换一颗,你觉得怎样?”

    罗汉奇脸涨得通红,“算我有眼无珠,跟错了人!”说罢也不告辞,迈步出帐,不知是去生闷气,还是真要去砍太后的脑袋。

    一名将领怕事情闹大,急忙跟出去,宁抱关挥手道:“都走吧。”

    诸将拱手告辞。

    郭时风再次向宁王拱手,“宁王妙计在心,可惜诸将不知,等他们明白过来,自会向宁王道歉认错。”

    宁抱关冷笑一声,向门口的卫兵点下头,示意他们出去,然后道:“郭先生别浪费口才,我问你,东都情况如何?”

    “一切安好,吴王正要征战四方、平定天下。”

    “真巧,我也正有此意,郭先生觉得我与吴王相比,谁强谁弱?日后交战,谁胜谁负?”

    “宁王骑兵六千,吴王精兵三十万,宁王居无定所,委身荒野,吴王独战东都,威震天下,怎么比?”

    “嘿,三十万,用你们谋士的嘴,几句话就能一统天下。”

    “宁王也知道谋士的重要。”

    “你不必替吴王遮掩,我虽然藏身荒野,消息却不闭塞,我已经听说,东都之围只是稍微缓解,邺城联络群雄,还要再围东都,这回兵力更多,吴王纵有三头六臂,也坚持不了多久。何况城中缺粮,再过些天,吴王将会不战自溃。”

    “东都缺粮,比宁王营中还要富裕些——宁王吃的是马肉吧?”

    宁抱关带走一千匹马,他向来重视骑兵,到了吃马的地步,就是粮草将尽。

    “累死的马,不吃浪费。”宁抱关突然竖起右手食指,示意郭时风倾听,片刻之后才道:“听到了吗?”

    帐外隐隐传来惨叫声,郭时风脸色苍白,“那些人并非吴人……”

    “他们只是来得不巧。”

    郭时风脸色更加苍白,“宁王……是想趁火打劫?”

    “哈哈,聪明人明白得就是快。所以你愿意告诉我东都的真实状况了?我的人只能远远观望,不敢进城。”

    郭时风咽咽口水,宁抱关是另一种人,他有点拿捏不准,“东都形势危急,南边有荆州军,北边有冀州、并州和贺荣部之军,东边有盛家军……”

    “你往东去,是要劝说盛家?”

    “劝盛家投向吴王,至少两不相帮。”

    “吴王有何打算?”

    “他派梁王守孟津,降世将军迎战荆州军,还派使者去秦州、汉州招降世军……”

    “远水不解近渴。吴王但凡还有一点明智,就该趁各路敌军尚未汇合之机,率领全军先破荆州,南方若溃,北方自然不敢逼近。”

    “我不知道吴王怎么想的,我离开的时候,他还留在城里。”郭时风没敢撒谎。

    宁抱关想了一会,“吴王肯定会全力迎战荆州军,他派你去淮州,不是为了拉拢盛家,而是迷惑盛家,让他们以为吴王会采取守势。”

    “宁王高见。”

    “可吴王不知道我就躲在附近,等他离开,我就去端他老巢,你以为如何?”

    “妙计。”

    “我可不会像吴王那么心软,夺城之后,立刻分给众将士,到时再也不会有人埋怨我救出太后。”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宁王带走太后另有妙计。”

    “是吗?说说你以为的妙计,我可以比较一下。”

    外面还有惨叫声传来,郭时风强自镇定,开口道:“天成皇帝被梁、兰两家挟去江东石头城,虽然不受郡县支持,至少拥有正统之名。太后乃皇帝生母,我以为宁王就是为此夺走太后,要用她的名义征服江东。”

    “皇帝逃跑的时候都没带上亲娘,又受外姓挟持,这时候却会在意太后的生死?江东郡县连皇帝都不服,能服皇帝的娘?”

    郭时风急于保命,笑道:“宁王何不送还太后,一路上以此为名,替张氏皇帝平定江东郡县?”

    “我为什么要替……”宁抱关恍然大悟,只凭数千河工,想要征服江东,难上加难,能赶到江东就是幸运。

    他需要一个“名”,而太后正是极好的选择,更重要的是,劫持太后一下子变成神机妙算,而不是图一时之快,可以缓解众将的不满。

    “那我岂不是要当天成之臣?受梁、兰两家的欺负?”

    “梁、兰能够挟持皇帝,以宁王之智勇,为何不能挟持两家?”

