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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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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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僧伦承认自己过于轻信,但是还没有完全改变结论,左右看看,两边的将领与卫兵大都也与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既有援兵,不如亮出来,何必隐瞒?”孟僧伦问。

    甘招看向诸王,见无人开口,他笑道:“这个就难说了,我不是官兵,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只能胡乱一猜。我猜冀州是拿援兵当伏兵,埋伏地点很可能就是北营,如果义军今日开战,无论从哪个方向出城,大概都会被引到北营。孟将军看北营地势如何?”

    孟僧伦再次一愣,喃喃道:“现在回想……北营西侧似有一片很大的凹地,里面若是藏着什么,我也看不到。”

    甘招道:“嗯,那就对了,官兵猜出咱们要在东面出城,所以将伏兵藏在北营西侧,由东边引咱们入彀。就是不知道援兵究竟是哪一支?”

    “肯定是大将军。”马维冷笑道,“大将军带的都是洛州兵,他想去汉州立足,士兵们思乡心切,半路上必有哗变,所以不得不返回,正好加入邺城军。他们不敢露面,一是要做伏兵,二是怕义军拿城里百姓要挟洛州兵。”

    徐础不语,他在想,诸王当中,谁已经抢先一步投靠邺城。

第二百二十三章 护军() 
孟僧伦很惭愧,同样的事情,诸王只是听他复述,就得出结论援兵已至,甚至认定援兵就是大将军带走的那一批洛州兵,而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竟然上当受骗。

    听蜀王、梁王说罢之后,所有将领都相信城外真有援兵,对应对之策却颇有争议,一些人坚持认为如果今日出城,还有获胜可能。

    “楼温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回来又能怎样?不怕他。”罗汉奇颇不服气。

    见吴王不怎么说话,马维替他道:“硬拼虽有获胜机会,但是伤亡必大,非为上策。大将军半路折返,必然无粮,带回来的兵卒越多,冀州军的压力反而越大,所以才会施计,引诱义军出城,以求速战速决。义军的万全之策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官兵急,咱们不急,稍等几天,顶多半月,官兵粮尽,自然退却,到时候趁乱追击,必获大胜,伤亡也少。”

    虽然将领们嘴上都力主早日决战,心里却都赞同稍等几天,谁也不愿意增加手下将士的损失,升天陪伴祖王的热情早已消退,所有人都想活下去。

    既已开口,马维不想停下,又道:“最大的问题是荆州,如果济北王真从荆州借来粮草,让官兵多坚持半个月……”

    形势很明朗,义军的粮草比冀州军多坚持不了多久,即使搜刮全城,也不过多延续一两个月,官兵一旦捱到开春,运粮方便,还能召来更多援兵,则东都又会陷入危机。

    “需要一个人去荆州打探情况。”徐础终于开口,打算尽快结束这次商议,“如果奚家拒绝出粮,很好,咱们只需等十天、半月,必得大胜,如果奚家有意加入战局,咱们就得等候时机,派兵出城截粮,这一战将是胜负关键。”

    戴破虎站出来,慨然道:“我是荆州人,熟悉路径,可以回去一趟。”

    徐础露出微笑,“满城义军,皆仰仗戴将军一人之力。明天一早,我派兵送戴将军出城。”

    戴破虎摇头,“不必,官兵营地过长,空隙颇多,我找几个人,夜里悄悄穿过去,打听明白,再悄悄回来,胜过动用大军,反令官兵警醒。”

    事情就这么定下,戴破虎从荆州兵里找帮手,徐础命人准备几包珠宝,让戴破虎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戴破虎看了一眼,笑道:“我在荆州为盗多年,抢来的财宝也没这几包东西值钱。吴王信得过我,我也不会令吴王失望。来回十天,若是半路上遇到荆州粮草,还能提前回来报信,绝不会晚于期限。”

    戴破虎自去找人,诸将散去,向部下将士解释清楚。

    许多人仍不相信大将军会率兵返回,议论纷纷,倒也乐得免去一战,重要的事情让上头考虑,他们只管今晚要如何庆祝,到哪里寻酒。

    人都走了,薛金摇留下来,她承认自己不如诸王看得通透,而且心中还有一些疑惑,没有外人时立刻问道:“奇怪,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官兵使诈?还是说你早就想到了,等到今天才说出来,让大家佩服你?”

    唐为天留在吴王身边,他不算外人,目光一直偷瞄薛金摇腰间的降世棒。

    徐础笑道:“这样的佩服我要来何用?我是今早才想到,至于原因还是费和郭时风。”

    “那两人怎么了?你不是说他们散布传言、安排刺客吗?”

    徐础摇摇头,脸上已无笑容,“悬赏的传言不知从何而来,刺客却不是他们安排的。但我无论怎么想,这两人来见我,包括他们说过的话,肯定别有用心,既然不是想杀我,那就是想引我尽快出战。”

    薛金摇叹了口气,“你天天想这么多事情,不累吗?”

    “我若觉得累,就不配做吴王,更不配带领义军。”

    薛金摇起身,“行了,至少我明白一件事,我爹死得不冤,他那些小聪明,根本没办法与你们争,他最大的失误就是离开秦州,跟诸王搅在一起。”

    薛金摇又叹口气,迈步往外走,几步之后回头道:“今晚你在哪里休息?”

    “今晚我不能休息,你也要劳累些,官兵诱敌之计不成,有可能会在明后天攻城,得做好准备。”

    薛金摇点点头,离开议事厅。

    唐为天望着金圣女的背影,也叹口气,“真是的,大都督不要,她也不还,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

    徐础其实需要休息,但在事情解决之前,他无心睡眠,扭头看向唐为天,问道:“你真相信那根棍棒里蕴含神力?”

    唐为天满脸惊愕,“大都督这话是什么意思?降世棒乃弥勒亲赐宝物,当然有神力,我带在身上的时候能清楚地感觉到,可惜我用不上。”

    徐础笑道:“你为什么用不上?”

    “因为我是**凡胎,不像降世王和大都督,乃弥勒一脉弟子,得能降世棒承认。”

    “降世将军乃祖王之女。”

    唐为天撇嘴,“她是女人,应当侍奉降世棒,而不是拥有,这中间的区别大了。”

    “小瞧女人,早晚会让你吃大亏。”

    唐为天不以为然,笑道:“我不怕,我不接触女人,少跟她们来往,自然不会吃亏。”

    徐础也笑了,心想这个小子真是单纯,“去请孟将军来。”

    “是。”唐为天临走时加上一句,“我也看明白了,孟将军这些人真的不如大都督和诸王,怪不得他在江东起事,却一直没折腾出名堂来,本事还不如降世王。”

    “千万别这么说,更别存这样的想法。”徐础正色道,“人人皆有所长,也有所短……”

    “小瞧男人,也会让我吃大亏,所以就是不要小瞧任何人,对不对?”

    “聪明。”徐础笑道。

    “那为什么总有人小瞧我呢?”

    “早晚你也会让他们吃亏。”

    唐为天笑逐颜开,“我爱听这话,谁敢小瞧我,我都一一记下,以后要让他们吃亏。”

    唐为天斗志昂扬地走出议事厅,徐础想叫住他,说他误解了自己那句话的意思,想想还是算了,他不是学堂先生,唐为天也不是学生,很多事情他以后自然会懂。

    孟僧伦就在外面,一召便至,心中仍满怀愧疚,上前拱手道:“我今天真是愚蠢至极,请执政降罪。”

    “非也,孟将军今日立下大功,何罪之有?”

    “我没看穿敌军的伎俩,带回错误消息,还不自量力,请兵攻营……”孟僧伦脸上的惭色越发明显。

    “我需要的是一双眼睛和一对耳朵,孟将军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好。至于受骗,所谓当局者迷,换成任何人去往敌营,都可能被孙雅鹿所惑,便是我,不也被官兵使者误导,险些误了大事。”

    “执政受何误导?”孟僧伦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官兵派费与郭时风来城中,我以为这两人只是求和,所以才要尽快出城决战,未料到这两人是故意示弱,引我入彀。”

    “执政智勇双全,纵然一时受骗,事后也能想明白,不会进入陷阱,非常人所及,更非我能比拟。”孟僧伦心中踏实不少,吴王看样子又将他视为心腹,之前的误会已然消除。

    徐础盯着孟僧伦,这是他最为忠诚的部将,也是最让他头疼的人之一。

    孟僧伦被盯得心里又有些发慌,“执政还有事情吩咐吗?”

    徐础嗯了一声,沉默多时才道:“既然一时半会无事,我打算整顿军纪,重造花名册,将义军人人入编。”

    “早该如此。”

    “这件事需要孟将军协助。”

    “义不容辞,我在吴皇宫中为将时,曾管过花名册……”

    “不不,我是说是整顿军纪这件事需要孟将军帮忙。”

    “啊?也行。”

    “这件事原本是宋将军在做,他就是在巡城路上遇害的。”

    “唉,宋将军死得冤,亏得执政为他报仇,可惜今日未能阵前祭旗,又让凶手多延几日性命。其实大家都觉得不必再等,先将田匠斩杀……”

    “大家?哪个大家?”