    宁抱关盯着郭时风,思索良久,“看来我还真需要谋士——好,我带太后去江东,将她‘还’给张氏皇帝,顺便给他当干爹。”

    郭时风稍松口气,“宁王若要去往江东,宜早不宜迟……”

    “不急,再等两天,吴王若是早早带兵出城,我还有机会抢占东都,添些给养再去江东不迟。”

    郭时风笑着点头,不知道该如何提醒吴王,东都肘腋之处藏着强敌。

第二百五十六章 罪过() 
孙雅鹿没能赶回邺城,半路上遇到少量冀州兵,以及前往晋军营地送信的使者,他立刻明白了郡主的用意,于是调头回东都。

    无论如何,他得确保湘东王的安全,并且想办法帮助郡主赢得这场大战。

    孟津是必经之道,经梁王亲自检查之后,孙雅鹿得到放行,直奔东都,惊讶地发现城门紧闭,城头上的回话者竟然是些手执兵器的女子。

    孙雅鹿进不得城,也问不出湘东王的下落,守城者只说吴王率军出发,连去哪个方向都不肯透露。

    好在军队留下的痕迹很明显,孙雅鹿顺着马蹄践踏出来的泥泞道路追赶,终于在这天下午被哨兵拦截,送住吴王营中。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已让孙雅鹿猜出郡主与吴王各自的计划,心中连连叹息。

    军队在山后扎营,派出大量斥候与哨兵,分布在数十里的范围内,防备消息走漏。

    洛州连遭战乱,村镇荒芜,百姓所剩无几,倒是比较好控制。

    孙雅鹿悄悄观察营中将士的神情,不得不承认吴王真有几分本事,洛州兵投降没多久,就被他拉拢过去,来往众人虽无高昂的斗志,但也没有明显的慌乱,各司其职,丝毫不乱。

    帐篷里,吴王正与人发生争执。

    谭无谓一旦决定参与此战,就必须遵行自己的想法,大声道:“吴王还在等什么?明日开战,时机再好不过。吴王切莫临战心软,害己害人……”

    徐础摇头,“此战关系重大,我要等前方的消息,确保万无一失,你也说过,奚耘不肯替天成朝廷出力,给自家打仗,却是一位不可小觑的对手。”

    “所以更要出其不意,速战速决……”谭无谓看到进来一名外人,闭上嘴。

    “孙先生回来得倒快。”徐础微笑道。

    “我没到邺城,半路上遇到郡主信使,奉命折返。”

    “哦?郡主怎么说?”

    谭无谓咳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事情更急,徐础道:“天黑之前,我给谭将军一个准信。”

    “好吧,再等一两个时辰。”谭无谓无奈告退,出帐之后长叹一声,喃喃道:“真是奇怪,我没效忠的时候,个个言听计从,等我拜过之后,却都不肯听我的劝说,晋王、吴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帐内,孙雅鹿上前,拱手道:“郡主命我知会吴王:大势所在,并无捷径,吴王欲先平南荆,再退北兵,此计差矣。荆州奚氏纵然不敌,北兵亦不会因此而退,无它,贺荣部觊觎东都已久,从前为冀、并二州所阻,不得遂愿,如今兵临河界,距东都咫尺之遥,断不肯无功而返。贺荣部不退,则冀、并、淮、吴诸州军亦无退理。吴王三思,战不如和,晚和不如早和。”

    徐础听完,笑道:“郡主真这么说的?”

    “当然,郡主总能猜出吴王的动向。”

    “可这不是我的动向,是由别人定出的计划。”徐础盯着孙雅鹿,笑容不减,“而且郡主为何给我机会议和?北兵若是怎么都不肯退却,就让我与荆州军交战好了,我纵然获胜,损失也不会小,反而给北兵可乘之机。”

    孙雅鹿面不改色,“郡主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但是湘东王在吴王手里,她不得不小心行事。郡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确保湘东王的平安。”

    “湘东王平安无事,人就在军中,担任洛州军主,待会孙先生可以去见他。”

    “军主?殿下他……同意了?”

    “我自己没能劝说他回心转意,所以另派一人,马到成功。”

    孙雅鹿越发惊讶,不相信军中还有人比吴王口才更好,“郭时风?”

    “郭先生另有重任,早就出去了。是这位说客。”徐础伸手指向一名卫兵。

    孙雅鹿看过去,见到一个干瘦的小子,别的卫兵不是带刀就是持枪,只有他一个人腰间别根普通的棍棒,孙雅鹿略有印象,记得此人总跟在吴王身边,好像还曾在冀州军营里待过。

    唐为天昂首道:“是我说服湘东王,我两句话就让他同意了。”

    “阁下说了什么?”孙雅鹿越发好奇。

    唐为天拍拍腰间的棍棒,“一半功劳要归它,我对湘东王说:‘吴王看得起你,你就别推三阻四了,看到我这根神棒没有?专打不听话的人,你能挨几下?’”