    “就是……吴军将士。”孟僧伦觉得吴王有些怪,同时明白自己高兴得似乎有些太早了,吴王还没有原谅他。

    “嗯,先不急着杀田匠,整顿军纪更重要一些。你原是吴国护国将军,明天我任命你做护军将军,专管军纪,名头小了一些,职责却更重。”

    “从前的官号都是临时乱起的,不算数,执政的任命才是我真正的官职。”孟僧伦又糊涂了,护军将军地位很高,即使专管军纪一项,也足以高诸将一头,他现在弄不明白吴王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

    “义军来源复杂,许多人心中从无军纪这回事,管起来很难,我对孟将军的要求就是知难而进,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诸王,包括我在内,只要违返军纪,必有处罚,不得徇私。”

    “哪怕是亲兄弟违反军纪,我也不会留情,该怎样就是怎样,绝不让人说我偏袒自家人或是吴人。”

    “嗯,有孟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我以性命担保,必不负执政重托。”

    “很好,我问孟将军一句:你觉得吴军将士比其他人更遵守军纪吗?”

    “这个不好说,但我敢说一句,吴军将士至少不比其他人……”孟僧伦半途哑口无言,终于明白吴王的意图,也终于明白摆在面前的困难有多艰巨。

    身为护军将军,他第一个要处置的人,居然就是自己。

    

第二百二十四章 梦想() 
孟僧伦还存着最后一丝幻想,问道:“执政……又听说什么谣言了?吴军将士对执政忠心耿耿……”

    “你们不仅忠心,还懂得利用这份忠心给自己捞取利益。”

    孟僧伦本有机会与吴王心照不宣,以体面的方式接受惩罚,现在他宁愿舍去尊严,也要说个明白,不能让吴王对吴军将士产生误解。

    孟僧伦将心一横,跪在地上,“我有死罪,愿受极刑,但是吴军将士从未给自己捞取利益,更没有利用对执政的忠心。”

    心照不宣就这样被打破了,徐础向守在门口的唐为天点下头,唐为天犹豫着退出去,站在门外,仔细倾听里面的声音,若有不对,他立刻就能冲进来。

    “说说吧,你有何罪?”

    “我若干次背着执政自作主张,扰乱军纪,置王将军以及数千将士于死地。”

    “这件事已经说过了。”

    “我还……做过其它事情。”

    “嗯。”

    “我砸毁太庙里的天成牌位,还在皇宫里……杀过几个人。”

    “几个?”

    “七个。”

    “什么人?”

    “张息的妃子。”

    “她们已经很老了吧?”

    “可她们毕竟是张息的妃子,张息死得早,她们就得替他承受罪责。我只恨张息的陵墓不在城里,否则……”孟僧伦收敛怒气,垂下头。

    “这是你做过的事情,其他人呢?”

    孟僧伦犹豫片刻,回道:“前前后后大概杀死了三百二十几人,多是张息、张万物父子身边的妃子、宫女、宦者,还有当年入侵吴国诸将的家人,但是大将军和曹神洗的府宅没人动过……”

    徐础强忍怒火,“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人可能是天成从各地掳来的俘虏?”

    “有一些是,但他们甘心为奴为婢,有着大好机会却不肯为故国报仇,罪莫大焉。”

    “吴国公主就是这样的‘奴婢’。”

    “那不同!”孟僧伦大声道,一瞬间忘了对吴王的尊重,“吴国公主从未甘心屈服,她一直在反抗,可惜力微势弱,不得遂愿。我在江东就已听说,她在宫里几次刺杀张息,在大将军府里也做过多次尝试。”

    吴国公主的反抗在传言里被夸大许多,但她毕竟反抗了,宁肯自杀,也要摆脱屈辱的境地。

    “她最大的报复就是生下执政,由执政完成她的宿愿……”

    “别说了。”徐础打断道,怒气显现在脸上,“母亲与我都不会以复仇为名,滥杀手无寸铁之人。”

    “当年的成军,可没放过吴国的手无寸铁之人。”

    “所以你瞧天成现在的样子,建基不过二十余年,轰然而塌,一方作乱,四方响应,追根问底,还是过于残暴,种下无数怨恨,平时显露不出来,一有机会,立刻迸发。”

    孟僧伦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道理我们都明白,可我们心中也有怨恨,比它国士民可能还要更多、更重一些。执政攻占东都,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没法像执政一样保持冷静,也必须‘迸发’出来。”

    徐础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沉默一会,问道:“你们杀戮众多,为何没有人向我报信?曹神洗掌管东都,坐镇宫中,就一无所闻?”

    “我们从未集中杀戮,都是分散开,一个一个地除掉。而且诸王将士自己也忙着劫掠,不关心我们的事情,即便听到、见到,也不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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