    唐为天得意洋洋,孙雅鹿张口结舌,好半天才转向吴王:“吴王竟然对湘东王使用胁迫手段!湘东王投奔吴王求助,吴王如此待客,不怕天下士人寒心吗?”

    “湘东王率兵围城,危急时前来东都,不是投奔,而是投降,与洛州兵将并无区别。”

    孙雅鹿无言以对,摇摇头,“湘东王没出事就好。我这趟回来,是替郡主传信……”

    “信呢?”

    “我已将郡主的意思说得很清楚。”

    徐础摇头,“空口无凭,白纸黑字才做数,我认得郡主的笔迹,请孙先生出示。”

    孙雅鹿道:“没有书信,吴王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已将郡主的意思带到。吴王若是仍坚信能将贺荣部吓退,我也不能说什么。总之只要湘东王还在,吴王随时可以与邺城议和,只是条件会有所不同。”

    “好。孙先生既然回来,不必走了,湘东王情绪不佳,正需要你去安慰。”

    孙雅鹿自知骗不过吴王,却不肯就这样放弃,上前一步,拱手道:“我有逆耳忠言,吴王可愿听否?”

    “洗耳恭听。”

    孙雅鹿看向两边的卫兵,徐础道:“既是忠言,无需防人。”

    孙雅鹿道:“郡主与吴王此番争胜,怕是会两败俱伤,天下将因此更乱,生灵涂炭,难说不是两位的罪过。”

    “果然逆耳。”徐础笑道,“只是不太明白,群雄并起,各使手段,何以偏偏是我二人承担‘罪过’?”

    “为了击败吴王,郡主引贺荣部南下,此是罪过一。”

    “这不是她第一次引入外虏,孙先生忘了晋阳之围?”

    “非也,郡主当时只是允许贺荣部入塞劫掠,没许他们占据晋阳,事后自有办法让贺荣部乖乖离开。此举只为安抚贺荣部,同时惊吓晋王。吴王得承认,这一计很成功。”

    “嗯,成功,但是冀州兵没能夺下东都,此计就显得多余而无用。”

    “从前的事不提也罢。可这次引入贺荣部,郡主必须付出更大代价,所谓引狼入室,罪过大矣。”

    “你怎知郡主这次不能让外虏‘乖乖’离开?”徐础嘲笑道,他其实很清楚,劫掠边城与借兵南下是两码事,贺荣部一旦发现中原空虚,无论欢颜郡主有多少妙计,怕是都没办法送他们出塞。

    “因为郡主原本在冀州北边留了一支军队,占据要害,能够迫使贺荣部离开,可我听说,郡主已将这支军队全部南调……”

    徐础摆下手,“这是郡主的罪过,与我无关。”

    “吴王也有罪过,甚于郡主。”

    “我有何罪?”

    “吴王……吴王此战若是败了,天下之大幸,若是胜了,却是天下之大不幸。”

    谋士往往口出狂言,吸引对方的注意,孙雅鹿深谙此术,可他忘了,自己面对的是吴王,同样的谋士出身。

    卫兵闻言大怒,徐础却是笑容不变,“能担天下幸与不幸之重任,是我的荣耀,我不以为这是罪过。”

    孙雅鹿正色道:“以我观之,吴王守住东都之后,必然西征、东讨、南伐,唯独不去北边,要等积聚实力之后,再率兵北上,是否?”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果真如此,吴王所忌惮者不是郡主,不是晋王,也是贺荣部。吴王是有远见的人,想必已有击败荆州军之后的计划,其中必有讨好贺荣部这一项,我猜得没错吧?”

    “请继续猜。”徐础不置可否,为了专心扩土,任何一支九州军队,此时都必须先与贺荣部讲和,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孙雅鹿猜得没错。

    “吴王想过没有,冀州、并州必然向贺荣部许以重利,吴王到时付出的少,不能满足贺荣部,付出得多,则吴王之罪必甚于郡主。”

    徐础大笑,“好大一个圈子。”

    孙雅鹿拱手道:“圈子虽大,意思却没错,正是因为郡主与吴王相争不下,才引狼入室,中原若落入外虏之手,两位难辞其咎。”

    “请问孙先生有意改投我帐下吗?”

    “我乃邺城谋士,怎会随意改投他人帐下?”孙雅鹿毫不含糊地反驳。

    “既然如此,孙先生为何不去劝郡主罢手,反而向我喋喋不休?郡主若肯退兵,我可率军北上,‘送’她引来的贺荣部出塞。”

    “吴王曾放晋王出城,想必是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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